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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林家兄妹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宛舟
主持慈清大师已逾古稀之年,下颌蓄着花白长须,一身佛袍,身形健朗清瘦,面容无悲无喜,气度超然,令人见了便心生敬意。慈清大师见了林锦齐,抚着长须笑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林施主,你我竟许久未可见了。”
这处山庙看似寻常普通,然而其中主持慈清大师却是佛理高深,修为精湛。早年林锦齐刚穿越过来时,心绪不稳,常觉迷惘,慈清大师便出言指点过他几回,令他受益匪浅。
林锦齐恭敬地拜了一拜,口中道:“先人亡逝后,一直无缘得来。在下于去年已过继为巡盐御史林大人之嗣子,父亲今冬亡逝,至今已有百日,带家妹特来此为父守孝,若有叨扰之处,还望大师见谅。”
慈清大师点头道:“原来如此,令妹一片孝心,甘愿来此破庙为父祈福,老衲自然会替施主安排好庙中诸事。”
林锦齐拱了拱手道:“那在下便替家妹多谢大师照拂了。”
慈清大师笑道:“施主不必客气。你生母尚在世时,常来庙中上香,皆是盼你出人头地之愿,实乃一番慈母心肠。如今施主却有这等机缘,也是不负你母亲之心了。老衲当日初见施主时,便知施主非寻常之辈,日后定然有一番造化,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大师过誉了,佛经上常说,一切皆是缘法,在下不过是有幸得了几分气运罢了。”
慈清大师抚须笑道:“理虽如此,然一切造化皆在自身。且有因必有果,施主能有今日之成就,概因昔日种下了福缘。”
林锦齐略一思忖,回想起昔日生母在时,常省吃俭用供他读书,他才得以顺利考过了院试。若非如此,林如海往五服之外挑选继子时,凭他的出身,可能见林如海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看来这便是慈清大师言下之意了,正是他生母昔日为他种下的福缘。
慈清大师见林锦齐神色,便知道他已然明悟,微笑不语。
彼时黛玉已经换好了衣服过来,林锦齐携着妹妹拜见了慈清大师,慈清大师的面容原本平和淡然,待细细打量了黛玉后,忽然脸色微变。
“……因果轮回,福缘造化,何至于此!”慈清大师喃喃着,眉头皱了起来。
林锦齐心头一惊,忙问道:“大师何出此言?家妹身上可有不妥?”
黛玉也颇感讶异,不解地看着慈清大师。
慈清大师转动了一下手中的佛珠,念了一句佛号,才缓缓道:“令妹之命理颇为奇异,虽则年纪轻轻,身上却负有未完之大债,奇哉,奇哉。”
林锦齐不由得皱起了眉,莫非慈清大师所说正是黛玉今生还泪之债?若果真如此,绛珠仙草今生仍要还完眼泪后离世归天,那他此前所做的一番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忙问道:“果真如此,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慈清大师叹道:“阿弥陀佛,老衲修为不深,无法得知其中因缘。只是若要破解倒也容易,只须女施主远离因果之源,不可多与纠缠,方可了断孽债。”
闻言,林锦齐松了一口气。
慈清大师之意,便是让黛玉远离了宝玉,不再受前世的因缘纠缠,自然也没有了还泪之说。也就是说他先前的做法未错,将黛玉接回扬州,远离贾家,远离宝玉,直接终结了宝黛之间的缘分,便能破解了那木石前盟,了断还泪之说,从而改变黛玉泪尽而亡的命运。
见林锦齐神色放松,慈清大师笑道:“观林施主之神色,看来已有解决之法,那老衲便可放心了。”
林锦齐恭敬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大师指点。家妹身上之因果,在下已然心中有数。”
黛玉听得有些茫然,只知事情似乎与自己相关,却不知他二人在打什么哑谜。只是她看见林锦齐朝着自己微微一笑,便大约放下了心来,并不多问。
林锦齐又将黛玉送到了所居的禅院内,房中虽摆设简单,却也清净明朗,跟来的婆子们只稍微收拾了下,黛玉便可顺当入住了。
林锦齐与黛玉叙了一会儿话,看着天色将暗,又与黛玉嘱咐了几句,起身回府了。
待他走后,黛玉沐浴更衣,换上了素衣孝服,头上只簪着一朵海棠霜花,浑身上下再无妆饰,极显素净风流。此时天色已暗,黛玉又去了佛堂拈香跪拜,心中一片诚心,以慰亡父亡母在天之灵。
这方佛堂中因有官家女客之故,便遣了前来进香的散客。黛玉上香跪拜完毕,出了佛堂,回禅院的小道上几无人影踪迹,一片清幽寂静。
黛玉因祭拜父母之故,念及往日父母皆在时的和睦亲热,心中伤感,命令雪雁等人不必近跟着,只独自缓行在这小径上,眼中发热,却又想起雪夜应下林锦齐的再不轻易掉泪之言,黛玉强忍下了眼泪。至一拐角处,却与一个锦衣金冠的少年迎面相逢。
黛玉乍见外男,还未看清那人之面容,便连忙以袖遮面,转身而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梁誉。他瞧见了黛玉,念及他们此前两次见面都闹了个不愉快,正欲避开,却见黛玉双眼通红,几欲落泪,踌躇着唤了一声:“林姑娘?”
黛玉闻得声音有些耳熟,抬头视之,见是梁誉,登时蹙起了眉,面色不虞。
黛玉一身素衣,发上除了一朵绢花再无钗饰,面容素净无妆,愈发显得气质超凡脱俗。而那双目含泪,似泣非泣之态更显风流别致。
梁誉面上微微发热,与他相熟的女孩子寥寥无几,他身边惟有一个继母妹妹,娇纵任性,蛮不讲理,动辄大哭大闹,他对女孩子的印象大约都来自于此,觉得女孩子莫不是娇气无用,又爱哭闹的。
可他却莫名地觉得黛玉不一样,至少与他家妹妹不一样。
梁誉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小声道:“林姑娘……上次之事,多有得罪之处,一直未有机会赔罪,还望姑娘见谅。”
黛玉颇感诧异,毕竟安庆世子声名在外,是个最目无礼法,嚣张跋扈的,竟会真的给自己赔罪?而她此前对梁誉的印象委实不算多好,便只垂头不语,并不理睬他。
梁誉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却看见黛玉独身一人,身边无人跟着,仍是硬着头皮道:“林姑娘,这处山庙地位偏僻,来往之人鱼龙混杂,你身边怎无人随侍?”
此时黛玉正走到拐角处,跟着的婆子丫鬟都在后头,只是梁誉看不见罢了。黛玉听出梁誉话中的关心之意,犹豫了一会儿,仍是侧了侧身道:“佛门清修之地,人多嘈杂,我令他们远远跟着,世子费心了。”
“原来如此。”梁誉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黛玉垂着头,并不看他,也不言语。梁誉尴尬地站了一会儿,拱了拱手,磕磕绊绊地道:“姑娘……莫要伤怀落泪了。”
梁誉说完这话,便折身而去。黛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安慰劝解自己。等她反应过来时,梁誉早已走远了。
黛玉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梁誉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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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持房内,慈清大师正闭目念经,手中转动着佛珠,佛堂内清寂无声,惟余檀香袅袅。慈清大师忽地停止了念经,睁开了双目,笑道:“梁施主。”
梁誉推门而入,朝着慈清大师拜了拜道:“梁誉见过大师。”
“快快请起,施主贵为世子,老衲不过一村野僧人,焉能受礼?”慈清大师伸手虚扶了一把。
梁誉素日里性情骄纵,行事嚣张,心中却对面前这位大师怀有敬意,拱了拱手道:“若非当初受了大师指点,梁誉今日不知是何等模样。大师高德,受在下一拜有何不可?”
慈清大师谦和地道:“梁施主过誉了。今日可巧你与林施主皆来了寺中,只是林施主一早便走了,你二人倒是错开了,梁施主此次前来,可有贵干?”
慈清大师口中的林施主正是林锦齐,梁誉与林锦齐相识便是在这广游寺里,他二人当年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最后还是慈清大师出面调解,此事方才了结。
只是没料到,经此事后,两人时常来往,竟渐渐有了交情。
“家中嘈杂,特来寺中寻求清净罢了。”
慈清大师知晓他家中的状况,叹一口气,劝道:“施主这般的做法终究是落人口实,正好称了他人心意。若非他们有意传扬,否则施主在外的名声何至于此?”
梁誉微微一笑,不甚在意地道:“别人的看法,与我何干。”
慈清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温声道:“梁施主是红尘中人,终究逃避不了世俗中事。施主年纪尚轻,不知人言可畏的道理。如今不在意这些,是因为身上无责,故而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然而终有一日,施主会明白此中道理。”
梁誉有些不解,却并未再问。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28章 世子之位
梁誉又与慈清大师叙了几句话后,便去自己常居的禅院中住下了。
这处禅院的偏院佛堂中供着他生母余氏之牌位,梁誉上了一柱香,又跪在蒲团之上,恭恭敬敬地给亡母磕了几个头。
次日,梁誉晨起练武。这广游寺中有一位武功高强的僧人,梁誉身上之武功大半由他所授。究其因缘,这位僧人原是梁誉生母之表兄,梁誉之表舅,后来在这广游寺中断发为僧,法号无尘,这也是梁誉时常来此的原因。
梁誉从来不喜读书科举之道,反而醉心于拳脚功夫。如今他年岁渐大,更觉得学好武艺大有用处,往后能够凭借自己的本领谋个实差。
虽则他从出生起便被立为世子,只是如今看来,这世子之位也并非极稳。
从前他母亲尚在世时,梁誉只觉得父亲性子冷漠,很少过问他们母子二人之事,只是他那时到底年幼不知事,又有母亲维护疼宠,也不甚在意。他母亲过世后,安庆王爷按例守了一年,便立刻娶了一个继王妃回来,又有了一子一女。
梁誉那时才知道,他父亲并非生性冷漠,他对着新娶的继王妃陈氏便是柔声温语的,更是时常对继弟继妹嘘寒问暖,俨然一副慈父之态,这可是梁誉从未得过的待遇。
梁誉打小和安庆王爷之间就少有交流,父子二人的关系十分冷淡。然而他的继弟梁诚一出生,安庆王爷便大摆筵席,更是养在身边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如今也时常带在身边提点教导。相比于自己,这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保不准安庆王爷何时心血来潮,废除了他的世子之位,转而立他的兄弟梁诚为世子,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事并非全无可能。
父亲偏心至此,他如今只不过是空有个世子的名头,自然是诸事都要靠自己打算。
他统共在广游寺里住了五日,王府里却派了人来寻他,说是孔嬷嬷病重。孔嬷嬷是梁誉奶娘,他听到消息时,当即脸色一变,往家中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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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约摸已是巳时了,安庆王府内的书房还亮着灯火,梁誉脚步匆匆,往书房里赶去。
在书房门口,他恰巧碰上了刚走出书房的陈氏与梁诚,正是他如今的继母与继弟。
陈氏见到梁誉,满面的关切之色,上前了一步道:“世子可算是回来了,怎地连着几日都未归家?我与王爷这几日担心得很,王爷还派了人去寻,皆无消息。世子外出怎么也不跟府中说一说?这几日世子去哪了?”
梁誉被她挡住了去路,脸色一沉,又见她对着自己说个没完,不耐烦地道:“让开。”
陈氏面色一白,脸上带着几分委屈之色,掏出了帕子抹泪道,“我素日便知自己不遭世子待见,虽是一番真心,却总被世子所误会。可我到底是世子名义上的母亲,世子纵然不待见我,好歹看在王爷的面子上,表面上也要做出几分样子来。在府里也就罢了,可是在外面时,世子也是如此,落了我的面子不要紧,可世子总要顾忌几分王爷的脸面罢。”
梁诚也道:“哥哥一连几日不曾归府,母亲也是担心你,才会过问一句。哥哥怎么总是误解母亲的一番好意呢?哥哥不在的这几日,可知母亲有多担心你?母亲每日里饭食不思,睡眠不稳的,派人打探哥哥的消息,如今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是这般态度……”
“别说了,诚儿。”陈氏打断了梁诚的话,拿帕子拭了眼泪,又朝着梁誉柔声道,“王爷现下正在气头上,世子可要当心些,切莫不要顶撞王爷。”
梁誉冷眼瞧着这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待他们说完后,不耐烦地道:“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让开。”
陈氏身形一抖,单薄的身子愈发显得弱不禁风,又似不堪委屈一般,拿了帕子抹泪,却隐忍着一言不发,只拉着梁诚往一旁避开了。
一旁的下人们都看在眼里,却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梁誉根本不看他们,直接向书房里走去了。
书房里笼了火盆,很是温暖。安庆王爷正背着手来回踱步,面上带着薄怒之色。他身着一袭鹤纹的玄袍,脸上已有了沧桑之色,显是不年轻了,却仍然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俊美。
梁誉进了书房里,直截了当的便问道:“孔嬷嬷如何了?”
安庆王爷用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梁誉,缓缓地道:“她没事。”
梁誉脸色一变:“父王用这种方法唤我回来?”
“看来在你心里,一个下贱奴才倒重要得很。你无故离家数日,一个口信也不留,本王还当你出了什么事呢,寻了几日都没消息,如今一个奴才倒是将你叫了回来,怕是这整个王府在你心目中却比不得一个奴才重要罢。”
梁誉闭了闭眼,强压住了心头的怒气,才道:“既然孔嬷嬷无事,儿子便先行告辞了。”
梁誉行了礼,正欲告退。安庆王爷却缓缓地抚了抚手上的玉扳指,眯了眯眼道:“慢着。”
“父王还有何事?”梁誉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为何本王找遍了扬州,也不见你的踪影?本王警告你,别整日在外惹是生非,丢我安庆王府的脸!”
梁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父王还是多管管弟弟的读书罢,至于儿子的事,父王还是不要多加干涉了。”
安庆王爷冷笑一声,伸手砸碎了书桌上的青玉双螭盏,眯着眼道:“放肆,谁教你用这个态度与本王说话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本王这个父亲!”
梁誉面色不改,仍旧道:“父王既然平日里不愿意管儿子,现在又何必要管?便只当没我这个儿子,岂不两相便利?”
安庆王爷怒极反笑:“好,好!这是你说的,明日我便奏请皇上,从此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你也不再是什么世子,搬出府去安安生生当你的庶人吧!”
“请便。”梁誉扯了扯嘴角。
梁誉话音刚落,一个白玉如意的扁方摆件便朝着他砸了过来。梁誉侧身避过,只见安庆王爷怒不可遏地道:“逆子!若非看在你母亲的面上……”
梁誉立时变了脸色,咬牙道:“看在我母亲面上?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安庆王爷气得浑身发抖,深吸了一口气,在书桌旁的软榻坐下,冷声道:“滚,你给我滚!”
梁誉直接便打了帘子走出书房,他走得极快,并未注意到门口站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唤道:“世子……”
他听见了里面的动静,知道这父子二人又吵了起来,面色便有些担忧。
梁誉压下了心头的怒气,朝着中年男子道:“无事,家常便饭罢了。”
中年男子叹道:“世子何必与王爷置气?岂不是正中了那位的算计?如今外面都是怎么说世子的,骄纵无礼、不可一世,外人听了世子的名头,都避之唯恐不及。那位不就是想要得到这样的效果吗?离间了世子与王爷,又故意在世子面前做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引得世子发怒,正是全了她自个儿的名声,坏了世子的名誉。二少爷在府里一向受宠,世子却渐渐与王爷离心了,在外的名声又那般难听,难保王爷将来废立世子啊,莫非世子就愿意看着他们如愿以偿?还请世子三思啊。”
这中年男子名叫余升,是梁誉生母余氏的陪房,原是王府里的大管家,余氏去世后,陈氏进门,便免去了他的差事,如今只是在王府里领了一些跑腿的闲差。以他这么多年来攒下的银钱,其实足够他一家老小宽裕度日了,实在不必再做这些差事,只是他放心不下梁誉,才会继续留在这王府里。
梁誉与他素来亲厚,也知道他说的是一番肺腑之言,他看着府中的夜色,叹道:“这些我知道。”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




红楼之林家兄妹 第29章 前尘旧事
陈氏与梁诚行至一条走廊上,身边只有几个心腹随侍着,梁诚压低了声音道:“母亲,看来书房里又要闹起来了。”
陈氏轻笑了一声,甩了甩手帕,不在意地道:“那是自然,王爷正在气头上,对上梁誉那个犟脾气,这两人如何不吵起来?”
梁诚亦是笑了起来,面上带着轻蔑之意:“还是母亲深思熟虑,只要离间了父王与梁誉,将来等父王奏请废除他的世子之位,看他还如何嚣张。”
“诚儿,你也别得意忘形了。”陈氏看着儿子的轻浮之态,忍不住皱了眉头,出言提点了几句,“梁誉母家势大,余家乃是朝中清流之首,余阁老在当世威望极大,梁誉又颇得圣上宠爱,这世子之位轻易无法扳动,一定要做长久之计。”
梁诚不在意地道:“母亲,这事也成了一半儿了。如今外面谁人不知安庆世子是个目无礼法、嚣张跋扈的?比这更难听的多了去了,等梁誉名声彻底臭了,哪怕皇上再看重他,也要顾全我梁氏脸面。以梁誉那般的名声,若真的继承了世子之位,只会让皇室蒙羞。再者,父王与梁誉之间的嫌隙渐大,又对我倍加疼宠,总有一日,父王会奏请废了梁誉的世子之位,立儿子为世子。”
陈氏的面上也露出了笑意,她望了一眼王府的北角,拍了拍儿子的手道:“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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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庆王府正经的府宅原在京城,如今不过是安庆王爷因公务暂居在扬州,这扬州的宅子比起京城的王府便小了不少,甚至比不得京城王府的半分气派。
扬州的府宅北边院落更是因为无人居住之故,平时也没个人打理,荒草丛生。梁誉与余升趁着月色来了府中北角的一个狭窄院落里,拿了钥匙开锁,推开了大门。
一个老妇人正坐在院子里,身边只有两个小丫头伺候,她拔着院中的荒草,疯疯癫癫,口中喃喃不知何语。
“孔嬷嬷……”梁誉开口唤了一声。
孔嬷嬷听到这声呼唤,回过头来,看见了梁誉,面带喜色地道:“诶呀,小姐快看,是二少爷,二少爷来了。”
孔嬷嬷口中的“小姐”正是梁誉之生母余氏,梁誉两岁多时,余氏又怀了身孕,生产时却因难产,最终母子俱亡,是个已经成形了的男胎。孔嬷嬷从小伺候余氏,两人情分极深,经此事后,因受不了打击,竟是得了疯症,她口中的“二少爷”就是梁誉那未出生的幼弟。
梁誉心中伤感,却朝着孔嬷嬷笑道:“是我,我来看母亲了。”
孔嬷嬷拉着梁誉的手,欢喜地道:“二少爷,您可算来了,也不枉小姐天天念叨着。”
余升提了一个食盒过来,从里面端出饭菜,轻声吩咐两个丫鬟服侍孔嬷嬷用饭。
因孔嬷嬷得了疯症,且时常有伤人之举,安庆王爷便下令将她关在此处,不许任何人探望。他们二人也是偷偷过来的,不可久留。待到孔嬷嬷用完了饭,两人正准备起身离去。孔嬷嬷看着梁誉的背影,忽然神色一个恍惚,怔怔地问道:“二少爷,您知不知道世子在哪呢?世子过得可还好么?小姐临终前说,要照顾好世子的。他一个人留在世上,不知要多么难过呢?王爷又哪会照拂他呢……”
梁誉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朝着孔嬷嬷笑道:“他过得很好。”
孔嬷嬷这才高兴起来,拍手笑道:“这便好了,小姐您听见了么?世子过得很好,您不必担心了。”
余升叹了一口气,与梁誉一道离开了这处院子,院门上再次落下了大锁。梁誉看着落锁的大门,喃喃道:“余伯,我实在不明白,父亲何以偏心至此!”
余升愣了愣,拱手道:“世子……”
梁誉边走边道:“我知道你们从不愿说起此事,只是我不明白,这其中若无缘由,我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不是老奴不愿意说,从前世子年纪还小,行事又没个章法,老奴怎敢跟世子提起这些?世子如今也大了,有些事也该知晓了。”
梁誉蓦然停了脚步,转过头直视着余升。
余升叹了一口气,将多年前的前尘旧事缓缓道出。
安庆王爷乃当今圣上幼弟,生母原只是宫中的一位贵人,品级尚不足以抚养皇子,当时的安庆王爷便被抱到了德妃身边,正是如今的太后。安庆王爷与当今圣上一同长大,情同手足。当时的圣上还只是二皇子,后来众皇子夺嫡,安庆王爷母家势力弱微,本就夺嫡无望,又从小被抱到德妃身边,受德妃有意的引导,成为了二皇子夺嫡的助力。
当时余家的老太爷身为皇子太傅,因为有这么一层缘故,二皇子与余家小姐师兄妹相称,自幼青梅竹马长大。余老太爷膝下只得这么一个女儿,对她十分疼爱,余氏一族三代帝师,在朝中清流里的影响威望极大,二皇子有意拉拢,欲与余家结亲。
只是余家一直以来便有一条家规,族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若要娶余氏女为妻,也要遵守这条家规。这条家规制定得极其严格,余氏一族历经几代,屹立不倒,正是因为族中兄弟手足皆是同胞所出,没有旁支,家族内部从来不生祸端,反而异常团结,感情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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