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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落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尘埃
“不是我想这样,”稚娟放下碗,心事重重地说:“她愈是这样,我愈不放心,节哀或许还能得到父皇的怜惜,但这样闹久了,非但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引起父皇的反感,我走以后,她也没有依靠了,失去父皇的宠爱,她还怎么过下去?”
“我会替你照顾她的。”朗昆低声道。
“你?”稚娟苦笑一下,说:“还是先当上太子再说这句话吧。”
朗昆顿时哑然。
“六哥,三天后我就走了,没事你多来陪陪我。”稚娟抬眼,望朗昆一眼。
朗昆明白她的意思,看看梨容,点点头。
“你怎么不动筷子呢?”稚娟猛地发现,梨容的碗筷还没有动。
梨容摇摇头。
“梨容。”朗昆叫。
“我吃不下。”梨容忽一下站起来,折身入屋。
朗昆也默默地放下筷子,他哪里有什么胃口。
稚娟却不看他们,也不管他们,只埋了头,啃哧啃哧死劲的吃。
“别吃了!”朗昆忽然大吼一声,惊得稚娟一愣,她停下来,盯着桌上的菜,只那么一下,又开始快速地吃起来。
“哐当!”一声,朗昆一把将稚娟的碗打落在地上,他终于火了:“你做出这副样子干什么?!谁让你挺身而出,送上门去的?你事先跟谁商量了?你就那么聪明,也不想想有多少人为你担着心!”
稚娟呆呆地坐着,忽然,一滴泪落下来,再一滴泪落下来……
梨容红着眼睛从里间出来,拖住朗昆:“少说两句吧,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她是自找的!”朗昆仍旧气愤难平。
稚娟不说话,低头流泪。
梨容也不说话,站着陪泪。
朗昆反倒平静了,一屁股坐下来,端起碗就吃!
“皇上驾到——”
仿佛一惊雷,三人还未反应过来,皇上的龙椅已经被公公抬起了门。
稚娟连忙擦擦眼睛,说:“父皇,您身体还未完全恢复,怎么亲自来了?”
“朕不来看你,你又不去看朕,”皇上有些伤感地说:“在床上躺久了,出来透透气,顺便来看看你,过几天……”
“我每天都会去给父皇请安的。”稚娟乖巧地说。
皇上默默地盯住她的脸,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皇上默然片刻,说:“罢了,多陪陪你母妃罢,朕呆会就准备去看她。”
他略一侧头,忽然看见梨容,梨容看着皇上,微微一笑。
“谢大人的女儿,叫梨容吧,”皇上温和地招招手:“过来。”
梨容走近,施礼。
皇上笑笑,说:“也不知你们怎么就这么投缘,稚娟呀,一开口就是要求把你接进宫来陪她,也好,也好,说说体己话,”他和善地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说,稚娟要是答应不了的,就来禀告朕好,朕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说这话时,他瞟一眼朗昆,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朗昆,”皇上叫道:“别光顾着陪稚娟,正事也要记着办。”
朗昆一怔,想起要采办送去蒙古的财物,也是当务之急。他应声道:“我马上就去办。”
皇上点点头,拍拍椅把,示意公公们起行,朗昆、稚娟和梨容都俯下身去躬送皇上,这当口,梨容忽然觉得有一股目光,直辣辣地刺到了自己的身上。
是,皇上!
梨容惶然间,抬起头,果不其然,正好迎上皇上的目光。皇上望着梨容,一直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不回避,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梨容也毫不畏惧地望着皇上,她努力想弄明白,他为什么要看她,他想要表达什么,但似乎,他有话要跟她说,又似乎,什么内容都没有。
从龙椅抬起到转背,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在皇上侧身别过的一瞬间,他忽然微微一笑,留给了梨容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梨容忽然有种很强烈的感觉,皇上,是有话要说,对她说,而且,是关于朗昆的事。





梨花落尽 第五十二章 讨价还价深宫两母子(上)
集粹宫,皇后才吃过午饭,正斜躺在软榻上休息,欲睡将睡时,忽然觉得面上一凉。
她一惊,脸色一变,睁开眼,却看见朗泽笑嘻嘻的脸,用手拂动着丝帕。
“母后,打扰您休息了。”朗泽笑道。
“哼,”皇后从鼻腔里憋一股气出来,没好气地说:“你呀,无事不登三宝殿。”
“母后真是英明,”朗泽也不恼,依旧是笑着问:“上回您答应我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皇后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她当然知道,朗泽指的是什么事。心里非常不高兴,但更多的,是着急,朗泽这回看样子是来真的了,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忘记,反而逼得更急了。
“我答应你什么了?”皇后重又闭上眼,不紧不慢地问。
“跟刘家退亲的事啊,”朗泽笑道:“母后的记性难道真的这么差?”
皇后不语,装傻。
“依我看呐,母后是日子过得太悠闲了,没有紧迫感,所以人就变得惰性了,”朗择吃吃地笑:“要是哪一天,封了太子,不是我,那母后,该何去何从,恐怕,再没有如此悠闲了吧?”
皇后一刺,睁开眼,有些愠怒地望向朗泽。
死小子!你竟敢**裸地要挟我?!
朗泽也缓缓地敛去笑容,毫不示弱地盯着母亲,他沉声道:“你也知道,圣旨已经下了……”
皇后冷笑一声:“这是和亲的圣旨,与你有何相干?”
“干系大了!”朗泽扬高了声音。
“知道自己是稚娟的哥哥了,难道你也知道要为稚娟难过?”皇后冷笑一声:“看不出啊,你也讲点手足之情?!”
“她去和亲,我当然还是难过的,”朗泽尖锐地说:“这点手足之情我的确有,就这一点,我比你强!”
“你既然这么有手足之情,怎么不讲讲孝母之心呢?”皇后讥讽道。
“我是打算好好孝敬你来着,”朗泽的脸上重又浮现起笑容:“那取决于你对我如何。”
皇后当然知道,他绕来绕去,又绕了回来,还是要跟刘家退亲。她一下火冒三丈,强忍着不发作,也不说话。
皇后不说话了,朗泽却偏要说:“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我说,和亲跟我干系大了。”
他瞟一眼皇后,皇后眼睛看着斜前方,就是不动,也不看他。
“三天之后,和亲的队伍就要出发了,该谁去送,正是父皇现在考虑的问题呢,”朗泽清了清嗓子,笑道:“难道,您不希望此刻我去找找父皇?”
“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向父皇请缨,去送稚娟,既能让父皇宽心,又能在群臣跟前树威,难道你不想我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朗泽的笑意中,是冷冷的条件交换。
“那还有更好的机会呢,”皇后斜眼过去,漠然道:“人家已经凭借谈判这一大功进驻朝堂了。”
“那是父皇钦定的,我有什么办法,他?他谈得有多好?!把自己的妹妹都赔进去了,得意个什么劲?!”朗泽不屑道:“父皇若是派我去,结果肯定比这好,至少,不用派稚娟去和亲!”
皇后不满地白了他一眼:“就你行!”
“怎么,听你的意思,你好象还希望稚娟去和亲——”朗泽笑着,玩味地说,好象已经看穿了母亲的想法。
“什么,什么?!”皇后自然不会承认,支吾过去。
这么多年来,荃妃一直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每当想起这些,皇后就恨得牙痒痒。不过,上天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好在荃妃只生了一个女儿,如果是个儿子,那对皇后的地位可是最大的威胁。而今,这个宠妃唯一的女儿将被派去和亲,皇后真是太高兴了,她似乎就此出了一口多年积聚下来的恶气,一想到今后荃妃的孤苦无依,她忍不住心花怒放。
朗泽笑眯眯地看着母亲,他当然可以猜到母亲现在的幸灾乐祸,所以有时候,他就不明白,人为什么会那么怨毒,象母亲;人为什么又那么嫉妒,就象自己。
多少年来,他跟朗昆形影不离,感情甚好,他一直以为,他们兄弟中间永远都不能会出现嫉妒,并且因为嫉妒而出现勾心斗角的情况,可是,什么都不是一成不变的。现在他才明白,没有妨碍利益的时候,是不会嫉妒的,只有牵扯到利益,认为对方会侵占了本该属于自己的利益,这个时候,嫉妒才会现身。
他们之间,也许还可以更长久地和睦一些,但,一切,都止于梨容一出现。朗泽认为,梨容,应该是属于自己的,他从没有喜欢一个女人象梨容这样,而这一点,朗昆是知道的。这就是朗泽耿耿于怀的最大原因。
朗昆,怎么可以这样?!
直到这时,朗泽才明白,他要跟朗昆争的,不仅仅是梨容,还有皇权。只有拥有了皇权,他才能如愿以偿地得到梨容。而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如囊中取物一般轻易的时候,朗昆已经先下手为强了,他染指梨容,得到了美人心,也在不动声色之中占据了父皇心中的太子之位。
除了身为皇后嫡子,朗泽意识到,自己并无其他优势。而且这一点,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因为,朗昆在生母死后,也被指给皇后抚养,名义上,他也是皇后的儿子。
面对这一切,朗泽只能感叹,既生周瑜,何生亮。
“容姐姐,你看这些书,还记得么?”稚娟指了指桌上的一大堆书,问。
梨容定睛一看,都是当日自己带去归真寺看的蒙文书,猛一下,她震住!
“从归真寺回来后,我当真每天都看这些书呢,”稚娟淡然一笑,带着宿命的坦然道:“这些书,似乎早就决定了去向的,仿佛注定了,就是借你手,最后要留给我的。”
稚娟眼神凄迷,仿佛又回到了归真寺里——
梨容拿起书来看,稚娟一把抢过来:“看什么呢?”
??好奇一翻,竟然一个字也看不明白,她不由瞪圆了眼睛,望着梨容,这是什么呀?
??“这是蒙文。”梨容默默地合上书。
??“昨天我就想问了,你床头上,也是介绍蒙古风俗的书呢,你怎么会对那个野蛮国家那么有兴趣呢?”稚娟好奇地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梨容淡淡地说。
??稚娟愣一下,忽然说:“你是说,你想了解蒙古,研究一下,怎么打败它?”
??“也可以这么说吧——”梨容叹一声。
??“你是女孩子啊?打仗是他们男人的事情,我们女人只要照顾好家里就行了——”稚娟难以置信,梨容竟有这样的抱负。
??梨容深深地望她一眼,说:“国将不国,家何安在?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
??“难道,我们也去冲锋陷阵?”稚娟瞪起眼睛。
??“保家卫国,有很多种形式,比如冲锋陷阵,比如,”梨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吐出那几个字:“出使和亲——”
??“和亲!”稚娟一惊。
??梨容轻轻地,虚弱地重复一句:“和——亲——”,眼里,须臾,蓄满了泪。如果真有别的办法,是不会出使和亲的,如果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那就不会是她的。可是,没有如果,没有一丁点转圜的余地。
??稚娟也喃喃地重复一句:“和——亲——”她的眼光,一下变得凝重,忧虑地望向窗外:“为什么一定要是和亲呢?”
??“国库亏虚,将帅空乏,兵丁不壮,百姓流离,举国上下,别无他法,”梨容缓缓地转身,将泪光移向虚无:“不去和亲,能行么?”
??“唉,那又会是那个倒霉的皇亲呢?”稚娟长叹一声,低下头拨弄自己的手指,很有些心事的样子。
??“也许,你认识,相熟,并且关系很好。”梨容的声音,渐渐地低下去,心里幽幽地叹道,稚娟啊,将要派去和亲的人,就在你跟前,就是你熟识的容姐姐,你知道么?
??“千万不要,那我会难过死去。”稚娟沮丧地说。
??梨容凄然一笑,悲伤地说:“那谁知道呢?或者是我,或者是你,或者……总之,得去一个小姐不是?凡事皆有可能的。”
??“或者是你,或者是我?”稚娟嘟嚷一句:“我才不去呢,我就去找父皇闹,吵得他收回成命为止!”
??“你是公主,当然轮不到你,可是别人,就没有这么好命了,”梨容幽声道:“不是谁都可以生在皇家,做得了公主的。”
??“可是,不管是不是公主,都是父亲的女儿不是,如果派去和亲了,那别人家里,该有多难过啊,”稚娟并没有幸灾乐祸,反有些感同身受。
??“你能这样想已经很难得了,”梨容慢慢地从心事中挣脱,恢复了常态,说:“这些都不是我们可以改变和控制的,轮到谁就谁吧——”
??稚娟瘪瘪嘴,忽然问:“那,要是轮到你,你怎么办?”
??梨容一惊,深深地望稚娟一眼,稚娟的脸上,纯净得一览无余。
??她,是不会知道这样绝密的消息的,她,只是突发奇想而已,她,又怎么会知道,在无意间已经撞中了事实?!
??梨容冷静下来,轻声道:“轮到了,就去吧。”
??稚娟一愣,她显然有些意外,这样的答复虽然合理,可她总觉得怪怪的,似乎梨容不应该这样回答,至少,怎么样也该惊讶一下吧,梨容却这样平静?!平静得就象与自己无关,平静得就象事先已经知道了什么一样。
??“你,真是这么想的?”稚娟偏过头,不相信地望过来。
??“那,还能这样?”梨容反问道:“难不成,我也到皇宫去,找皇上闹一场,那是你的父皇,可不是我的——”梨容苦笑着,点了点稚娟的鼻子。
??稚娟“扑哧”一下笑了,不甘心地问:“那你就不难过?”
??“难过。”梨容沉重地叹。
??“那你,就舍得他?”稚娟冷不丁神秘兮兮地凑到跟前,小声地提醒道。
??他?!梨容一惊,稚娟这是什么意思?
??稚娟见梨容不语,复又笑道:“舍不得吧?!”
??梨容心虚地垂下头,搪塞道:“什么他呀?谁呀?哪里的话。”
??“甭糊弄我了,”稚娟笑着用胳膊肘顶顶梨容:“还不是我六哥?!”
??梨容猛一下闹了个关公脸,心里七上八下,天,她怎么知道的?嘴里却还犟着:“胡说什么呢——”
??“都脸红了,还不肯承认!”稚娟笑得愈发厉害了:“骗谁都休想骗得倒我!”
??
后来还有一次,也是关于蒙文的。
稚娟百般无聊地左看看,右望望,顺手又拿起了梨容桌面的书。




梨花落尽 第五十二章 一语成谶皇城二红颜(下)
?“这蒙文,个个都好象蛇一样,长得这么象一个,怎么认喔——”她顽皮地吐吐舌头,好象没有记性的小孩,瞬间就将刚才的一番对话忘到了脑后。
??梨容近前来,指着她翻开的那一页,说:“怎么会难认呢,它们是有区别的,你看,这个字就是王的意思……”
??稚娟认真地听着,点头道:“是啊,也不是很难学,还有点意思。”
??“这个还枯燥了点,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先看看关于蒙古民俗介绍的书,那就有趣味多了,还有汉字对照,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是那样开始的,慢慢的,就可以读这些简单的蒙文书了。”梨容说。
“来寺里陪我还不忘学习,你这么刻苦干嘛?”稚娟笑着反问一句。
??“刻苦?!”梨容真是有说不出的无奈和苦涩,她只能说:“闲来无事,消磨时光,也许,将来有一天,用得着呢。学蒙文,也是保家卫国的一种方式。”
“那,”稚娟猛一下坐正了身子:“我也要学!”嘻笑着往梨容身上一倒:“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何况我堂堂公主乎?!”
梨容还记得,当稚娟猜到真相并当着她的面点穿的时候,面对她的哭泣——
“看见你这样痛苦,我宁愿,出使和亲的人是我。”稚娟抽泣着说:“那你和我六哥,就能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了。”
直到她们分别的那一刻——
梨容走到哪,稚娟便跟到哪,梨容整理东西,她就站在一边看着。梨容将书本整好,正摆成一叠,还没打包,稚娟忽然一下伸手过来,把那些蒙古书籍连同包书的布一古脑揽了去:“反正你都会了,带回去也是白费力气,不如借给我去学习一下。”
归真寺里的情景,一下子都涌现在眼前,梨容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有谁想到,那些话,竟然一语成谶,竟然全都一一应验了。
和亲的人,不是她,却是稚娟。
“还记得那时候,你把六哥托付给我,”稚娟凄然一笑:“现在,该是我把六哥正式托付给你了——”
“稚娟——”想到当时的那些对话,梨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
“别哭了,容姐姐,该哭的人不应该是你,”稚娟微笑着说:“你看,我都没哭。”
“你不是说,保家卫国,不论男女,责无旁贷。”她说:“何况我堂堂公主乎?!”
稚娟本想作一个笑话来讲,幽默一下,却不期然,如此地不合时宜,入了梨容的耳,她只想到稚娟当时的那一句“我才不去呢,我就去找父皇闹,吵得他收回成命为止!”
皇上是不会因为稚娟的吵闹而收回成命的。
稚娟也不会去吵闹,她已经认了,甚至可以说是自己主动去接受这个成命的。
她不去,还会去别的公主,别的公主不去,还会有别的中原女子。怪只怪,国不强盛,百姓受辱。
心里充斥的,不仅仅是难过,还有屈辱,以公主来换取和平,是何等的绝望,梨容哭得更加伤心了,她说:“我不单单是为你哭,也是为自己,为天下的女子而哭。”。
稚娟本来还想强颜欢笑,被她这一哭,也没办法装下去了,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过了好久,忽然象想起什么来,问:“你们打算怎么办啊?六哥什么时候跟父皇提你们的事啊?”
梨容摇摇头:“人家都在为你着急,你自己倒好,还只顾着操心别人。”
“我?我这里有什么好急的,反正都是定下来的事情了,该准备的,自然也都有人去准备了,不用我操心,所以空闲下来,我就好好操心操心你们拉——”稚娟又开始嘻嘻哈哈。
梨容无奈地叹口气,拿稚娟没招。
“临走了,帮不上什么大忙,我送份礼物给你们,小小礼物,不成敬意,”稚娟凑近梨容的耳边,神秘地说:“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你管好你自己吧。”梨容乜她一眼,拉开被子钻进去。
稚娟一溜,也靠了过来:“进去,进去!”
梨容往里让让,稚娟一把抱住她,低声讪笑道:“这样抱着睡好不好?”
“不好,”梨容没好气地说:“碍手碍脚的,怎么舒服?!”
“不舒服是因为我,”稚娟吐吐舌头,奸笑道:“换成我六哥自然就舒服了!”
梨容又羞又恼,恨恨地在稚娟手臂上拧了一把。
“哎哟!”稚娟惨叫一声,不客气地说:“你这个过河拆桥的东西,我会让你尝点苦头的!赶明叫我六哥不碰你!想死你!”
清早,在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中,朗昆踏着薄雾进来,身上带着淡淡的水气。
“感情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你这么早来‘请过安’啊?”稚娟披散着头发,正在帮梨容梳头,见朗昆进来,有心捉弄他一下,揶揄道:“今儿是刮的哪阵风啊?”
朗昆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看稚娟一眼,既无奈又无法。
梨容看见朗昆来了,就坐不住了,刚要起身,被稚娟一把按下:“还没戴首饰呢。”说着,把自己的首饰盒揭开,大方地说:“选吧。”
梨容抬头,望着她感激地一笑,抬手,仍旧拿了妆台上自己的玉梨簪。
稚娟轻声笑起来:“容姐姐,你还真的不是贪心的人呢。她转头向着朗昆,说:“羡慕你福气好。”
“少贫嘴。”朗昆一本正经地制止了她的话。
簪子刚插好,梨容就起了身,正待走近朗昆,稚娟又一把拖住:“我帮你梳了头,你怎么就不管我了呢——”
梨容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回身子。
“你可别欺负老实人。”朗昆瓮声瓮气地随了一句。
“有人打抱不平了,”稚娟阴阳怪气地说:“是心疼了吧?”
“稚娟,”朗昆不想跟她斗嘴,正色道:“今天一大早,父皇的赏赐就送到荃妃娘娘那里去了……”
一忽儿,稚娟的神色就有些黯然。她一直给自己寻开心,就是想暂时地忘记和亲这件事,但到了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想到母亲,她轻松不起来。父皇的赏赐,是对母亲失去她的补偿。她当然明白六哥的意思,过了今天,她就只有两天时间待在宫里了,是该去陪陪母亲了。可是一想到母亲的泪眼,她的脚步就迈不开了。
“唉——”她长叹一声,复又长叹一声:“唉——”
“殿下,原来你在这里啊,”赵公公一进来,就逮住了朗昆:“清单上的财物都置办齐了,都在全御殿摆放着,奴才正到处找您,该去清点了。”
朗昆应了,叮嘱了稚娟几句,跟着就走了。
朗昆才走,宫女又来报:“二殿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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