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瓜仁
本想在他身边多呆一会儿,可是有护士在那里进行观察,白若涵实在拉不起这个脸子。忍住心里的疼惜和担心,她缓缓的走出观察病房,向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当她走到门前,将目光再次看向秦牧昏迷的地方,一方白色的手帕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手帕上的嫣红,好像是从他嘴里喷出来的?白若涵快步走到手帕的旁边,急速的观察了一下左右,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便飞快的弯下身子,将那方手帕塞到自己的衣兜里面。入手一阵滑腻,那是鲜血的触感刺激着她的手指。
白若涵的小手死死的攥住那方手帕,狠狠地咬住半面下嘴唇,抑制住狂跳的心脏,小碎步一溜烟的跑进了办公室,将那手帕锁进自己办公桌那个放着各类稀奇病例的办公桌里面,这才小心的将染了秦牧鲜血的手掌放在鼻端闻了一下。
“嗯?这味道……”白若涵心头疑惑了,连忙把刚锁进抽屉的手帕拿了出来。经过确认,她终于知道这手帕上有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站起身,又急急忙忙的向着化验室奔去。
此时,刘功成坐在路边的车内,点上一根烟,让思路尽量的清晰起来。秦牧这次昏迷,还真的巧啊。非但时机非常的巧妙,就连昏倒的手法也很耐人寻味。
渐渐地,副省长的话,侯九州的逼宫,刘大有夫妻的避让,侯九州父亲的倚靠在刘功成的脑海中逐渐串起了一条线,心里就是秫然一惊。他又联想到秦牧昏迷的传播速度之广,范围之大,顿时明白了其中蕴含的奥妙。
恐怕,秦牧的后台要跟侯副书记掰腕子了,特地嘱咐秦牧给侯九州出个难题,给上面埋一道伏笔。侯九州是后副书记的软肋,这个绊子相当的狠。
想通了这一点,刘功成倒是不着急去医院了,恐怕秦牧也不希望现在能醒来。他对小本说道:“小本,跟我出去走走,我去买点水果。”心情舒畅,刘功成自认已经看透了秦牧的伎俩,便觉得嗓子发干。
“叔,你在车上等着,我去给你买。让你一个县委书记亲自卖水果,婶子知道了肯定要骂我不会办事。”小本憨厚的一笑,挠了挠小寸头就下了车,向着远处的水果摊奔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功成本来还自信满满的心情因为小本的一句话,再次陷入了阴霾。
不对!刘功成的额头冒出了冷汗,拿着香烟的手也丝丝的颤抖起来。这场无声的硝烟绝对不仅仅停留在市级层面上。既然副省长都知道秦牧并告诉刘功成这件事不简单,难道事情的根源是在省委那边?
刘功成觉得他在省委那边的锻炼经验有些不够使了,秦牧何德何能,竟然能够凭一身而牵动省委那边的变动!刘功成的后背都被冷汗打湿,这一步千万不能走错,走错了那就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了。副省长虽然看好刘功成,但刘功成如果站错了队,副省长绝对不会太帮他的。
稳住啊,一定要稳住。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刘功成只觉得手指发烫,连忙将烟头扔出窗外,却看到侯九州的专车从旁边一窜而过,向着医院的方向奔去。
刘功成眼睛一亮,摸着脑门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不仅仅是自己着急,还有人比自己更加慌乱。
侯九州并不是没有看到刘功成的车停在路边,但是现在他却不能停下来,身后那个韩国姑娘正不停地催促着司机快点赶去医院。金熙儿一听说秦牧昏迷正在抢救,马上高叫着要去医院看秦牧,一副不达目的就要告西平县班子的架势。秦牧敢得罪金熙儿,敢直接让人把她弄到交通局来,侯九州却是不敢冒这个险的。
越接近县医院,侯九州发现自己车速越慢,金熙儿也发现了这种情况,一个劲的拍打着司机的座椅。
侯九州虎着脸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条路怎么会这么拥挤,难道今天住院也扎堆了吗?”
司机也是不明白,前面的路好像就要被堵死了,也奇怪的说道:“真有点邪门。要不县长,我下去打听打听?”
侯九州看了一眼金熙儿,韩国姑娘也是紧锁着眉头,感觉这越来越乌龟爬的车速还不如下车,也瞪了侯九州一眼。
“下车吧。”侯九州看了一下周围越来越密集的人群,无奈的下了命令。
刘功成的车远远的跟在侯九州的后面,黑色的车窗内,刘功成端着车上的茶杯笑了起来。小本倒是把水果买回来了,但刘功成觉得事情在他脑中彻底柳暗花明,火气就去掉好多,也能沉下心来喝茶了。
“别着急,慢慢跟着。”刘功成吹了吹茶叶,想到不久前侯九州跑到自己屋里优哉游哉喝茶的场景,不由微笑出声。
医院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几百人,还有老百姓在不停的向着这边涌来。侯九州沉着脸看着那些人们脸上带着焦急、困惑和愤怒,心头便沉重起来。
“还我好书记!”
“西平县不要怕事的人!”
“宁可饿肚子,不能少了好领导!”
三个人夹在人群中向前走,突然听到了前方传来这样的喊声。一个个高举的拳头竖起在他们的眼前,顿时让侯九州狠狠地咬了一下牙。
“不能让外国人在西平县张狂!”
“还我西平县朗朗天空!”
“恶人终有报!”
各种各样的口号此起彼去,惹得金熙儿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人堵住医院门口?”
她怪异的中文发音顿时引起旁边几个人的注意,他们上下打量着金熙儿。其中一人好像经常看县里的新闻,发现侯九州的脸越来越熟悉,突然喊道:“这就是侯县长,我们要讨个说法!”
他的嗓门很大,喊起来的声音也有很特别的尾音,顿时引起周围人们的注意。他们均盯着侯九州,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他,开始向着侯九州聚集了过来。
刘功成看到情势好像有些问题,嘱咐小本把车子停在一边,看到有公用电话,便带上车子里面配备的墨色眼睛,走到电话处将电话打到了公安局,急令局里面赶快抽调有效警力到县医院维持秩序。
打完电话,刘功成考虑了一下,又将电话拨给了副省长。那边的人群越聚越多,就连站在门口喊口号的人也被侯九州的出现吸引,纷纷转过头来。
刚才的思索,刘功成有一件事情还想不通。既然是喊口号,聚集示威,为什么这些人不去县政府不去县交通局甚至不去跟政府有关的任何部门,而是跑到满是病人的医院呢?
一天之内,刘功成给副省长打了三个电话,放在平时这种沟通感情的方式肯定会让副省长厌恶。但现在刘功成觉得,报告得越勤快,他在西平县的地位就会越稳当。
果然,当副省长听到刘功成调集警力来维持秩序,就笑了起来,语气中含着一丝赞赏说道:“斗争果然能够锻炼人。功成啊,在那边磨砺几年,学习学习基层经验,要不然更重的担子可挑不起来啊。”
更重的担子?刘功成眼皮急速的跳动起来,连说谢谢领导的栽培。副省长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暗示刘功成要把握住机会。
这时候,侯九州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几百号人聚拢在一起,从高处看下去,仿佛是以侯九州为中心绽放的花朵,只是这花朵未免也太触目惊心。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侯九州是满脸的汗水,不停地解释,司机更是护在侯九州的身边,努力阻止群众向侯九州挤压。但一人之力怎么可能与这么多人抗衡,侯九州正扭着头对旁边一人解释,却感觉自己的小腿上好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身体向后退了两步。他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乡农打扮的人踢了自己一脚。
侯九州从小就在父亲的保护羽翼下,只有他欺负别人的时候,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自从来到西平县的第一天,他就诸事不顺,情场上被秦牧横刀,官场上也不如秦牧受到上面重视足,好不容易等到了给秦牧穿双最小码鞋子的机会,竟然还被一群土老冒围在中间。本来他还压制着火气,努力维持一个好县长的面貌,但这一脚却把他曾经小霸王的脾气激了出来,面色阴沉的走到那人身前,指着那人恶狠狠的问道:“是你踢我?”
因为侯九州突然被踢,人群暂时停止了躁动,看着侯九州的表现。听到侯九州质问,那乡农脖子一梗,下巴微微翘起,马上爽快的承认道:“没错,就是我!”
侯九州冷笑一声,冲着周围的群众喝道:“都散了!成什么样子,再堵在这里,全都抓进公安局去。”
侯九州的头脑未免有些太不冷静,在这个时候竟然打起了官腔。顿时,所有群众的眼光都变了,方才疑惑、焦虑、期盼的眼神全都变成了嘲讽和愤怒,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咱们都让这种家伙害苦了”,紧跟着人群再次骚动起来,侯九州还没有来得及继续他的官威,就被人群淹没。
官声 第147章 谁是下棋的人
乱了,形势马上就乱了。
普通的老百姓是最是宽厚最仁慈的,也是最容易满足的。只要给他们一点点的实惠,他们就会叫着你的好。
今天,那些国企暂时停业的职工,那些河子镇在县城办事的民众,那些因为秦牧的改革政策而走上小康的生意人,当他们听到有传言,他们的领头人秦牧因为扣压无故撞伤待业职工的外国人而被羞辱被责骂,最终气急吐血的消息之后,纷纷呼朋唤友,走向了医院。
在县医院门口围堵的时候,在彼此的交谈中,也不知道哪个人说了句“侯县长去保那个外国人了”,他们的怒火已经被激起了。在老百姓的认知中,秦牧这样的好官一直没有走到县里最高领导的位置上,一定是被人陷害了。听到那人说的话,他们不由义愤填膺,开始喊起了口号。
侯九州要是明白怎么回事,听到口号的时候就该掉头离开,偏偏他自小在高官家里长大,对这些升斗小民的凝聚力和破坏力认识不够,以为自己一个县长只要站在那里,民众就会望风离开,却忘记人民才是力量的根源。
被民众包围之后,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见到侯九州不但傲气十足,对民众的质问不但不尽力解释,反而摆着一副官腔说些含糊的话,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火气,一脚踹在侯九州的腿上。
这一腿终于成了骚乱的导火索。侯九州随后声色俱厉的批评和威胁,顿时让他成为人们发泄怒火的出气筒。等到全副武装赶来的民警们将现场控制起来,刘书记举起大喇叭来劝阻人们冷静的时候,侯九州已经双目紧闭,口吐白沫的趴在了地上。
“同志们,我是县委刘功成,请大家冷静,一定要冷静。秦主任的事,我听到了也很痛心。作为开发办的主管人员,秦主任呕心沥血,为了西平县的基础建设劳心劳力,终于病倒。但是,大家集中在这里,对秦牧主人病情的恢复也有不小的影响。如果大家关心秦主任,就推举几个代表,跟我一起看望一下秦主任,其他人就散了吧。”刚在在车上,刘功成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一说话就直奔主题,让躁动的群众冷静下来。
“刘书记,有人说,要把撞人的外国人放走,是不是真的?”刚才群众攻击侯九州的时候,金熙儿完全呆傻了,这在她的国家是看不到的。此刻听到有人询问,便小跑几步走到刘功成的旁边,冲着群众们深深的鞠了一躬,从刘功成手里拿过扩音器,用发音怪异但却清楚异常的声音说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定会全部负责的,所有的医疗费都由我来承担。”
金熙儿的出现,又引起了一阵骚动。群众中有人高喊道:“谁要你的臭钱,坐牢,刘书记抓她去坐牢!”
刘功成的眉头皱了一下,撞伤人就要坐牢,那在法理上是说不过去的,但现在群众正在怒火上,却又让他非常的为难。他眼睛一扫,发现侯九州还凄惨的趴在地上,身体簌簌的抖动着,连忙转移话题,喊道:“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坐下来谈,但是首先,让我们的民警同志,把县长送去抢救吧。”
人群中顿时发出阵阵的哄笑声,闪出一条小路让两个民警走了进去。侯九州被他们搀扶起来,脑袋深深的埋着。他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一个县长被一群老百姓围攻,从建国到现在都没有几起,偏偏被他碰上了。如果现在地上有个地洞,他肯定会钻进去永远都不出来。
看着侯九州双腿无力的靠在民警身上往医院里面走,群众中也不知道是谁先鼓起掌来,顿时引起叫好声一片。侯九州的头低的更加深了,恨不得把脑袋藏到裤裆里面。
刘功成嘴角闪过一丝笑意,侯九州一直妄图跟他掰腕子,也或多或少在工作上出了点幺蛾子,虽然刘功成知道这是政治平衡必然会遇到的问题,但是看着侯九州就这样倒下去,他心里还是愉悦的。
“刘书记,秦主任是不是能当县长?”90年代老百姓的思想是很单纯的,甚至有些人连书记县长哪个是一把手都不明白。他们只盼望着秦牧能坐上县长的位置,那老百姓们就有福了。
刘功成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任何政治上的含糊语言都有可能引起老百姓的误会。他们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也听不懂那高深的医术语言,在他们的脑海中,一个是或者否,直接能够说明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沾满泥点子的普桑车嘎吱一声停在了人群外面,季志刚急匆匆的从车上跳下来,浑身都是泥点浆点。刘功成的眼睛眯了眯,季志刚来的还真是时候啊,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存在。
“大壮、小刘,你们怎么都在这里,赶快回工地,那边要出事了!”季志刚气急败坏的叫道:“都回去都回去,我这就去看看秦主任,有什么话我都带给他。”
“经理,你去我们就放心了,记得给秦主任说,大家都念叨他的好呢。”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
这个声音刘功成非常的耳熟,正是刚才两次将他逼上难堪的声音。季志刚和秦牧的关系如同闪电一般划过他的脑海,顿时明白了,他的猜测并没有错,这一切的导演,很有可能就是现在昏迷在医院病床上的秦牧。
季志刚选择了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是向自己示威,还是向自己示好?暴露了那个藏在人群中的托,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季志刚的老爹现在是省委发改委的人物,虽然权利没有太大,但是其提出的设想很有可能影响省委的决定。刘功成的心里开始打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秦牧和季志刚能够走在一起,这里面肯定有不少的猫腻。
刘功成被自己下的这么多肯定的语句给吓住了,官场之上步步危机,这一个“肯定”出错,他刘功成肯定会出问题的。
季志刚没有考虑刘功成的想法,他完全是按照刘大有的吩咐做的。这一系列的事情,秦牧确实参与了策划,但是群众围医院并打伤侯九州的事情,却是人们自行发挥了。
中国人喜欢扎堆,这是自古以来的习惯。现在季志刚叫走其中一部分国企的待业职工,其余人也慢慢的散了。刘功成长长的吁了口气,看向季志刚的目光就有些冷冽起来。
“书记大人,我们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秦牧?”正在这个时候,旁边的金熙儿出声了。她的眼中正浮现着点点的泪光,双目期盼的看着刘功成。
刘功成长叹一声,纵然是秦牧布了这个局又怎么样,这个局大到都震动了,自己只不过是这盘棋中的一个小卒子,不过河就是死棋,过了河也只能向前走。两个小时之前,侯九州想把刘功成绑在战车上,结果他现在被直接送到医院抢救,而现在,刘功成被绑在秦牧的这条巨轮上,却不得不安心接受。
这时候刘功成才彻底明白,副省长说的秦牧不简单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带着季志刚、金熙儿,刘功成走进了县医院飘着福尔马林味道的走廊,略显沉重的脚步显示着他心情的压抑。在这场无声的战争中,他和侯九州谁也没有胜利,真正的胜利者,却是那个面貌清秀,从不刻意参与政治斗争的秦牧,那个主动放弃升迁,甘心去一个开发办任主任的年轻人。
站在秦牧病房外面,刘功成正打开推门,透过门口的玻璃窗,却看见静躺的秦牧床上,正坐着一个头头抹泪的女人。她穿了一身职业的蓝色带花呢子套装,头上戴着一抹粉红色的发卡,正微微侧头看向这边。
刘功成看着这个女人的面貌,头脑顿时嗡嗡作响。吴菊!这个女人竟然是信任西平县的副县长,吴菊!她的到来让县直部门不少男人都心神动摇,连刘功成也或多或少的产生一些想法,也有意无意的喜欢跟吴菊商谈工作,但他却没有想到,吴菊和秦牧竟然是如此的熟悉。
所有的不解顿时在刘功成的心中串联起来,这才明白,这是一场蓄意已久的战争。自从吴菊提出让秦牧担任开发办主任的时候,这场战争的序幕已经拉开。只是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在招商局那小小的主任办公室之内,竟然有两个人一直把西平县乃至西肃省当成棋局,悄然布下了这个迷魂阵。
金熙儿撞人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刘功成坚信,就算没有金熙儿这件事,秦牧也肯定会找机会发动的,只是他不明白,秦牧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难道秦牧仅仅是为了踩着别人上位?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他的背后有着那么大的势力,怎么可能在意西平县这弹丸之地?
刘功成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病房之内,才转过头对季志刚说道:“等秦主任行了,给我打个电话。”说完,微不可见的摇了一下头,努力地将身板挺直,才向着外面走去,只是这腰板,再怎么挺,也有了一种被打败的挫败感。
官声 第148章 渐露去意
春日的夜色,带着冬天不甘离去的丝丝寒意,搀杂着些许清幽花香,从病房的窗户内飘了进来。
“关上窗户吧,你身体还着不得风。”吴菊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给秦牧削着苹果。
秦牧点点头,加护病房内穿着病号服的他,一脸沉静的看着手中的《西平日报》。日报上报道了那起撞人事件,并对秦牧维护国**益的做法给予了相当华丽的赞美。秦牧微微叹了口气,这篇报道的笔力,秦牧数数西平县也知道出自谁的手笔,刘功成的专用笔杆子能够写出这样的文字,那刘功成看起来已经开始站队了。只是,他这队伍站的恐怕自己都不明不白的,因为秦牧到现在还没有表露出他究竟属于哪一派。
“在想什么?”吴菊削了块苹果送到秦牧的嘴边,小嘴微微的翘着,一抹红云从她的脸上浮起。
“真得舍不得西平县这块地方啊。”秦牧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内容,缓缓的从床上下来,穿着吴菊为他准备的棉质拖鞋,再次走到窗户前面,把窗户开得大大的。
一阵小风吹进,让秦牧额前的头发飘了起来。他看着西平县逐渐开始发展的夜景,心里面充满了愁绪。
“你要走?”吴菊的脸上充满了惊愕的气息。特护病房内没有其他的病号,所以两人交谈起来也没有忌讳。吴菊走到秦牧的身边,伸出温柔的小手抓住秦牧。秦牧的手稳定而有力,但吴菊分明感到他心中的不平静。
“不得不走,也不能不走。”秦牧摇摇头,认真的说道:“吴菊,你觉得我下手是不是狠了点?”自从那夜秦牧和吴菊在卧室中分析了西平县的局势和凶险,两人就开始整体的布局,为西平县的官基和经济发展打下坚实一些的基础,祛除一些不利的因素。谁又能想到,秦牧的暂避锋芒,却酝酿着一场席卷西平县的风暴。
刘功成这个书记,秦牧还是很看重的。倒不是因为他属于那位副省长的嫡系,而是刘功成的为官政策,也是将办实事放在头一位的,这就让秦牧产生了好感。有了秦老爷子和高沛的支持,秦牧知道自己在西平县呆不了多长时间,他们肯定会给自己步入中层官场铺好路子。对于生活了二十年的西平县,秦牧有着无法说出的感情。虽然他来自另外一个时代,但与身体相融合的那种默契,已经让他淡忘了那不如意的一世,彻底的融入现在的生活。西平县,他秦牧总要留下点什么。
西平县现在是不能再经历动荡了,有一个好的掌舵人,能够让西平县有个好的开局吧。秦牧没有在乎医院内不允许抽烟的规定,点上一支烟,眼中充满了深邃。
吴菊的心,被秦牧深沉的表情刺痛了一下。她看着秦牧高挺的鼻子,微微抿着却异常坚定的嘴唇,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道:“那我呢?”
房间内没有开灯,深夜的医院虽然也不太安静,但是偏居一侧的特护病房却很少有人打扰。秦牧侧过头,夜色中的吴菊脸上布满了圣洁和酸楚,双眼期盼的看着他,便微微一笑,温柔的将吴菊拉到怀中。
吴菊稍稍抗拒了一下,但又无法抑制自己心头的软弱,闻着秦牧怀中带着烟味的男人气息,让她的心很平静。
“也不是现在就要走的,总要等到三星企业这边完成了一期工程,一切事情都平定了才可以吧。”秦牧下巴搁在了吴菊的头顶,一只手慢慢的拿下她头上的发卡。吴菊盘起的长发便如流水般倾泻下来,将秦牧的手覆盖起来。
“如果一直在你身边,那多好。”吴菊喃喃的说道,双手搂住了秦牧的腰。
秦牧安慰的搂紧了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明年全国估计就要时兴无线电话了,到时候就算我们离开了,也可以用手机来联络,倒不用跟个傻瓜一样守在电话旁边了。”
吴菊扑哧一笑,心里面酸楚略减,小声说道:“秦牧,你的未婚妻漂亮吗?凶吗?”
秦牧打了一个哆嗦,淡笑道:“怎么,现在就要争风吃醋,想要转正了?”转正这个词在九十年代还没有盛行,但吴菊也是官场之人,马上明白了秦牧的意思,狠狠的捶了他胸口一拳。
秦牧哎呦一声呼痛,吴菊连忙温柔的揉着方才她捶打的地方。秦牧心头柔情涌现,双臂用力将吴菊抱在怀中,柔声道:“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两人深深的拥抱着,共看西平县夜色朦胧下的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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