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嫁佞臣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重晗
朱金关赔笑道:“融郡子民承太子殿下的福泽,定会铭记在心,永世不忘。”
暮钦晋嘴角微勾:“跟我可没关系,全是沐大人的功劳。沐大人,你在想什么呢?”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沐清臣听得暮钦晋问话,淡淡一笑:“清臣在想,若真是山炮,贸然行事,敌方若是逼急了朝融江堰发炮,便是玉石俱焚,两败俱伤了。”
暮钦晋懒散地摆摆手:“既是萧威强带的兵,又何须我们多操这份闲心。倒是完事后,”他说到这里,长指点了下郭燃文,“你记得问他点三百精兵,我有他用。”
两日后,萧威强传来捷报,一举捣毁北燕在融郡偷偷修建的三十门山炮。这些山炮修建得极为隐秘,若不是绿矾油流出,单凭目测,绝无可能发现。暮钦晋等人尚未回朝,此番行动已经获得朝廷中立派的一致好评,把推举他出任此行钦差的岳贵妃气个半死。
愿嫁佞臣 如若钦憬35-冷夜暴雨
如若钦憬35-冷夜暴雨
融江堰事了,萧威强搬师归来后,暮钦晋果真点了三百精兵,带上郭燃文向诅楚方向奔袭。
”殿下,我们这是去哪?”郭燃文问。暮钦晋走的急,都不曾与沐清臣等人打招呼,是说,太子也没有跟臣子交代行踪的道理。
暮钦晋停下马,额前一缕发丝逆风飞扬,他将从萧威强那里随意拿来的一杆长枪一抖,杀气弥漫,逆行的风都避开其锋芒绕道而去了:”割一颗毒瘤。”那几个山贼不除去,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山涧染成红色,那些曾经张扬着残酷笑意收割平民百姓生命的人在萧家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曾经残忍强迫百姓交出金钱,交出清白,三跪九叩才能侥幸偷得一条性命的人们此刻将头磕得砰砰响,亲爹爷爷的一声一声祈求着,败亦败得毫无尊严。郭燃文原本杀在最前面,被这群人的窝囊样深深恶心到了,杀了几个就拍马退出战斗,回到了站在高处的暮钦晋身边:”殿下,没劲。”杀鸡焉用牛刀。这些杂碎随便拨点人来就收拾了,何必他家太子爷亲自出马。
暮钦晋的脸色却比来之前更沉了:”燃文,萧家军明明驻扎于此,这些无用盗贼为何还能如此嚣张?”他是没把这些毛贼放在心上,所以只点了三百的兵,跟过来不过是想亲眼确定不留隐患,只是这群山贼实力之弱远低于他的估计,这样的实力,别说萧家军,便是一般官兵也能收拾了,为何能在这一带占山为王,嚣张横行。
郭燃文看看弱得不忍直视的强盗,再看看刚与北燕官军交战过此刻心里落差特别多的萧家军,后知后觉:”是啊,这群弱鸡是怎么活下来的?怎么看那萧威强都不像饭桶啊?殿下您看,这萧家军多勇敢,呦,快看,那边有兄弟在一挑三!”
”不是萧威强的问题,那就是……”暮钦晋冷锐的目光落在了那强盗头领身上,他长臂一勾,身边侍卫的弓箭便落于他手中。
弓张。
箭出。
那头领右膝中箭,摔倒在地,郭燃文策马上前,提小鸡般将他丢上自己的马。他双腿一夹,马就掉头奔回暮钦晋身侧:”殿下,捡了一只大公鸡!”弱鸡中的战斗鸡!
”你和融郡郡守朱金关有何关系?”暮钦晋没有理会郭燃文的冷笑话,径自盘问山贼头子。
”不认识。”头领回道,随即便是一声凄厉的惨呼,他的右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右眼,虎口处一支长箭直入眼眶,鲜血直溢。
暮钦晋拨动着弓弦,宛如琴音:”见过的人都不认识,这样的狗眼留着何用?”
郭燃文厉声喝道:”还不从实招来!”
头领没有吭声。
郭燃文做势要打,被暮钦晋拦住。他嘴角不紧不慢地勾出一丝慵懒的笑,长弓缓缓递出,弓弦搭在头领眼眶上的箭上,很轻柔地往自己方向带动,伴随着”荻宁,荻宁”的柔美音律。
”啊~~~”首领惨呼不止,暮钦晋的手劲却沉稳轻柔依旧,”荻宁,荻宁”的声音依旧轻柔可爱,似少女对着神明含羞带怯地诉说春心。一旁看着的萧家军都觉得手臂发毛,自己完好无损的眼睛也在叫着疼。这一位太子爷,远不像他的皮相一般斯文啊。
直到头领疼得昏过去了,暮钦晋才收回自己的弓,修指轻弹,又是一声温柔琴音。
郭燃文上前将头领弄醒。
暮钦晋露出属于南燕第一贵公子的优雅笑意:”现在认识了吗?”
头领全身都是因疼痛而生的冷汗,他的声音颤抖不止,暮钦晋那轻柔的一番动作已经将他折磨怕了:”我们每年给朱太岁上供一笔供奉,就可以安心在附近打猎了。”
”供奉如何计算?”
”按活动区域算,多交的打猎的范围大,少交的打猎的范围少。但不论交多少,是万万不能进城的……”
”原来如此。”听完头领的供述,暮钦晋将手里的弓还给侍卫。
那侍卫接过弓时差点因为手抖而掉落在地,原本五两银子都不到的一把低劣武器,此刻似乎充满了妖气,让人握着都觉心凉。
头领见此,长舒了口气,他怕死那把弓了,那弓弦轻轻勾拉他眼眶里的箭时,比箭刚刺入眼睛时还痛上一万倍。
他的气还没叹完,就再也叹不出了,他的独眼缓缓向下看,一杆长枪准确无误地刺在他胸口。
”殿下为何不留下他的狗命带回去与朱金关那狗官对质?”郭燃文不解。
暮钦晋没有说话,脸容沉寂,透着说不出的疲惫。郭燃文一愣,没有再追问。
没过多久,这群杂碎就被萧家军收拾得干干净净。一队人马竟然全员无损,这是军人最大的幸福。回去的路上,三百军士欢快地唱起了军歌,既有胜利的喜悦,更多地是因为这一次竟然不需要承受死别的痛苦!同样军人出身的郭燃文被这种气氛感染,跟着扯起了嗓子-----他是在萧家军里历练两年的武状元,虽然五音不全了点,萧家军的军歌也是会唱的!
与这一片欢歌笑语格格不入的,只有骑马走在最前面的暮钦晋。
官贼勾结,买卖已经成熟到按面积计算而朝廷却毫无所觉,南燕竟已腐朽至斯。就像一个垂垂老者,眼盲耳聋,指掌麻木,连大小便失禁都察觉不了。满身诟病,满身毒瘤,满身恶臭……这就是他用生命去换取的南燕吗?
郭燃文问他为何不留着山贼头子对付朱金关。
对付了朱金关又如何?整个南燕的郡守有几个不是朱金关?
若是真对付了这个朱金关,不过是将其他朱金关推到岳氏身边罢了。
前所未有的疲惫笼罩在暮钦晋周身,从出生开始,他就在漫漫长夜中行走,那或有的黎明是他的信仰,亦是他活下去的动力。可他终究天真了,不曾想过黎明并不代表着天晴,就算侥幸熬过黑夜,迎接他的亦不是温暖的阳光,长夜的尽头是一场更为凄冷昏暗的暴风雨。
暮钦晋抬头迎向烈阳,即便阳光刺痛他的眼睛,即便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他依旧分毫不让,倔强地逆着光线与烈阳对视。这么好的阳光,怎么就照不进他的生命?
愿嫁佞臣 如若钦憬36-不纯之血
如若钦憬36-不纯之血
“完璧归萧。”将三百精兵交还给了萧威强,虽然在萧威强的目光里捕捉到了赞许,暮钦晋并没有利用这次机会拉拢萧家。
萧家几位公子虽然个性不同,骨子里却都留着萧家倔强的血液,要想拉拢,难如登天。能让萧威强对他保持欣赏的态度,已然够了。
萧家唯一的突破口,或许唯有么女萧重柔了。
又是一个女人。
思及此,暮钦晋自厌的目光落在酒杯中模糊的倒影。
先是萨达三皇子妃,再是巫憬憬,之后会是萧重柔吗?
他走的这条王者之路可真是龌蹉,而他本人,又是何等的下贱。
会与萨达三皇子妃尔朱丽儿有那一场乱事,除了知道异诟敬苍是发自内心地以诚待他外,尔朱丽儿的父亲掌管萨达军需才是主要原因。通过尔朱丽儿,他摸清了萨达军备供给的方式与路径。两国一旦交战,他有把握在第一时间将萨达的军工厂全部毁去。
尔朱丽儿贪欲的眼神,露骨的情-色无不令他作呕,但厌憎更多的其实是他自己,为自己宵小的作为,为自己堕落的浪行。他的这具身子,即便不是心爱之人,即便不是发自于情,亦能因任一个躺在他身下的女人而燃烧出滚烫的体温,算不算自甘堕落?
其实就算不通过尔朱丽儿,他一样能通过其他方式接近尔朱家族,可他就是选择了尔朱丽儿。
或许,这并不是一个选择。
他无从选择。
在其他法子尚未奏效前尔朱丽儿就自己送上了门。看似一场平等的男欢女爱,看似异诟敬苍以自己的妻子向他献祭,但那都是看似,他的心里自有明镜如雪,太过清晰,太过清醒。这是一个最不入流的计谋,用身体交换,不仅是将南燕太子的身份踩在脚下,更是放弃了一个男人最根本的尊严。
可他没资格清高。
尔朱丽儿的身影在那一刻化作伊伊矜持的身姿,为了他,伊伊委身萨达皇子,之后又被老迈肥丑的萨达老皇帝纳入后宫,那头肥猪,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因为有这么一个女人在他有选择之前就已经倾其所有,他便再不需要进行选择,更不应该计较这些。
他要做的仅仅是从本就不多的选择里挑选出最快的路径,早日结束这漫漫冷夜,早日将伊伊接回,不让她再受一分糟蹋。
与尔朱丽儿那一夜后,他回到府里,呕吐到瘫软在地,却又有一种病态的解脱感,仿佛这么做了后,自己对伊伊的亏欠能少一些。
这么多年来,他从不曾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光明磊落,是否配得上天人暮家高贵的血统。多肮脏的手段,再冷酷的心境,都不曾让他动摇。
可是此刻,他动摇了。
这么多年来,他和暮钦晃,带着各自全部的亲人,友人,部下,知己,爱侣……拼上全部智慧与财富,以性命相搏,为的到底是什么?
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这么做,到底配不配?
就为了这么一个满是毒瘤的残破国度?他和暮钦晃付出的代价是否太多了。而他们的所作所为,对这个残破的国家伤害远多于救治。若不是忌惮暮钦晃,他一定会杀了朱金关,虽然不能彻底根治南燕,但起码能拯救融郡。这样的毒瘤本就该割掉一颗算一颗。可他为了自己,明知道不对,却任由它存续,生长,继续疯狂吸收民脂民膏……
与北燕不同。苍家的儿郎都是直爽磊落的好汉,看上皇位就要站出来争夺,若是一开始为了自保而慌称放弃皇位,就算之后有实力登上龙位,也会被整个北燕人民轰下来。而他们暮家,以仁著称的暮家,不论私下里争斗有多惨烈,表相上永远是父慈子孝,兄谦弟恭的画面。
这样的画面,他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今日却让他作呕。
天人暮家吗?
天人怎会如此虚伪残戾。
暮钦晋看着自己左手的动脉,自嘲一笑,或许天人是慈悲仁和的,只可惜他们的血不够纯。
“边境条件简陋,这酒若是不合殿下口味,末将这边赔罪了。”见暮钦晋对着酒杯出神,眼睛中露出厌恶的神色,萧威强起身赔罪。
暮钦晋回神,与萧威强碰杯:“能与萧将军共羁糜,纵是白水,亦觉酣畅。”
他的目光在酒桌上逡寻,最后落在沐清臣身上:“那位大小姐可用膳了?”
沐清臣道:“她已离去。”
“离去?”暮钦晋怔住,“去哪?”
“探亲。”
暮钦晋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为何不等我回……为何不等我们一起出发?”
面对暮钦晋不善的语气,沐清臣不徐不疾回应:“绿矾油的祸源虽除,但后续尚有许多事务要处理,下官近期内不会离开这里。更何况,当初清臣受尚书令所托,本就只是送巫小姐一程。”
暮钦晋沉默了。沐清臣说的没错,当初巫世南确实是要沐清臣将巫憬憬送到融郡。如今人送到了,沐清臣的责任当然就结束了。他的眉锁起:“是哪家亲戚,可派人相送到府里?”
“具体哪里并不曾说,只问朱大人要了船。”
砰。
暮钦晋的酒杯重重落在桌上,他及时闭上眼睛,关住满帘的怒气,平静了情绪后,他睁眼看沐清臣,语气依旧带着薄责:“既是同道而来,就该确认她平安到达才是。她不曾说,精细如沐大人,为何不问?”
“她并非下官的责任。”沐清臣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冰冷,顿了下,他补充道,“殿下毋须担心,巫小姐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暮钦晋做了几次深呼吸,缓缓起身,冷冷落下一句话:“她是麻烦了些,可这一路行来,不论沐大人有何要求,她一直都很乖,不是吗?”说完,他往外走。那石头的武功是不弱,但可是个没脑子的,孤身出门都不知道带钱的人,你能指望她什么?
郭燃文大声道:“殿下这是去哪?您饭还没吃呢。”
暮钦晋没有回头,讥俏道:“玉学不来沐大人的心清气定,不是亲眼所见,我可放心不下。”
郭燃文还待说什么,被云既异拦下,后者还挂着满不在乎的笑容:“巫小姐是一个时辰前离开的,顺水方向。”
暮钦晋之前的怒气全是针对沐清臣的,此刻看见云既异,动了动嘴角,心里的责备终是没说出口。
云既异倒是主动解释上了:“巫家小姐可不听我的,事实上,直到现在我还不确定她眼睛里是否有过我这么个人存在过。”在她眼睛里,大概只有沐清臣跟他家太子爷两个人吧。
郭燃文立刻点头:“说的也是。我也老忘记她的存在,不知怎的,她那身鬼气好像不见了哩。”
“你们……”还有空说这些。
暮钦晋叹了口气,施展轻功直奔码头。
愿嫁佞臣 如若钦憬37-石屋老妪
如若钦憬37-石屋老妪
挑了最快的轻舰,暮钦晋命令船员全速追上巫憬憬的船只。孤身上路的女子,又是朱金关的船只,但愿这位官贼勾结的郡守尚不敢把主意打到巫世南的女儿身上。
直到深夜,前方出现灯火,船员确认了是巫憬憬的船只,暮钦晋的一颗心才算安定下来三分。下了命令,让轻舰保持这个距离跟着巫憬憬的船只,暮钦晋独身立于船头。
夜凉如水,夜间的江面尤是,暮钦晋却一无所觉,只是静静立于船头。他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残留着山贼的血迹,夜间阴气滋生,血腥味竟比刚染上去还重。
前方船只灯火亮了一些,一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
好端端的。暮钦晋冷了一天的脸飞扬起一抹笑,在前方姑娘察觉前旋身走入船舱,依稀记得,他好像没吃晚饭来着。
与巫憬憬的船只保持距离跟了一天半,她的船停了下来。暮钦晋往四周一看,不禁一愣——这里竟然是融达残崖的对面。暮钦晋抬头看向山腰,她要去的,莫非是那座古怪的石屋?
不一会儿,巫憬憬果然从船里走了出来,独自上了岸。
待巫憬憬远去后,暮钦晋才让轻舰靠了过去。
没抱太大希望,暮钦晋传见了船长。正如他所料,船长对巫憬憬为何来这里,上了岸又要到哪里去一无所知,他甚至大着胆子问暮钦晋,他们是否需要留在这里等巫憬憬——因为那沉默寡言的巫家大小姐没有交代他们呀,那一身冷冷的鬼气让他们根本不敢靠近,又哪里记得问她要不要等着。
打发了朱金关的船只,暮钦晋让轻舰守在岸边,自己孤身上了岸。
原以为得花一番心思找寻,岂料才走了没多久,前方就出现了巫憬憬的身影。姑娘家正翘首盯着一棵树,神气很是认真。
顺着巫憬憬的视线看去,暮钦晋差点气得冲出去揍她——不是让她离栗子树远一点吗?!额,是说,现在站得确实也不近。
近是不近,但盯着这树发呆是做甚,还不快点往前走。见过不听话的女人,但没见过这种看似很听话,实际上很不听话的。躲在角落里,暮钦晋恨恨骂着,什么残国旧梦,冷夜暴雨统统都抛诸脑后,此刻心里只想揪住那女人胖揍一顿。
巫憬憬显然还不知道有人正磨着大掌准备胖揍她,她依旧静静站着,盯着树发着呆,她的手里抓着一把松针,秀手时不时地轻扬,也不知用得什么手法,一根松针飞出后,必然刺落一片栗子树叶,再一根松针飞出,那片栗子树叶就会往她身前飞落,被她缓缓伸出的手安然接住。她把玩一会后便会将它放下,和之前的栗子树叶放在一起,整整齐齐地叠成一叠。
枯燥无趣的重复操作,巫憬憬似乎玩上了瘾,日头都快沉下,她的脚步硬是没往前挪动一尺。躲在暗处的暮钦晋母蚊子都引来了一批,亦是默默作战,杀得“不亦乐乎”,嗯,不亦乐乎。
直到夕阳彻底落下,巫憬憬才停止了无聊的游戏,继续上路。
等她离开后,暮钦晋从角落里走出来,走到她之前的位置,学着她的姿势看向栗子树——恩,就是一棵栗子树,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值得看上一整个下午。他的目光落于脚边那一叠整整齐齐的叶子,弯身捡起,星光下每张叶片上都有着娟秀的字迹:栗。
栗?
这是何意?
暮钦晋的心口一跳,那块石头这一个下午的无聊举动,其实是在记忆栗子树叶的形状模样吗?
摇了摇头,暮钦晋恶声恶气道:“话少的人,字都少。”原本想将那叠树叶抛下,手掌却似乎有了自己的意志,将那叠叶子收入了袖子。
这条路巫憬憬似乎熟悉得很,没过多久,那古怪的石屋就出现在两人眼前,此刻亮了一盏灯火,灯光幽白,惨淡不似人间火焰。
离着石屋还有一段距离,巫憬憬停了下来,深呼吸了一口气,深夜里能清晰地听到她咽了一口口水。
这架势,颇似要拉开了嗓子大喊一声。暮钦晋忍不住有了一丝期待,完全无法想象巫憬憬大声讲话是怎么个样子。
结果暮钦晋等了又等,巫憬憬咽下去的口水他倒是听了好几次,听到自己都渴了,人家巫大小姐那万众期待的高声一唤始终不曾出现。
自己又被这石头耍了吗?暮钦晋羞愧到想跳江。
“是憬憬吗?”一道柔婉的声音从石屋中传出。
暮钦晋一愣,不是说里头是一位白发老妪吗?为何这声音如此年轻,柔婉到可以牵动少男的心。
“祖……母。”巫憬憬轻轻唤了声,比蚊子叫还轻,暮钦晋是听见了,却不知屋里那位听见没。
祖母?!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暮钦晋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巫憬憬的祖母尚健在。这一位巫虞寄与慕容摇影凄美爱情中的悲惨配角,自巫虞寄死后再不曾传出过任何消息,没想到依然健在。说来倒是自己的祖母抢了她的丈夫呢。
石屋的门缓缓打开,门口却不见人影,柔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今夜特别喧嚣,我便猜测是你来了。快进来让祖母瞧瞧,是否又变漂亮了。”
她的声音特别柔婉,让人忍不住想用心听,用心记。当听到她说漂亮两个字时,暮钦晋下意识去看巫憬憬,忽然觉得,巫憬憬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呢。
巫憬憬应了一声,向石屋走去。暮钦晋却没有再上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他虽下作,却还有自己的底线。会跟着巫憬憬又不露面,不过是童心兴起,想看着她落难,自己好跳出来搭救她顺便狠狠嘲讽她一顿,看她还敢招呼都不打就私自离开。此刻人已经安然到了,虽然他对紫罗荐充满了好奇,但石屋里可就两个女人,让他贴过去听壁角,他虽不是什么君子,但也真没有堕落至斯。
(在写《愿嫁佞臣》时巫憬憬爷爷我是随便取了一个名字叫巫卓敬,现在认认真真要写了,一些小细节会陆续倒回去修改下,不过大体情节就不变了。)
愿嫁佞臣 如若钦憬38-追逐永生
如若钦憬38-追逐永生
星光繁茂,夜风清嘉。
蚊子,也很多。
暮钦晋坐靠在一棵玉兰树下,曲着一条腿,手里折了一枝紫竹,胡乱拍着身遭。往年这个时候,郑伊都会做一个驱蚊的香包悄悄给他。新的一夏又到了,她一定会做香包,可是能送给谁呢?
将紫竹远远抛开,暮钦晋不再驱赶蚊子——不被蚊子咬几口,又怎能体味伊伊香包的价值呢。即便他没有戴上,他的腰侧也为它留了位置,没有其他驱蚊的方式可以代替。
这山里的蚊子倒是真多。
走了一拨又来一拨,不知到了第几拨,石屋的门缓缓开了。幽白的灯火从门里透出,带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巫憬憬还站在门内,尚未出来。
那道柔婉的声音再度响起,轻轻的,宛如夜曲:“憬憬,我们巫灵与凡人不同,我们只活短短一世,却会死很久。”
那石头,对着自己的祖母,也没有话说吗?没有听到巫憬憬的回应,暮钦晋耸了耸肩,将痒到极致反而已经无感的双手舒舒服服压在脑后,看着繁茂的星辰。
石屋的门缓缓关上,巫憬憬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下山的路上,竟是没发出半点声音。暮钦晋让她先走了一会儿,方站起身来。
在站起身的一刹那,他的血液瞬间凝注,冷汗从脊背冒出——一柄冰凉的长枪不知何时已经顶在他脊背上。
“慕容摇影的后人,你为何跟着憬憬?”
是那道柔婉的声音。暮钦晋的惊讶更深一层:“你……为何知道我是……”这个人不仅早就发现他隐身在附近,还知道他的来历,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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