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风云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三溪明兰
周蕴真没想到他爹还有这样的雅好,老爹真是太有才了,当皇帝实在可惜,就凭这一手春画的绝活,足够养活全宫女人。
周蕴把本子狠狠的贯在龙案上,“不许说出去了,这件事到处为止。”
周袂、周筵松了一口气连忙答应了。
周蕴拧拧眉头板着脸看着两个亲弟弟,有心教育两句,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周袂娶了王妃,周筵的婚事宗正寺也给定下了,还没来得及成亲老爹就驾崩了,两个弟弟都不小了,周筵也有十五岁,皇家孩子懂事早,这方面早就明白。
周蕴深吸一口气,什么好心情都没了,这本子他只能毁了,还流芳百世不成。
龙德殿里没有火折子,这东西又不能交给太监,喊了一声来人,让太监取火折子,小太监连忙跪了,“万岁爷,奴才拿不到,明火都在掌灯女官手里。”
周蕴摆摆手让小太监快滚,随意的扫了一眼。又连忙捡起来。
线装本的封底是一副紫衣美人图,这美人轻纱遮面,露出了一双妖冶的眼睛,看起来极为眼熟,旁边还有一首香艳小诗,此尤物评为上品。
周蕴心里的无名火又升腾起来,索性品品老爹的口味。
这回细看了文字。第一幅美人明眸善睐。御笔赞叹着美人的眼眸极似夕瑶蔡妃,夕瑶不就是他的娘亲?心里涌出一股浊气,压了压火气往下翻看。接下来美人各有千秋,御笔分别品评赞叹诸位美人的手、眼、脚、乃至于青丝、贝齿,或多或少都有像夕瑶的地方,又有一首首深情小诗。诉说与夕瑶的鹣鲽情深。
周蕴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头上火冒三丈。合着他老爹玩收集?
照着娘亲的样子收集美女,想想都要吐了,这就是所谓的情深?
周蕴忘了他该喜怒不形于色,他该故作深沉。气得他俊脸通红,再一次摔了线装本,周袂哆嗦一下惶恐的说一声。“皇兄我们告退了?”
“这事儿不许记着了。”
周蕴一抬手,两位亲王如蒙大赦般要出去。周蕴又说,“先等一等。”
这件事有些不对劲!
画作是二十来年的累积,御笔标有日月,前后纸张颜色略有不同,最后才装订成册,前边几页纸张陈旧的发黄,显得年深月久,御笔只是随性为之,兴致还没那么高,美人也没那么露,越到后来越有一种疯狂,姿态越发撩人,几乎每月绘就一副美图。
周蕴翻看着日期,从昭明十三年开始美图明显偏多,最近两年简直走火入魔。
昭明十三年紫宸宫落成,皇帝几乎就流连在那边了,他也数次跟随上岛,不过他过来时皇帝都正常的很,没宠幸过美人,皇帝在他面前很靠谱。
皇宫里多年没选美女了,都说皇帝不好美色,花鸟使出动一回还是帮他选美,皇帝爱惜羽毛珍重名声,他老爹的美人是从哪里来的?总不会是凭空臆造画出来的吧。
紫宸宫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周蕴站起来吩咐一声,“摆驾紫宸宫。”
周袂、周筵在一旁陪着皇兄,銮驾到了岸边,三兄弟坐了小舟,周蕴没心情看景致,捏捏袖子里的线装本,脸上没什么表情,两位皇弟头都不敢抬。
先皇在这边的寝殿是瑶澜殿,周蕴以前也来过,他还陪先皇在寝殿里头住过,先皇对他好的没法说了,就是慈父一枚,什么事都惦记他,脑海里又闪过那些美图,周蕴一时半会的真接受不了父皇的性癖好。
周蕴问到,“在哪里翻出来的?”
周袂指着御榻上放着的彩釉美人合欢枕,羞得脸通红,“就在这瓷枕里头,臣弟一时好奇拿起来瞧瞧,发现里面是空的。”
周筵接着说道,“我们不敢瞒了皇兄。”
这些生活用品都该陪先皇下葬,从此也就不见天日了。
周蕴想要留下来一点念想,吩咐紫宸宫这边的日用之物不用陪葬,都封存起来,若不是有窥视的太监,若不是那个伪隔断,他不可能让两个弟弟查看寝宫的设施,周袂一时手欠翻看了先皇的御用之物,说不得是个过错,就看周蕴怎么罚他了。
把两位皇弟委派到乐善郡王的宗正寺,周蕴想看看乐善郡王的反应,也算玩一把敲山震虎的游戏,结果虎没跑出来,先把他给震住了。
周蕴黑着脸命人把原来在瑶澜殿当值的宫女、太监都提过来。
十二个小太监跪了一溜,二十名宫女子跪在后边,先皇没了,她们暂时在这边当值,都是周蕴往日见过的,模样大方得体,没有线装本上的妖艳。
“朕问你们,先帝宠幸的侍御有多少?都多大年纪?”
“回万岁爷的话,先帝经常宠幸的美人都十六七岁,妙美人年纪稍大。”
“那些美人都住在哪里?谁选送进来的?”
“她们都住在绮红殿,先帝召见她们才过来,先帝驾崩就都不见了,奴才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不在小岛上了,她们都是乐善老王爷选送进来的。”
乐善郡王送来的?乐善郡王还拉皮条?周蕴连忙细细追问。
周袂和周筵低了头退出去。
先皇把紫宸宫当做安乐窝,乐善郡王管着宗正寺。也兼管内府,进出宫廷需要留档,把外面的美人带进宫来不容易,带出去更不容易,周蕴脸色越发的难看了,先皇对乐善真是信任有加,床上这点事都由着乐善贴心安排。
乐善郡王究竟灌了什么样的*汤。
“传贺淮章过来。速查那些美人的下落。”
十来个美人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就消失。周蕴命人详查她们的下落,一边曲指在几案上心不在焉的敲着,父皇这些风流韵事瞒不过贺公公。贺公公帮着打了掩护。
乐善是儒雅的长者风范,为人公正无私,当得起贤王二字评语,他古文造诣很高。善写诗词,礼贤下士。家中汇集了文人骚客,在读书人眼里很有声望。
乐善是一位宽厚的长者,他怀疑乐善郡王,连方子颀都不肯认同。
他没有证据。一点证据也没有,仅凭伪隔断就猜测乐善郡王,实在是疑心病太重。管着工程的是工部的刘侍郎,乐善郡王管理工匠调度。说起来都有责任,他要是追究起来说不得就血流成河了,当然,皇家的*也暴漏了。
他不能震怒,他只能耐心。
周蕴眯起了眼睛,乐善郡王若真是贤者,哪里肯私下做这样的勾当。
先皇当初封在九江,不过是垂髫少年,先皇不受朝廷看重,过得非常困窘,后来有幸结识宗室子弟周冠霖,周冠霖那时候在士林中就有些名气了,对困境中的先皇帮助不少,先皇有幸做了天子,提携族兄封为郡王。
乐善当着清闲差事,约束家人不问朝政诗酒风流,先皇这才信赖有加。
乐善和先皇有些交情,皇子失踪先皇向他求助,周冠霖热心帮忙,通过熟人帮着寻找,给陆禀送了好几次线索,陆禀找了三个来月,找回一个假的,那时候先皇奉召进京,又是周冠霖出了个冒名顶替的妙计。
先皇认定是赵家人劫持了皇儿,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吧。
陆禀那时候追查九江密帐,挑了好几个秘密分舵,对手若是劫掠了他,先皇哪里还顾得上秘密的分舵了,小孩子流落在人牙子手里边,若不是很快被找回来,那就是失了联系,陆禀辛苦的找了三个来月,每次都是有点线索就断了,莫非是故意的人为?
劫持他的人没想要他性命,转移先皇的注意力罢了,还能让先皇记恨上赵家,先皇和赵家撕上了,有什么事都套在赵家头上,全力对付赵家。
赵家在这件事上还真是无辜,博望侯死了也没肯承认。
背后那股势力很有背景,不会是与朝局无干的民间势力,若是乐善说的过去了。
劫持他的人莫非真是乐善?若真的是他……
周蕴当初故意害死了周姨娘,做的又不够隐秘,把他自己暴漏出来,气得陆禀狠狠的打了他的屁股,周蕴是故意送的把柄,幕后势力连张顺这样的都肯用,他有谋害亲娘的把柄,幕后的人若是威胁他,他也能想法接近了。
幕后的势力根本就没找过他,不找他那还打听他做什么?还对他那么关注,他那时候的身份只是侯府的庶子罢了,乐善郡王知道他的身世,他害死周姨娘也就不是什么把柄了。
乐善顶多以为小孩子家做事不密。
这些仅凭猜测罢了,若是以前他拿乐善郡王没办法,乐善进献美女进宫,迷惑先皇,若是查证属实,他倒可以在这里边做些文章了,他至少能让乐善郡王先歇一歇。
周蕴又吩咐一声,“速传乐善郡王。”(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r466
嫡女风云录 第三百一十八章 答应
乐善郡王心里焦躁起来,脸面上不显,一团和气的出了皇宫,到宗正寺衙门坐了一会,宗正寺平日哪有什么事了,宗室皇亲也就那些,添丁进口才来找他报备,乐善招来寺丞问询大明湖淤泥清理情况,寺丞笑道,“这会儿还没清理呢,户部的拨款好容易下来,万岁爷下令封宫,我们倒是都清闲了。”
“虽如此说,耽搁了反而不好,这天越发凉了,干活的时候工匠受罪。”
乐善郡王宽仁体贴,笑着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话,站起来逛游到主簿那里,伸手关了房门,“情势不大妙了。”
主簿摔了桌子上的账册,“这么说他那两个弟弟真要来了?”
乐善茫然点头,“小四有可能出事了。”
……
说完公事回到府里,乐善躲到书房,耳边嗡嗡直响,当初一念之差,一步步走向有去无回的深渊,想要回头已经晚了,回头不得了,往前走万丈深渊,往后退还是万丈深渊。
想回头那就是下一辈子的事,今生,再也没有希望。
侍女轻轻推开房门,放下手里的托盘,“王爷,上边让你快些接那些美人出宫。”
乐善跌足叹道,“哪里还出的去,这不是一直没机会嘛。”
侍女听了冷笑一声,“王爷可知道这件事败露的后果,白姐无论如何要接出来的。”
乐善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二十几年前因为一件小事被威胁了,他被迫做了许多事,那些麻烦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他想不到九江王会为帝。还提携他到了都城,他可以帮主子做更多事情了,为了性命他只能听命,背后的人哪里肯放过他。
当初若是不答应,也不过丢些脸面,如今丢的是全家的性命。
乐善脸上的线条冷硬起来,心里愤懑不甘。他到如今还不知道主子到底是谁。
太监过来传旨。急招乐善进宫,乐善郡王眼皮一跳,这天就快要黑了。皇帝找他过去做什么呢,皇帝不是先皇,和他没那些交情,皇帝不会找他下棋。
乐善没奈何只得再次进宫。周蕴在紫宸宫召见他。
夕阳下的小岛美丽极了,小岛上有巡逻的侍卫。连老鼠都钻不出去,乐善郡王走进皇帝的御书房行了跪拜之礼,周蕴坐在宝座上冷冷的看着他,“朕不知道皇叔这般体贴。朕问皇叔一句话,先皇身边的美人都去了哪里?”
周蕴没说平身,乐善郡王便不能起身。跪在地上看着皇帝苦恼的笑了,“先皇的命令老臣哪里敢违背?老臣只求先皇舒心安泰。宁肯担当佞臣的恶名。”
“皇叔不必担了佞臣的名声,皇叔要么是叛国的奸臣贼子,要么是无事一身轻的安分良民,朕不知道皇叔走的是那条路子。”
周蕴一颔首,暗云卫的侍卫走过来塞了嘴,拿绳子猛地一拽,乐善倒挂在半空。
周袂、周筵坐在一旁吓坏了,连大气也不敢出。
“把她们都带进来吧。”
周蕴吩咐一声,进来二十余位妙龄女子,还都穿着夏天的薄衫,瑟缩着跪了一地,这些女子看着倒挂的乐善郡王,吓得花容失色,有两个吓得哭起来。
“想活命的都说说吧,乐善让你们做了些什么?”
一个身穿薄纱的女子抬了头,激动的站起来,“慎弟弟快救救奴。”
周蕴愕然看向她,李玉容哭道,“奴是玉容啊,万岁救救奴家。”
燕慈郡王获罪,三公子的小妾李玉容不见了,原来玉容来服侍他老爹了,周蕴这辈子的脸都没这么红过,牙关咬了好几下,这才换了满脸的笑容,“你是玉容?”
玉容呜咽着点头,“奴没了活路了,还求万岁爷搭救。”
周蕴吩咐一声,“还不与玉容小姐拿件厚点的衣服?点心也拿两匣子。”
小岛上的库房都是封存的,侍卫拿过来一件黑色的厚斗篷,好歹能挡些寒气,玉容有了座位,面前有了点心,三个来月饮食不定,只是没有饿死,玉容还顾着形象,斯文的翘起兰花指捡了块点心咬一口,旁边还有热茶。
跪着的一干女子都咽了口水,饿得像眼睛绿油油的猫。
周蕴垂着眼,朝小太监一努嘴,小太监指着一个女子盘问开了,玉容放下点心,指着回话的女子,“你胡说,你是昭明十四年过来的,你是丽春院舞姬,万岁,奴知道她的身世,这些女子的身世奴都知道。”
李玉容为了立功,说出来不少,这些女子都是乐善陆续送进来的,就连李玉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进了宫,迷迷糊糊一觉醒来就是深宫里了。
一时间莺啼燕咤又是哀哀啼哭,好不令人凄然,周蕴冷眼旁观,有些女子恐怕有特殊的任务吧,会是哪一个呢。
盘问了一回没问出来有用的,先皇宠幸几个美女算得了什么。
乐善是奉先皇的命令行事,献上美女也不是了不起的大罪过,他为什么想要掩盖,还把这些美人藏到冷宫?周蕴不能放他回去了,对外只说留乐善郡王在宫里小住,乐善的府邸派人严密监视,两个皇弟派到宗正寺,给了权力,让他们俩详查宗正寺。
小岛上的这些事遮掩的风雨不透,连外面当值的侍卫都不知情。
天光微亮皇帝上了早朝,又有大臣提议该选东宫的属官,太子该启蒙了,太子该住到东宫了,周蕴沉默半晌笑道,“稍候再议吧。”
大臣纷纷谏言,尚书右丞出班启奏,“陛下,太子已然不小……”
周蕴看着他笑而不睬,尚书右丞再一次开口,“陛下,臣以为陈执中三朝老臣,又是陛下的帝师,陈大人乞骸骨回乡,这个月的初八就要动身回乡了,臣以为东宫的帝师还要听听陈大人的建议。”
皇帝手捧心口,小太监连忙扶起陛下,哀切的喊一声,“陛下……”
“朕、朕有些不舒服,众卿慢慢商议。”
皇帝站起来带着仪仗回宫,众大臣面面相觑,皇帝这是身子不舒服?自古以来哪个皇帝身上不爽不都想法瞒着,很怕引起天下动荡,他们的皇帝真的不舒服?
大臣都看着颖国公和安国侯,“万岁这是不舒服了?”
李鸣唯笑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依本候之见,陛下有些脾胃虚弱了。”
也就是说陛下没什么大病了,尚书右丞就和李侯爷说,“太子该启蒙了,李侯爷该劝劝陛下,早选贤良,太子也好读书上进。”
李鸣唯好容易脱身,再一看方奎走的踪影不见了。
坐了轿子回府,刚坐下来端了茶喝了,谨哥儿跑进来,“儿子想求爹爹一件事。”
李鸣唯温声问道,“你想求什么事?你这个月花费有些多了。”
“儿子没有胡乱花费,前些天救了一个读书的秀才,花银子帮他买药了,爹爹儿子相中了玉清子,还望爹爹成全。”
李鸣唯一口茶好悬喷了,“玉清子?玉仙观里修道的玉清子?”
谨哥儿快活的说,“儿子非她不娶了。”
李鸣唯指着谨哥儿气得发抖,“你个混账!你知道玉清子是谁!”
谨哥儿看着他爹,“儿子都给皇帝写信了,求皇帝把玉清子赏给儿子,我就是过来告诉爹爹一声,皇帝肯定答应儿子的。”
“你告诉皇帝了?”李侯爷好悬哭了,抱着一线希望问道。
谨哥儿毫不费劲的打击他爹,“儿子告诉皇帝了,昨天给皇帝送了信,儿子想着还得告诉爹爹一声。”
“来人!把这个逆子给老夫绑起来关到柴房!”
李侯爷捂着胸口,气得心肝都疼了,换了衣服进宫求见陛下,他得过去请罪。
皇帝下了朝先到太后这里请安,太医追过来请脉,皇帝有气无力的述说,“朕头晕目眩,心口烦闷,呕吐酸水,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太医请了脉,“陛下还请饮食清淡一些,好好调理一下就好了。”
打发走了太医,皇帝笑道,“朕被那些大臣逼急了,实在没办法啦,只好装装病。”
太后看着皇儿颦眉,“皇帝是一国之君怎能如此?”
周蕴挨近太后,“还不是为了周青钰这破孩子?大臣劝谏说太子该住到东宫,属官也该选拔,朕推托不了只好装病了。”
青钰又想哭了,挨近了父皇可怜兮兮的喊一声,“父皇。”
周蕴捧了脸先哭了,“朕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大臣逼着朕,儿子还不听话,朕可怎么办啊,东宫那边朕住过的,离龙德殿很远呢,朕想皇儿怎么办?”
太后看看皇后,皇后看看太后,都有十分的无奈了。
“父皇不要哭了,父皇。”周青钰急哭了,小脸蛋抹花了,“青儿听父皇的话。”
周蕴自言自语的莫丢一回,又开始背诗,表现出对江南山水的无限向往。
周青钰抽泣着,“青儿愿意去江南。”
说完这话哇的一声哭开了,小肩膀一抽一抽的,周蕴连忙抱起来哄着,夸着,青钰渐渐止住了眼泪,周蕴伸出指头和他拉钩,说好了都不许反悔的。
玉沁别了脸不哭,青儿托付给方二哥,她也该放心的。(未完待续)
嫡女风云录 第三百一十九章 导演
十月初八,诸事大吉,宜出行。
天刚蒙蒙亮,陈府的朱漆大门就打开了,当先出来二十位劲装结束的汉子,个顶个的腰杆笔直,殷记骡马行的五十余辆骡车停在大门口,婆子丫鬟抬了箱笼出来,这些壮汉往车上搬运,等到天光大亮,主子们吃了早餐,长孙搀扶着陈执中出了院落。
陈执中往皇宫方向拜了几拜,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
后面是老太太的马车,老姨奶奶的马车,十几个儿媳妇的马车,若干女儿孙女的马车,陈家家大业大,主人的车马足够排场了,又有几辆骡车坐了仆人,再后面就是装着箱笼的车队了,请了福威镖局的林震南走镖护送。
车队缓缓而行,陈宰执回乡是朝野关注的政,治事件,路边有高官相送。
在读书人的心目中,敢于得罪皇权的陈宰执值得敬重,陈大人乞骸骨回乡,陈大人犯言直谏得罪了皇帝,陈大人代表一种不屈的精神,在老百姓心目中,陈大人是不畏权贵爱民如子的好官,陈大人是戏文里唱的青天大老爷。
老百姓的愿望是朴素的,箪食壶浆迎在路旁,痛哭流涕的挽留陈大人。
陈大人为官四十载,都城住了三十几年,门生故吏遍天下,陈大人代表一种精神,陈大人离开朝堂,这股浩然正气不能离开,一个人的影响力极大的时候,文人的清正之气足以对抗皇权,皇权也畏惧民心。
老百姓痛哭流涕的挽留代表民心所向,太学生拦在前方苦谏,代表着读书人心目中的普遍看法,民间的力量如此强大,一个叫郝达旦的太学生写了陈情表,太学生都署了名,又有上万的老百姓按了手印,郝达旦把陈情表高举过头,民意要上达天听。
小黄门接了太学生的上书骑了马飞跑回去。
陈执中哽咽的劝着百姓,老百姓期待着皇帝出言挽留。
……
皇宫里静悄悄的,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李侯爷为太子找了个小伴读,皇帝耐心的考察小伴读的学问,隔了多时,李侯爷牵着眼睛红红的小伴读出来,这孩子长得黑,难怪皇帝瞧了不喜欢。
小孩子低了头,跟着李侯爷一步步往外走,出了宫门李家的马车迎上来,李鸣唯松了一口气,这颗心往肚子里落了一半,另一半还悬着。
李鸣唯也听说了老百姓挽留陈大人,他还来不及上车,尚书右丞为首的几个高官过来打声招呼,“李侯爷,我等求见陛下,陛下不肯召见,还求李侯爷帮着传个信。”
也有人看一眼黑孩子,小孩子低了头,两只脚磨着地面。
李鸣唯就说,“是为了陈大人吧,老夫刚才也劝过陛下,陛下的意思有些松动了,依老夫看陛下心里早有悔意,只是担心陈大人不肯留下来。”
尚书右丞得了李侯爷这句话笑了,几个官员也欣慰起来,皇帝年轻抹不开面子,大臣们好好哄哄,也是为君父分忧。
李鸣唯笑道,“众位大人的苦心陛下心里了然,大人们的话,陛下都听进去了,老夫奉陛下口谕,找几个民间的孩子为太子伴读,前两天送去一个,陛下嫌学问不好,今天这个孩子读了几天书,四书都会背了,可惜这孩子长得太黑,皇帝瞧着不喜欢,这事还得求列为大人相帮,务必为太子找到可心的伴读。”
这可是出头露脸的差事,几位大人激动了,那些家里有子侄的都动了心思。
李侯爷笑着一拱手,“老夫还要到正阳大街一行,老夫先挽留住陈大人,诸位大人进宫为民请命,皇帝听说群情激昂也就恩准了,到时候君臣相得,成就千古佳话。”
皇帝有了悔改之心,大臣们少不得搭个台阶扶皇帝下来,皇帝服了软,陈大人千古留名了,皇帝以后也会听得进去劝谏。
几位大人欣然的笑道,“全赖李侯爷费心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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