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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风云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溪明兰
李侯爷也笑了,拱手作别,拉着黑孩子上了马车,直奔正阳大街。
车上没有人看见了,小孩子抬起红红的眼睛,李鸣唯握着他的小黑手,“今儿这些事认真看着,记在心里头,永远也不要忘了。”
小孩子点点头,往李鸣唯身边靠了靠,又趴着猫眼往外看。
李侯爷的马车是太府寺下属的木匠行精心制造,外表也不过如此,车里舒服得很,尤其难得的是车上的猫眼,不知道冯天意那小子怎么弄的,从外面看不进来,从车里面往外看,景致一清二楚,李侯爷得了这辆车,当做了宝贝,白天晚上都坐着溜达一圈。
李侯爷的车马过来了,正阳大街这地方水泄不通,摆不开仪仗,李侯爷不摆谱了,该有的气势还是要的,马车前环护着二十几个护卫,出言高声喊着,“陈大人慢走,安国侯挽留陈大人,还望陈大人以国事为重。”
陈大人根本就没走,车马走不了了,被老百姓拦住了。
老百姓听了都激动起来,安国侯是国丈,安国侯某种程度上代表皇帝的意志,人群自动散开,为李侯爷前行打开了通道,李侯爷马车走过去,人群又潮水般合拢围上来。
平日高大上的人物,今天都接了地气。
李侯爷拍了拍小黑手安抚一下,“一会有好戏看了,乖乖的坐在车里别动。”
小孩子看着李侯爷下了车,忙趴着猫眼往外看。
李侯爷笑着高声说,“陈大人,陈大人走的到快,还好本候赶过来了。”
陈执中拱了拱手,“老夫老朽不堪,一身的病痛,实在没精力兼顾朝局,老百姓如此的热情,到叫老夫心里不舍。”
李侯爷殷殷的笑道,“连老夫心里也舍不得陈大人,万岁爷刚才还说,陈大人是帝师,学问是极好的,万岁爷心里也舍不得陈大人,万岁爷朝堂上出言挽留,又不忍心拂了陈大人的心意,万般无奈之下恩准陈大人还乡,陈大人这是执意要走吗?”
没见过李侯爷这样挽留的,陈执中就算想留下来,也得找个台阶下啊。
李侯爷不搭梯子,陈大人一怄气,对着皇宫方向拜了两拜,“老夫这就要走了,还望李侯爷用心辅佐皇帝,望吾皇成为尧舜明君。”
不知道哪一个带头喊的,“陈大人留下来吧,我等百姓请求陈大人留下来。”
老百姓往前拥挤,只听几声脆响,十几辆骡车散了架,骡车上面的箱笼掉在地上,箱笼不够结实,箱子里面的黄白之物散落了一地,老百姓心里一惊,惊慌中冲撞起来,又有更多的骡车散了架,箱笼都摔坏了掉在地上,金元宝银元宝滚了满地。
陈府的护卫一声长嚎,“不许往前挤了。”
看热闹的老百姓窃窃私语,我的乖乖,陈家真有钱,这些金银细软,首饰头面都是寻常百姓没见过的,老百姓自觉的往后退,很怕丢了东西找上他们。
陈执中还在和李侯爷叙话,小厮跑来,“不好了,出、出、出大事了。”
不知道哪一个老百姓喊起来,“陈大人家的马车倒了,那么多金子都掉了。”
陈执中心里一沉,好好的马车怎么会倒了,陈大人什么都顾不得了,忙到后面查看,李鸣唯命人赶了马车,摆了个好角度,车里正好能看到地上的金银。
城防司的官员紧急戒严,人群疏散开来,这么多的老百姓,哪里能疏散了,高楼上,铺子里到处都是瞧热闹的,陈大人再得民心,也不可能得了所有老百姓的意,一个个的都瞧了热闹了。
李侯爷一尊大神一样往这里一站,双手抱胸不说话。
陈执中看着满地的细软,散了架的骡车,摔碎的箱笼面色惨白昏了过去,陈府的老夫人,十几个老姨奶奶,儿媳妇们什么礼仪都顾不得了,从车里下来,顾不得昏死的陈大人,陈老夫人拉着城防司的小吏,“长官这都是我们陈家的,不能让人趁乱抢了。”
城防司的小吏连连点头,箱子都摔碎了,这些好东西拿什么装了。
陈大人这回真的走不了了,连老天都挽留陈大人。
激动的人群经久不散,议论纷纷,那些喊青天大老爷的百姓喊不出口了,群情激昂的太学生傻了眼,紧接着就是愤怒,陈大人带着这么多的家当,还一口一个为国为民,说的真好听啊,各路送行的高官也都尴尬,人群拥挤能把箱子撞成这样,鬼才会相信。
想到暗云卫的那些手段,想到皇帝的态度,都有些不寒而栗了。
聪明点的赶紧抽身,先撇清了关系再说,高官先撤了个一干二净。
李鸣唯笑了笑,也不管晕倒在地的陈执中,李侯爷还得回宫和皇上说说热闹呢,护卫们赶着马车往前走,没走多远恰遇颖国公。
颖国公的马车坏了,见了李侯爷大喜,“老夫的马车拔了缝,还求李侯爷借马车一用,老夫有要事在身。”
两人的关系到这了,李侯爷把马车借给方奎,带着护卫骑着马走了。
方奎上了马车,身边护卫环护着,绕开人群出了城。
车上的小黑孩儿靠近方奎,方奎伸手揽住他,“菂儿累了先睡一会,路上得走许多天呢。”
方菂眼睛红红的,他不在父皇跟前了,方菂不能哭的。
颖国公看着小太子叹息一声,只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于千斤,走了陆路走水路,一行人风尘仆仆到了金陵,方菂换了富家小公子打扮跟爷爷回家。
遥远的龙德殿,皇帝盼着方家的奏章,太子不在皇帝身边,太子陪在太后身边呢。r1152





嫡女风云录 第三百二十章 表彰
晚饭过后方菂下去休息了,方子颀请老父亲来到书房,清油灯发出柔和的光亮,沙漏里的细砂缓缓流下来,方子颀笑道,“早知道父亲要来,儿子没想到父亲想坑了儿子。”
方奎威严的板着脸,“皇帝看重你,这才肯托付了爱子。”
方子颀出了一回神悠然笑道,“儿子的局面还不如李侯爷,李侯爷当初不自知,凭着本心就可以了,慎哥儿聪明大胆,小小年纪机变百出,不用李侯爷多费心,方菂是个聪慧敏感的孩子,聪慧的孩子想得多,敏感的孩子比较脆弱。”
方子颀说的何尝不是方奎顾虑的,方菂这孩子太敏感了。
方奎沉默了半晌,“陛下说了一番话,为父当时就汗流浃背了,为父虚活了五十春秋也算有些见识,陛下想得深远,连几十年后都想到了。”
方子颀不由眉峰一挑,“几十年后?”
“陛下从历朝历代兴衰说起,特意说了前朝的明皇帝一日杀三子,陛下的意思是,太子来得太早了。”
太子何尝不是来得太早,小孩子长得快,没几年功夫就大了,皇帝正当英年,正是雄心勃勃的时候,太子将来该何以自处?皇帝不肯设立东宫属官,反而把太子秘密托付给方家,这是看重了方家,何尝不是把这麻烦丢给方家。
只是皇帝表面上也应该装糊涂吧,历朝历代哪一个皇帝不是在装糊涂了,皇帝肯明白的把那些话说出来,不让方家猜测他的心意,足见皇帝心底坦荡。
方子颀细想一回不由叹道,“陛下的想法真是高妙,将来就看太子如何了。”
皇帝方才弱冠之年,将来会有很多个儿子,历史上真正由嫡长子接了皇位的并不多,立嫡立长,还有一条是立贤,皇位之争充满了变数。
方奎森然说道,“我方家是纯臣,历代不参与储位之争,这点你要牢记。”
方子颀神色间也肃然起来,“儿子听明白了。”
天上挂着一弯新月,月光虚虚的,朦朦胧胧的,那一痕清浅的白仿佛随手就能抹去,月光淹没在漫天的星斗之中了,幽深的院落里没有月光,只有窗扉上透出橘黄的柔光,窗户纸上是父子二人的侧身剪影。
星光渐渐隐去,拂晓降临,方菂推了门出来,往院子里看了看,身后是两个丫鬟慌张的声音,“二少爷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方菂看看她们俩,一声不吭的回了屋里坐下,见她们俩还呆站着,“你们俩不是丫鬟吗?丫鬟都该做些什么?”
雯秀、绾容是杜氏的丫鬟,跟了杜氏也有七八年了,她们俩哪里知道二少爷的身份,心里为夫人抱不平,行动间难免掂量着二少爷的斤两。
雯秀见二少爷这么问就笑了起来,“这天还没大亮呢,二少爷先歇一会?夫人得过一会才梳头呢,二少爷过去拜见不迟。”
方菂想起爹爹说的奴大欺主,板着小脸说道,“你们还不服侍本少爷梳洗?”
两个丫鬟相互看一眼,没想到二少爷是个有脾气的,忙出去倒了一盆温水,递上来巾帕等物事,也就放在三脚架上了,“二少爷水来了。”
方菂又看她俩一眼,他学会自己梳洗,并不需要丫鬟帮忙,方菂洗手净面吩咐一声,“笔墨伺候。”
两个丫鬟没听明白,这么点大的小少爷让准备笔墨?
方菂见她们俩还不动弹,皱了皱眉,“你们两个走吧,本少爷不用你们了。”
两个丫鬟退出去了,一边还打着哈欠,天刚蒙蒙亮,起来这么早做什么呢,她们俩还没明白二少爷是把她们俩个开除了。
方菂在屋子里蹲了马步,一边还在大声背书,两个丫鬟又进来看一眼,二少爷不肯搭理她们,她们俩下去梳洗,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起来了。
方家父子俩聊了一宿,天还没亮到院子里散步,有意无意的走到宜红阁,远远的听到朗朗的书声,方子颀站着听了一会,看着父亲笑道,“我捡了大便宜。”
便宜老子哪有那么好当的,方菂这个年纪的孩子,哪里会轻易认同别人当他爹爹。
他身份又是那般贵重,真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啊。
半个时辰之后,屋子里面的朗朗书声停顿下来,方子颀推来院门进来,见小丫鬟们都起来洒扫了,雯秀连忙笑道,“二少爷正要给先生请安呢,先生就过来了。”
儿子该拜见父亲,雯秀也算帮二少爷说话了。
方子颀推开房门进来,方菂眼睛亮晶晶的,见了方子颀脸蛋一红,行了跪拜的大礼,眼圈紧接着就红了,“菂儿给爹爹磕头。”
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方子颀受了。
方子颀心智不是一般的强大,这要是李侯爷哪里敢了。
方子颀含笑打量他,小孩子有些委屈,扁了小嘴忍着不哭,眼泪珠噙在眼圈里,一眨眼睛就会掉下来,方子颀不由暗叹一声,皇帝连个熟识的保姆都没派来,小孩子到了这里,心里总会有些害怕吧。
方子颀笑道,“菂儿还有什么要求?和为父说一声。”
方菂眼泪收回去了,眼眶还红着,“那两个丫鬟菂儿不想要,她们不听菂儿说话,菂儿要求笔墨,菂儿还要读书习武,这些都什么时候安排?”
到底是皇子,说话就是有底气,方子颀笑了。
方子颀伸出手,方菂犹豫了一下把小手递过去,方子颀拉着他往外走,“昨天不知道菂儿会来,色色都不齐备,为父带你看一圈,你中意哪里就住在哪里,服侍的下人不喜欢了就换了好的来,万万没有让菂儿委屈的道理。”
“我可以和爹爹住的近一些吗?父皇说了,养恩大于生恩,父皇让菂儿孝敬爹爹。”
方菂说完这话眼圈又红了,“菂儿还要给父皇写奏章,丫鬟不给笔墨。”
原来是为了没要着笔墨委屈了。
“菂儿会写奏章?只是以后在府里不能这么说话,要说写信才好,有些话只能到为父的书房去说,当着下人说话要小心了。”
方菂往两边看了看,只见一些草木,周围没有人,小孩放了心。
方子颀的书房就在前院,一进院子看见方奎在那里舞剑,方菂看住了,老头子手里这把剑虎虎生风,练罢多时收了剑势,方菂跑过去,“爷爷好厉害。”
祖孙三个进了书房,方子颀先夸赞道,“黎明即起读诗书,菂儿的习惯很好,一会吃了早餐为父还要到衙门办公,白天都不在府里,为父想了一下,为菂儿挑一个有学问的先生,为父晚上再教你读书,菂儿觉得如何?”
方菂点点头,“菂儿听爹爹安排。”
“爹爹要到暗云卫当差吗?菂儿有事要问,菂儿来的时候,陈执中正要回乡,老百姓跑来挽留他,把他们家的箱子撞到地上了,掉出来好些珠宝,菂儿很想知道,父皇还让陈执中回乡吗?他入了大理寺狱没有?”
到底是皇家的孩子,关注点就是高。
方子颀笑道,“陈大人学问好,奏章写的文采斐然,让人击节赞叹,陈大人为官也有四十余年,奏章十万篇了,万岁替陈大人出了《平章事奏章集锦》,下发到各部,供各级官员学习,太学生尤其得好好学学呢。”
方菂困惑的眨眨眼睛,“还给他出书了?”
方子颀拿了一本厚厚的线装书,“菂儿还小,也许看不明白呢。”
方菂翻开了看,前面是陈大人的俸禄,每月正俸三百贯、春、冬各赏赐绫二十匹,绢三十匹,冬棉一百两,禄粟一百石、薪一千二百束,炭一千六百秤,盐七石,还有职田四十顷,茶汤钱、厨料钱等等名目繁多,朝廷历年还有许多赏赐。
陈执中为官前十五、六年不过是地方官,同庆末年来到都城,等到昭明年间才开始飞黄腾达,可以说陈大人是先帝提拔起来的。
往后就是陈大人历年的奏章,方菂翻了几页,看得不大明白。
父皇为什么不把陈执中抓起来呢?父皇说过陈执中得了不义之财,父皇为什么还要帮他出书?方菂出了一回神,小孩子明显在思索了。
方子颀微微一笑,皇帝心思细腻如海,办一件事的时候,往往有很多目的,他也是用心揣摩了许久,才推演出七七八八,这些不能和方菂解说了。
猜测圣意是不得了的大罪过,他在心里猜猜吧。
吃了早餐方菂要写信,小孩子有些迫不及待了,他有许多话要和父皇说一说,方子颀知道太子跟先皇读书,皇帝也教了他三个来月,写封书信难不倒他吧。
方菂在书房里坐了半天还没出来,等他把书信交给方子颀,方子颀挑了挑眉毛,颇有几分惊诧了,方菂写了也有上千字,都是工整的蝇头小楷。
方菂记得陈执中晕死过去,陈家的女人顾不得陈执中,都哭喊的看着地上的珠宝,这哪里像陈执中嘴里标榜的诗书礼仪之家?小孩子心里很疑惑,父皇为什么不治陈大人的罪?这要是皇爷爷早就下旨抄家了。
父皇还命人整理了陈执中的奏折,刊印了发给官员,这算表彰吗?r1152




嫡女风云录 第三百二十一章 筹备
陈执中躺在病榻上,不甘心的老眼睁的溜圆,怀里紧紧的搂着那部书,朝廷颁发的《平章事奏折集锦》,陈大人不是激动,陈大人是害怕了,箱子裂开那一瞬间真心害怕了,这是有人动了手脚,这是暗云卫动的手脚。
还没等陈大人缓一口气醒过来,皇帝派了小黄门送行,小黄门淡定的看着这一地凌乱的黄金珠宝,高声宣读皇帝的诏书,“陈大人克己奉公,清正廉明,百官拥护,黎庶挽留,还请陈大人留下来用心国事,不必乞骸骨回乡了,钦此。”
刚才的场面有多激动人心,眼前一地狼藉就有多讽刺。
小黄门宣读完旨意骑了马就走,看热闹的百姓又看了一回热闹,那些挽留陈大人的百姓早被暗云卫便衣请去喝茶了。
陈家上下都没了主意,这是走还是不走?
皇帝都派人挽留了,这不正是陈大人想要的,城防司派了衙役护送陈家回去,也不知那个铺子里卖藤条筐,都高价卖给陈家,一地细软到是能收拾回去了,陈家女人不放心兵丁,顾不得抛头露面,守候在路边亲自装箱。
这可是陈家的女人唉,平日见不着,今天还能看个仔细。
现场百姓散去,路边铺子林立,挤满了看热闹的。
初八不是休沐日,六部衙门照例办公,有相送陈大人的高官,也有忠于职守的官员,小黄门往各部送了《平章事奏折集锦》,供各级官员学习揣摩,还特意记下来留守官员的名字,都赠送了铜牌。镌刻着“办事用心”几个字。
集东宫属官之力完成的奏折集锦,剔除了关乎国计那部分,只保留了若干礼仪劝谏之类的奏疏,看不出陈大人的施政纲领,但只见陈大人文采斐然。
——如果没有钱财露白,这无疑是真的表彰了。
钱财露白了啊,还有民心是君王的大忌。
整理这么多的奏章。至少要有半年多时间的准备。还在扉页刊印了宰执的俸禄,中书门下平章事一个月三百余贯钱,还有诸项杂费。那些禄米炭薪,朝廷历年还有丰厚赏赐,这些账明眼人谁不会算了。
朝廷给了高薪,陈大人还贪恋来历不明的钱财。这些够攻讦一阵子了。
皇帝早在做太子的时候就要对付他了。
皇帝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杀头,抄家?年轻的皇帝出手这么狠!
陈执中顾不得身后的清名。惶恐不安中上了请罪折子。
生活中永远有善于抓住机会的人,官员开始纷纷上书,历数陈执中的罪状,贪污渎职。有伤风化,污蔑藩王,钳制言官。欺君罔上,谋国不忠……
另有太学生上书。状告前番上书陈情的郝同学,郝同学威逼其他太学生署名,意图挽留陈执中,郝同学是郝某某的儿子,郝某某是陈执中的门人弟子,上万的百姓有很多都是豪门家仆,只有极少数的无知百姓。
一时间反陈运动声势浩大,皇帝保持沉默。
陈执中一党惴惴不安,反对党也不明白皇帝的心意,事实证明,这世上永远有善于揣摩皇帝心意的,有大臣上书为范阳候鸣冤。
皇帝接了上书轻轻勾起嘴角,亲自召见这个五品文官。
没有人敢再拦着了,陈大人拦着二十来年,身为帝师又怎么样了,尚书右丞抱了病回家养着,多一句话也不敢说了,皇帝外公家的冤案终于沉冤昭雪,太后娘娘痛哭一场。
范阳候家里真的没人了,男丁全部斩首,女眷沦为官奴,过了二十来年,当年受辱的女眷哪里还有活着的,便是活着也没有脸承认了,皇帝下旨寻找,结果一无所获,经过二十多年的变迁,金陵的蔡府变作民宅,皇帝不忍心挪动了百姓,下旨扩建明月寺,在灵山最高峰修建沉冤阁祭奠亡灵,皇帝捐了十万贯私房钱,剩下的交给庙里和尚募捐。
地方官哪里会不讨好了,于是商家踊跃捐款,明月寺香火鼎盛。
方菂翻看着暗云卫往来的公文,一脸期待的拉着方子颀的左手笑了,“爹爹,我父皇修建明月寺,皇祖母会来吗?”
皇家的孩子起点高,朝臣的奏章是太子的识字课本,先皇亲自教他,太子对各式奏章烂熟于心,当然,能不能理解还得两说,太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太子后来跟了父皇,案头的奏章也是想看就看,这回跟了方子颀,方菂翻看往来的公文心安理得。
方子颀看着他笑道,“菂儿想皇祖母了?”
方菂眼圈又红了,“皇祖母真可怜,菂儿也想父皇了。”
“最近朝廷事情多,陛下忙着呢,陛下这样忙还想着菂儿。”
方菂看着封的严实的公文笑了,公文的一角有个小莲蓬的戳记,这是父皇给他的,方菂连忙打开了看,方菂上回追问父皇为什么不抓了陈执中,皇帝反问方菂,“父皇为什么要抓了他?抓起来还得管他吃饭,陈执中在家里才提心吊胆呢。”
方菂还是搞不明白,他刚多大了,皇帝深层次的用意他哪里看得懂。
皇帝给了五百两银票,让方子颀帮着买两个铺子,让方菂学着经营起来,方菂不但要学会经营铺子,还得学会识别人,用人也是一装技巧,那些偷懒耍滑的也有妙用,不合心意就想着开除,哪有这样办事的。
方子颀不禁抽了抽嘴角,方菂这么小,他管得了铺子?不过慎哥儿当初也不过七岁就自己当家了,慎哥儿手上好几个铺子呢。
方菂一心盘算开了,他要卖杂货的铺子。
这些事不用方子颀操心,管家屁颠屁颠帮着办了,二少爷在府里有地位。
夜深了,方菂终于肯回去休息了。
方子颀找老父亲说话,“乐善郡王扛不住都招了。不过他也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人是谁,这里是他的口供,他还在皇宫做客呢。”
方子颀递过来公文袋,这里面是皇帝亲手誊写的第一手绝密资料。
方奎看了惊疑的站起来,“皇帝怀疑契丹国?”
乐善郡王被人威胁着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他认识几个帮众,都是些不入流的。皇帝派人暗中监视了。宗正寺那个主簿想要逃跑,也被朝廷抓住了,主簿抗不过招了。他只是为了富贵罢了,知道的并不多。
陈大人回乡,陈大人是有过一些策划,不过背后还有人推波助澜。场面才会那般壮观,背后有人真心挽留陈大人。还是想为皇帝找些麻烦?
那条最大的鱼藏在哪里?
大隐隐于朝,皇帝认为还是隐身朝堂的可能性大一些,或许是僧道。
无论是当年的赵家、还是燕慈郡王,都没有能力布下这么大的局。皇帝管着暗云卫,深知布下这么庞大的关系网需要多少银子维护,仅仅靠威胁恐吓远远不够。还得有一批忠心的属下愿意卖命。
此时民间富庶,屠狗之辈不必铤而走险。
方家当日被盯上了。幕后人企图杀了颖国公灭口,藏在花瓶里的密帐没人知道,玉潭一番搜查,意外的发现颖国公丢了边防布局图,幕后人下毒灭口,方奎阴差阳错逃过一劫,还有偷袭的那些杀手,这么多的人招之即来,哪一个帮会能有这份能量?
皇帝想到了契丹国,也许还有西夏,这是敌国的势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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