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冠上珠华 三十四·事态
陈夫人的事情越闹越大,俨然已经是如今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尤其是聚海庄的事情最终也被证实了是真的,大批百姓可都亲眼看见了聚海庄里被抓出了一大批的人的,听说连东家也被抓了,大家哪里不知道是真的出了事?
苏老太太目光沉沉的哼了一声,讥讽冷淡的说:“真是该下地狱,做皮肉生意的人也多了去了,但是做成这样,这么大胆的还真是少见。这里头藏着多少人命,陈夫人的女儿只怕都只是无数冤魂的其中之一,怪不得陈夫人宁愿死也要进京告状了,换了是我,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也要跟那些人同归于尽的。”
汪大太太这次是过来探望苏邀的,见苏邀没事,心里略微放了心,这时听见苏老太太这么说,便也叹了一声气,心情有些沉重的点头:“可不是么,朝廷里也有明令的,绝不准逼良为娼,可现在这些人,真是忘了当初太祖时期的教训了!”
当年太祖最恨的就是贪官污吏和为富不仁,只要被发现做出不法的事,罚没家财那都是轻的,动辄便是抽皮拔筋,可从来都没有心慈手软过。
也是经过了废帝无能,以至于滋生了那么多的蠹虫。
哪怕今上英明神武,算得上是明主了,奈何也只能抽丝剥茧。
谈论了几句最近的事儿,汪大太太才问苏老太太:“亲家太太也不知怎的,这一去都两个多月了,竟然也没一封信送回来.....不知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
贺太太要去青州看女儿女婿,走的匆忙,后来也没再送信回来,贺二奶奶担心的了不得,难免跟汪大太太也透露了几句。
说起这个,苏老太太也忍不住皱眉:“你不说还好,说起来我也摸不着头脑,她向来是个办事妥帖的,论理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在京城得担心的,可不知怎的,这回去了这么久也没信送回来。你也知道,幺幺是被她带了几年的,两人感情极深,我看着幺幺只怕也为这件事担心的了不得,已经派了几拨人去青州送信了,也不知道何时才有消息。”
汪大太太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低落了下去:“唉,我现在是一天到晚都睡不着觉......”
一来是担心贺太太,二来苏邀刚出了惊马的事儿,三来,她女婿苏嵘还在云南呢,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她成天都在拜佛,希望苏嵘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她拍了拍胸口,朝着苏老太太道:“我再去看看幺幺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看见苏邀就心里安稳,哪怕是再担心的事,只要苏邀说不会有事,她就觉得当真不会有什么事的。
苏老太太也知道她的心思,并不拦着她,嗯了一声:“晚上留下来用饭,纷纷想你呢,知道你来,肯定高兴的了不得。”
汪大太太也没拒绝笑着答应了。
苏邀正在议事厅见阮小九,听说聚海庄里的赖妈妈和白大娘都已经被抓了,她的手指在那份名单上掠过,目光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低声对阮小九说:“这个人,让张推官多关注些,说不定会有大收获的。”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上一世帮程定安打理狗场的那个狗腿子邓受成竟然这个时候还在聚海庄。
阮小九立即答应,又低声跟苏邀回禀:“姑娘,湖南那边六戒来信,说是徐凤青那边已经谈妥了。”
“那就先将鹿儿救出来吧。”苏邀说到这里又有些担心,虽然徐鹿儿被掳走这件事一直都在她的意料之中,她也让六戒盯着,但是要从白七爷的手里抢人,不知道六戒能不能扛得住?
阮小九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和担忧,就轻声道:“姑娘,还有段老板帮忙呢.....”
有段老板帮忙,对付白七爷也不是太难。
苏邀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担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只能勇往直前。
她嗯了一声:“那就让六戒放手去做,救了徐鹿儿之后,让那个海叔再给徐凤青吃一颗定心丸。”
阮小九马上就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刚谈完,沈妈妈便在外头喊了一声姑娘,紧跟着又说,汪大太太来了。
苏邀忙站起来迎出去,汪大太太已经到了廊下,见苏邀出来便有些赧然:“我弟弟才说让你好好休息,我就又来打扰你了。”
“哪里的话?”苏邀笑着摇头:“原本也闲不住,正在这里吩咐了几件事,亲家太太来的正好。”
她年少老成,汪大太太却半点儿不觉得她古板无趣,反而很喜欢跟她说话,听见她这么说顿时就又笑了:“我这又是来找你说话来了,这些天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了似地。”
苏嵘那边又没什么消息传来。
汪大太太是替女儿担心。
苏邀明白汪大太太担心什么,沉默片刻才看着汪大太太:“亲家太太不必太过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
的确是有人肯定想着要趁着他们在外的机会动手。
不过,她已经先把水给搅混了。
那些人自顾不暇,如今能不能顾得上去搅风搅雨,还是两说。
汪大太太其实都不必苏邀怎么分析,只要苏邀说这么一句话,她就能安心好些天,听见她这么说,顿时去了心头大石,连着念了几声佛,笑着跟苏邀一起去了苏老太太的院子。
吃过晚饭送走了汪大太太,苏老太太才问苏邀:“幺幺,陈夫人的事,还会闹到多大?”
苏邀垂下眼,静静的说:“那要看,这个口子够不够了。”
如果够的话,这件事自然能直接把真正隐藏在幕后的那些人全都给推到台前。
她也就能彻底看清楚,躲在背后的魑魅魍魉究竟是什么东西。
此时的杨老太爷也正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自己的首辅弟弟:“你看,现在的这个口子,会不会就是圣上撕开那些人的面罩的一个机会?”
冠上珠华 三十五·激将
杨博面色凝重没有开口。
杨老太爷叹了一声气,手指在棋盘上点了点引得杨博看过来,他就轻声说:“这样可不行,你年轻的时候何等杀伐果断,哪怕是顶撞废帝,怒斥妖后,别人不敢,你也敢。可是怎么越是到了老了,胆子反而越是小了?”
这些话也就只有至亲的人之间才能说。
杨博苦笑,看着杨老太爷有些自嘲的说:“别人不知道,咱们家里难道不知道?当年我是敢别人所不敢,可是结果呢?结果就是我们杨家在废帝的时期吃尽苦头和排喧,差点被妖后整的灭族,而等到今上继位,我又因为是前朝重臣而被排斥和防备,否则我又怎么会一直甘心让许顺喧宾夺主?如今.....我同样是进不得退不得......”
进一步,是帮元丰帝清剿那些余孽,退一步,是掩护那些余孽。
但是不管怎么做,他似乎都是做的错的,也都是吃力不讨好。
“你这个人啊,就是想得太多。”杨老太爷嗤笑一声摇头,一拍桌子看着他:“你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觉得若是下狠心帮了今上,又怕今上觉得你是个不顾旧情赶尽杀绝之人心生芥蒂,而世人也觉得你对不住当年的废帝,还要赶尽杀绝。但是大哥!你该问一问你自己,你当初当官,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什么?
杨博神情黯然。
“你连中三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你人人称赞,可是人人称赞你的,不是你的聪明,而是你还能仗义执言,能够保守本心!当年,就算是半个朝廷的人都违心的趋奉妖后和李家,可你也不曾动摇。你为了百姓怒斥妖后奢靡,为了被下狱的同僚奔走。大哥,这些你都忘了吗?”杨老太爷恨铁不成钢,心痛的看着他:“你想一想,如今境遇好过当年多少?可你为什么反而却畏首畏脚了?你看看陈冲今天的遭遇,你当真就没有半点触动吗?你甘心吗?今上在为了拨乱反正而努力,当年的太子也是死于此,而后的皇太孙很可能也要接过先太子的班,大哥,你.....当真无动于衷吗?!”
杨博双手垂在身侧,已经紧握成拳。
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明,此时倒映在他的眼睛里,他闭了闭眼睛,伸手猛地将棋盘上的棋子打乱。
杨老太爷却不以为意,反而还颤颤巍巍咳嗽了几声:“大哥,我们杨家世代忠良!你难道连拼杀的勇气都没有了,当真要这样过完一生吗?!”
杨博猛地站起来,退后一步,随即便打开了门拂袖而去。
灯火摇曳,有烛花噼啪一声响起来,杨老太爷低头看着,笑着摇了摇头。
另一头的高平心中也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想过聚海庄牵涉其中必定是不干净的,但是没想到里头糟乌成这样。
按照花娘们的证词,这里头一年死的那些女孩子,就有十三四个。
这么多年,这座外头看着金光璀璨的楼里,埋藏了多少冤魂?!
他心情沉重的将卷宗整理好,下了衙直奔杨首辅府里。
杨博本身便有些心神不定,听见是他来了,略想了一下才让人进来,面上什么也不露的问:“这么急着过来,什么事?”
“聚海庄的事儿。”高平心情沉重,脸色就也不怎么好看,先叹了一声气,才忍不住跟杨博道:“元辅,他们真是胆大包天了!知道聚海庄背后势力了不得,可他们做的也太过了!纵然当年废帝妖后做事也没这样丧心病狂,半点体面也不顾的。他们从各地掳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些才五六岁,看着漂亮也抢,抢来了,有些人家里报了官,他们嫌带着孩子碍事,干脆就扔到河里淹死.....还有到了聚海庄里不听话的,不肯按照他们所说去出卖色相的,便非打即骂,甚至.....甚至说还有真的被打死了的。”
杨博不期然想到杨老太爷那番话。
换做当年的杨博,换做当年的他,能看着这样的事在眼前发生吗?
那时候,他是会为了受了冤枉而深陷牢狱的同僚仗义执言的杨博,会愿意痛骂废帝而差点真的被砍头。
可眼下,他高居首辅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只能在一旁缩着吗?!
屋子里安静下来。
杨博挑了挑眉嗯了一声:“既然这些年死过不少人,那尸体呢?”
京城的确是有乱葬岗,但是扔到那里去的,大多都是流民的尸体或是衙门死了的犯人,要长年累月的在那里扔尸体,总是会有证据的。
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按理来说也会去追寻。
除非聚海庄连这些关口全都一一打通了。
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些。
“没有什么尸体。”高平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沉默片刻,抿了抿唇轻声说:“那些花娘们说,这些尸体......或许并没有被扔去乱葬岗,也没有进义庄.....”
杨博盯着他,预料到会有个意想不到的说法。
高平垂下眼,哪怕他是刑部尚书,早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悲惨场景,这一刻也不由得闭了闭眼睛:“元辅,他们在京郊有一座狗场.....”
狗场?
杨博一怔,先是不知道高平为什么换提到狗场,而后就猛地一经,不可置信的看着高平:“那个狗场.....”
高平艰难的点了点头:“那个狗场听说养的全都是大狼狗,平时喂食用的全都是生肉,若是.....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些尸体到底去了哪里,已经很明显了。”
简直荒谬!
杨博捏紧拳头。
这样草菅人命,这样丧心病狂,还谈什么拨乱反正?他们有什么资格拨乱反正?
难道还想要跟当年的废帝妖后一样,把如今好不容易才扭转过来的江山再颠倒一遍,再把这些百姓们祸害一遍吗?!
高平看着杨博:“元辅,这件事事关重大,学生不敢擅专,想请您指条明路。”
这么查下去,连高平都有些害怕了,不知道之后还会查到些什么,查到谁的头上。
冠上珠华 三十六·挣扎
原本高平还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的难办一些的案子,可没想到如今接到了手里才知道,哪里是一般的难办?分明这个案子有千斤重,但凡是一个不好,这个案子查完了,他以后的官位能不能保得住都还是两说。
杨博沉默良久。
一直等到高平有些不安的悄悄抬起眼睛,他才忽而低下了头,沉声道:“自然是该怎么办便怎么办。”
这话说的简单,但是其中蕴含的意味却不言而喻,高平猛地抬头,就听见杨博又淡淡的说:“不过是一个案子罢了。”
不过是一个案子罢了。
高平错愕,等到看见杨博的眼神,又猛然明白过来-----杨首辅就是他表面上的这个意思,这就是一个正常的案子,该怎么审就什么审,不必留情。
见杨首辅都难得的表了态,高平心中的大石立即便消失于无形,忙大声的正色应是。
三天后,高平再次开堂问案,这回审的是已经被押送至京城的徐凤青。
百姓们早已经憋了许久,就等着看最后结果到底如何,刑部这里一开堂,整条大街就又挤得水泄不通,毗邻刑部衙门的其他几部都苦不堪言,就连礼部尚书也只好下轿步行,否则根本进不了衙门。
阵仗越是热闹,事情就必然越大,大家都心知肚明。
人声鼎沸之中,在无数目光注视之下,徐凤青被带上了设在刑部衙门外头广场的公堂,才一出来,他就被刺眼的阳光照的睁不开眼,下意识伸手去挡了挡,边上的官差见他抬手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忙的推他一把,他踉跄着在前面站定了,目光正对上了坐在前头的高平。
两人共同在朝为官,算起来因为是同乡的关系,彼此之间早年还有些往来。
可是如今,高平高居尚书之位,领一殿大学士,他却成了阶下囚,一念之间,命运天翻地覆截然不同。
他抿了抿唇垂下眼,上前行礼。
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他如今并未被除去官身,按理来说是不必跪的。
高平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喊了张推官出来,一条一条的念那些人拐子和聚海庄的老鸨的证词。
人拐子早就被抓住了,这些天从他嘴里审出了不少牵涉其中的官员,张推官原本以为许家就已经是恶贯满盈了,谁知道聚海庄做的这些勾当却更加罄竹难书,此时念出来,他整个人的头皮都是紧绷的,颇有些咬牙切齿。
百姓们堆里也哄的一声,如同是被投了一枚春雷炸响了。
“是不是人啊?!连五六岁的孩子都抢!”一个妇人听的眼泪都快流出来:“还让不让孩子的爹娘活了?!”
“逼良为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在天子脚下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该死,该死!”一个书生义愤填膺,卷了袖子举手大骂徐凤青助纣为虐。
徐凤青被骂的心神恍惚,百姓们的口水几乎都快要把他给淹没,他其实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的觉得胆寒和痛苦。
随着张推官开始念起了买凶杀人的证词,百姓们的喧哗声通骂声越来越大,几乎都已经要掀翻屋顶。
高平狠狠地拍了拍惊堂木,喊了好几声肃静,又让官差喝道,场面这才稳住了。
徐凤青早已经冷汗涔涔,面色惨白。
高平目光冷淡嫌恶的从他身上掠过,大声喝问:“徐凤青!陈夫人指证你勾结聚海庄,纵容拐子买卖人口,在自己治下给拐子行方便,甚至还倒打一耙,将丢失孩子的百姓痛打一顿,你可承认?!”
徐凤青目光发直,他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如今被别人再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重复一次,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十年寒窗,他当年做官的时候也曾告诫自己要当个好官。
可是为什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他喉咙发痛,连舌头都似乎难以转动。
好一会儿,口腔里充满了铁锈味儿,他才艰难的点了点头:“下官有罪。”
这就是承认了!
底下的百姓立即沸腾,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跳起来大喊:“狗官!狗官!”
徐凤青不敢躲闪,不敢辩白,惨白着脸呆立在原地,像是一颗被烧焦了的树。
高平捏紧手里的惊堂木冷笑一声:“亏你还是个读圣贤书听圣人言的读书人,你也有脸当百姓的父母官!”
既然徐凤青把纵容拐子和买凶杀人都认下来了,高平见书吏都已经全都记录下来,便让徐凤青签字画押。
那张纸拿到面前的时候,是薄薄的一张,高平看着它,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上头的一个字都看不清楚,眼前模糊一片。
好半响,他才在上头画了押。
“唉!”此时,坐在宝鼎楼雅间的王大人正跟崔先生说:“罪证确凿,丝毫没有操作的余地了,徐凤青是必死无疑的。”
徐凤青必死无疑,崔先生半点也不关心。
毕竟虽然彼此之间算是同盟,但是盟友也分很多种,像是徐凤青这种,早已经是该被抛弃的棋子了。
他正色看着面前的王大人,伸手给他倒了杯茶:“不知道.....那边到底想要我们怎么做?如大人自己所说,这件事眼看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只怕任何人都不能影响结果,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送信给汾阳王妃能解决什么?
不说汾阳王妃已经因为接二连三惹出的事端在元丰帝跟前消磨光了好感,如今日子难过,就说哪怕当初汾阳王府鼎盛时期,汾阳王也还在,遇见这种大案子,想要伸手去在其中起什么作用,那也是难上加难的。
王大人垂下眼摇摇头:“崔先生别误会,七爷没有别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形,咱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只是希望,事情能够适可而止,到聚海庄为止,不要再蔓延下去。”
毕竟再查下去,那就要查到白七爷,查到白七爷,必然要牵扯出白七爷的身份。
冠上珠华 三十七·求助
崔先生心中越发的焦躁和无奈,面上也就自然而然的带了出来:“王大人真是说笑了,现在我们还能控制事态发展吗?大人太高看我们了。”
若是当初的时候,许顺跟徐永鸿都还在,他们两个一文一武,一个手握大权,一个是带兵大将,倒是都能起到作用,可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作古了。
汾阳王府的确是跟他们绑的很深,可就算是如此,崔家跟汾阳王妃也绝不可能有要为了帮他们赔上自己的打算。
最近白七爷失踪,汾阳王妃知道是为了这件事,已经找了白七爷不知多久,白七爷送信回来,却让他们去找人,可是,找谁呢?
王大人喝了一口茶,面上带着一丝笑意:“别急啊崔先生,这些你们知道,我们自然也知道,我们的意思是......能不能想个法子,让别人来做。其实,也未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崔先生狐疑的看着他:“听大人的意思,你们似乎是早有打算?”
王大人八风不动的坐着,跟之前的急功近利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崔先生,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啊,你知道,人们的注意力都是有限的,今天他们可以被这件事吸引,明天就可以被另外的事情吸引......”
崔先生听出不对劲来,压低了声音急忙道:“他们想干什么?可别想着胡来......”
虽然准备了这么多年了,但是这种事,哪里是能仓促成事的?
王大人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立即便笑了:“崔先生想到哪里去了?你放心吧,少爷身边多的是能人,还不到那个地步。只是这件事.....还得你们帮忙。”
崔先生就松了口气,不是他想的那样就好。
他收回思绪平静了之后问:“那,到底要我们怎么帮忙。”
“说起来也不难。”王大人意味深长的看着崔先生:“过几天,先生等我的消息吧。”
他这个节骨眼了竟然还有心思卖关子,崔先生有些哭笑不得,但是眼前这情形也正如王大人所说,本来就什么也做不了,他迟疑着点了点头,等到回了汾阳王府,便径直去见汾阳王妃,禀报这件事。
汾阳王妃焦躁不已,淳安郡主死了,她本来要为淳安郡主报仇的。
但是现在拖来拖去,苏邀非但没有得到教训,反倒是在外成了拯救百姓和淳安郡主的英雄。
这些天来王府看望的贵夫人也都明里暗里的要说上一句,虽然淳安郡主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但是长宁县主能有这份魄力和勇气,已经是难得了。
众人俨然都已经把苏邀当成了汾阳王府的恩人。
这种滋味让汾阳王妃十分难受。
她简直连笑也笑不出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她冷哼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只觉得心烦意乱:“那他们到底想我们怎么样?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当我们是什么了?”
她心情不好,这是崔先生一早就知道的,因此就算是汾阳王妃十分的厌烦,他还是苦口婆心:“王妃也别太着急,这件事她们只会比我们更急,我们且看看,他们所说的转机到底是什么转机。”
现在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汾阳王妃面色不善的嗯一声,正要说话,外头就有人通禀说是明昌公主来了。
汾阳王妃顿时喜出望外。
她如今在京城身份地位都尴尬,先死了女婿,后来死了丈夫,现在连女儿也死了,哪怕身份地位再高,到了这个地步,也架不住有些人觉得她晦气,淳安郡主出事,来送奠仪的人家也比从前少了不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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