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隐后

将暖帘挑起一个缝隙，小小少女顺着缝隙朝渐渐远去的邯郸城的方向望去。
别了，邯郸，别了，赵国。经此一别，就是咸阳深宫人了。
突然，小小少女愣住了。
远远的高山上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挥动着胳膊。
一双顾盼生波的眼睛渐渐湿润了，那小小身影正是四岁的嬴政。
短短月余，自己为何会对这幼童有如此深刻的感情？是对千年后儿子的思念的寄托吗？是对弟弟的呵护之情吗？
就在小小少女准备将暖帘放下时，一道白色的光芒在空中飘飞过来，白色的光芒在空中久久地滑翔着，打着旋涡。
嗖的一声，白色的光芒顺着暖帘的缝隙滑进暖帐中，落在小小少女的身上。
却是一架纸叠的小飞机。
轻轻将纸飞机举起，泪水终于滚了下来。
……
高山之巅，小小嬴政久久地伫立着。
几个侍从和侍女站在远处。
站在小小嬴政身后的许婆婆低声道“少公子，这里风大，您每日都来这里站上一时半刻，委实对身子不好。”
小小嬴政看着远方，道“姐姐说纸飞机可以把愿望带到很远的地方，不知道我的愿望有没有被纸飞机带走。”
慈眉善目的许婆婆问道“少公子许下的是什么愿望呢？”
锦衣华服的小小嬴政将两只胳膊高高举起，迎着日光，大声道“政儿许下了一个大愿望，政儿要做了这天下的主，政儿要和姐姐在一起。”
许婆婆感慨地望着小小嬴政的背影，默默泪流。
小小嬴政将双手合拢，对着远方，大喊道“姐姐，清儿姐姐，你在哪里？政儿想姐姐了——”
小小孩童的稚语久久地萦绕在山谷中。
……





大秦隐后 第14章 兰池选试
……
中车、长平、武遂……其路漫漫。
不日，一行人来到秦国安邑。
在鸣条岗一个小村子里，卓文清见到了吕不韦早早安排好的一家人。
齐宸，小富之家的一家之长，有女齐华，年方十二。
为了不让亲女入宫为奴役，齐宸连日烦恼。冥冥中似有天助，某日一人主动求见，希望自己家的闺女顶替齐家女齐华入宫。
尽管心下疑惑，但爱女深切的齐宸还是答应了来人的请求。
左等右等不见对方带人来，齐宸内心慌张，明日就是军士们来提人的日子了。
看着在最后时刻到来的一行人，齐宸大喜。
匆匆交代几句，齐宸一家带着早早收拾好的细软逃离了。
善良的卓文清只以为齐宸一家逃了，却不知这一家人在逃离的路上被吕不韦手下的刺客斩杀了。
着了齐华衣裳的卓文清坐在床榻上，静待明日军士们来提人。
……
山之南水之北。
咸阳城由大城和小城结合组成。小城是王城，大城是百姓居住的地方。
章台宫、望夷宫、兰池宫、华阳宫、兴乐宫、长信宫……整个王城里各种宫院林立。这庞大的王城便是秦昭襄王和他的子嗣们，内眷们所居住的地方——咸阳宫。
兰池宫一处巨大的宫室内，三百多名从秦国各地提名上来的女孩们静静地等待着一年一度的宫女选试。被选中的会被留在宫中做事，没有被选中的则会被送往秦军队工坊为奴，缝制和浆洗军士们的衣服。
“姐姐绣制的真好，听说这次选试是在宫里做了多年的韩宫人做主考，衣工坊大宫女梳雪姑姑也会来。姐姐的绣技这么好，定然能入了梳雪姑姑和韩宫人的法眼。”一个女孩惊喜地说道。
众人齐齐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望去。
一个梳着双丫髻，鬓角垂着几缕散发的小姑娘手拿一方丝帕，连连称奇着。小姑娘身旁站着一个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的女孩。
众女纷纷围拢过来，连连赞叹。
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道“姑娘叫什么？年方几何？当真绣的好。”
举止娴雅的女孩朝众人俯身，道“我叫璎珞，二七之年。这方绣帕是娘亲留下的，并非璎珞所绣。”
见璎珞眼眸中起了水雾，之前那女孩道“我叫红芷，年方十五。今后姐妹们都是宫中做事之人，也是自家人。”
璎珞感激地看着自称红芷的女孩，道“有红芷姐姐和众姐妹在，璎珞不会感到孤单。”
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双手将丝帕递送给璎珞，歉意地说道“璎珞姐姐，青桔不知这是姐姐的娘亲留下的，青桔无礼了。”
就在叫做璎珞的女孩要接过青桔手中的丝帕时，一只手伸了过来，猛然将丝帕抓了过去。
众人吃惊的望着那人。
只见那人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有着一双凌厉的大眼。女孩梳了一个连云鬓，鬓发间插着一根银簪子。
青桔愤怒道“这是璎珞姐姐娘亲留下的，你是哪个？竟然比青桔还要无礼。快还给璎珞姐姐，若是有所损毁，你担当的起吗？”
话音刚落。
“啪——”一巴掌狠狠抽在青桔的脸上。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梳着连云鬓的女孩会在众目睽睽下抽了青桔一巴掌。有人愤怒，有人惊惧，有人朝后退去，也有人眼眸中露出看热闹的笑意。
青桔手捂脸颊，脸色涨红，大声道“你竟然敢打我？”
梳着连云鬓的女孩恶狠狠地说道“别说打你一巴掌，就是现在将你的舌头割掉，那也是使得的。”
璎珞朝梳着连云鬓的女孩俯身，道“看在我们都是初次入宫参加选试的份上，看在那丝帕是璎珞娘亲留下的唯一念想的份上，请姐姐高抬贵手，将丝帕归还于我。我代青桔向您致歉。”
青桔一把拉住璎珞的胳膊，道“璎珞姐姐，为什么要向她致歉？她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故意欺负人。”
梳着连云鬓的女孩脸色愈发阴沉起来，众多等待选试的女孩们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叫做红芷的女孩突然朝梳着连云鬓的女孩跪去，道“红芷代青桔和璎珞妹妹向连云姐姐赔罪。”
众人吃惊，人人望着梳着连云鬓的女孩，张大了嘴巴。
站在人群中的卓文清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自己是有多大意，竟然没有想到深宫选试现场会任由这些刚刚提名上来的女孩们自由散漫地在这里窃窃私语，不留下宫中管事之人负责看管吗？
能毫无顾忌的掌刮一个新人，能抢夺了他人娘亲遗留之物，能在嘈杂发生后站了出来，这一切都说明此人就是管事之人。
最让卓文清吃惊的是叫做红芷的女孩不但看透了这一切，还知道梳着连云鬓的女孩的名字。
冷冷地看着跪倒在地的红芷，梳着连云鬓的女孩道“到底是年龄大上几岁，不算糊涂，竟然知道我的身份。”
“早早听闻宫里有一位负责新进宫女礼仪规矩教化的姐姐，因为常常梳着连云鬓，所以人人皆称这位姐姐做连云姐姐。”红芷道。
被叫做连云的女孩道“你有心了，是个明白人。”
红芷再次恳求道“请连云姐姐宽恕青桔，她年龄尚小，不过十岁。请连云姐姐怜惜璎珞妹妹，体恤她对死去娘亲的眷恋。请宽恕我们几个人的喧哗。”
连云淡淡地说道“话都叫你说尽了，我若是依然不依不饶，岂不是叫人笑话了去。你起来吧。”
已经明白连云身份的青桔俯身拉住红芷的胳膊，道“红芷姐姐快快起来，若说有错也是青桔一人的错，是青桔眼见到璎珞姐姐的丝帕精美，因为称奇引得众人骚乱，是青桔连累了两位姐姐。”
青桔走到连云的身边，昂起头来，道“你不过是比我们早进宫了几日，你的规矩也是宫里的姑姑们教导的，除了规矩，你知道什么是美吗？你感受过姐妹情深吗？”
看着这个年仅十岁，但个性简单倔强的小姑娘，连云道“宫里不需要美，不需要姐妹情深，宫里只需要规矩。”
“光知道规矩，那不是木头人吗？夫人们欢喜的都是木头人吗？”青桔不服气地说道。
没有看向青桔，连云冷冷地扫视着众人，一字一顿的说道“只有守得了规矩才能活着。没有命，一切都是枉然。”
众女齐齐俯身，道“谢连云姐姐指点。”
一人笑道“看来今年的选试要简单得多了。”
众人抬头望去，一个仪态端庄的老太太在一个年近三十的女子的陪同下从一巨大的条屏后走了出来，两人身后跟随众多的宫女。
众女连忙跪倒在地，齐声道“给韩嬷嬷，梳雪姑姑请安。”
人人心中惊惧，众人终于明白过来，负责主考的韩宫人一直都在，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众人的一言一行，甚至是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细小的动作。
人人心中明白，这个掌握了选试大权的老人已经有了最终的结果。
……




大秦隐后 第15章 识人看骨
……
被叫做韩嬷嬷的老太太面带微笑行走在众女间，不时地点头。
跟随在韩嬷嬷身后的大宫女梳雪道“嬷嬷，今年的丫头们比往年都要清秀上许多，这中间也不乏中上之姿的姑娘，许是能进了夫人们的宫院。”
韩嬷嬷点头道“若要乖巧懂事，倒也能出几个好苗子。”
目光灼灼地望着卓文清，老太太道“你就是鸣条岗齐宸的女儿齐华？”
冒名顶替齐华参加宫女选试的卓文清俯身恭敬地说道“回嬷嬷，民女正是齐华。”
“鸣条岗的红柳发了几枝？”韩嬷嬷淡淡地问道。
来时早早将鸣条岗及齐宸家的情况了解透彻的卓文清恭顺地说道“这几日正是红柳发头尖芽时，恰是吃柳黄酥的时节。”
韩嬷嬷点了点头，道“鸣条岗的柳黄酥最是好吃，酥软，清香。”
卓文清接道“采后山蓝花淀附近红柳的头尖芽，用沃拓泉的泉水揉面，混合上头尖芽，再裹以蛋清，盐粉，椒粉，以四成开温油煎炸，待周身泛黄捞出沥干，撒上炒熟的芝麻。以甜酱佐之。味道香、酥、柳芽的芽尖的清香最为诱人。”
“乡亭齐宸能养出姑娘这般冰雪聪明，恬淡闲适的女儿也是不易。你就留在宫中吧。”韩嬷嬷凝望着卓文清的双眸，道。
卓文清连忙朝韩嬷嬷深深拜去，道“谢韩嬷嬷。”
一个宫女提笔将帛书上“齐华”的名字勾画了一个圈儿。
韩嬷嬷走到一个女孩面前，女孩连忙俯身拜去，道“柳清颜见过韩嬷嬷。”
“人都说柳家堡人人皆擅器物制造，不知姑娘对金银错有几分了解？”
柳清颜道“清颜曾跟随哥哥们到过工坊，略知一二。错，俗作涂，又作措，谓以金措其上也。有镂金法和涂画法，其中涂画法又分泥金、金涂、金烤……”
韩嬷嬷看着侃侃而谈的柳清颜，点头道“没想到姑娘竟如此了解金银错，留在宫中，将来必是器工坊的良材。”
“谢韩嬷嬷。”柳清颜惊喜道。
韩嬷嬷在众女中缓慢地行走着，每一个人的家世，每一个人的所长，甚至是每一个人的口味偏好，这个年近六旬的老太太悉数皆知。
不多时，人人都对老太太充满了敬佩之情。
眼见到一百个入选名额就要满员，却不见韩嬷嬷朝璎珞、红芷和自己走来，十岁的青桔急了。
“嬷嬷为何独不见我们三个？”性格简单直爽又倔强的青桔大声道。
韩嬷嬷转过身来，微笑道“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青桔噘嘴道“哪里见过了？为什么你只问她们，就是不到我们三个的身边？既然是选试，要的就是公平，嬷嬷为什么不给我们公平的机会？”
璎珞惊惧地连连拽着青桔的袖子，示意青桔少言。
“你大肆喧哗，搅扰了选试宫室的安宁，又顶撞了连云教习，我还没有责罚你们，你却主动来指责我不公？”韩嬷嬷微笑道。
话音刚落，红芷拉着璎珞和青桔的手，道“快跪谢嬷嬷收了我们三人。”
二人不解的看着红芷。
红芷道“嬷嬷负责宫廷礼仪教化，我们之前的喧嚣，若是责罚也是属于内务大人的权属范围，嬷嬷既然说‘还没有责罚你们’，自然是收了我们，今后也会严加管教我们三人。”
恍然明白过来的璎珞连忙跪倒在地，感激地说道“璎珞谢嬷嬷。”
十岁的青桔摸着脑袋，道“我怎么没听出来呢？”
一直没有言语的连云冷冷道“还不快跪谢嬷嬷？”
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可以留下的青桔大喜过望，扑通一声跪倒在韩嬷嬷面前，道“青桔谢韩嬷嬷。”
环视众人，韩嬷嬷正色道“听话听音，看人看骨。这宫中比不得外面，除了要守得了规矩，吃得了百种苦，更要听得懂千种话，看得懂万种人。否则死无全尸，也不要怪是我韩茹把你们留在了这里。”
韩嬷嬷走到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孩面前，道“根骨奇佳，姑娘真是一良人。”
女孩俯身道“绾歌自小长在乐坊，擅音律和楚舞。”
似乎有隐忧，韩嬷嬷沉思了片刻，继续朝前走去。
自称绾歌的女孩焦急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恳切地哀求道“求嬷嬷收留。”
背对众人，韩嬷嬷道“姑娘技艺定然精湛，只是姑娘个性软弱，怕是这深宫不是姑娘久居的。”
绾歌信心满满地说道“绾歌能吃百种苦，绾歌定会勤勉。”
韩嬷嬷叹息地摇了摇头，道“既然你这么执着，就留下吧。”
……
嫦云馆，宽大的院子，十座厢房，一座正房。
夜色中，不时可听见众女思家的嘤嘤哭泣声。
十岁的青桔兴奋地在床铺上翻滚着，红芷、璎珞两人善意地朝坐在床边的卓文清点了点头。
柳清颜自顾自地收拾整理着自己的床铺。
一个叫做白怜的小姑娘不时地站起身来，朝窗外张望着。
“妹妹为什么一直朝外张望？”卓文清不解地问道。
白怜揉搓了几下衣襟，诺诺道“看看夜色。”
“言不由衷。”柳清颜头也不抬地说道。
被柳清颜抢白了的白怜不再言语。
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众人抬头望去，却是那个叫做绾歌的女孩。
……
卓文清躺在床上，手中握着一根银簪子，从外观上看，这是一根极其普通的银簪子。但卓文清明白这根银簪子对自己的重要意义。
银簪子是中空的，中间是管状的细管，细管里装了一百二十颗荧蝶的虫卵。
在特殊的环境下，每一颗虫卵都可在半个时辰内迅速孵化，蜕变，蝶化。荧蝶的生命只有短短的一天。
今后自己和宫外的吕氏细作联系，就要依靠这小小的荧蝶了。
深宫重重，自己该如何接近华阳夫人，并取得她的信任，进而劝说她收了异人做养子呢？
烛光中，红芷、璎珞、青桔、柳清颜、绾歌、白怜，六个容貌颇佳的女孩已经酣然入眠。
叫做青桔的小丫头年龄最小，个性最为简单，为人也是最鲁莽的。今后在这深宫中少不得吃苦。韩嬷嬷将其留下恰恰是看中了她的单纯善良。
一张白纸最易描画，青桔年纪尚小，如果塑造得当，未来极有可能成大器。看来在深宫多年，已近暮年的韩嬷嬷有意单独培养青桔。
柳清颜能得到韩嬷嬷的肯定，也定然是有大才。但此女持才傲物，恰是人生大忌。在选试时，侃侃而谈的柳清颜急切地想向韩嬷嬷展示自己的才能，但却在无意中成了众多女孩心中的敌人，竞争对手。
卓文清叹息了一声，不禁为柳清颜的未来担忧。
璎珞个性温婉，闲适，端庄，全不似贫民家的女儿，想来也是接受过极好教化的女子，若是吃得苦中苦，也能平安到老。
红芷？
想到红芷，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卓文清有些迟疑了。这个叫做红芷的女孩绝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她能最先识出连云宫女，能听出韩嬷嬷的话中意，说明她绝非普通的女孩。
卓文清转过身来，朝对面床塌上的绾歌望去。
这个擅音律乐器歌舞的女孩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宫中？韩嬷嬷又在忧心什么呢？
困意袭来，卓文清昏昏欲睡。
……




大秦隐后 第16章 深夜受罚
……
“妈妈，我要妈妈——”儿子顾小辅在妖媚女人怀中边挣扎边哭喊着。
自己被顾斯文狠狠按在阳台上。
腰部靠在阳台，头渐渐朝下。
自己扭头朝下望去，二十层的高楼，地面上不断地有人朝这边跑来，人人举着雨伞，朝上仰头看着。
肆虐的大雨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脖子被顾斯文死死掐住的自己愤怒地说道“你放弃吧，我不会把儿子的抚养权交给你的。”
头发凌乱的顾斯文朝自己狰狞地笑。
“我已经放弃了原本的想法，我现在只想你去——”
自己在顾斯文的眼眸中看到了狼一样的光芒。
“你去死吧，一了百了——”顾斯文恶狠狠地说道。
大手猛然用力，自己的身子腰部以上悬挂在阳台外，风雨中，自己听到了站在地面的人们发出的惊叫声。
“从和你结婚第一天起，我就没有一天好过过，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我？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不和你结婚，我依然快乐地做一个普通的工人，娶一个家乡的老婆，说着同样的方言。”顾斯文凄厉地大叫着。
愤怒的泪水涌了出来。
这是怎么样一个男人。
是他主动当着众多工友的面向自己表白，是他主动来邀请自己去看他寒酸的家，是他……
一切的一切最后都会归咎于自己。
凄冷一笑，自己言道“人穷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平和的心态。你经历过贫苦，我以为你会更珍惜爱你的人。可是我错了，你穷怕了，因为穷，你失去了骨气，失去了平和的心态。你用你今时的成功来报复当年贫穷的你，一切仇恨都是你自己臆想的。”
“够了，你可以去死了。”
疯狂的顾斯文双手猛一推。
“妈妈——”
儿子顾小辅惊吓得大叫。
不，自己绝不可放弃儿子。
莫名的力量，莫名的勇气，使坠落的自己抓住了顾斯文的一只胳膊。
猝不及防的顾斯文疾速朝下滑去。
一只大脚勾住了阳台。
命运啊——
如此捉弄人。
自己和顾斯文两人的性命同时系在顾斯文那只勾住阳台的脚。
突然，一人朝顾斯文走来。
两人同时愣住了。
妖媚的女人冷冷地说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惜你们熬过了贫穷，却不能同富贵。”
女人嘲弄地看着自己，道“卓文清，做女人圣母不得，尤其是对一个被贫穷打击得体无完肤的男人，你的圣母情怀在他来说就是最尖利的伤害。你的爱足以摧毁他自己构筑的虚假的骄傲。”
轻蔑地望着顾斯文，女人接道“你能背叛和你共患难，一路帮助你的妻子，你就能背叛任何女人，你能在今天谋杀她，你也能在明天杀了我。我为什么要成为第二个卓文清？
你死了，我可以将你这些年存下的金钱全部据为己有。你私藏的小金库可是数额巨大，那可是很多的科研项目的贪款。你死了，死无对证。”
“你这个婊子——”顾斯文恼恨地大叫道。
女人抬脚，照着顾斯文勾住阳台的脚猛然一踹。
几乎是同时，顾斯文和自己爆发出大喊。
疾速坠落中，自己看到了儿子顾小辅被女人捂住了嘴。
……
扑棱棱，十二岁的卓文清从床上坐起，冷汗湿透了衣裳。
恶梦挥之不去。
“砰——”窗户被冷风吹开，青铜烛台上的蜡烛被吹灭。
夜风肆虐着，呼呼作响。
卓文清站起身来，走向窗户，用力将窗户合拢。
就在卓文清想转身走回床榻时，窗外似有女人的哭泣声。
是谁深夜在窗外哭泣？难道是新宫女吗？卓文清披上一件深衣走出了房间。
轻轻将房门合拢。在肆虐的夜风中，卓文清侧耳倾听。
声音忽远忽近。
院墙外的通道上传来脚步声，夜色中，顺着院门的缝隙望去，门外，一盏盏灯笼疾速地掠过。
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妇人被几个侍卫拖向远方。
跟随在众多侍卫身后的是一名目光炯炯的老者，老者朝院门这边望了一眼。
卓文清心下大惊，难道老者发现了自己在窥视？
老者冷冷地将目光收回，背起双手跟随众多侍卫而去。
看老者的穿着，显然老者是这庞大的王城的宫内侍卫之长——宫伯。
哭声，脚步声，红灯笼的光芒，渐渐远去。
身后似乎有人的喘息声，卓文清缓缓转过身子。
梳着连云鬓的三等宫女穆连云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几个宫女跟随在穆连云的身后。
“连云姐姐——”卓文清有些心惊地看着穆连云。
“深夜，你不在房间里歇息，站在这里做什么？”穆连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