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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地一家人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莫洛者
每个菜窝里舀了半碗水,连月季花也浇了一遍,菜还是耷拉着,花却越发的娇嫩了,近前粉紫色的花朵上沾着几颗水珠更显得晶莹剔透,娇艳欲滴,瑶光轻捶着有些酸涩的腰背,欣赏着这绕了菜园一圈开得正好的月季花:虽不如兰花精致,牡丹华贵,这月季几近天生地养,却也别有一番风景。
郑钧洗了手,上前帮她轻轻揉捏腰背,瑶光被后面伸过来的大掌揉的的有些麻软,轻轻后仰靠上身后男人坚硬灼热的胸膛,脸颊有些发热,目若星辰,一眨一眨的看着郑钧的侧脸,这男人,眼睫毛快要比她的还长了,心里不服,便动手去揪,只是哪里揪得住,几次下来气馁,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郑钧见她孩子气的小动作不由轻笑出声:“累吗?”
“不累,并没有做什么。饿了吧?菜已经好了,水是开的,直接下面便好。”
晋地人喜面食,这里的面食主要是捞面,面煮熟了,来出来加上炒好的菜和醋一类的作料拌匀了吃,郑钧及其爱吃,瑶光也觉得别有风味,二人便一顿米饭一顿捞面隔着天吃。其实这里主要的口粮还是小米和高粱,捞面是年节时才有的吃食,穷些的几年吃不上一顿也不稀罕,便是镇上的地主也不敢像郑家这样天天白面,更不用说大米这种他们几乎不曾见过的吃食。
“嗯,还不饿,等会儿再吃,阿瑶自己在家怕不怕?”他上山打猎,山上时不时的有狼嚎,偌大的院子只她一人在家,怕她害怕,今天半上午才出门,半下午就回来了。
“不怕,这是我们的家呢,院墙还这么高,就是有狼也进不来。”白天偶尔才有狼嚎,自家墙高,别说野兽就是人也轻易进不来,晚上多一些时,他就在身边,不习惯是有的,却是一点都不怕的。
“对了,王嫂子家的地今天就能锄完,她说明天过来找我说话。”
王嫂子是村里张大牛的媳妇王氏,张大牛和郑钧同龄,两人还是儿时的玩伴,郑钧回来整修房子时就来帮过忙,王氏生性热情,早晚间来过几次,还教瑶光种菜,并把自家种的有些稠密的白菜苗拔了些给瑶光种,也是瑶光在这里结识的第一个朋友。
“嗯,王嫂子人很好,至于村子里其他人,好便好,不好也别勉强自己,不来往便可。”郑钧沉吟道,他虽是本村人,但在外十来年,比外来的不强多少,村里人一般排外,有些不好相处,说话难听的也不稀奇,他们并不需要依靠谁,是以,不好处的,不处便罢。
“我晓得的,不用担心。”白玉般的小手安慰似的轻拍他的大掌。
“我去下面吧,你累了一天了,早点吃饭也能早些歇息”他们也学着村民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好,我给你烧火。”郑钧轻搂着妻子,一起进厨房。
“呵呵,不用,那点炭火下面足够了,你把猎物收拾进来,就能吃饭了。”瑶光笑着把郑钧推出去。
今天出去半天,没有多少收获,只不过三只兔子,两只野鸡罢了,这些东西都已经在山上扒皮,拔毛洗干净了才带回来的,现在只要再涮涮,抹些盐,挂起来,就能放好几天不坏。
吃过晚饭,天还大亮着,二人坐在院子里纳凉。新安村地处大山脚下,冬天怎么样不知道,夏天却很是凉快,除了正午时分,别的时候都不会太热,就是蚊虫多些,点上艾草熏一熏,倒是还好。
“阿瑶,这几天,我得出去一趟?”郑钧握着一把蒲扇给瑶光扇风,赶蚊子。
“嗯?有事要做么?去哪?”瑶光放下手里快要做完的郑钧的鞋子,有些疑惑的看着郑钧,家里该置办的都置办齐了,米粮也能吃到过年,就是买米也要等到秋天再买新米。
“嗯,我在军中时有两同乡,他们家离咱们不远,我想过去看看”郑钧面色有些沉重。
“他们也都回乡了么?”见郑钧面色沉重,瑶光感觉很不好,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声来。
“没有,……他们都阵亡了。”郑钧面色肃然,目光冷厉,似是想起了什么。
“三郎”瑶光有些担心,伸手握住郑钧的大手轻摇。
“嗯,无事。”郑钧回过神来,反握妻子的小手,对上妻子担心的目光,心里一暖,微微笑了。
“他们皆是我手下的校尉,战死沙场,我既然回来了,就想去看看,尽些同袍之力。”
“带些银钱过去吧。”瑶光心思一动,“你在京城郊外也是去看望同袍家属么?”京城与他从边关回家的路相距甚远。
“嗯,有几个素日亲近的同袍家属就在京郊,离我们停歇的那个村子不远。”郑钧目露赞赏,自家娘子心思转得够快!
“ 带四百两去吧,一家二百两,也能买些田地耕牛过活。”家里银钱还有六百两,剩下二百两防身,也尽够了。
“不用那么多,一家一百两,有二百两就够了。”一百两银子足够买十几亩田地,一两头耕牛的,自家还剩多少银钱他是知道的,断断没有阔了别人委屈自己的道理。
“什么时候去?”这事他应该惦记很久了。
“后日一早吧,明日王大嫂过来,请她后天陪你一日,我下晚就能回来”
“嗯,好。”瑶光微笑地看着自家丈夫,知道他不放心自己,也不反驳,听他安排。
夜里,二人自有一番旖旎纠缠,略过不提。





晋地一家人 第九章 王氏来访
第二日一早,王氏领着一双儿女过来郑家,郑钧笑着打了招呼就上山去了。
瑶光追出来,踮起脚把一包还热乎的葱花饼,和装满水的水囊放进郑钧的背篓里“自己小心些,不必担心家里。”
郑钧屈膝等妻子把东西放进背篓里,转身捏着她的小手,低声道:“快回去吧,关好大门,留王嫂子陪你一日,我与大牛说好了的。”说完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转身大步而去,“我天黑前回来。”
瑶光不妨被他偷袭,抚着被他亲过的脸颊,伸手便要捶他,又被他转身大步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心里恨恨的,跺了跺脚,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这个人哪里还有半点初识时的老实样?再听到他越来越远的低笑,更是气恼,等下午回来要他好看!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和红扑扑的小脸却泄露了她的娇羞。
转身,却见王氏笑嘻嘻的领着一双儿女站在院子里看她。
额,瑶光心里将那人啐了千遍,面上却不显,恍若未知般大方的招呼王氏母子进屋。
王氏不过二十几岁,微黑的脸普普通通,不甚出挑,一双眼睛却极有精神,个头高挑,身材结实丰满,属于老人们极为满意的好生养的女子,据说当初说亲的时候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的,性子爽利,为人热情,瑶光与她很投缘。
“才一出门,两个小的就哭闹着要跟来,打死不听。”王氏见瑶光不提,也不开她玩笑,一来交情不到,二来也怕她羞恼,三来谁家新婚夫妇不黏糊?只不过郑家更黏糊罢了,遂岔开了话头,说着又把两个孩子从身后拽出来:“给婶子行礼去!”
大些的男孩张小虎有六七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面上憨直与其父张大牛有八分相似,只一双闪亮的大眼睛出自王氏,小些的女孩四五岁模样,粉团一般,眉眼精致,据说与张大牛去世的老娘年轻时一模一样,长大了定是个俏丫头。
张小虎拉着四岁的妹妹被自家娘亲拽出来,有些害羞,腼腆却规规矩矩的向瑶光躬身问好:“婶婶好!”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
瑶光笑着应声说乖,一人怀里塞了一个荷包,两人扭头看王氏,王氏见了忙阻止道:“弟妹这是做什么?快收回去,弄得嫂子倒像是专门带着孩子要东西来了。”
说是孩子闹着要来,其实她心里也想着要带孩子过来,倒不是为着些个银钱东西,自家虽不富裕,却也吃穿不愁,在这新安村也算得上是数得着的好人家。
只是羡慕郑家娘子仙女一般的容貌,还有那通身的气派,一样的说笑,一样的喝水吃饭,到了她那里就有说不出的端庄大方,真要说去,说不好,也说不明白,只是知道别说是镇上的地主家的小姐,就是县里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没有郑家娘子这样通身的贵气。
她也曾和丈夫说起过郑家娘子,必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人家不说,他们便也不问,各过各的日子,没有刨根问底的。
私心里却是想着孩子们能多与郑家娘子亲近些,能脱一脱山野乡民的粗鄙之气,便是一桩大造化了。
瑶光笑道:“看嫂子说的,当婶子的头回见着侄子侄女还不当给份见面礼么?这回见不着,下回见着也定是要给的,嫂子可不许拦着。婶婶最喜欢这个小娃娃了。”说着用额头去蹭小姑娘的脸蛋,痒的小姑娘咯咯直笑,原来的腼腆不翼而飞,又用手捏捏小男孩的红脸蛋:“大的婶子也极喜欢。”
王氏见状才笑道:“婶子给你们,就拿着吧,还不谢谢婶子。”
瑶光拦着不让孩子们行礼,抱起小丫头,招呼王氏母子进了屋子,端出些糕点给两人放在小凳子上:“自家做的,吃着玩吧。”大人看着孩子,说些闲话,主要还是王氏向瑶光介绍些村里的人事,田里的庄稼,园子里的菜如何之类。
“想不到弟妹这样的大家小姐于农事也精通的很。”王氏指着院子里已经很有精神的小白菜。
大家小姐?
从前是,如今她只是郑三郎的妻子,一个猎户家的妇人。
她笑着摇头:“哪里有什么大姐小姐的,只是我笨些,劳嫂子教了我,三郎也帮着弄的,这还多亏了嫂子给的菜苗精神壮实呢。”
见着菜园只种了两畦白菜,其他的地方还空着,便问道:“弟妹,那些空地也要种菜么?这么白放着可惜了,嫂子家里倒是还有些菜种,白放着倒也可惜,不如明日拿来种下,不过两个月就能拔来吃了。”农人习惯,见着空地就觉得浪费,说完了又觉得冒昧,只得再想些话来圆场,不由得有些讪讪。
“嫂子说的很是,正要向嫂子求些菜种呢,有些不会的,还得劳烦嫂子教我。”笑着向王氏福礼。
王氏笑着摆手“妹子太客气,嫂子别的能耐没有,种田种菜却是打小就会的,咱新安村里也算数得着的,有什么只管说,就那块菜地别看不大,栽好了,保管让妹子家缺不了菜吃。”又说些种菜的经验给瑶光。
王氏带着孩子陪了瑶光整整一日,下晚郑钧回来,才见张大牛来接,知道是郑钧安顿过的,瑶光心里过意不去,把郑钧的猎物里的一只肥兔给王氏带回去,王氏推辞不过,定好第二日再来,一家子回家去了。
夜里,瑶光枕在郑钧胸前,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轻抚他有些粗糙的脸颊,趴起身,水润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三郎,咱家很安全,一点危险都没有,我自己在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王嫂子家里也忙,怎好让人家总过来?”知道他疼自己,舍不得自己孤单一人,总请王嫂子过来陪她,可农家妇人哪有空闲的时候?她心里过意不去,也不愿意像菟丝子一般只知依附着男人,她要与他比肩而行,打理好他们的小家,在他累了的时候也能给他依靠。
郑钧蒲扇般的大掌轻握她放在自己脸上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深邃的眸子带着灼人的目光,仰头轻吻她的唇角,声音暗哑道:“知道了,以后不会了。阿瑶,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说完扬手熄了窗前的烛火,翻身径直带着怀里的阿瑶亲赴巫山行云布雨去了。
第二日戍时天大黑了,郑钧才回来。




晋地一家人 第十章 遇狼
将马牵回马棚,添了草料和饮水进屋。
吃过晚饭,郑钧洗了澡汲着鞋出来,穿着瑶光新制的夏衫,是这里乡人爱穿的上下两件的短褐,用得是淡青色的细棉布,坐在离瑶光最近的椅子上,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珠,眼巴巴的看着瑶光,瑶光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不就是没有陪他吃晚饭么?刚和王嫂子吃过不到一个时辰,谁还能吃下。
起身那条干毛巾要给他绞干头发,郑钧反身站起来,半扶半抱的把瑶光抱至床上坐下。
瑶光气恼,瞪了他一眼,伸手捶他。
郑钧握住她捶过来的小手,坐在床前的脚踏上:“阿瑶!”舔着脸,小狗似的,把头伸过去让瑶光给他擦头发,瑶光被他逗乐了,轻笑着,捏了他脸颊一下,逗小狗似的:“三郎乖,阿瑶给你擦头发。”用毛巾将他的头发一缕一缕的绞干。
郑钧靠着床,长手长脚的向后抱住她,俊朗的面庞仰视着她:“阿瑶,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暗哑,颇有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慨。
瑶光有些无语,白了他一眼,才不过几个时辰没见好不好?给他绞干了头发,用梳子梳开,拿缎带松松的系好,刚一松手就被他铁臂一绕抱至膝上,瑶光不防被他吓了一跳,恼恨的轻捶了他一拳,郑钧握着她的小手,低头伏在她的脖颈间,深吸一口她芬芳的体香,半响不动,“二郎”瑶光有些担心,莫不是今天遇到什么事了,轻抚他的颈项。
郑钧搂紧怀里柔软躯体,有些心猿意马,低沉暗哑的轻笑道:“阿瑶,夜深了,我们歇下吧。”瑶光一窒,在他腰间恨恨的掐了一把:又不正经,这人真是,害她担心。
郑钧轻笑着,依旧伏在她的发间,舔舐着她的玉颈,大掌在她柔软的身体上游移着。
脖颈间被他灼热的呼吸和湿漉的舌头弄的全身麻痒,不由得身子一软,靠在他身上,“三郎……唔!”
还想问问他出门的事可顺利,被他不安分的手搅得失了神智,有什么话只得等明天再说。
七月十五是鬼节,这天下午,郑钧带着瑶光去爹娘兄长坟上祭拜一番,郑家祖坟在新安村西头山脚下的一片山林里,离村子不远,与郑宅之间隔着新安村的大片田地。上完坟,郑钧扛着培土的铁锹,铁锹上挂着装供品的篮子,一手握着瑶光柔软的玉手顺着林间的小路走出林子,瑶光怕人看到,几次挣扎都挣不脱,恼恨的要掐他,郑钧见妻子恼了,连忙陪笑道:“这山路不好走,拉着点,小心摔倒,别怕,这一片一般不会有人过来,等会有人就放开,放心,你相公的眼好使的很,一准儿不让人瞅见。”
瑶光无奈,白了他一眼,倒是不再挣脱,任他握着手,转头去看路边的风景,新安村地处大山脚下,景致很是不错,密密的山林,兴许是石多土少的缘故,树木都不甚粗壮,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声音清脆悦耳,出了林子,山脚下还有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河底白色卵石密布,稍稍走近就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瑶光驻足河边,顺着河流看去,怎么看怎么眼熟,不禁拉着郑钧说道:“这条小河真眼熟,遇见你那日我就是沿着这样一条小河跑出来的。”
郑钧自然知道,想起那天晚上同手同脚越叫越跑的小妻子,心里笑翻了天,只面上不显,还做出倾听的模样,让她继续讲。
“三郎,我觉得这世上定是有鬼怪的!”说起那晚河边惊魂,不由得打个寒战,反手握住了他握着自己的手,温热的触感似乎缓解了刚刚升起的些许寒意。
回过神来,郑钧却半响没有什么反映,扭脸去看他,却见他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有些扭曲的脸,有些担心,有些疑惑。
“三郎,你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
郑钧再也憋不住了,开怀大笑,笑着笑着,瞥见自家媳妇越来越黑的脸,讪讪的止住了笑,给她解释那晚遇见她差点被狼吃了,又同手同脚跑路的事,说着说着,又咧嘴要笑,被媳妇一瞪,轻咳一声,把笑意忍回去,还没说完就被羞恼的瑶光,捏着绣花拳捶过来:“都被你吓死了,你还笑!”她哪里知道他在后面保护着她,要是知道……,不,就是知道了,在那样的情况下,自己肯定当他是来抓自己的坏人,更要逃命了,还同手同脚,想到这里,更是气恼。
郑钧轻笑着,连连告饶:“阿瑶,别,别捶了,我肉硬,仔细手疼,你掐就行了,捡个肉,多的地儿,好掐……”
瑶光羞恼之下,就顺着他的话去掐他,只是掐错了地方,掐他胳肢窝去了,惹得郑钧浑身乱颤,哈哈大笑:“阿,阿瑶,哈哈,掐错了,掐,掐错地儿了……哈哈”却不敢挪步,怕闪着妻子,只在原地躲闪她的小手,一时间,就跟大熊跳舞似的,瑶光乐了,专去挠他胳肢窝,看他以后再看她笑话。
正笑闹着呢,郑钧突然不动了,瑶光不解,随后传来一声孩童的尖叫声,接着就是凄厉的哭叫声,不止郑钧,瑶光也感觉到不对劲,莫不是遇上狼了?
来到新安村一个多月了,只听丈夫提起过,听王氏讲古一般说过些村里孩子被狼叼走咬伤的事,也时常听到狼嚎,但因着身边几乎时刻有人,又没怎么出过门,总觉得这些离她很遥远,此时听到这样的尖叫声,几乎有着与她半夜河边惊魂一样的恐惧。
郑钧提着铁锹转身就要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脚步刚迈出去,又收回来,转身如抱婴孩一般的单手抱起也要跑去救人的瑶光,甩开大步,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瑶光双手扶紧他的肩膀,随着他快速的奔跑,脑袋前后晃荡,震得几乎看不见前路,听着越来越近的叫声,隐隐的似乎还能听到狼的呼呼声,心咚咚咚的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
那是一头几乎和家狗没有区别的狼,苍灰色,刚到人的膝盖高,拖着尾巴,尖利的牙齿正撕扯着一个女孩的大腿。
那个女孩六七岁大小,满脸是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尖叫着:“走开,走开!”手里拿着不长的柴棒毫无章法的打在咬着她的大腿的狼身上,血顺着狼嘴沿着裤腿流下来,脚边的黄土地里黑乎乎的。
郑钧三步化作一步飞奔而来,脚步未停,铁锹已经轮出去,眨眼间,就听到狼的嚎叫,再一铁锹下去,嚎叫声噶然而止,搂紧郑钧的脖颈,瑶光有些害怕的睁开眼睛,却见那狼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人直泛恶心,瑶光扭头不看,却见离狼不远处浑身是血的小女孩也歪在一边,瑶光忙挣扎着要下来,郑钧再一锹下去,见那狼一动不动确实死透了,才放她下地,却未松开,扶着她在小女孩身边蹲下,瑶光已经伸手抱着小女孩半坐起来,看郑钧探她脉搏,见他点头“只是晕过去了。”才放下心来,从袖内掏出手绢,让郑钧把她还淌着血的大腿扎紧,小女孩满脸鲜血,双眼微闭,呼吸有些微弱,这么点大的孩子,弄不好就得没命了。
郑钧一把抱起她,嘱咐瑶光跟在身侧,大步朝村民聚居区走去。
就有地里干活的人听见叫声和狼嚎纷纷跑过来,见了郑钧夫妇和抱着的血糊淋淋的孩子,就围了上来。
“又有狼叼孩子了!”
“伤的厉害呢!”
“一动不动,怕是不好!”
“谁家孩子?”
“小宝!宝儿!我的宝儿啊!”
一个妇人疯了似的冲过来,几乎撞倒瑶光,扒拉着要将孩子抱进怀里,触碰到了小女孩的伤口,小女孩大哭起来:“痛,娘,好痛,娘,……哇……”那妇人闻声双手一松,几乎瘫在地上,松了一口气,咧嘴笑道:“不是,不是我宝儿。”
差点摔了孩子,瑶光又差点被撞倒,郑钧高声喝道:“都让开点,别挡了路,救人要紧。”
喝声一过,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纷纷让开路,郑钧抱着孩子和瑶光脚步不停的王聚居区走:“谁认识这孩子,前头带路。”瑶光快步的跟上郑钧,高声问路边村民。
郑钧快步走着,朝瑶光投去赞赏的目光。
“像是李秀才家的闺女。”
“哎呀,可不就是,早晨还去我家玩来着,就穿的是这身衣服。”
“什么李秀才,早合离了,是张嫂子家的。”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赶紧的去报个信儿。三儿,你脚快,你去,跑几步。”
一个半大的小子跑进村子:“张大婶,张大婶……”。
“谁家有车,赶紧去套车”郑钧边走边问两旁跟着的村民,孩子的伤得赶紧治,镇上不行还得去县里,耽搁不得。
两旁的村民闻言又不吭声了,满村里找去,别说马车骡车牛车什么的,就是独轮车也就是里长家里有,谁家能置办起那个。
“大牛,你把孩子送回去,我去套车,出村的路口等我!”
郑钧看见张大牛跑过来,就把孩子给他,拉着瑶光回家套车。




晋地一家人 第十一章 缘由
“插好大门!”郑钧把车赶出门外,回身把门关好,对门边的瑶光嘱咐道,有些不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等一下!”瑶光似乎想起什么,跑回屋里,不大一会又跑出来,有些气喘:“带些银子,路上小心些!”把两块块约么五两左右的银块递给郑钧,郑钧接过银子,点点头:“安心在家,不必担心!我尽快回来。”看着瑶光关上大门,听见里面插门声,才吆喝着马车飞驰一般驶往村口。
不大一会儿王氏就带着两个孩子来了郑家,瑶光都不用想也知道是郑钧的手笔,有些无奈,心里却是暖暖的,自家男人时刻都把她放在心尖上了。
与王氏的的闲聊中才知道,原来下午被狼咬伤的小姑娘叫小惠,父亲是村里唯一的秀才,姓李,叫李玉林,这李玉林去年中了秀才没多久就与原配张氏和离,一双儿女也任由张氏兄长记入了张氏家谱。这张氏名唤张金凤,原是张大牛的族妹,娘家在这新安村也算数得上的好人家,良田也有二十多亩,又是老来女,兄长家的侄子都不比她小多少,千娇百宠的长大,老父心疼幼女,不忍远嫁,张氏又嫌农夫粗俗,于是相中了同村的李家独子,李玉林。这李玉林倒是文质彬彬,村里唯一识字的,念书念的也算不错,也不枉老子娘砸锅卖铁的供他念书,娶了张金凤也算得上是才子佳人的绝配了,更何况张家富裕,张老汉疼女,也顺便的疼他这个女婿,给不仅给了丰厚的嫁妆,就连家里的田地都陪嫁了一半,私下还贴不了些银钱,这样一来张金凤竟然把大半个张家带到了李家,李秀才又念了十来年的书,终于中了秀才。张金凤几乎喜极而泣,初嫁过来时李家一贫如洗,她带着大半个张家嫁过来,大半的钱财都用在相公读书的花费上了,没两年公婆又相继过世,十来年下来只剩下了那十亩良田,当年因着嫁妆与兄嫂原就起了龌龊,老父去后,再无人帮衬还很是受了长嫂些闲气,这次相公中了秀才,总算可以挺直腰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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