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那个女孩子也同样吓得一个激灵,忙不迭的点头:“认识的,认识的,她跟我是一起被卖到这里的.....她说她是知府的女儿,那几个人不信她,还把她打了一顿,她一路病着,来了这里也是养了很久才养好的......”
秦风迫不及待的打断她:“那人呢?!她现在在哪儿?!”
女孩子惶惶然看向了白大娘,错愕的张口:“她,她那天晚上逃走了,被抓住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啊......”
秦风的脸唰的一下子就变了,似是想到什么,他顾不得眼前的人了,急匆匆的转过身跑了,一刻都没停留。
女孩子被踢得脸色泛白,血色全无,错愕不解的看着白大娘,胆战心惊的喊了一声妈妈。
白大娘目光空洞的盯着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当夜,聚海庄里偏院里,灯一直亮了一整夜。
护院不停在楼中各处奔走,进进出出的,闹出很大动静,一时连袁大人那里高兴过不高兴都顾不上了,连袁大人的房间里都去了一趟。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秦风跟秦冲两个人急匆匆推开了院子的门。
白七爷正脸色凝重的在桌边坐着,见他们两个回来,头也不回的问:“怎么样?”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一·毁尸
秦冲朝着秦风看过去,目光瑟缩闪躲。
秦冲只好硬着头皮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干爹,迟疑着说:“那个.....前些天那个跑了躲在箱笼里的丫头,就是沈耀娘......”
屋子里长久的安静下来,烛火明明灭灭,白七爷的脸掩藏在光影背后,看不清他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可是其实根本就不必看,也能猜想到他此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秦冲跟秦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闭上了嘴,生怕说出叫白七爷更生气的话。
桌上的清茶还散发着清香,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喝上一口了,白七爷抬起眼来扫了他们两个一眼:“底下的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他盛怒的时候,就算是秦风这个自小被他养大的干儿子也不敢多说一句,站在一边敛声屏气,很怕他会忽然便提刀杀人。
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好在白七爷如今的脾气相较于以前已经好了不知多少,他骂了一声之后,到底还是收敛了怒气,只是皱着眉头扬声喊:“给我拿纸笔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
秦冲松了口气,知道好歹眼前这一关算是勉强混过去了,之后的事,也只好等之后再说。
他忙不迭的去拿了文房四宝过来,秦冲已经自动自发的走到一边去磨墨了,白七爷定了定神,拿起纸笔一气呵成的写完了信,再拿在手里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差错,才把信给盖上戳,封好了火漆交给秦风:“用我们的快马,不许有片刻耽误,送给徐凤青。”
秦风急忙答应。
夜色深深,白七爷走出房门,专注的看着四处都亮起了灯火,俨然是黑夜中的星光城池的聚海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
聚海庄的生意一直很好,袁大人最近来的很是频繁,原本次次过来心情都不错,可是这一天夜里却发了好大脾气,白大娘费尽心思也没能把这位大爷给安抚下来,看着碎了一地的瓷器,脸上煞白煞白的,都不必傅粉,面色就比冬天屋檐上头的雪还要白上几分。
她最近简直是走背运,一天天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不顺,上回沈耀娘的事情才过去多久?她一直都战战兢兢的,生怕什么时候白七爷便要秋后算账,原本是恨不得能在白七爷眼里消失的,奈何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又闹出了事。
白七爷进门的时候,白大娘的腿都软了,不声不响的缩在一边,心里直发毛。
袁大人仍旧气冲冲的,见了白七爷来,挑了挑眉趾高气扬的问:“怎么,你们这儿是把我当成什么了?前些时候,我挑好了的花娘出了幺蛾子,如今又来!我就要这些天伺候我的蝶舞,你们把人给我弄到哪儿去了?!”
白七爷眉眼淡淡的,扫了一眼伺候的人,对他们挥了挥手。
白大娘立即如释重负,忙不迭的带着人一道退下去了。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袁大人跟白七爷两人。
白七爷拉了把椅子坐了,又请袁大人也坐下,轻声叹了口气:“袁大人,咱们的关系,我也不瞒你,那个蝶舞确实是不成了,这也不是什么看不看得起谁的事儿,你是知道的,有些事犯了忌讳,当真是没法子.....”
袁大人原本怒火翻涌,可是说这话的是白七爷,他思量自三之后到底还是给了几分面子,挑眉傲气的抬了抬下巴:“到底什么事?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娘子而已。”
白七爷摇头,两边反正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因此许多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说了一遍,见袁大人震惊的瞪大眼睛,才若无其事的说:“她是唯一认识并且一路上都是跟着沈耀娘的人,不能留着她。”
袁大人目瞪口呆,随即就暴跳如雷,反应比之前听说蝶舞从此不能再来了还要大:“你们疯了?!沈海的女儿你们也敢......若是这件事压不下去呢?!”
大家如今同气连枝,荣辱一体,但凡是有一方出事,另一方是一定得跟着倒霉的,袁大人这回也不混账了,毫不迟疑的道:“这件事我得告诉我姐夫!”
“袁大人最好是不要。”白七爷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分析利害:“你也应当知道的,现在我们双方都是在关键的时刻,你这个消息递过去,若是一个不慎影响了全局,这可不是好事啊!”
袁大人犹自震怒不已的看着白七爷,一时脑海里转过了千百个念头。
可最终,他终于还是在白七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只是疑心的问:“但是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遮掩过去?”
若是被沈海知道他的女儿被卖到了青楼,最后还被拖去喂狗了,这么多年的合作只怕就维持不下去了。
而这个代价,是连白七爷也承受不起的。
白七爷仍旧是镇定的模样:“这些事就不劳您操心了,只要袁大人知道,什么蝶舞,我们聚海庄里从来都没有过这个人,就足够了。”
袁大人被白七爷看的头皮发麻,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聚海庄风雨欲来。
雷声轰轰,随着天际几道闪电接连闪过,豆大的雨点瞬间穿破云层点点洒在地上,很快就把地面砸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水坑。
燕草踩着雨水进了回廊,抖了抖身上的雨滴,收起伞看向迎出来的锦屏:“姑娘呢?”
锦屏朝外头看了看,见雨下的这么大,忙把燕草往里头拉了拉:“姑娘在里头看账本呢,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姑娘让人去找贺管事了,不知道待会儿是不是还得出门去一趟贺家。”
贺家的铺子能有什么问题?
燕草怔了怔,随即才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换了一双干净的鞋之后去见苏邀。
苏邀的屋子里很安静,沈妈妈坐在珠帘外头绣褂子,听见动静,朝着燕草努了努嘴,燕草便蹑手蹑脚的进了苏邀的屋子,喊了一声姑娘。
苏邀嗯了一声抬起头,问她:“怎么样了?”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二·灭迹
燕草见桌子上堆了一桌子的账本,一面上前利落的将苏邀已经看完了的账本收拾起来放在一边,一边轻声回苏邀的话:“回姑娘,阮小九那边送了消息进来,让我跟姑娘您说,您放心,人已经接到了。”
苏邀揉了揉眼睛,放下了手里的账本,牵出一个笑来,让燕草出去传个话,自己先去了老太太的康平苑。
康平苑里安静的很。
自从苏嵘走了之后,康平苑便不可避免的冷清下来,倒不是别的缘故,只是苏老太太心里担忧太甚,只有在佛前念经祈福,心里才能好受一些。也因为这个缘故,汪悦榕跟苏杏恬平常都是跟在苏老太太身边念佛的。
苏邀到的时候,余夏急忙迎上来行了个礼:“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下着雨呢,当心着凉。”
其实如今天气热的很,哪里能那么轻易便着凉?苏邀笑着摆了摆手,跟着余夏到了小佛堂,见苏老太太正聚精会神的跟着师傅念佛,她也没有打扰,只是对苏杏恬使了个眼色。
苏杏恬快步跟着苏邀出来:“四妹,怎么了?”
“我有要紧事要出门一趟,若是祖母问起,姐姐就说我有事。”苏邀笑着握了握苏杏恬的手,见苏杏恬欲言又止,便镇定的开口:“姐姐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应付的过来。”
苏杏恬隐约觉得不对,她是知道的,最近苏邀那里动作频频-----之前萧恒给了苏邀的六戒整天连人影都见不到,阮小九也是,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来这里露面了,连胡英跟于冬也都见不到影子。
而且苏邀那边的花销最近也十分巨大。
她知道苏邀这里必定不是如同苏邀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但是苏邀的事她向来自有分寸,苏杏恬也不想管的太多,因此只是略一犹豫,她就重新定下心来,郑重的对苏邀点头:“你放心吧幺幺,要办什么事你尽管放手去做,家里有我在,不会给你添乱的。”
苏邀便笑了:“我知道的,大姐也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我会处理好的。”
苏杏恬一直看着苏邀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才重新回了小佛堂。
苏老太太已经在汪悦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见苏杏恬进来,便问:“刚才是幺幺来过了吧?她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有事情要去铺子里一趟,过来知会一声,怕您担心。”苏杏恬也急忙过来扶住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便扑哧一声笑了:“这个丫头就是如此的谨慎听话,我这里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另一头,苏邀已经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了半个京城,绕了几个圈,最后出了城,到了京郊一处不起眼的民房门前。
民房外头的坪里还剩了许多豆子,有人正冒着雨在捡,马车停下来,小孩儿们都好奇的看着。
苏邀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淋湿了的孩子们正在朝自己这边看,她轻声吩咐了阮小九几句,阮小九就点了点头,从马车上取了点心去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拿了点心,一哄而散。
苏邀这才转进了后头那间茅草屋。
屋子简陋,一进门先看见两个正在接雨的木盆,燕草小心的躲开水坑,便见屋子的土炕上头有个人蜷缩着。
燕草见桌子上堆了一桌子的账本,一面上前利落的将苏邀已经看完了的账本收拾起来放在一边,一边轻声回苏邀的话:“回姑娘,阮小九那边送了消息进来,让我跟姑娘您说,您放心,人已经接到了。”
苏邀揉了揉眼睛,放下了手里的账本,牵出一个笑来,让燕草出去传个话,自己先去了老太太的康平苑。
康平苑里安静的很。
自从苏嵘走了之后,康平苑便不可避免的冷清下来,倒不是别的缘故,只是苏老太太心里担忧太甚,只有在佛前念经祈福,心里才能好受一些。也因为这个缘故,汪悦榕跟苏杏恬平常都是跟在苏老太太身边念佛的。
苏邀到的时候,余夏急忙迎上来行了个礼:“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还下着雨呢,当心着凉。”
其实如今天气热的很,哪里能那么轻易便着凉?苏邀笑着摆了摆手,跟着余夏到了小佛堂,见苏老太太正聚精会神的跟着师傅念佛,她也没有打扰,只是对苏杏恬使了个眼色。
苏杏恬快步跟着苏邀出来:“四妹,怎么了?”
“我有要紧事要出门一趟,若是祖母问起,姐姐就说我有事。”苏邀笑着握了握苏杏恬的手,见苏杏恬欲言又止,便镇定的开口:“姐姐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应付的过来。”
苏杏恬隐约觉得不对,她是知道的,最近苏邀那里动作频频-----之前萧恒给了苏邀的六戒整天连人影都见不到,阮小九也是,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来这里露面了,连胡英跟于冬也都见不到影子。
而且苏邀那边的花销最近也十分巨大。
她知道苏邀这里必定不是如同苏邀说得这么云淡风轻,但是苏邀的事她向来自有分寸,苏杏恬也不想管的太多,因此只是略一犹豫,她就重新定下心来,郑重的对苏邀点头:“你放心吧幺幺,要办什么事你尽管放手去做,家里有我在,不会给你添乱的。”
苏邀便笑了:“我知道的,大姐也不要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我会处理好的。”
苏杏恬一直看着苏邀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才重新回了小佛堂。
苏老太太已经在汪悦榕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见苏杏恬进来,便问:“刚才是幺幺来过了吧?她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有事情要去铺子里一趟,过来知会一声,怕您担心。”苏杏恬也急忙过来扶住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便扑哧一声笑了:“这个丫头就是如此的谨慎听话,我这里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另一头,苏邀已经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了半个京城,绕了几个圈,最后出了城,到了京郊一处不起眼的民房门前。
民房外头的坪里还剩了许多豆子,有人正冒着雨在捡,马车停下来,小孩儿们都好奇的看着。
苏邀从马车上下来,便看见淋湿了的孩子们正在朝自己这边看,她轻声吩咐了阮小九几句,阮小九就点了点头,从马车上取了点心去分给孩子们,孩子们拿了点心,一哄而散。
苏邀这才转进了后头那间茅草屋。
屋子简陋,一进门先看见两个正在接雨的木盆,燕草小心的躲开水坑,便见屋子的土炕上头有个人蜷缩着。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三·交易
茅屋里在漏风,纵然是天气炎热,但是身着单薄的蝶舞还是在这样的夜风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问出那句要紧的话,便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裳,抿唇看着苏邀,想要知道这个穿着华贵,看起来便直到身份非比寻常的贵女到底想要自己办什么事。
狗舍里的那些凶神恶煞的狼狗一拥而上朝她扑过来的模样至今还刻在她的脑海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喉咙一时都被堵住了,想到从湖南来的这一路上遇见的那些人,她的眼眶泛红,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一时看着也红的吓人。
苏邀见她在发抖,解开自己的薄绢披风朝着她递过去。
蝶舞见她动手,吓了一跳,下意识便抬手挡住自己,等到发觉苏邀是把自己的披风递过来,她又有些不可置信,怔怔的看着苏邀,一时没有动作。
“穿上吧,外面下着雨,你身上也淋湿了,怪冷的,待会儿我让他们给你找一套衣裳过来。”苏邀挑了挑眉,把披风又往她身边送了送,见她接了过去,才冲她点了点头。
她脸上的表情很自然,给衣服的态度也自然,仿佛做的只是一件再顺手不过的小事,可蝶舞心里却忍不住涌起了惊涛骇浪。
她自小就是家中多余的那个,跟她一路来的几个,都是被拐来的,唯有她,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爹娘把她卖了。她看惯了人的脸色,从小甚至都没穿过一件好衣服,最好的衣服,还是去了聚海庄当了花娘,才有的。
爹娘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她一度也以为自己多余,自小就习惯了逆来顺受,哪怕是被卖了,沈耀娘被打一次闹一次,她却从来都是最顺从听话的那个,买她的拐子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原本以为总算是有一口饭吃,人家做花娘,总得要闹一场,她连闹都没敢闹,陪着笑脸学功夫,学伺候人。
连同来的丫头都嫌弃她脏,不愿意碰她碰过的丫头。
那辆拉着她去狗场的马车,到头来都嫌弃拉了她让车不干净。
可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穿着这样漂亮的姑娘,竟然毫不避讳的把自己穿的衣服脱下来给她穿。
她怔怔的把衣服接在手里,嘶哑着声音再问了一遍:“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蝶舞姑娘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此刻已经葬身狗腹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想报仇吗?”
蝶舞眨了眨眼睛,她有些迟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邀的目光让她不自觉就觉得放松,她抿了抿唇,有些茫然:“我....想的。”
说是想,可她底气还是不足。
苏邀就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转而看着桌上已经彻底冷了的一碗炒饭,平静的说:“绣娘死了。”
蝶舞正在系带子的手猛地一颤,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苏邀,这一回她不再跟之前那样发抖害怕,反而是有些激动难以自已的朝着苏邀扑过去攥住了苏邀的手:“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燕草吓了一跳,急忙上来要拉开她,却被苏邀示意不必动,这才有些紧张的盯着蝶舞,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伤了苏邀。
苏邀却不怕,她盯着蝶舞的眼睛,沉声说:“在你走之后不久,绣娘就生了病,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一开始,你家里人还给她买了几幅药吃,可是随着这病不好,他们的耐心到头了,就干脆留着她自生自灭,没过几天,绣娘就死了。”
蝶舞的手抖得厉害,眼里的光一点点的暗下去,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放声大哭。
绣娘是她的妹妹。
她阿娘一连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怀上了她,原本以为她是个儿子了,可是谁想到生下来竟然还是个女的,家里当时便不想要,打算放到尿桶里溺死,是她听着妹妹的哭声可怜,忍着打骂把妹妹救下来。
绣娘生下来就身体不好,不爱吃东西,她去求村子里的大娘接了羊奶来,一点点的把妹妹给带大。
后来阿娘和阿爹总算是盼到了儿子,可是却又觉得养这么多孩子费心力,动起了这些姐妹们的心思。
大姐被卖去给了村东头的屠户,二姐被嫁给了一个打死媳妇儿的鳏夫。
然后,轮到她了。
她因为自小长得漂亮,卖的价格也最高,带走她的人给了她爹娘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在乡间地头足够过上几年了。
走之前,她把自己攒下来的所有零碎银子都给了爹娘,就为了让他们答应以后不卖绣娘。
家里那时候也只剩下绣娘和弟弟了。
她原本以为至少妹妹是能过的好,干干净净的。
痛到了极点,蝶舞哭不出声了,手指在地上抠出几条深深的印记,看上去触目惊心。
燕草看的有些不忍心,偷偷去看苏邀,原来最近这些天苏邀让手底下那些人和陈东他们去查的,是这件事。
苏邀一直盯着蝶舞:“你若是死在狗舍,那你们姐妹一生也就是一个笑话罢了,连个痕迹也留不下来。可人生不只是这样的,绣娘是已经来不及了,可你还来得及,你还来得及过另一种人生,你好好想一想。”
蝶舞不哭了,她抬手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手又是血又是泥,目光坚定的看着苏邀一字一顿的开口:“不必再想了,不管是你想要我做什么事,我都愿意答应,只要能帮我报仇,便是要去去死,我也不怕!”
“我不会要你死的。”苏邀轻轻笑了一声,蹲下身将她给扶起来:“性命这么重要,不管是怎么样,都该要好好珍惜。只是,我让你做的事情的确会有些风险,你敢不敢去惠州走一趟?”
惠州?
蝶舞迷惑不解:“那太远了.....”
“不必怕,会有人接你过去。”苏邀手指点着桌面,轻声道:“我要你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然后跟他说一段话,之后你便自由了。”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四·惊秘
京城的天气干燥的厉害,前夜才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地面便干了,全然看不出下过瓢泼大雨的痕迹。
苏邀在飞檐底下看着丫头们在不远处的山坡上躲避追着人的大白鹅,忍不住觉得好笑,没过一会儿,阮小九从回廊那边走过来停在苏邀跟前,轻声跟苏邀禀报:“姑娘,人已经送出去了。”
山坡上的大白鹅扑楞着翅膀飞出老远,一群丫头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跑远了。
苏邀收回目光,嗯了一声。
阮小九跟着走了几步,忍不住问苏邀:“姑娘,那个蝶舞,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救下她,当真值得吗?送她去惠州又能如何.....姑娘,我不明白。”
大白鹅追不到人,趾高气扬的停下来啄着自己的羽毛,抖擞着精神咕咕叫着下了水。
苏邀扯了扯嘴角:“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确是认识沈耀娘,也跟沈耀娘一块儿从湖南来了京城,到了聚海庄,她也是亲眼看着沈耀娘是怎么出事的,这就够了。”
阮小九若有所思。
惠州。
一连好几天,城里老字号的宝庆绸缎庄老板段老板都愁眉不展,暴躁易怒。
底下的人连说话都得压低了声音,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了这位财神爷,人人都知道段老爷是这惠州城里数得上的大商人,如今更是福建商会的副会长,他皱一皱眉头,自然有无数的人愿意来为他分忧。
偏偏这次段老板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却人人都不知道,许多人的马屁都拍到了马腿上。
所以当段老板的小舅子匆匆跑进书房的时候,段老板语气十分不耐烦的呵斥了几句,就要赶这个向来不让人省心的小舅子走。
陈公子这回却不怕姐夫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我已经打听到沈家那个丫头的下落了!”
只这一句话,段老板就噌的一下从书桌后头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陈公子跟前:“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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