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隐后

卓文清不知该如何回答。
阴冷地笑，穆连云冷冷地看着卓文清，道“这森森王城宫院林立，别宫离馆至少270多处，各种园囿更是百多处，王、夫人们、太子，公子们、小主们、王室宗亲们，多达千人，可是你一一探询，窥视的？”
就在卓文清想哀求，请求宽恕时，穆连云飞快地抬手，示意卓文清不要讲话。
“这王城里你我一样的宫女犹如这地上的蚂蚁，即使死去，也不会让人看上一眼。本就命贱，为何不好好惜命？今日你或许恨我，他日你定会感谢我。”
严厉地望着卓文清，穆连云不容置疑地说道“身为一个宫女不能有好奇之心，我罚你跪在这里，认真思过。”
见卓文清乖顺地跪在墙壁下，穆连云一甩袖子，带着几个宫女走向正房。
看着空旷的大院，卓文清，这个十二岁新入宫的小宫女，这个穿越而来的女子，默默地数着绵羊，祈祷时间快些过，期待着天明会得到饶恕。
仰起头来，夜空中繁星璀璨。一颗流星划破夜空朝天之边而去。
……





大秦隐后 第17章 穆氏兄妹
翌日，嫦云馆。
青石地面上，一百个新进小宫女整齐地站立着，恭顺地听着几个负责礼仪规矩教习的三等宫女们教诲。
卓文清双腿发麻地跪在院墙下。
昨夜，自己为什么会犯下这样一个低级错误？
深宫中，一个小小宫女怎可因为好奇走出房间，探询周遭一切？
不，自己是一个细作，本就该观察周遭的一切。
想到这里，十二岁的卓文清不再感觉腿发麻了。
韩嬷嬷和几个宫女站在远处，静静地观察着每一人。
穆连云在新进小宫女的队伍中缓步地走着，手中的大戒尺不时地重重地击打在某个小宫女的身上。
停在一个小宫女的身边，穆连云飞快地将一朵珠花从这个小宫女的鬓发间拔了出来，丢向远处的空地上。
因为猝不及防，小宫女惊吓的双腿打颤，两只眼睛惊惧地望着穆连云。
“啪——”戒尺重重地击打在小宫女的双腿上。
扑通一声，小宫女跪倒在地。
“在这王城里，只有秦王宗室亲眷可以头戴耀眼珠花，身为一个侍女，永远不要夺了主上的光彩。站立行走有形，任何时候都有仪容，即便是惊惧，也要保持一个宫女该有的仪容。”穆连云冷冷地说道。
众女齐齐道“连云姐姐教训得是。”
穆连云看也没有看跪地小宫女一眼，继续朝前走去。
“咸阳宫岁选宫女，凡选中者，入宫后都会授以绣锦、执帚、音律、器工、梳妆、制膳，仪行，择其优者，教以掖庭规程、写字。宫人考校，优异者授以六法，供各宫院提名。没有被选用者将为宫中杂役。
无论是被各宫院留用，还是从事杂役，都有月钱。
月钱多少并无定制，膳食、衣服、胭脂水粉等有内务府供给。若是入了各宫院，得了主上们的恩宠，自会有多的赏赐。”
穆连云转过身来，目光扫过每一个小宫女的眼眸，语气忽然柔和起来。
“姑娘们认真做事，吃穿用度宫里都有提供，若是将月钱留存下来，每隔上一段时间送于家人，也能解了他们的困顿。”
一众新入宫的小宫女们的眼眸湿润了。
……
立容、坐容、行礼、迎宾、宴请……
趋、拜、拱手、作揖、唱喏、长跪、鞠躬、寒暄、叉手……
日渐西薄。
暮色中，众多小宫女们列队走出这座叫做嫦云馆的院落，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十二岁的卓文清跪在院墙下，饥肠辘辘。
一天没有进食的她有些眩晕，大脑中响着嗡嗡之声。
忽然，迷蒙的视线中有几个年轻的寺人推动着一辆木车，艰难地走进嫦云馆。
椴木制作的木车上是一个巨大的木制水桶，水桶里装满了渭河河水。
一个监水官跟随在众人身后，边走边整理着衣装。
监水官大概二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俊朗，腰身魁梧。
占地巨大的，宫院林立的王城里的用水皆是这些年轻的，身体强壮的寺人运送进王城。
寺人，寺者，侍也，意为被阉了的人是专门服侍别人的人，也可称呼为阉人，后世称之为太监，宦官。
这些运送生活用水的寺人皆受内务府监水官看管。
木制水桶里的水被倾倒进一个巨大的水缸里，面容俊朗的监水官走了过去，仔细地看了看水缸中的水。
荡漾的水中是此人的倒影。男人看着水中的倒影，若有所思。
一名寺人道“穆大人，十口大缸已经悉数装满。”
被叫做穆大人的男人点了点头，转过身来，朝嫦云馆外走去。
当走过卓文清身边时，男人停住了脚步。
看着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宫女，男人朝跟随在身后的一名寺人，道“为她盛一碗水来。”
身后的寺人连忙跑回大缸处，恭敬地用一个木碗盛了一碗清水。
嘴唇干裂的卓文清感激地朝男人俯身，以示谢意。
就在卓文清要接过寺人手中的木碗时，一个女子冷冷道“大人是要坏了我这嫦云馆的规矩吗？”
众人抬头望去，却是一脸怒意的穆连云。
穆连云站在嫦云馆的院门处，认真地说道“此女受罚，若是忍受不了饥渴，又如何能在这深宫中活得久远？”
被称呼穆大人的男人朝身后的寺人们招了招手，众多寺人连忙俯身，推动木车，走出了嫦云馆。
笑意浮现在男人的眼眸中。
男人几步走向穆连云，疼爱地说道“云儿，为兄今日特意借着监水之机来看望你。”
一个小布包被男人从怀中摸出，布包被打开，里面是一些炒熟的咸芸豆。
“我给你带来了这些。”男人将布包递送给穆连云。
双手接过布包，泪水迷蒙了向来面色冷峻的穆连云的双眸。
“大哥——”穆连云哽咽道。
男人伸出手，欲抚摸一下穆连云的头发，穆连云一个闪身，低垂眼帘，道“大哥还是快走吧，这宫里是没有兄弟姐妹之情的，若是被王上们看到，怕是要遭到责罚。”
“云儿，你太小心了。”男人道。
穆连云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的双眸，低声道“大哥，不是你一直在教导我做人要谨慎，做人要坦荡吗？”
男人的手停留空中片刻，收了回来。
“为兄先离开了，云儿，照应好自己，你是我这一世唯一的亲人。”男人道。
说完，男人抬脚走出了嫦云馆。
当男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穆连云抓着装满了咸芸豆的小布包跌倒在墙壁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下来。
忽然，穆连云快速站起，似疯了一般将小布包扬向天空。
在如雨一样的咸芸豆中，穆连云呵呵傻笑。
仰天，承接着疾速落下的咸芸豆的撞击，穆连云哭泣道“大哥，大哥，你在哪里？”
十二岁的卓文清跪在院墙下，用眼角的余光默默地观察着穆连云。
穆连云，这个表面冷漠，不近人情的十六岁姑娘的心里藏了一个大秘密，一个不能为外人道的大秘密，卓文清深切地感觉到重重危险包裹了这森森的庞大的王城——咸阳宫。
冷，浑身冰冷彻骨。
一双绣制着双鸳的布履朝自己走来。
冰凉的手指挑起自己的下巴。
“齐华，你有看到什么？”穆连云冷冷地问道。
被穆连云挑着下巴的卓文清诺诺地说道“齐华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可有听到什么？”穆连云再次问道。
“齐华什么也没有听到。”卓文清犹如一只温顺的花猫一般，恭敬地说道。
穆连云转过身去，背对卓文清道“人只有擅于伪装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也才能更好的去发现真相。”
一块蒸饼被穆连云从袖子里摸出，冷冷地递送到身后。
饿得头晕眼花的卓文清连忙朝前跪行几步，双手朝蒸饼伸去。
“啪——”
蒸饼被穆连云丢在青石的地面上。
绣制着双鸳的布履朝嫦云馆外走去。
尽管有着二十八岁现代女子的智慧，可毕竟穿越的身子是一个十二岁小姑娘的身体。
看到穆连云的身影彻底走出了嫦云馆，饥肠辘辘的卓文清抓起蒸饼，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突然，卓文清愣住了，不知何时，那绣制着双鸳的布履再次出现在嫦云馆院门外。
咕噜一声，卓文清将最后一口蒸饼咽了下去。
一杆长长的扫帚被丢掷到卓文清的面前，穆连云冷冷地说道“跪罚可免，但修行并没有结束。从明日起，早起洒扫。”
一股暖意忽然涌上卓文清的心头。
抬头望去，穆连云已消失。
……




大秦隐后 第18章 双面俪姬
兰池宫，秦国太子安国君及其内眷们所居住的宫院，灯火阑珊。
在这座庞大的宫院里分布着四十多座精美豪华的馆舍宫室。其中二十多座馆舍宫室里居住着安国君的美姬们。
在这些如花美眷中，居住在陶然馆的俪姬俪夫人为人最为睿智，深得这兰池宫的真正主人太子安国君的信任。
在许多人眼中，俪夫人已经超越了姬妾的身份，俨然是安国君的智囊。
每当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身为太子的安国君都会到陶然馆里坐上一坐，经过俪夫人悉心劝解，安国君总会眉头舒展，一身轻松的离开。
然，太子安国君并不知道每个深夜，每个白日，陶然馆里那真实的一幕。
……
星夜。
夜风吹拂着帷幔，一条白皙的腿从锦缎的被子里伸了出来。
女人连连娇喘，巨大的锦缎被子上下起伏着。
一个赤*裸着全身的玉面男子弓着身子从被子里退了出来，退到床下，匍匐在地。
一个女人坐了起来，锦缎的被子滑落到腰间。
女人轻抚鬓发，道“你下去吧。”
匍匐在地的玉面男子朝女人叩谢道“谢夫人。”
抱起散落在地的衣裳，男子赤*裸着走出层层帷幔。
女人站起，抬起光滑白皙的腿，步下大床。
站在空旷的，铺着豪华织毯的地面上，女人贪婪地欣赏着自己的肌肤。青铜烛台里的蜡烛发出莹莹的光芒。
一双玉手顺着面庞滑下脖颈，一路向下。
深深叹息一声，女人似乎有什么窝心的不满，用力朝地面上散落的一件衣裳踩去。
一个眉眼乖顺的，二十左右岁的宫女挑起帷幔，将地上的衣裳一一拣起，娴熟又恭顺地为女人穿上。
“桃考，公子可好？”穿戴好的女人问道。
被叫做桃考的宫女俯身，道“回夫人，公子酒醉，正在歇息。”
一丝怒意浮现在女人的眼眸中。
“可有寻到那贱人？”女人问道。
桃考诺诺道“派人寻遍了咸阳城，并不见那小姑娘的身影，想来那烧成焦炭一样的人就是绾歌。
那样一场大火，任凭是谁也难逃离，何况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瑶光坊的刘嫫摸已经信誓旦旦地指认那具尸体就是绾歌。”
女人眉头渐渐舒展，道“火烧瑶光坊一事切莫让公子知悉。”
桃考道“夫人放宽心，公子只以为绾歌拿了我们给的钱财，在大火之前就离开了咸阳城。”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华美衣裳，年约十八的年轻男子踉跄地走了进来，男子手中抓着一个装了酒水的玉瓶。
男子瞪着一双醉醺醺的大眼，恨恨地望着女人，怨恨地说道“高贵的母亲大人，尊贵的俪夫人，求您放儿子一条生路。”
宫女桃考惊惧地朝后退去。
被叫做俪夫人的女人疼惜又恼恨地望着年轻男子，道“武稼，你是王室血脉，他日会贵为王者，你留恋一街巷里的乐坊的艺妓，一个被百种人嘲笑的舞姬，成何体统？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乐坊女子，何德何能，得了我儿的真心？”
“啪——”玉瓶被狠狠摔在织毯上，酒水四溅。
被叫做武稼的年轻男子瞪着一双泪眼，嘶吼道“武稼不想做王者，武稼实现不了母亲的宏图，武稼只想做一个凡者，武稼只想和自己所爱的女子，吹奏弹唱。”
眼泪滚落下来，武稼凄然地望着俪夫人，大吼道“为什么要将瑶光坊的人全部遣散？为什么要剥夺你儿子最后一点希望？”
“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命人去将这个乐坊遣散，那丫头怕是早已死在大火中。冥冥中自有天意，是我的无意之举救了瑶光坊的众人。”俪夫人道。
俪夫人道“放弃你那些俗夫的情怀，勤奋修习文攻武略。不日，你定会被你父亲立为嗣子，终将有一日，你会成为秦国的大王。”
情绪激动的俪夫人双眸湿润，怒喝道“为了你的辉煌坦途，你可知我付出了什么？为了你的未来大业，可知有多少英灵在天地之间哭泣？”
醉醺醺的武稼缓缓转过身子，挑起帷幔，踉跄地朝宫室外走去。这个四处寻找心爱女子而不得的男子边走边道“那是母亲的辉煌，我只想做我自己，一个真正的自己。”
一个穿戴整齐的年轻寺人站在门外，朝武稼恭顺地弯腰。
看着武稼远去的背影，年轻寺人直起了腰，年轻寺人正是之前那名从锦缎被子里钻出的男子。
宫女桃考退出宫室，站立在宫室的房门处，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着。
“邵春——”宫室内传来俪夫人的声音。
寺人邵春连忙俯身，急匆匆地步入宫室。
当看到俪夫人眼眸中的熊熊火焰，寺人邵春不禁打了个冷颤。
站在华美的织毯上，寺人邵春熟练地将衣裳一件件脱掉。
因为愤怒和恼恨，整张脸变得红紫的俪夫人从身后抓起一根长长的鞭子。
“啪——”狠辣的鞭子抽了过来，寺人邵春的胸膛上立即起了一道鲜红的印记。鲜红的血珠涌了出来。
一记记鞭子如雨一样落在这个二十岁的，有着一张玉面的年轻男子身上。
屈辱的泪水在眼眸中打着转转儿，但始终没有落下。
十年前，自己被舅父卖到宫中做一个阉人。
在施行阉割的蚕室里，来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手起刀落。当自己醒来，自己成了人们眼中的阉人，咸阳宫中的一个陪侍主上内眷的寺人。
然，唯有自己和一个女人知道，自己依然是男儿身。
小心翼翼地陪侍在这名被称呼为俪夫人的女人身边，亲眼目睹一个个年轻的有着俊朗面容的寺人与女人缠绵在床。这些有着美颜的寺人逐一死在女人的手中。每一个死去的年轻寺人如同自己一样，都有着一个男儿身。
终于在一个雨夜，刚刚年满十七岁的自己被女人叫到了宫室内。
永生铭记那屈辱的一夜，永生难忘那个让自己成了男宠的一夜。
自己是这个深得太子安国君信任的俪夫人的床上玩物，如同蝼蚁一般，虚弱得很，孱弱得很。
小心翼翼地伺候，小心翼翼地陪侍。
除了为俪夫人提供床第*之欢，平日里，自己也要承受这个在无数人眼里端庄娴淑的，实则残暴无比的女人的暴打。
年轻的邵春一声不吭地，一动不动地站立着，承受着无比狠辣的鞭笞。
地狱一般的日子，何日是个尽头。
耳边忽然响起自己那个年幼的妹妹的声音。
“哥哥，白怜欢喜哥哥，哥哥是白怜心中的雄鹰。”
遥远的家乡，模糊的记忆，永生期冀的明媚阳光……
浑身血迹斑斑的邵春在心中默默地说道：白怜，你还好吗？可曾吃饱？
许是打累了，粘满了鲜血的鞭子被丢弃在地上。
一个漆盒被丢弃在邵春的脚下。
头发凌乱，大汗淋漓的俪夫人像一个孱弱的老人走到床边，艰难地坐下。
纤细柔白的手扬了扬。
“这漆盒里是楚国使臣送来的良药，回去涂上，几日便好。”俪夫人道。
邵春俯身抱起衣服，拣起被丢弃在地上的漆盒，朝帷幔外退去。
……
月朗星稀，陋室。
邵春将药粉一点点地涂抹在伤口上。这样的鞭打已不是第一次，自己已经忘记了有多过多少次了。
涂抹完伤口的邵春将衣裳穿好，拿起一个漆碗，从木桶里盛装出一些清水，艰难地走向摆放在地面上的一盆海石榴。
这盆海石榴再过数日就要盛开。
看着一个个饱满的花骨朵，邵春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




大秦隐后 第19章 黎明偶遇
……
毓秀馆。
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女人斜斜地躺在床榻上。一个老宫女小心翼翼地为女人揉捏着腿部。
女人正是这兰池宫中的毓秀馆的女主人——素有纤腰美人之称的俞夫人俞姬。
曾经的俞夫人是咸阳城最美艳的舞姬，偶然一曲舞动，得了乔装成平民的安国君的欢心。安国君派人将俞夫人迎进兰池宫，日日欢宠。
这俞夫人肚子也是争气，接连为安国君生下两儿一女。
持宠而骄，这个出身卑微的女人野心愈发大起来。
她已经不满足做太子安国君的姬妾，她想要的更多。
安国君的正妻华阳夫人没有子嗣，自己与其他女人都同为安国君的姬妾，自己为什么要将嗣子之位让于她人之子？
这个野心勃勃的，心思缜密的女人开始秘密布置，细心谋划属于自己的那份荣耀——未来的秦国太后。
老宫女道“那瑶光坊的刘嫫摸吃了夫人送于她的点心，立即毒发身亡。现在已经无人知道是夫人秘密将那叫做绾歌的小丫头从大火中救出，众人只以为她真的被烧死在大火中。”
“钱玉，那韩茹怎么说？”俞夫人问道。
叫做钱玉的老宫女道“韩茹也是在宫里做了一辈子的老人了，自然是熟悉这宫里的规矩，不管这规矩是明里的，还是暗里的。
见绾歌也在选试之列，这韩茹还真是个聪明人，自然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允了绾歌这小丫头的请求，将她留下了。”
俞夫人点了点头，道“将我那套金器送于这韩嬷嬷，就说我俞姬念着她的好。”
老宫女钱玉难掩兴奋地说道“俪夫人万万想不到她周密布置的一场大火，非但没有烧死绾歌，反而让我们趁乱救出此女，她更想不到我们会秘密安排这丫头入宫做一个小宫女。他日，公子武稼与绾歌在宫中相遇——”
俞夫人坐起身来，走下大床，两只胳膊高高伸展，高声道“谁说乐坊女子难登大雅之堂？谁说一个舞姬不可做了秦国的太后？”
扑棱棱，犹如一只喜鹊一般，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从门外跑了进来。
“母亲——”女孩扑到俞夫人的怀中，撒娇地嘤嘤道“有人欺负我。”
慈爱的笑意浮现在俞夫人的眼眸中，这个两儿一女的女人温柔地说道“这天下有哪一个少年敢欺负我俞姬的女儿？这天下有哪一个女子不服我的诸儿的美貌？”
“就是昌文君哥哥。”叫做诸儿的女孩撒娇道。
一丝不悦闪现在俞夫人的双眸中。
“昌平君和昌文君两人虽然貌美，英雄气概，但终究是楚国人，是华阳夫人的外戚。”俞夫人脸露不快地说道。
诸儿，安国君的女儿，嬴诸小主，嘟嘴道“母亲，若说亲戚，虽然昌平君和昌文君两位哥哥都与嫡母华阳夫人有着亲戚关系，可是您难道忘记了吗？若说这远近关系，两位哥哥与我们更近啊。
昌平君和昌文君两位哥哥可都是父亲的妹妹的亲儿子，是我亲姑姑的儿子，虽然姑姑嫁给楚国楚考烈王做妻子，但这无法改变她是一个秦国人的事实。昌平君和昌文君两位哥哥骨子里有着咱们秦人的血。
诸儿爱慕昌文君哥哥，相信祖父和父亲都会赞同我们。”
“诸儿，天下男儿万万千，你为何偏要选那浪荡不羁的昌文君？”俞夫人隐忍着怒火，耐心劝说道。
嬴诸在华美的织毯上快速地转了一圈儿，裙裾飞扬。
咯咯的笑。
调皮的笑。
“诸儿爱着昌文君哥哥的浪荡，诸儿爱着昌文君哥哥的不羁。”嬴诸笑道。
不等俞夫人言语，嬴诸飞快地朝宫室外跑去，边跑边道“母亲不要因为嫡母的存在就阻挠诸儿。”
看着嬴诸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俞夫人手捂胸口无奈地坐在床上，道“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有这般主意，任性得很。”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老宫女钱玉道“夫人，昌文君和昌平君都是楚考烈王的亲生子，未来皆有可能成为楚王，小主若是嫁给其中之一，就有成为楚国王后的可能。
华阳夫人身为楚国贵戚，楚宗室是华阳夫人的外戚力量。与其直接与华阳夫人抗衡，不如通过姻亲结交楚宗室，一旦昌文君成为夫人的佳婿，夫人就可名正言顺进而结交其他楚宗室，分化华阳夫人的外戚力量。无论如何，夫人都是赢家。”
俞夫人久久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