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这里朗昆还没有思忖出该怎么样回答父皇,那里,皇上说出来的话,对他来说,就不亚于晴天霹雳了。
“说到漂亮迷人和聪慧,朕是有人选的,皇后推荐的,只是朕还没有亲眼见过,”皇上缓缓地望向朗昆,眼睛里,有一种别样的光彩:“不过,你见过的——”
朗昆心里“咯噔”一下,梨容!
梨花落尽 第四十四章 固执圣意似乎难回转(上)
朗昆心中大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勾着头,听任父皇往下说:“就是这次陪稚娟去归真寺理佛的女伴,谢大人的女儿,是叫梨容吧?”
“你护卫稚娟,常常在寺里走动,说说看,对那个谢小姐,有什么看法?”皇上问起来,很有兴趣的样子:“你母后,还有刘镜荻的夫人,都说她如何如何,那一个好啊,你觉得呢?是如何绝色,又是如何聪慧,象一个公主么?”
朗昆登时哑然。
我的老天,我该怎么回答?
朗昆迟疑起来,他小心地揣测着,觉得自己应该谨慎点回答才好。
皇上见朗昆面色不冷不淡,心里就有想法了,难道,这个谢小姐,不怎么样?他带着满腹的好奇与疑问,目光殷切地等着儿子的回答。
“父皇,您,不会是想让这个谢小姐冒名顶替吧?”朗昆慢悠悠地开了口,一语中地。
皇上悠然一笑,不置可否。
朗昆见父皇如此表情,心中更加明白了,于是沉声道:“依儿臣来看,论长相,谢小姐不说倾国,那也可以说得上是倾城,至于聪慧嘛,男女有别,儿臣接触不多,不好回答父皇。但是要说让她去顶替公主,儿臣认为不妥。”
“为何?”皇上侧过身子,靠近了儿子,摆摆手,示意朗昆起来说话。
朗昆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这个谢小姐的脾气,看来不怎么好。”
皇上皱皱眉头。
“不爱说话,也不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傲气得很。”说这话的时候,朗昆也皱着眉,仿佛这个谢小姐再怎么貌美,都不讨人喜欢。
“哈哈,”皇上突然大笑起来:“昆儿,你是不是在她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朗昆乍一下红了脸,他不知道是不是心虚,被父皇看出了自己对梨容的心事,还是因为违心撒谎而在父皇的笑声中窘迫,总之,他红了脸,急急地辩解:“没有,没有的事。”
皇上见朗昆红了脸,止住笑,若有所思道:“是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也是顺理成章的事,你也不小了,”他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今年把朗泽的婚事办了,明年,就该是你了——”
朗昆微微一愣,听父皇的意思,朗泽跟刘家的婚事并没有变故,看来,朗泽是不敢斗胆跟父皇提退亲的事的,而皇后断然是不会提的,所以这次,朗泽还是赢不了他的。
这里朗昆正想得入神,冷不丁地,皇上又问:“昆儿,你有中意的女子吗?”
朗昆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他隐隐觉得,这是一个机会,父皇此时看来心情尚好,自己是不是如实坦白对梨容的喜欢,兴许父皇一高兴,就赐了婚?!可是,他又有些担心,父皇是最痛恨被别人欺骗的,自己刚才还否认对梨容的心思,这会儿又来承认,会不会导致父皇的反感?要求父皇将心目中和亲的人选赐婚给自己,会不会弄巧成拙?这个时候提合不合适?他甚至怀疑,父皇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在试探自己,这样的问话只是父皇的权谋而已。
所谓小心使得万年船,在短短的一瞬间,朗昆将脑海里无数个想法理了个遍,然后决定,还是不说。在梨容的问题上,他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可有中意的女子?”皇上追问一句。
朗昆默然地低下头去,而皇上只当他是害羞。
“唔,没有啊——”皇上自语道:“也是,你处事向来周正,从来都没有什么风流韵事,不象朗泽,”他轻轻地晃晃衣袖,仿佛是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耽误了儿子,歉意地说:“等过了这事,父皇亲自为你挑选。”
过了这事,就是蒙古退兵了。
朗昆听后,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蒙古退兵了,也得梨容没有去和亲才行啊。
皇上感叹一声:“唉,真是老了,说着正事,一下子就扯远了。”
“谢小姐纵使清高,也未必就见得不好,各样的人有各样的喜欢。”皇上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了结了朗昆苦思冥想的一个借口。
闻听此言,朗昆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里,父皇并没有放弃让梨容去和亲啊。他稳了稳心神,艰难地开口道:“除了脾气不好,她的身体也不好,从进寺一直到出寺,不过十天的时间,就一直病着,而且还晕倒了两、三次,这样的体质,要是去和亲,只怕没到蒙古,就……那还怎么谈得上坚持六年呢?”
哦,皇上听了,眉头不由得纠结起来。这还真是个问题呢,他有些不悦地想,皇后是怎么搞的,也不打听清楚。尽管是这么想着,但他嘴里什么也没有表示,在儿子面前,他怎么会承认自己的失察,他必须维护自己的权威,因此,淡淡地说:“宫中顶尖的太医,上好的补品,怎见得就调理不好她?!”
一听这话,朗昆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来,直冲得他头皮发炸。父皇还是不愿放弃顶替的想法?!那梨容,是非去不可了!
朗昆一急,就跪了下来:“父皇,和亲滋事体大,为了国之将来,还是派一个公主吧,这个谢小姐,实在是不适合啊——”
“派不派她去,我还没决定呢,你紧张什么?”皇上慢悠悠地说,眼睛里却射出一股犀利的光,落在朗昆的身上,令朗昆浑身一震。
“儿臣紧张的不是她,而是国家的安危!”事到如今,朗昆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斗胆进言:“父皇,蒙古不退,国将永无宁日,付出一个亲生女儿的代价,换取的不仅仅是六年和平,更是今后的长治久安!父皇,长痛不如短痛,难道你甘心永远被蒙古这样胁迫?!”
这几句话显然刺中了皇上的痛处,皇上在震撼之下,身体晃了几晃,就要摔倒,朗昆连忙站起来,扶住父皇,半晌之后,才听见皇上虚弱的声音:“你先下去吧,朕,再想想。”
朗昆无言,将父皇扶到椅子上坐下,默默地躬身而退。
才退了几步,忽然又听见父皇细微的声音:“让朕先见见那谢家小姐,再做决定——”
朗昆焉着脑袋出了御书房,脚步如同注了铅般沉重。
父皇要见梨容,结果会是如何?
是见梨容貌美而执意派去和亲,还是因梨容柔弱而改变主意?
除了这两种结果,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因为梨容长得象母亲雪儿,而被父皇纳入**,成为自己的母妃。这不是没有可能,赵公公不是说了吗,梨容和娘,长得太象太象了。
想到这里,朗昆忽然两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台阶上
这是最糟的结果吗?总也好过去和亲罢。朗昆强忍下心疼,猛然想起,父皇要召见梨容,应该就在今天,我要早些去告诉梨容,让她准备一下才是。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不能放弃,只要是有希望,就要争取。
谢府。
朗昆只身一人,身着便装,飞马而来,扣响了门环。
门丁探出头来,朗昆摘下腰牌,递过去:“我要见你家小姐。”
门丁纳闷地接过腰牌,看不出什么道道,掩了门,直奔谢夫人房间。
“夫人,有个男人要见小姐。”
谢夫人吃了一惊,男人?见梨容?
门丁递过来腰牌,谢夫人更是吃了一惊,宫中来人?她问:“他有没有说找小姐什么事?”
门丁摇摇头。
谢夫人说:“请他到前厅来见我。”
来人一踏入前厅,谢夫人就忙不迭地行礼:“六皇子殿下。”
“夫人家教果然严厉,连门丁都知道,若会小姐须经夫人。”朗昆微微一笑,扶起谢夫人。
“只有一个女儿,自然看得重了。”谢夫人寒暄。
“夫人,有个不情之请,我,可否单独见小姐一面?”时间紧迫,朗昆直奔主题。
啊,单独?谢夫人顿了顿,面有难色:“这,这,这恐怕不妥吧?”
“夫人,事情紧急,就请夫人放行吧。”朗昆知道谢夫人不会轻易答应,但他必须去做。
“不知殿下找小女有何事?”谢夫人笑意盈盈,心里的小九九却不少。这个六皇子当真胆子大,竟然敢贸然上门,直接就找我梨容!
“若无急事,我何必亲自登门,又何必独自一人前来?!”朗昆并不想告诉谢夫人实情,从佩兰那里他得知,梨容最担心的,就是不能让他和她母亲知道。
“可是,”谢夫人支吾道:“男女有别,要不,有什么话,你们当着我的面说吧。”
“夫人你想得太多了,我跟梨容,绝不是因为私情而见面。”朗昆长叹一声。
梨容?他居然直呼其名,而且叫得如此顺口,谢夫人愕然了,凭一个做母亲的直觉,她猜到,他们的关系已经不简单了,但她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让这个皇子突破了自己严密的防范。
朗昆的话又压过来了:“谢大人在吗,有些话我可以跟谢大人说。”
谢夫人的嘴巴啊成了个圆形,半天才说:“他到徽洲去了,三、五天才能回。”心里却更加纳闷起来,什么话,可以跟梨容说,跟老头子说,就是不能跟我说?感情这个老头子,跟六皇子关系也不一般啊,他怎么平时从来都没有提起过?
朗昆一听,知道没戏了,但他今天,必须见到梨容,于是,他板起脸,将商量请求的强调换成了命令:“谢夫人,带梨容来见我。”
谢夫人不急不忙地清清嗓子,软软地回绝道:“殿下,身份再高,也得遵循礼教章法不是?!”
梨花落尽 第四十四章 忐忑情郎因爱隐担心(下)
“你是怕我坏了梨容的名声吧?”朗昆见她软硬不吃,便沉下心来,决定用真相吓她一吓,逼她就范,当下沉声道:“你这个当娘的,是愿意女儿失去名声,还是和亲远嫁?”
一突而,谢夫人的脸变得煞白,结结巴巴地问:“和亲,是真的么?”她一把揪住朗昆的衣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问:“我们家梨容?!”
朗昆托住几乎崩溃的她,低声道:“你如果不让我见她,假的都会变成真的。”
谢夫人浑身一软,就摊了下来,只伸着手,冲门外有气无力地叫唤着:“快,叫小姐来,叫小姐——”
梨容进了前厅,一眼就看见母亲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嘴里叨叨着:“你可得救她,我就这一个女儿,她要去了,我也不活了——”
“娘!”梨容疾步走过去,搀起母亲:“您怎么了?”
谢夫人慌忙擦擦泪,说:“我没事,你们谈,你们谈,”说话就出去了,还转身掩上了门。
梨容一转头,这才看见朗昆,惊奇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朗昆闷声反问。
梨容看看他,奇怪了,我娘把他防贼似的,今天怎么肯让我单独见他?她打量了朗昆一下,问:“你把我娘怎么了?”
“没什么,”朗昆慢慢地走近她,说:“我只是告诉了她真相。”
“什么?”她有些紧张起来。
“你不知道么?”朗昆低沉道:“你其实比我还先知道。”
梨容戒备地看了他一眼,抿紧了嘴唇。
他望着她,低声道:“我要不是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你是永远也不会说的,是不是?”他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来:“和亲这么重的担子,你担得起么?”
梨容一震,还是紧闭着唇。
“我想,上午佩兰回来,你也逼问她来着,依她的秉性,应该也是你现在的模样,打死也不开口吧?!”他轻轻地笑着,努力让这个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些。
她一下瞪大了眼睛,仿佛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要怪她,她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朗昆轻轻地拉起梨容的手,依然是冰凉冰凉的,他默默地扒开自己胸前的衣襟,把她的手拢了进去。
她没有回缩,低了头,叹息道:“你不该告诉我娘……”
“不说她死活不让我见你,”朗昆调皮地一笑:“你娘她好厉害的!”
“你比她更厉害。”她紧紧地补上一句。
朗昆静静地看着她,梨容的眼睛里,还是那么多水样的忧伤,他说:“你不该瞒着我。”
她低下头去,无言。
“我跟你说过,有些事,我不想,也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他柔声道:“我告诉过你的,有我在呢,什么都不要担心,”他慢慢地凑近她,她的耳畔飘过一阵温暖的气流:“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了啊,苦了自己。”
话音落处,他温热的唇,停留在她凉沁的脸上。
她须臾泪下。
他的手指摩挲上来,心疼地说:“怎么又哭了?”
她忽地抱住他,小声而压抑地痛哭起来。
“傻瓜。”他默默地拥紧了她,再也没有说话。
沉默了好久,等梨容的情绪稍稍平复,朗昆小心地开了口:“父皇可能会召你觐见,”他清晰而柔和地说:“应该就在短期内,今天,或者明天。”
他感到怀里的梨容浑身一震。
“未必是坏事,”他安慰她:“这是个机会。”
梨容诧异地抬起头来。
“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不要害怕,坦然面对。”朗昆沉着地说。
“那……”梨容欲言又止。
朗昆想了想,又关切地问:“你身体好些了么?”
“我没事。”梨容回答。
朗昆皱皱眉,说:“谁说没事,一直都没有好,”紧接着,他认真地补充了一句:“你的身体从来都不好,从小就多病,这次从进寺一直病到出寺。”
梨容惊奇地望着朗昆,但片刻之后,她就明白了,遂点点头。
朗昆见她会意,微微一笑道:“身体不好就不要强撑着,早些休息,我也该走了。”
梨容默默无言地跟到门边,忽然,他转头过来,快而轻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不要担心,有我呢。”
梨容脸上顿时泛起红云,朗昆这才一笑,走了。
远远地,望见朗昆从厅里出来,谢夫人就紧步傍了过去。
朗昆知道她有话想说,就是不开腔。谢夫人见朗昆不开口,也不敢多问,瑟缩着跟在后面,一直到门口。
朗昆停下了步子,侧身向着谢夫人,说:“我会尽力的。”
谢夫人仰起头,已经是泪光点点,她抽了抽鼻子,没有说话。
“有娘,真是好啊,”朗昆幽声感叹道:“有你这样娘,幸福啊——”
看到谢夫人,他是深有感触的。十八年没有娘的岁月中,他知道母爱缺乏的滋味,是寒夜中连一杯温水都没有的孤苦。虽然他很明了,谢夫人对他的防范和敌意,只因他出身低微,但当他看到谢夫人的护犊情深,在理解的同时只有羡慕,而没有记恨。他爱梨容,也爱屋及乌,更何况一颗做母亲的心,出于爱子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来都不算过份。他多么渴望,也能被母亲这样的爱上一回,哪怕,只有一瞬间。
“殿下慢走。”眼见朗昆就要跨出门槛,谢夫人低眉顺眼地念叨了一句,一改平日里伶俐的模样。
朗昆还是平静的样子,他已经听出来了,在谢夫人所有的客套话中,这应该是最衷心而发的一句。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回过头来,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梨容,身体一直都不好——”话语尾音,似平似扬,既象肯定句,又象疑问句。
谢夫人一愣,狐疑地抬起头来,却看见,朗昆已经越过门槛,跨马疾驰而去,连头也没有回。谢夫人把门掩上,发起呆来。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在问“梨容,身体一直都不好?”还是在说“梨容,身体一直都不好。”
不愧是官场中耳濡目染出来的人物,谢夫人猛一跺脚,马上就悟出了朗昆话中的隐语。她砸砸嘴,这个六皇子,当真了不得啊!怪不得老头子对他评价那么高,平时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谢夫人一回身,叫来管家:“去,给我到药铺去抓几副药来,多转几个药铺,只要是碰到认识的人,就说是给小姐抓药。”身体不好怎么能去和亲?贾宝玉喜欢林黛玉,可单于未必会见得喜欢病秧子。这可是个大问题,皇上肯定会考虑的。
“逢人遍说?”管家不确定地问。
“对!”谢夫人说:“知道的人越多越好。”那样,众口铄金,皇上考察起来,就可信得多了。
“可是,夫人,抓什么药啊?”管家又问。
“补药,”谢夫人说:“小姐从小就身子弱,要长久补,多抓一点来!”
管家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应了,赶紧就出了门。
谢夫人这才长吁一口气,摸了摸胸口,然后双手合十,仰望天空,在心里默念道:菩萨,你保佑我家梨容吧,千万不要派她去和亲啊——
谢府的傍晚安宁祥和,佩兰站在梨园之外,远远地看着梨容正站在梨园里,望着躲闪在梨树后边太阳发出最后的耀眼的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她知道,这个时候,小姐是不希望被人打扰的。
梨容此时正想着,朗昆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在看这黄昏的落日?她本来是没有这个心境的,自从见过朗昆之后,心里就踏实多了。因为她知道,不管多大的困难,她都不是一个人面对,更不是一个人承担,因为,他是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她有这个信心,朗昆,是坚强的,能够给她带来安全的。
因此,今天这梨园里,落日最后的璀璨,对她来说,分外的美丽,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天。
但她哪里知道,朗昆此刻,虽然正是如她所想,也在尚德宫的正殿前观看落日,但心境,却与她截然不同。
他对未知的结局充满了忐忑,对父皇要召见梨容,他是既希望又害怕。希望因为怀想起母亲,让父皇对梨容动恻隐之心,却又越来越担心,梨容会因此而被收入父皇的**。他不敢告诉梨容他的担心,能够自己担待的东西绝不会转嫁给梨容,因为,他是如此地心疼她,如此地在乎她,他不愿意看到她担心而伤心的模样,他不愿意她生活在恐惧和害怕之中。
所以,他隐瞒了这些。
面对暖暖的落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沉默,就是等待,就是,祈祷——
让命运对我们的爱情网开一面吧——
“皇上有旨意,召谢端定之女梨容即刻觐见。”公公将手中的圣旨一合,容不得谢夫人反应,就拦头递了过来,催着:“轿子就在外边,夫人请动作快些。”
谢夫人接了旨,刚要起身,却心头发慌,膝盖一软,扑通一下又跪了下去。
公公斜了一眼,仿佛没看见,自顾自地坐下。
谢夫人招招手,管家端上来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谢夫人轻轻揭开一角,只见黄澄澄的光彩一泻而出,她说:“公公辛苦了,还请一路多多关照小女。”
公公微笑着点点头,声音柔和了许多:“快一点啊,可不能让皇上久等。”
诶,谢夫人应道:“我这就去催。”一转身,直奔后院。
梨花落尽 第四十五章 正阳殿内一面似逢缘(上)
梨容整了整衣裙,返身到梳妆台前,一抬手,佩兰已将玉梨簪递了过来。
梨容没有接,说:“你替我戴上吧。”
佩兰端详了一会,抬手,将簪子插入梨容左边的发髻中,轻声道:“小姐,早去早回,你是好人,菩萨会保佑你的。”
“托你吉言,我要是带了好消息回来,就,”梨容忽然调皮地一笑,附在佩兰耳边悄悄地说:“就差人去帮你找阿牛……”
哎呀,佩兰一下红了脸,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取笑我——”
梨容吃吃地笑了起来。
“梨容!”
谢夫人进来了,问道:“可以了么,该动身了。”
梨容走近母亲,谢夫人打量一番,问:“怎么,没有换衣服?”
梨容无言地摇摇头。
谢夫人叹口气,说:“也好,反正越普通越好,就这样吧。”她看看女儿,又拉住梨容的手,折身将女儿带到梳妆台前,打开粉盒,蘸了点白*粉,轻轻地点涂在女儿的两颊,自语道:“病还没好,多打点粉盖盖——”
“夫人,这是白……”老实巴交的佩兰以为谢夫人忙中出乱。
“我知道,胭脂嘛。”谢夫人用力的瞪过来,阻止佩兰继续往下说。
梨容轻轻拍拍佩兰的手背,佩兰不语了。
“走吧。”谢夫人黯然道。
梨容上了轿,谢夫人托着轿帘,担心而不舍地望着女儿,几欲泪下。
“起轿。”公公等了一会儿,觉得给足了面子,便急着回宫去交差了。
谢夫人无奈,忧伤道:“孩子,娘不能陪你,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梨容无声地点点头,面容渐渐隐入轿帘之后。
直到软轿消失不见踪影,谢夫人还站在原地不肯离去。
佩兰上前,扶住谢夫人,说:“夫人,回去吧,小姐不多时就会回来的。”
“还是你懂事啊。”谢夫人默默地转身,进了大门。
谁知道,女儿这一去,是福还是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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