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杨夫人爱怜的拍拍女儿的手,平静的道:“要为了以后长长久久打算,便不能扭扭捏捏的,回去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杨三小姐低垂着头答应了。
两母女一直等到下午,才等到杨参议回来。
见人回来了,杨夫人急忙站起来,亲自上前接了丈夫进来,问他:“用饭了没有?我们给你送了饭过去,只是没见着你的人。”
杨参议面色不怎么好看,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没有,哪里有时间吃饭?审案审到现在,去给我弄点吃的来,饿了。”
不必他说,杨三小姐早已经带着丫头把食盒拿过来了,一道道菜往桌上摆,一面又轻声道:“到底是在别人家里,不怎么方便,饭菜未必合父亲您的口味,但是都是您平时爱吃的菜色,您尝尝看。”
还是女儿贴心,杨参议的脸色缓和许多,笑了笑嗯一声:“还是娇娇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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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里又面色一板,顿时有些吃不下。
看的杨夫人忍不住皱眉:“怎么的了这是?一面说女儿好,一面又摆脸色起来,审案不怎么顺利么?”
“岂止是不顺利,简直是处处被为难!”杨参议的火简直是怎么也止不住,一阵一阵的往上冒,气的几乎要头顶冒烟:“当真是不知这世上怎么有这等任性妄为的女子,简直是丢尽了我大周贵女们的颜面!她一介女流,懂個屁的国朝大事,偏偏,牝鸡司晨!”
杨参议没有说是谁,但是字字句句都已经把人名给点出来了,杨夫人一听就明白,挑眉问:“又是苏邀么?!她又怎么能插手你们的事儿了?”
杨三小姐的动作也停下来了,认真的看着父亲。
杨参议哼了一声,至今说起还是没有好声气:“说起来简直是气死人,她不过就是个女流之辈,哪怕是县主,诰命的爵位,哪里能跟男人们比?现成的,我们昆明的官员又不是死绝了,审人也该是我们的事儿,可她就是要横插一脚。抓住了的贼匪,我审的好好儿的,她却强行要了去,仗着殿下罢了!真是不知所谓!”
今天他审白七爷审的好好的,但是中途却被苏邀把人要走了,真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杨夫人也很是愤怒了,冷笑道:“那你便不知问上一句,她是什么身份,以什么身份来提审犯人呢?真是可笑了,若是她也能越过你们,那你们这些寒窗苦读,考取功名的官员是用来做什么的?”
杨参议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问了,结果殿下出来说,殿下说,苏邀是他的长史官。
真是气死个人!
偏偏,皇长孙是钦差,加上出了昭通的事儿,所以皇帝给了他掌管云南军政的权力,三品以下官员的任免,他是自己说了算的,所以,他非得说他的长史官是苏邀,那也没人能反对。
当然,他当时就提出反对了,不过,殿下没有接受。
想到这里杨参议便觉得十分烦躁。
杨夫人听见这话之后也是啼笑皆非,随即便心里一沉。
正如她之前跟女儿说的那样,不要管苏邀,苏邀不重要,重要的是萧恒,是萧恒的态度。
萧恒若是没把苏邀看进眼里,那就不怕什么。
但是现在,看起来,萧恒好像是把苏邀看在眼里的,或者说,不仅仅只是把苏邀看在眼里而已,他当真是十分重视苏邀的,甚至能为苏邀跟一个参议争执。
杨三小姐还不如母亲,她更是一下子便咬紧了牙关,对于苏邀本来就十分厌恶忌惮,仙子啊听见这番话,这厌恶就要更加深三分,她咬着牙问父亲:“那后来呢?”
冠上珠华 一百八十六·梁子
杨参议心里不舒服,这事儿也不是什么秘密,反正等到下午的时候,廖夫人也是知道了的,廖夫人也是有些奇怪了:“这,杨参议审的好好的,县主为何一定要先审那个白七爷不可呢?”
共事了这么久, 彼此的性情还是了解的,廖夫人颇知道杨参议的脾气。
这个人,是个做事的人不错,但是,同时也是个心眼儿不大的人,你若是要抢他的功劳, 那他接下来, 可就真的与你结了仇了,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的。
所以,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共事这些年,廖大人对杨参议一直还算是客气。
如今见苏邀如此强势,廖夫人心里不是不高兴的,但是,同时还是得问一问缘故。
廖经续两只牛眼一样的眼睛瞪大了,笑了一声就摇头:“老杨这是又犯了老毛病了,他的确是喜欢做事,但是做事也要讲究规矩。白七爷,他是苏邀抓住的,是永定伯和县主一起抓的人,不管按照哪里的规矩,也没有越过他们的道理去抢人来审的, 谁不知道抓了白七爷问出些东西来便是立功?问题是,你得讲道理啊!哪怕真是杨参议自己所说的, 觉得苏邀没有品级, 不是官员,内宅女眷该循规蹈矩,但是,这事儿也不是就得你老杨去做了,殿下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呢!摆明了,永定伯那是殿下的心腹,哪怕不是永定伯,也还有宋大人在,世子那是什么人?那是带大了殿下的!你老杨为什么要去横插一脚,抢这个功劳?真是拎不清!”
他心里还不高兴呢,杨参议倒是不傻,去跟苏邀和苏嵘拦着要人的时候,还说是他吩咐的。
他吩咐什么!?
魏德胜的事儿,在城郊被行刺,来了昆明刚进城第一天就又出了被陷害君夺臣妻,这些说到底,都是在云南境内发生的事儿,而云南,是归他这個总督管的。
不管是于公于私,他都算是本来就得罪了萧恒。
所以萧恒这一次要全盘接管,显然想要查出云南官场的蠹虫内奸,好一网打尽,他是巴不得置身事外,让萧恒好好去查。
但是杨参议却非得跳出来揽功。
何必呢?
等到萧恒扫荡了官场,新官上任三把火,把这三把火烧完了,之后难道愁没有事情做吗?
廖夫人也不是寻常的官太太,一听丈夫说了经过便明白了,她也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你说起来,怪不得我说,无缘无故的,杨太太和杨三小姐对县主的脸色不对,原来还有这个缘故在。”
她又问:“既然杨参议要抢功,怎么又把人让出去了?”
杨参议可不是那种吃了肉还肯吐出来的人啊。
廖经续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道:“他不放也不行啊,苏姑娘当真不是一般人,她去要人,说是有件要紧的事要问白七爷,杨参议死活拦着不肯,而后,苏姑娘就给他展示了一下,她是如何逼白七爷就范的.....”
廖夫人十分好奇的打听:“是什么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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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县主有一把十分精巧的弩箭,她藏在袖中,杨参议胡搅蛮缠的时候,她抬了抬手,几只锋利的弩箭就擦着杨参议的耳朵过去了。。”廖大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同样心情有些复杂:“杨参议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把人让出去了。”
萧恒摆明了是帮着苏邀的,苏邀偏偏还有那等厉害的东西在手里,又有那么大的胆子,谁能真的不要命去跟她硬碰硬?
廖夫人失笑,半响才啧啧称奇:“我可真是看不出这位县主还是这样厉害的人,不过,我真是挺喜欢她的,可见殿下用人有他自己的打算,苏姑娘,是厉害角色。”
“是啊,这些话我们私底下说说,但是,你也可以跟我们的亲眷们说了,不要得罪苏姑娘。”廖经续垂下眼帘:“你们女人们是非多,今天一过,必定有无数关于苏姑娘的闲言碎语传出去,别人如何我们管不着,但是我们自家,我不希望有人出去说苏姑娘半句坏话,你明白吗?”
苏邀如此,有她的凭恃。
真去挑衅人家,没有半点好处。
但是杨参议他们一家不同,他们既想要攀附萧恒,那么得到萧恒另眼相待的苏邀对于他们来说本来就是绊脚石了,现在又有这样的梁子在,杨家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那是杨家的事,廖经续不想搀和进去。
他忙着安抚百姓和严查细作都还来不及。
廖夫人自然也是一样的意思,她看了廖大人一眼:“看您说的,我可不是那种长舌妇的性子,再说,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女子怎么了?从前花木兰还能替父从军呢,还别瞧不起女子。”
苏邀正在看着面前的白七爷。
白七爷是她从杨参议手里抢过来的,她倒不是有跟杨参议抢功劳的意思,但是,在京城,白七爷都能找到个替身去锦衣卫大牢里,而后自己偷偷经过东南豪族的帮忙遁走,那么现在未必不会故技重施。
要知道,那些鬼鬼祟祟被苏嵘抓住的人,萧恒审过之后,可是连带着供出了一串的云南官员。
那么多官员都能被木桐收买,被白七爷背后的势力渗透,那么谁能保证看守白七爷的人就一定靠得住?
人还是要在她自己手里,她才放心。
再说,她早就打算会一会白七爷了。
杨参议的确是很看不惯她,但是,那又如何呢?相比起好不容易抓住的白七爷可能会又被偷龙转凤的风险来说,杨参议的忌惮实在不算什么事。
她从来就不是被所有人喜欢的人,以后也不打算改变自己得到所有人的喜欢。
她在打量白七爷的时候,白七爷也在静静的打量她,之前在张家府门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哪怕是有灯笼照亮,但是其实也还是没有办法看的十分清楚,但是现在不同,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她比他昨晚看到的还要年纪小,但是就是这个看起来温柔的女孩子,其实比倭刀还要锋利。
冠上珠华 一百八十七·较量
想到苏邀手里的那柄弩箭,白七爷眼神有些锐利又有些讥讽的扯了扯嘴角:“怎么,苏姑娘这是打算怎么样?现在是打算亲自来审我吗?”
苏邀在距离他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轻哼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开口:“瞧瞧,七爷不愧是七爷,当真是闻一知十,料事如神。既然七爷都知道了, 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七爷,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彼此那些套话都省了吧,您是打算配合呢,还是不配合呢?”
白七爷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慌了,深深呼出一口气去, 气定神闲的往后靠了靠,寻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着,讥诮的问:“县主觉得呢?”
他是摆明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打定主意不会开口的架势。
反正横竖已经被抓了,最差也就是一个死字罢了。
何况,没从他嘴里挖到想要的消息之前,苏邀还未必会让他死。
他反正是无所顾忌了。
苏邀自然对他的心态知之甚详,见他如此,苏邀也并不着急,只是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白七爷,我听说,你是纵横江湖的水上大盗,在没有沈海的时候,你就出头了, 若是一直在海上, 可以说是海上的霸主了, 既如此, 那你是为什么上岸来的呢?”
白七爷不开口。
“七爷不想说, 也没关系。”苏邀轻笑了一声:“我也知道,男人么,为了所谓的朋友兄弟,什么都可不要的。什么女人孩子,反正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么,是不是?”
白七爷的拳头一下子捏紧了。
他就知道,苏邀会如此胸有成竹,肯定是手里握着筹码,现在看来,苏邀的筹码,应当就是他之前安置在了廊坊的妻子孩子们。
此时,再去思索苏邀是如何知道他们的下落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已经在苏邀的掌控之中。
他的喉结剧烈的滚动一下,最终还是撇开了头。
苏邀真是讽刺的笑出了声。
所以这些男人们哪里有什么所谓的良心,他们自己在外无恶不作,从不考虑到时候给家里人带去的麻烦,而后,等到麻烦真正来临的时候,他们总是一副大义凛然大义灭亲的模样。
装出一副十分在意苦大仇深的模样,其实说到底,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她知道拿他的妻子孩子是说不动他的,因此这个话题只一瞬便不再提,而是话锋一转微微笑了笑:“七爷,你在迟家那边,应当算是重要的人物吧?”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竟然忽然扯开了,白七爷拿不定主意苏邀是個什么意思,干脆仍旧沉默以待。
幸亏苏邀也不需要他的回复,她从圈椅里起身:“七爷真是多虑了,我不会对你用刑,也不会拿你的妻子要挟你,因为我知道,你会走上这条路,就不会真的在意她们,有能力的时候,你自然会装模作样的施舍一点感情,装作在乎的样子安置她们,但是一旦真的要做出取舍的时候,她们不值一提。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因为七爷应当已经趁着之前杨参议审你的功夫,把消息传出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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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说起他家里人的时候,杨参议尚且还能维持镇定。
但是现在听见苏邀这么说,他方才是真正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猛地朝着苏邀扑过去。
苏邀早有准备,几乎是在他动作的同时,便抬起手发动了弩箭,箭矢流星一般朝着白七爷飞过去,惯穿了白七爷的肩膀。
饶是以白七爷的老辣,也被这股大力带的往后一倒,重重倒在地上,捂着肩膀痛呼出声。
而后白七爷又气又恨的抬头猛地盯住了苏邀。
苏邀半点不怕,相反,她还笑了起来:“原先还不敢确定七爷到底是不是真的传递了消息出去,但是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了。七爷,您看看您,哪怕什么都不说,你也依旧是个人物啊,那我就等着那些会开口的来了。”
是的,苏邀之前就猜测这纪家里除了纪二太太,还有人为白七爷所用,在给他们传递消息和帮忙。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那么,那些人见她强行从杨参议手中抢走白七爷,会不会担心以她的强硬手段,白七爷会说出一些不该说的呢?
这世上,大多数人的疑心病可是很重的,尤其是那些在刀口上舔血的人。
只要起了疑心,那些人哪里会冒着被连根拔起的风险,必定是要来救人,或者来灭口的。
而不管他们来做什么,反正都是苏邀所期望的。
白七爷没法儿再跟之前那样装作毫不在意,他几乎是忍着巨大的疼痛又跳起来,想要朝着苏邀的背影扑去,这个女人真是屡次三番的坏他们的大事,简直似乎就是老天专门派下来克他们的,若是真的让她把人引出来,那大家在云南的一番布置,就真的白费了。
可是他到底是受了伤,动作又大,苏邀早听见动静,冷笑了一声往边上闪开,冷冷回头看着白七爷扑了个空,特地拍了拍手,门吱呀一声打开,阮小九急忙在外面喊了一声:“姑娘,没什么事儿吧?”
苏邀摇头,含笑关上了门,吩咐阮小九:“严加看管,不许对七爷不敬,去给七爷请个大夫来瞧瞧,给七爷治伤。”
阮小九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机灵的答应了一声:“好嘞,姑娘您放心,我这就去。”
苏邀点点头,总算是得了空回纪家安排的屋子换件衣裳。
燕草一直等着她,见她回来松口气,手脚麻利的将饭菜先摆好,让她先吃些东西,自己又紧跟着去把衣裳什么的都准备好了,这才回来跟苏邀道:“吃了饭,姑娘等一会儿再更衣吧,您看看从昨晚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用呢,人是铁打的不成?”
苏邀不是铁打的,不过忙起来还真的感觉不到饿,直到现在看见一桌子菜,才真是饿了。
冠上珠华 一百八十八·亲近
苏邀的饭才吃到一半,便见燕草朝外看了看,又有些赧然的进来,不由得便笑了,放下碗轻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庆坤在外头呢?”
下人之间订亲成亲原本没那么多讲究,多得是直接女方穿一身红衣裳过去男方那里, 就算是成亲了。
不过庆坤显然是不想委屈燕草的,尤其是得到了苏嵘和苏邀的赞同之后,庆坤简直是变着法子的把好东西都捧到燕草这里来,今天是一根簪子,明天是几只云南的枣子,零零碎碎的, 但凡是碰见好的, 他总要送过来的。
苏邀并没有经历过,但是却也能了解那种怦然心动的喜欢,见燕草抿着唇有些羞涩,她轻笑着催促燕草出去:“去吧去吧,我这里有这样多人服侍,你快出去瞧瞧庆坤是做什么,别叫人家等着,若是人家有事呢?”
“能有什么事?”燕草一面嘴硬,抱怨了几句,还是给苏邀又盛了汤,这才出去了。
外头的太阳晒得人有些发晕,燕草急忙抬手挡了挡,就见庆坤正在院子外面那丛大叶女贞后头等着,便加快了步子跑到他跟前:“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庆坤抬头看见是她,顿时有些紧张,嘴也不自觉的咧到了耳根, 笑着说:“我, 我忙完了,所以过来问问你吃饭了没有, 我这里有.....有五色糯米糕, 说是云南独有的吃食,别的地方做不出这样的,你要不要尝尝?”
他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几个用芭蕉叶包裹的米糕,笑眯眯的递过去给燕草。
燕草哭笑不得,但是见着他小心翼翼的拨开叶子捧着晶莹剔透的米糕过来的时候,又觉得心头砰的跳了一下,心里酸酸甜甜的。
这个人真傻,可是,傻的真可爱啊。
她这样想着,脸上有止不住的笑意,伸手接过了他的米糕,又忍不住嗔怪着开口:“你也是,就为了这个,便巴巴的跑这一趟?”
庆坤正色起来:“是啊,我尝着这个米糕味儿好,心里自然想着要跟你一起分享。”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燕草见他跑的一身的汗, 伸手从袖子里拿出一块帕子给他去擦额头,庆坤有些不好意思,可随即便俯身让她不必踮着脚够自己, 脸上是全然的笑意。
燕草也忍不住笑了,打闹一会儿,燕草忽而睁大了眼睛看向庆坤身后,有些诧异的咦了一声:“怎么纪太太过来了?”
庆坤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果然见纪太太被几個丫头仆妇簇拥着进院子去了。
他想了想,就道:“大约是有什么事要找姑娘说罢,现在毕竟大家都是住在纪家,她有什么事找姑娘,也是正常的。”
燕草点点头,催促着他出去,又道:“我也进去当差了,姑娘体恤我们,我们便更要知道分寸,不能误了事,你也去吧,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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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坤笑着答应,让她先走,自己看着燕草进去了,才走了。
燕草上了回廊,便见纪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正等在屋外,她笑着打了声招呼,那个婆子也十分的恭敬亲热,笑着问她:“燕草姑娘这是打从哪里回来?我给您打帘子。”
“不必不必,我自己来便是了。”燕草急忙婉拒,笑着交谈了几句,便自己打了帘子进门。
苏邀已经吃完饭了,正好纪太太进来,她便坐下跟纪太太一道说话。
纪太太眉眼中都带着些愁色,轻声跟苏邀说:“我听说了,您允准她给父母兄弟收敛.....真是多谢您了,她此番惹出这么大的事,其实家中上下都惊惧不安,很怕家中其他家小也要受此事牵连,幸亏殿下大人大量,没有牵连的意思......”
萧恒那边身份至尊,纪太太毕竟是女眷,跟那边是搭不上关系的。
而钦差队伍里,唯一的女眷就是苏邀。
苏邀还是县主,又是苏嵘的嫡亲堂妹,苏嵘对她跟对亲妹妹也没任何分别了,看苏嵘带着她和殿下同进同出的,纪太太自然是要把力气使在苏邀身上一些的,何况,公公还有那等吩咐。
苏邀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挑了挑眉实话实说:“纪太太若是为此事忧心,那倒也不必。殿下不是那种牵连无辜的人,纪家的诚意摆在这里,我们也是看得见的,纪二太太一人糊涂,那是她的事,何况,她已经付出代价了,之后你们要对纪二太太如何,这我们不会管也管不了,但是你们其余跟此事无关的人,不必紧张。”
纪太太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又有些复杂。
她从前见惯了那种没事也把事情说的严重几分,恨不得借着这些事能搜刮你们一层皮的人,大多数人都是仗着手里有几分权力,便恨不得摆出高人一等的架势,半点余地也不肯给你留,哪里会跟苏邀这样,干干脆脆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没事?
她于是真心实意的道了声谢,又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便更要感谢苏姑娘了。”
她正准备借着个由头把自家儿子引出来,忽而听见外头脚步声响起,紧跟着便有人隔着帘子禀报:“太太,外头有个小哥儿说是找苏姑娘有事。”
纪太太十分有分寸的人,听说是苏邀这里有事,便立即起身,不耽搁苏邀的正事,又道:“那我晚些时候再来找苏姑娘说话,您先忙着。”
苏邀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也没听她说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也有些奇怪,不过既然能走的这么痛快,想必也不是什么要紧事,苏邀便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送纪太太出去,正好见阮小九在外头候着,便问:“怎么样了?”
“姑娘,有动静了。”阮小九这个人自来都是机灵的,此时眉眼之间更是都是喜气,咳嗽了一阵跟苏邀说:“给白七爷请了大夫去看,之后便陆续有好几拨人过来,话里话外的打听消息的,我看,请大夫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些人便更坐不住了。”
毕竟,既然会去请大夫,谁知道白七爷是不是已经透露了什么了呢?
冠上珠华 一百八十九·讽刺
苏邀嗯了一声,本来她便推测纪家还有旁人也是被收买了的,有人打听消息,这并不奇怪,也没什么可说的,她点点头示意阮小九:“让大家都警醒一些,虽然这是在纪家, 且因为昨晚的事,大半个昆明城内数得上的人物都在这里了,那些人不一定敢和在昭通那样炸房子,但是总是要防患于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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