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春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躲雨的麻雀
“好厉害的功夫!”汪文言和黄昏的瞠目结舌在表述同一句心里话。
紫瑜公主就要到了!魏四心想。
果不其然,很快紫瑜公主驾到。她入内,仿佛能闻到孟小梦的气息,几步到了那个角落。“刚刚离开。”她自言自语着迅速向外,两个跟随的侍女还未来得及进来,便又转身紧跟在后。
他俩的故事知晓者不多,众人皆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只有魏四心中在笑。这一对奇人!
汪文言未问方才孟小梦对黄昏说的那句话,面容带笑道:“黄昏,准备在京城呆几日?”
黄昏摇摇头,“我还是马上回去向师傅禀报吧。”
“现在天色已晚,今晚住我府上,明日再回吧。”汪文言似已忘记对方要杀王安。
“好。”黄昏爽口答应。他还是个毫无城府,说忘就忘的少年。
魏四见此情景,主动与二人告辞,去向莳花馆。
黄昏已过,弦月当空,路上行人仍不少,以年轻男女者居多。春天是个多情的季节。
莳花馆大红灯笼高挂,车马辚辚,客人络绎不绝,较前两次魏四到来时热闹许多。春天是动物发情的季节,而人不巧也是动物,只不过稍微高级点而已。
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老鸨见到魏四,不客气地道:“你没戏,留留今晚被人包了。”她忘记了魏四姓名。
“谁呀?”魏四顺口问道。
“关你何事?快走了,快走了。”老鸨不耐烦地道。
是呀,关我何事。魏四苦笑着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迎面走来一人,竟是女扮男装的神捕尤三妹。
三妹见到魏四,喝问道:“你来此作甚?”
“我……”魏四一下子竟卡在那,回答不出。
“我告诉你,不要对我表妹心怀不轨,不然让你死得很难看。”尤三妹手指点着他。
魏四缓过神来,有心逗她,笑着道:“就算我有心,却也无力啊。尤捕头,你说是不是?”
三妹没反应过来,“不要狡辩,你这么大个男人,怎会无力?”
“哎,可惜啊,我不是男人,没那个,有力也无处使。”魏四叹气。
“你……”三妹明白过来,想起魏四是个阉人,俏脸通红,“你这个混蛋。”
魏四摇摇头,道:“尤捕头马上就很难碰到我这个混蛋了。”
“为什么?”说完,三妹奇怪自己怎会问下去。
“我就要入宫。尤神捕,见到留留姑娘,你告诉她一声。”月光不算明亮,却也能清晰看见魏四脸上的无奈。
入宫是魏四最无奈的选择,虽然这是他自身条件下最好的选择。
“入宫也好,免得在外面惹祸。”尤三妹心中可没什么不舍,倒有点开心。毕竟欠了这人一个人情,看不到,自然也就不用还。
魏四苦笑着向前,与尤三妹擦肩而过。三妹虽是男装,但身上仍散发着的淡淡清香,他作弄般回头对她道:“其实尤捕头捕快装扮时更象个男人。”
三妹听完愣了下,回头厉声喝问:“难道我现在象个女人吗?”
“这个,我可没说。”魏四笑着摆手,就要离开。
“哎嗨,这不是魏四吗?”面前走来两人,看着他。
魏四自然认得这两人,很客气地施礼,“崔公子,吴公子。”
那边的尤三妹也转过身来,看着这两位。
“哎呀,这不是神捕三妹妹妹吗?”望见尤三妹,崔孝鸣不理魏四,嬉皮笑脸地走过去。
尤三妹很不高兴。看来这男装是白穿,谁都认得出。
崔孝鸣毫无掩饰地仔细打量三妹,“美,真是美,穿男人衣服也这么美!”
那边的吴淳夫也凑过来,“美,真是美!”
“美你个头啊。”尤三妹面孔一扳。
崔孝鸣马上举起永不离手的折扇敲下吴淳夫的头,“美你个头啊。”
“我说的是你。”三妹甩他一个白眼。
崔孝鸣毫不在意,仍嬉笑着,“三妹这是要去哪呢?不会也是去莳花馆吧?”
“就是去那,你还想阻拦本捕头不成?”
“那里可是我们男人去的地方,你去做啥?”崔孝鸣大笑起来。
尤三妹答不出,魏四过来道:“尤捕头去那,当然是去办案。”
“对啊,我去办案,怎么,你想阻拦本捕头去办案不成?”三妹跟着道。
“哈哈,淳夫,咱们不影响神捕办案。走,去找留留妹妹。”崔孝鸣喊吴淳夫。
“怎么未见魏公子?”魏四好奇地问。
崔孝鸣头也不回地道:“他爹快死了,回老家去了。”
好朋友的父亲快去世,他一点悲伤都没有,不知道这心是用什么做的。
魏广徽的父亲魏允贞是位很有名的清官。在京城任监察御史时,不惮危身,多次上疏直言,指出朝政之弊,得罪了皇上和许多大臣。后被贬到山西做巡抚十年,又多次与税监们作斗争,惹怒众多权贵。税监们上书诬陷他“对抗朝廷”,万历听信谗言,欲治罪,惊动朝野。南北两京大臣联名上书,为其喊冤;山西官民数千到京城为其叫屈,方得免罪。
然而他已心灰意冷,辞官还乡。动身那天,山西官民垂泪相送,场面感人。
有必要多说一句,他与**星是至交好友。在后面的内容中,他儿子魏广徽与**星的关系会有些微妙。
“什么人敢抢本公子的留留姑娘?”被老鸨阻拦的崔孝鸣大怒道。
老鸨慌忙道:“就今晚一个晚上,崔公子莫气,莫气。”
尤三妹、魏四走到跟前看热闹。
这时,莳花馆内突然沉寂下来,所有的嘈杂声消失,只有悠悠的箫声在空中环绕。
“留留姑娘。”崔孝鸣惊叫着。
尤三妹和魏四往里一望,便见粉红上衣,紫色襦裙的杨留留站在院中,紫竹箫在唇边,缓缓地吹起。
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客人们都已出屋,静静地听着。
箫声一起,立刻把人引进苍茫深阔,静谧优美,似幻似真的意境。从江树到花林,从月生到月落,从现实到梦境,引人入胜。
“她不是说不吹箫吗?”崔孝鸣喊叫起来。立刻引来无数责怪的目光,甚至连吴淳夫都在心里骂道:“无知!”
杨留留已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幽幽地吹奏着似是无情的有情,似是无意的有意。结尾处曲调略显感伤,似有无尽的离愁别恨徘徊在每个听箫者心头,挥之不去,弃之不舍。
曲终,留留仍站立良久,方才入屋,立刻有两人将门关住。她向客人微微行礼。“皇上,民女箫曲已终。”
皇上?皇上!
不错,坐那的正是大明朝当今皇帝万历朱翊钧。他微微睁开双目,拍手赞了句:“好!”
魏忠贤的春天 第六十一章 潇洒
万历来到莳花馆,见到杨留留,直接说了一句话:“朕是万历,来听你的箫。”
留留惊得睁大眼睛,不只该喜还是悲,更不知该不该拒绝。
“没听见吗?”万历身边太监王朝辅对她道。来莳花馆听箫便是他的主意。
万历之前的贴身太监今年退休,王朝辅顶其位置。虽一直属于伺候万历的那个班子,但皇上对他并未有甚印象。但年轻的他聪明,早已想出讨好皇上的路子,把莳花馆杨留留的箫声吹上了天。
是真的吗?多少年从未出宫的万历兴趣被完全勾起,当即只带两个侍卫,随王朝辅来到莳花馆。
“民女拜见皇上。”杨留留便欲跪地。
万历微微摆手,“礼节不用这么繁琐,快些吹箫吧。”
“只是民女吹箫是有规矩的。”杨留留犹豫下,说道。
王朝辅厉喝道:“这是皇上,休要谈什么规矩。”
然而万历却笑了,“好啊,说你的规矩吧。”真舒服,好久没人跟朕讲什么规矩了。
见万历没有威严,留留不再紧张,“要答出民女的两道题。”
“好的呀。”万历童心大起,“快说问题。”
留留想,皇上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望着这位身体看上去很是虚弱的皇上,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皇上答出这两个问题,民女便到院中吹箫。”
这小妮子好有趣,比宫里那些死板的嫔妃强多了,除了郑贵妃。万历大笑应道:“好,一言为定。”
王朝辅生怕杨留留惹恼皇上,自己的精心安排到头来还吃力不讨好,忙叮嘱道:“跟皇上还讲条件,不想要命了!”他是在提醒杨留留,若题太难,皇上答不出,小心小命。
“休要胡说!”万历训斥他,“朕是来听箫的,别扰了雅兴。”然后微笑着对杨留留道:“你给别人什么题,就拿来给朕。”
留留点头,说出了之前魏四答出的题。“第一题,我出上联,请皇上对下联。‘推窗望水中月,捞起来才知空明’。”
万历微闭双目,思考片刻,露出自信的笑容,“朕已有下联‘出宫听箫外音,静之后方晓有情’。”
“皇上,你好厉害!”杨留留发自真心地赞道,露出灿烂的笑。
“哈哈,快出第二题。”自恋的万历催促道。
留留不敢怠慢,道:“这是个四字谜语,‘临西又见尾飞扬,日照斜枝照半墙,前所未有方才闻,雪点竹尖肃客忙’。”
万历陷入沉思,时而扬眉,时而摇头,时而用手比划,时而嘴中轻轻嘟囔。猛然眉梢高扬,竟跳了起来大叫:“哈哈,朕猜出来了!”
大家不是都说咱们的皇上整日在后宫寻欢作乐,懒惰昏庸吗?怎么会是这样呢?他真得猜出了?
万历得意不已,“这四个字是‘贤者听音’,准没错。哈哈,好,朕是贤者。”
“皇上,你确实是贤者!民女这就到院中吹箫。”此时的杨留留惊着离开去拿紫竹箫。
王朝辅叮嘱一句:“勿要说出皇上在此。”
门敞开着,留留优美的箫声撞击万历的心脏,让他甚为舒服。在宫中不是听不到好的音乐,但都是欢快的,喜悦的。这箫声中淡淡哀愁久未得闻,万历的眼前不断徘徊着自己年轻时的意气奋发,自己与朝廷官员的斗争,当然少不了未能立郑贵妃所生的朱常洵为太子的遗憾和伤感。
“好。”直到杨留留走入,他的脑海才回到眼前,发自肺腑地拍手赞道。
然后向王朝辅甩下头,“赏。”
杨留留确实有点受宠若惊,忙谢恩,然后请求道:“皇上如此喜欢民女之箫,就让民女为皇上再奏一曲吧。”
若是常人,当然会答应。但我们万历的思维岂是常人所能揣测,“那不就坏了你的规矩?不,留着。下次朕来时,你再给朕出题,如何?”
“民女不敢。”留留道。
“你不敢,朕就不来了。”万历赌气地道。
留留很无奈地答应,“好吧。不过民女相信皇上的聪明才智,必能答出。”
万历甭提多开心,大笑道:“哈哈,那是,朕是第二,何人敢称第一。”
不错,你是聪明,但也用不着自恋到这个地步吧。
箫曲已听,万历不敢多停留,对王朝辅道:“小辅子,这事办得很好,回宫后重赏。走,回宫。”说完,已抬腿向外,两个侍卫来不及打开门,他便自己动手打开。
谁说万历懒?
杨留留抱着赏金,重重舒口气。我的妈呀,还好没出什么差错。
跟在皇帝后面的王朝辅心里乐开了花。小辅子,皇上喊我小辅子,这是多么神圣的宠爱啊。
客人们仍在外等待杨留留这屋的客人出来,他们是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能让高傲的留留姑娘在院中吹箫。
晕菜,什么人物?个子不高,脸庞不俊,还有些蜡黄,没我帅呢。后面跟着三个跟班,还没我的跟班多呢。
崔孝鸣在院门处,见那客人出来,不怀好意地等着。
魏四心想必是天下少有的才子让留留心动,但远远望着出来这人,感觉很不象。
尤三妹起初没什么反应,但盯着越来越近的这人,她吃惊不已。皇上,竟是皇上。
“你是谁?本公子在京城怎未见过?”崔孝鸣拦住万历皇帝。
万历望着这位公子,反问:“你是谁?本公子在京城怎未见过?”
“你敢学崔公子说话,胆大。”吴淳夫在旁怒喝。
“你敢对皇……黄公子这样说话,大胆!”王朝辅尖尖的嗓音响起。
尤三妹主动过去行礼,“皇……黄公子,您怎来了此地?”
万历望过去,认出,大笑道:“哈哈,三妹,你这身打扮好是俊俏。”
三妹羞涩笑道:“穿着玩的。”
这边谈笑风生,被冷落的崔孝鸣不愿意了,叫道:“黄公子,本公子今天告诉你,以后不许再来此地。”
尤三妹瞪他一眼,“你有什么权力管这些。”
万历童心又起,笑道:“是崔公子吧,本公子今天告诉你,以后不许再来此地。”
“你有什么权力管我?”崔孝鸣不屑地道,“告诉你吧,本公子乃当朝首辅沈相国的外甥崔孝鸣,不叫你来,你就不能来。”
王朝辅可不想此行给皇上带来不悦,可是又不能说出皇上身份,纠结不已。
三妹也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万历的身份。
在旁一直未说话的魏四望着万历,已猜出他的身份绝对不一般,至于是谁,没猜出。
万历说话了,他“哈哈”一笑,“我也告诉你吧,我乃当朝皇帝朱翊钧。我叫你不能来此地,你还敢来不?”
“你是谁?”崔孝鸣以为自己听错。
皇上已自表身份,王朝辅不再犹豫,厉声道:“大胆奴才,见了皇帝还不下跪。”
“皇上。”尤三妹已跪。
“皇上。”老鸨及周围的人,包括魏四,都已跪下。
吴淳夫哪还敢犹豫,跟着跪下。
远端的人听到这呼声,方才醒悟,皆已跪地。
“皇上?皇上!”崔孝鸣吓得面如土色,跪地连连叩头。
“朕的话记下没?”万历弯腰温柔地问崔孝鸣。
崔孝鸣只顾叩头,“记下了,记下了,本公子,不,草民再也不会踏进莳花馆一步。”
“哈哈。”万历爽朗地大笑着,转身离开。
这才是我,替天行道,惩处邪恶的侠士。哈哈,潇洒吧!相信明天整个京城都会诉说我的英雄事迹,我的绝世风采。
跟在身后的王朝辅心中美滋滋的。他相信,只要抓住皇上的心,就能让他高兴。皇上高兴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才能舒服。
直到皇上走远,大家都已平身,崔孝鸣仍跪地不起。
“皇上已经走了!”吴淳夫小声提醒。
那边的魏四想起他们整治自己的“太师椅”事件,大声对尤三妹道:“尤捕头,有人说皇上走了。”
皇上是走了啊。尤三妹不解他此话含义。
“皇上怎么可能走,皇上万岁万万岁,我们都走了,他也不会走。”魏四大喊。
“皇上万岁万万岁!”旁边的人跟着高呼。
三妹明白过来,厉声问吴淳夫:“你敢说皇上走了?”
吴淳夫吓得浑身颤抖,“是走了啊。”
“走你个头!”崔孝鸣站起,折扇敲向他的脑袋,“走的只有我们,皇上万寿无疆。”也不管吴淳夫死活,垂头丧气地离开莳花馆。
吴淳夫没有跟着,往相反的方向而去。崔孝鸣连皇上都得罪了,我还跟着找死啊!
杨留留出屋时,万历正离去,人们还跪着高呼“皇上”。她走到院门时,崔孝鸣已灰溜溜地走掉。
“留留。”尤三妹笑着喊道。
留留欢快地到她身边,“姐,我见到了皇上!”
尤三妹撅嘴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早就见过了,我还有他的御赐金牌呢。”这时候的她才像个女孩子。
“留留姑娘。”魏四上前。
“哦,你也在啊。走,到我那。”杨留留拉着尤三妹的手,又招呼魏四。
老鸨没有阻拦。她哪敢呀,这两位美人都是皇上喜欢的。
万历,一个奇怪的皇帝。魏四心想。
魏忠贤的春天 第六十二章 入宫
“你跟来作啥?”进屋,尤三妹才发现后面的魏四。
魏四尴尬地笑了下,没有作答。
杨留留拽着三妹,道:“姐,他人挺好的,帮了我好几次。”
“谁知道他是何居心。”三妹向魏四翻了个白眼。
也是,人家闺蜜谈心,我在算什么。魏四向留留拱手道:“留留姑娘,魏四是来告诉你,过两日便要进宫。”
“进宫?”杨留留疑惑片刻,想起那晚魏四说过的话,“哦,对了,你是阉人。”
尤三妹“哼”了声,“阉人男不男,女不女的,心眼最坏。”
“姐,你对他很有偏见啊。”留留取笑道。
魏四已拱手向两位美人辞行走出房间。
弦月西斜,依然皎洁。一路上,魏四都在想着万历,想着这个行为举止怪异的皇帝。
“虚玉道长确信此事能成?”这时,两人从后急匆匆地超过他,说话声音很低,但仍传到魏四耳中。
虚玉?魏四抬头望去,从背影上他已认出这二人。一身道服那位便是涿州碧霞元君观主持虚清的师兄虚玉道长,另一位则是“胭脂红”掌柜马三道。
两人声音越来越低,魏四加快步伐想靠近,但一想那马三道曾与自己过过招,怕被认出,只好放慢脚步。
大概是去卖仙丹骗人。魏四猜测。马上就要入宫,不能再出差错。想到这,魏四不再追赶,他俩的身影消失在夜色。
魏四这次猜得大错特错,他们不是去卖假药,他们是去策划一件大事。他们可能想不到这件事会成为轰动朝野的大事,一件改变朝廷格局的大事,一件改变皇宫格局的大事,它甚至影响到整个大明的走势。
还好此事正处于策划的初级阶段,没有影响到魏四的入宫。
入宫前夜交代好一切后,魏四一直未合眼,天还未亮便背起简单的包裹离开。他怕离别的感伤,不想惊动众人。
踏出院门,回头再望一眼,却发现费千金、刘应选、小三夫妇、小马小虎、小文小武,还有老范,都已在院中。
他们没有哭,没有说话,每张脸上都挂着笑容。
魏四笑了笑,点下头挥挥手,深舒口气,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走了好远,他才停下抹去眼中的泪。
而此时,老宅院中哭声一片。微笑,不代表不伤悲,只是为了掩饰伤悲。
从正阳门入了内城,来到大明门外,天已大亮,魏四遵照孙暹的吩咐静静候在这。
不一会,先后又来了十许个人,大多比魏四年轻,都挺俊俏。
大家怀着心事,相互并不说话,但谁都知道对方是今年入宫的阉人。说白点,都是有很硬关系的。
快到晌午,从门内走出一批宦官,各自喊着名字。
“刘朝,这边,直殿监。”
“田诏,这边,神宫监。”
被喊到名字者赶紧到了喊者身边,跟着入了大明门。
魏四看见了刘吉祥的外甥,那个小太监赵应元,便等他喊自己的名字。
“李进忠。”赵应元喊道。
魏四很失望。难道被刘吉祥忽悠了?
“李进忠。”人都被领光,赵应元有些急,连续喊了好几声。见只剩下魏四一人,走过来骂道:“李进忠,喊那么多遍,没带耳朵吗?”
李进忠?魏四道:“我叫魏四。”突然想起魏四的老娘曾改嫁给一个姓李的,给他起名李进忠,这件事他曾告诉孙暹。“我是,我是李进忠。”
“我知道你是。”见过两次,赵应元早把魏四记住,“你的耳朵呢?”
“不是。”魏四忙想解释。
赵应元瞪他一眼,“不是什么,我知道你叫魏四,可这名字能在宫里用吗?进了宫,可不象在外面,要懂规矩。李进忠这名字是孙公公给你报的,若不是我来带你,别人哪个会晓得,早已扔下你不管了。”
魏四反应过来,靠近他,从怀中掏出二两银子塞过去,“多亏赵公公上心。”
赵应元很满意,把银子塞进怀里,“跟我进去。”
大明门内两侧都是大明朝的各个政府机构,东边是六部衙门、宗人府,太医院、鸿胪寺等,西边是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太常寺等。未进承天门,赵应元引魏四向东转,走了一段便转北。
魏四低着头,内心非常忐忑,不敢观看这一路的各式宏伟建筑。各式各样的宫人明显增多,每个人都急匆匆的,生怕误了事挨罚。
孙暹已给魏四讲过许多宫中规矩,魏四知道这宫里规矩众多,制度严明,稍有犯错,打骂是轻,丢了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一直向北走了很久,又转向东不远,便到了里草栏场,皇家养马牧马之地。整个栏场方圆数里,房舍极少,大多是一片一片用木桩隔离起来的马场。
因是初春,草场只隐隐有绿色,土地中散出马粪的味道。
“徐进教,给你带来个小火夫。”到了间房前,赵应元向内高声喊道。
从房内跑出位衣衫不整的宦官,个头不大,脑袋却奇大,相貌只能用丑陋来形容。他的嘴中唠叨着:“再不派人来,马儿都要被臭死了。”
赵应元望着他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觉,等会我要向我舅舅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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