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隐后

卓文清从托盘里拿起一把匕首，道“少公子，这叫做比萨，今日也是巧了，这邯郸城里有西番国的商人行走，售卖奶酪，否则还真做不了这比萨。”
用匕首轻轻切割下一小块比萨放在漆盘里。
嬴政伸手拿起，轻轻咀嚼。
“姐姐当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厨娘，可以造出这世上的大神奇，大奇妙。”
窗棂外，披着斗篷的赵姬看着大口品尝的嬴政，用丝巾捂住嘴，无声啜泣。
站在赵姬身后的许婆婆低声道“这清儿姑娘为了让少公子欢喜起来，为了让少公子进食，可是想了许多的法子，为了制作那叫做‘纸’的东西，一天一夜，清儿姑娘没有合眼，赤着双手揉搓青麻和桑皮，生生将硬如木的青麻和桑皮揉搓成碎料，又是泡料、煮料、洗料、晒白、打料、捞纸、榨干、烘焙。”
赵姬缓缓转过身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道“她也算有心了，只要她真是恩义之人，我赵冬儿又怎么会难为她呢？只要她好生伺候我儿，他日我定会为她择一佳婿，将她风光嫁出。”
待赵姬和许婆婆走远，一个着了青布衣裳，黑纱遮面的人从屋檐上滑落，倒挂金钩。
一双大眼仔细地望着房间内的一切。
……
是夜。
吕不韦坐在厅堂里，看着摆放在金银彩绘漆案上的一叠泛着淡淡黄色的纸张，看着一个个用纸张折叠的青蛙，蝴蝶，螳螂……这个一代大商陷入沉思。
大手拿起纸叠的飞机，用力抛掷。
纸飞机在房间里快速滑翔。
嗖的一声，纸飞机竟穿过厅堂，直飞了出去，在落雪中滑翔着。
两只大手用力握在一起，吕不韦，这个俊朗的中年男人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嘎然而止。
神情忽然变得异常严肃的吕不韦对一直跪倒在地的奴仆模样的人，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女有大智大慧。”
叫做燕鹊的奴仆将一蒙着织锦的托盘举了起来，道“主人，这些吃食皆是卓文清制作，其味甘美，绝非寻常厨娘能制出的。”
托盘被放在金银彩绘漆案上，织锦被掀起。
各种精美的小食放在漆盘中。
轻轻捏起一个翡翠色的小食，吕不韦慢慢咀嚼。
“砰——”拳头用力砸在金银彩绘漆案上，跪倒在地的燕鹊惊吓得险些扑倒在地。
仿佛发掘了震惊天下的宝藏般，吕不韦的两道浓眉喜悦地立了起来。
这个富可敌国的一代大商笑道“味道极好，极好。”
……





大秦隐后 第6章 飞在山水
……
昏黄的烛光下，十二岁的卓文清掂起脚来，努力伸手，欲将放在高高的衣箱上的一捆丝线拽下来。
几次努力都无法摸到这捆丝线。
该怪自己年龄太小，还是该怪古人这衣箱做的像衣柜，比成年男子还高半头？
就在卓文清思考该如何将这捆丝线拽下来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轻轻将这捆丝线取了下来。
卓文清扭头看向这个高高的男人。
男人穿着大襟窄袖的衣裳，头裹藏青色头巾，腰间系有革带。
似乎在哪里见过，又似乎从没有见过此人。想必此人是馆舍里新来的仆役。
扑通一声，男人跪倒在地，哽咽道“小主，可还记得兰花蕙草的兰台宫，可还记得笑声阵阵的万花阵？可还记得夫人专门为你修葺的阳春白雪岛？”
男人情绪越来越激动，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下来。
“小主，我是墨离啊，我是夫人的近身侍卫墨离啊。”
深夜，突然出现个胡言乱语的陌生男子，卓文清心惊。就在卓文清思考该如何劝解此人离开时，白发苍苍的许婆婆带着几个侍女朝陋室走来。
许婆婆边走边道“清儿，为了寻到你需要的这些物件，玉环她们几个可是寻遍了邯郸。”
就在许婆婆几人要步入房间时，自称墨离的男子一个闪身，跃出了房间。
许婆婆抱着一个包袱，眨巴眨巴眼睛，回头看着身后跟随的几个侍女，道“是我老眼昏花，还是真的有一道光？还是，还是，一个人影？”
不等几个侍女回答，十二岁的卓文清从房间内跑了出来。轻轻拉住许婆婆的胳膊，卓文清道“婆婆，哪里有人影啊，一直是清儿一人在这里。”
待众人一一步入陋室，十二岁的卓文清朝深邃的夜望了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
匍匐在一栋房屋屋檐上的墨离站起身来，跃上院墙，遁入夜色中。
黑暗中走出两个蒙面的黑衣人，两人互相点了点头。两人以脚尖点地，疾速奔向院墙，射向墨离消失的方向。
……
陋室内，许婆婆将青铜烛台里的蜡烛的捻心拨动了几下，烛光愈发亮了。
“清儿，你今夜又是要做什么？你这小丫头从哪里学来的手艺，来制作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前夜做了那叫做‘纸’的东西，今夜又是做什么呢？”许婆婆问道。
卓文清认真道“少公子想知道鸟在天上飞的感觉，我变不出翅膀来，但我可以模仿鸟的翅膀。”
“鸟的翅膀？”众人异口同声道。
轻轻摇晃着手中拎着的靴子，卓文清神秘一笑。
夜色如水，烛光重重。
烛光下的卓文清仔细地缝制自己心目中的“飞翔”，自己心目中的“翅膀”。十二岁的她偶尔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蜡烛燃烧的捻心陷入沉思。
“小辅，你还好吗？妈妈一定会寻到穿越回去的方法，小辅要对妈妈有信心，等妈妈回来。”
……
翌日，溢泉湖。
冬日里的溢泉湖已结冰。白茫茫的雪地上一辆马车朝溢泉湖而来。马车旁跟随了几名侍卫和侍女，人人皆穿了厚厚的衣裳，头上包裹了厚厚的头巾。
凛冽的风呼呼的刮着。
四岁的嬴政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大声道“清儿姐姐，为何要将我带到这里？”
两双厚厚的皮制靴子被提起，卓文清笑道“少公子，穿上这个，就知道鸟儿飞翔的感觉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这双看似靴子的奇怪物什上。
鞋底下有形似脚底板的木板，木板外包铜皮。木板下固定着一把开了一侧刃的匕首。
锋利的一侧朝下，钝的一侧朝上。
“这是清儿为少公子制作的‘滑冰鞋’。”卓文清说道。
“滑冰鞋？”年幼的嬴政兴致高昂地跑了过来。
远远的树林中几个穿着白色衣裳的男人正密切关注着冰封的溢泉湖附近的一切。
身后似有脚步声。几个男人朝后望去，当看清楚来人是吕不韦后，众人齐齐跪倒在地，低声道“主人——”
身穿白衣，腰间配挂着一把宝剑的吕不韦朝众人点了点头。
轻轻将树枝拨开一个缝隙，吕不韦朝溢泉湖湖面望去。
这个一代大商的眼睛渐渐眯缝起来。
……
溢泉湖上两个身影踉踉跄跄，相互扶持着朝湖面的中心而去。
脚穿“滑冰鞋”的嬴政几次险些跌倒。
“清儿姐姐，这究竟是什么？难以驾驭。”四岁嬴政不满地嚷嚷道。
“哎呦——”一屁股跌倒在硬硬的冰面上的嬴政大叫道。众多侍从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
看到嬴政久久不能掌握自己手工制作的“滑冰鞋”的使用方法，十二岁的卓文清心下焦急。
“少公子，让清儿先行试试。”脚穿自制“滑冰鞋”的卓文清朝湖面中心试探地滑去。小学时曾参加过滑冰队的卓文清很快便掌握了平衡，重新找回儿时滑冰的感觉。
纱衣在空中飘扬着，荧光流动。
四岁的嬴政坐在雪地上，看着在冰面上滑动的卓文清，道“鸿衣羽裳。”
挣扎着站起，脚穿手工制作的“滑冰鞋”，四岁的嬴政踉跄地朝远处的卓文清滑去。几个侍从担心地追了过来，欲搀扶住嬴政。
将几个侍从推开，这年幼的孩童爽朗地哈哈大笑道“姐姐能滑得，政如何滑不得？”
似流线一般，小小的嬴政飞驰出去。
几次迈步，天资聪明的小小的嬴政很快便发现和掌握了“滑动”的技巧。
看着朝自己而来的小小的嬴政，十二岁的卓文清似乎又回到小学时代，重新寻觅回儿时的快乐。
不等嬴政近身，卓文清扭头朝更远处滑去。
“姐姐，是要和政儿比试吗？”小小的嬴政不服输的说道。
这个从出生时刻就有着帝王气概的小小孩童伸展开胳膊，朝卓文清追去。
光滑如镜的冰面上，两人你追我赶。云山雾雪，鸿衣羽裳。
咯咯的笑声萦绕在空旷的大地上。
待接近卓文清，小小的嬴政伸出胳膊，用力抓住卓文清的手，道“姐姐，我们可以更快一些。”
说完，这小小的孩童更加用力“滑动”。
一个是四岁的孩童，一个是十二岁的侍女。
两人手牵着手自由自在地在冰面上滑动着。似天鹅，似仙鹤，似白鹭。
从没有滑冰过的小小嬴政，边滑动，边惊喜地大喊“啊——”“啊——”
被嬴政牵住手的卓文清问道“少公子可有飞翔的感觉？”
目光灼灼地望着远方，小小的嬴政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感觉极好，但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大鹏展翅的感觉。”
“大鹏？”卓文清诧异道。
扭头看向卓文清，年幼的嬴政哈哈大笑着松开手，朝远处滑去，两只胳膊高高伸展。
“是的，大鹏，政儿要的是真正的大鹏的感觉。”
十二岁的卓文清渐渐停止了滑动。
站在溢泉湖的湖心的冰面上，看着自由自在滑动的小小嬴政。卓文清，这个穿越而来的女子迷茫了。
小小的他，年龄幼小却时刻流露出帝王的霸气和远虑。
自己为了让小小的他开心，用土制方法制作了粗糙的纸张，折叠了各种简单的玩具，制作了悠悠球，制作了万花筒，制作了各种精美的小食，制作了风铃，制作了滑冰鞋……
这些物件会不会打破历史的平衡？会不会暴露自己穿越的身份？
卓文清的忧虑之色悉数被隐藏在密林中的吕不韦看在眼里。
有些驼背的燕鹊走到吕不韦身边，低声道“主人，该请的，该抓的，悉数已被送到沧云台。”
吕不韦点了点头，神色严峻地说道“也许她比我想的要神秘的多。”
……




大秦隐后 第7章 橘灯留影
年来到。
没有鞭炮，没有烟花，年如此平静。
异人和吕不韦两人面对面坐在厅堂的两侧，金银彩绘漆案上摆放了各色美食。
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不断地将一樽樽酒水仰头喝下。
喝了大量酒水的异人终于熬不住，踉跄地站起，摆了摆手，道“兄长尽管自便，愚弟去歇息片刻。”
吕不韦站起身来，朝异人俯身拜了一拜。
在几个侍从的搀扶下，异人踉踉跄跄地朝自己的卧房走去。许婆婆迎面走来，见异人面红耳赤，双眼布满血丝，心疼地俯身。待醉醺醺的异人走远，许婆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朝后厨走去。
跟随异人到赵国已有多年，虽不是母子，但在许婆婆心中，异人犹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只要有一口气，自己就会留在这里，陪伴着他。
坐在厅堂的吕不韦站起身来，步出房间。
清冷的夜里有着淡淡的甜香，这甜香不似寻常的香料。是何物会散发出如此恬淡清幽的香味？吕不韦挑起袍服，抬脚朝后花园走去。
曲曲折折，吕不韦轻车熟路地来到后花园。这里的一草一木自己都很熟悉，是啊，这套豪华的馆舍也是自己赠与异人的。
为了众人敬仰，为了权倾天下，自己可谓费尽心机。
一个站在后花园门前的女子的身影令吕不韦难以举步。
女子身材曼妙，丰满的胸部随着女人的呼吸微微起伏着。曾几何时，自己都会在夜里将头埋在此女的胸上，尽情呼吸。
占地庞大的后花园里的上空拉起数万根丝线，根根丝线纵横交错，丝线交汇的地方悬挂着一盏盏红色的小灯笼。
小灯笼？吕不韦仔细望去。这一个个发出荧荧的温暖的橘红色光芒的小灯笼皆是被掏空的橘子皮，内装燃脂，燃脂燃烧，光芒透射出来，形成一个个温暖的橘灯。
淡淡的香甜的气息就是这万盏橘灯发出的。
万盏橘灯下，一个四岁的孩子在一个十二岁的侍女的陪伴下缓步行走着。
吕不韦的双眸湿润了，此情此景和许多年前的那一幕多么相像。只不过那时的自己为少主人，而眼前的女子为刚刚被卖到吕府的年幼舞姬。
那时的自己十四岁，那时的她四岁。
站在花园门前的女子缓缓转过身子，看着身后的吕不韦，哀切幽怨地说道“少主人是真的把奴家忘记了吗？”
望着自己深爱的女人，吕不韦有些难以自持。
他爱着她，爱的如此深切，可是为了自己的大业，他将她赠送给了他人。每日佯装笑意看着她在他人的怀里巧笑嫣然，心似滴血一般的痛。
吕不韦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谋大事就得忘却儿女情长。
突然，细碎的脚步朝自己扑来。
一双柔嫩的手从后面用力搂抱住自己的腰。
赵姬将脸贴在吕不韦的后背上，嘤嘤哭泣。她爱着他，如此爱。
“长夜漫漫，奴家冷。”
泪水打湿了吕不韦的后背的衣裳。
吕不韦昂起头，将双眸中的泪水压了下去。
突然，这个一代大商似疯了一样快速转身，将赵姬抱起，疯狂地冲向一处房舍。这处房舍多年前因为吊死过一个侍女，平素极少有人来此。
穿过一道道随风摆动的帷幔，美艳的赵姬被重重地丢在大床上。
看着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赵姬，这个一生活在爱的渴求中的女人疯狂地坐起，将身上的衣服悉数脱掉。
犹如一条滑腻腻的鱼儿，不着寸缕的赵姬走到吕不韦身前，昂起头，哽咽道“奴家心疼，撕裂一般的疼。”
一行清泪滑落，莹莹的泪水顺着凹凸有致的身体朝下滑落。
一双大手用力抓住赵姬的白皙圆润的肩膀，带着男人原始渴望的唇重重地压在那一双樱桃红的唇上。
落了灰尘的破旧的帷幔轻轻飘荡着。
……
后花园。
万盏橘灯下，小小的嬴政缓慢地行走着，十二岁的卓文清跟随在身后。两人就这样缓慢地行走着。
四岁的嬴政时而沉思，时而仰起头来，深呼吸一口带着淡淡橘香的空气。
当走到一棵香樟树下，嬴政停住了脚步。
缓缓转过身来，望着为自己制作了万盏橘灯的卓文清，小小的嬴政认真地说道“姐姐能陪伴政儿一生一世吗？只有和姐姐在一起，政儿的心才是安逸的，平和的。”
渴望地望着卓文清的双眸，小小的嬴政继续道“姐姐，答应政儿，这一世都留在政儿的身边。”
就在卓文清不知如何回答小小嬴政的问题时，许婆婆端了一个托盘朝这边走来。
聪慧的卓文清几步迎了上去，道“婆婆——”
白发苍苍的许婆婆道“公子今日饮酒过多，怕伤了身子，我去给他送醒酒的橘皮檀香葛花汤。”
“婆婆，清儿替您去，可好？”卓文清问道。
“也好。”许婆婆将托盘放到卓文清的手中。
看着卓文清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嬴政略感失望地说道“姐姐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许婆婆安慰道“少公子，清儿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想必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两只胳膊背到身后，小小的嬴政挺起胸膛，认真地说道“政儿要做了天下的主，政儿要姐姐无任何烦忧。”
……
亭台楼榭，枝枝蔓蔓。
端着托盘的卓文清走在青石路上。
咣当一声，一个房舍内发出物件倒地的声音。此时并无风，为何有物件倒地的声音？卓文清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会变做厉鬼夺人性命的鬼屋吗？那个吊死过一个侍女的地方吗？
好奇令卓文清停住了脚步，缓缓抬起脚，步入这布满灰尘的房舍。
挑起一层层帷幔，卓文清停住了脚步，因为惊骇，一双大眼睛瞪得大大的。
有些泛黄的帷幔后的大床上，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正交织在一起，喘息着。
一个青铜的烛台倒在大床边，想必是两人情到浓时，不小心碰倒了烛台。
男人正是花了大价钱遍邀各国名医为自己救治的一代大商吕不韦，女人则是这馆舍的真正女主人——赵姬。
这样危险的地方，自己绝不能停留，更不能让此二人发现。想到这里，卓文清连忙转身朝外走去。一个踉跄，长长的拖在地上的帷幔险些将卓文清绊倒。放在腋下的丝巾掉落在地上。
“谁？”大床上的两人停止了动作，坐了起来。
卓文清不敢言语，端着托盘急匆匆地走出了房舍，直朝异人的房舍而去。
大床上的吕不韦露出一丝笑意。
在这个十二岁的侍女步入房舍时，自己就已经注意到了她的脚步声，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逐渐走来的身影。
是时候将她收入麾下了。
急匆匆地穿好衣裳的赵姬挑起帷幔，当目光落在地上那条绣制着百合花的丝巾上时，这个美艳的女人一双杏眼透射出难以言说的狠辣。
纤细的手将丝巾挑起。
青黛的双眉拧在一起。
……




大秦隐后 第8章 深夜奔逃
……
满身酒气的异人面色潮红地躺在床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前端着托盘的卓文清。
挣扎着坐起，这个酒醉的男人踉跄地朝十二岁的卓文清走来。
“冬儿，你去了哪里？你是在嫌弃我无用吗？”异人的一双大手朝卓文清抓来。
心情本就忐忑的卓文清连忙闪身，将托盘放在金银彩绘漆案上。
轻轻将漆碗的碗盖取下，橘皮檀香葛花汤的香味四溢开。
刚刚误撞吕不韦和赵姬的情事，此时又被酒醉的异人误认做赵姬，十二岁的卓文清深刻地感觉到危险正一步步地朝自己而来。
恐惧感渐渐包裹了这个十二岁的侍女。
将橘皮檀香葛花汤端起，卓文清低声道“公子，这是许婆婆为您做的橘皮檀香葛花汤，可醒脑，您趁热喝吧。”
步态不稳的异人抓住卓文清的胳膊，道“冬儿，冬儿——”
卓文清慌张地欲挣脱异人的大手，撕扯中，橘皮檀香葛花汤泼洒出来。
卓文清慌忙地跪倒在地，欲抓出丝巾擦拭地面。
丝巾？那个自己亲手绣制了两朵百合花的丝巾哪里去了？卓文清跌坐在地。
愣愣地看着一地狼藉，异人的酒意醒了几分。
愧疚地望着眼前这个眼眸中有泪水的十二岁侍女，异人俯身欲将卓文清搀扶起来。
大手搀扶住卓文清的胳膊，异人愧疚道“今日酒意上头——”
不等异人把话讲完，一个娇柔的身影快速冲进房间。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抽在卓文清的脸颊上。
异人和卓文清两人震惊地看着来人，来人正是怒气冲冲的赵姬。
又一巴掌抽向卓文清。
早已经被之前那巴掌惊醒酒意的异人用力快速握住袭来的胳膊。
“冬儿，你要做什么？为何无缘无故这样责罚一个孩子？”异人不满地说道。
莹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赵姬委屈地哭泣道“公子说过这一世只要有我赵冬儿就好，再不会纳了其他姬妾，没想到公子今日却会对一个小小侍女动情。”
扭身背对异人，赵姬继续哭道“公子就是这样对待冬儿的吗？”
异人有些错愕，向来温柔贤淑的赵姬今日为何会像一个刁蛮村姑般不讲道理。
一个小小身影冲了进来，小小身影一把拉起跌坐在地，一侧面颊被打红的卓文清。小小身影正是嬴政。门外站着白发苍苍的许婆婆。
冷冷地看着赵姬和异人，小小的嬴政愤怒地大吼道“姐姐送醒酒汤，有何错？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拉起卓文清的手，小小嬴政大声道“姐姐，我们走。”
异人朝站在门外的许婆婆挥了挥手，许婆婆无奈地叹息一声，随在小小的嬴政和卓文清的身后，走了。
嘤嘤一声，赵姬扑倒异人的怀中，拳头击打在异人的胸脯上。
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明日就将她送走，妾身看不得她出现在这里。”赵姬哭道。
异人拍了拍赵姬的后背，无奈地说道“好，一切由你。”
蜷缩在异人怀中的赵姬用力抓住手中的丝巾，丝巾上有两朵相互依偎的百合花。
……
夜鸟啼鸣。
许婆婆将窗户关闭。
一侧脸颊被打红的卓文清坐在床沿上仔细地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自己不怪异人因为酒醉错误的把自己当做了赵姬，甚至心中对这个秦国的质子，这个被妻子背叛的男人有着几分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