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上珠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兮
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阮小九哎了一声答应,转身就跑了, 小跑着到了走廊外头,便见纪大少爷正端着一个匣子进了院子,便忙在一边朝着纪大少爷行了个礼。
纪大少爷也温和的朝着他笑了笑,见苏邀也站在廊下,忙跟苏邀见了礼:“县主。”
苏邀有些诧异的应了一声,看着他手里的匣子问:“大少爷这是?”
“哦,这是祖父让我给您送过来的一些县志和府志,是之前家中还在大理时祖父收藏起来的,他说,您这里应当能派上用场。”纪大少爷笑了笑,坦荡的补充:“祖父还说,若是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毕竟是纪家人,知道的事情还是比普通人要多的。”
若是送别的什么东西,或许用不上,但是纪云亭送来的是县志和府志, 那便真是用的上了,苏邀当即谢过他:“不瞒你说, 我也正想着打听一些关于当年杨家和木家的事, 只是,熟悉木家之事的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如今老爷子可算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纪大少爷随着苏邀去花厅说话。
说起木府的事,纪大少爷先说了大家耳熟能详的那段典故:“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般,木府在咱们云南这边的声望,向来都是十分高的,土人们信奉火神,都认为木府是神祗在人间的化身,因此对木府推崇备至。这些年下来,其实木府的土司们也的确是都还算贤德,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过错,只是,从上一代土司开始,事情便起了变化......”
纪云亭说话十分有条理,深吸了口气紧跟着又道:“上一代土司励精图治,只是在子女缘分上头有些坎坷,生了长子之后,隔了七八年方才生下了小儿子, 也就是木桐, 或许也是因为来的艰难,所以土司对于木桐自幼疼爱有加。”
苏邀心中就有数了。
其实这也是老生常谈了,自来什么事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前土司就是如此,他不是不爱长子,按照之后木桐弑父的行径来看,他也应当是没有更换继承人的意思的,可就是因为他掌握不好分寸,对木桐过分溺爱,给了木桐一种错觉,才会出这样的事。
见苏邀一点就通,纪云亭也就懒得再啰嗦那些有的没的了:“我们纪家,当初就是支持木梧的,也正是因为我们支持木梧,被木桐怀恨在心,挑拨我们纪家内斗,差点害的我祖父这一支灭绝,我祖父这才带着族人们迁出大理。苏姑娘是聪明人,我也不瞒着您,您应该也看得出来,我祖父对于平乱一事颇为热衷,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老人家,始终对于当年木桐的陷害耿耿于怀,也一直想着要回去的。”
所以纪老爷子头一個站出来,想要揽下些差事来做,这里头固然有想借着平乱立功,壮大家族的意思,但是,旧仇自然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
纪云亭表明这一点,将匣子亲自捧着递给苏邀:“我所知道的,县主感兴趣的,都已经说了,这些东西,希望能帮到县主。”
苏邀点点头,当天下午便花了一个下午来翻看这些东西。
等到她再次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燕草开了门进来:“姑娘,该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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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邀这才发现天都已经暗了,见燕草去点灯,便自然的问:“前院阮小九那边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燕草摇了摇头:“没有,我都守着呢,没消息传来。”
既然没消息,那应当就是晚上了,苏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我们找大哥去吧,跟他一道用饭。”
燕草应是,打了灯笼陪苏邀去苏嵘那里,才听说苏嵘去萧恒那边了,便又陪着苏邀去萧恒的住处,到了地方,燕草才皱了皱眉,轻声跟苏邀说:“姑娘,又是杨夫人和杨姑娘。”
黑夜里的灯笼格外的显眼,苏邀看过去,见那两盏灯笼果然映着杨夫人和杨三小姐的脸,便挑了挑眉。
杨夫人和杨三小姐又是来找杨参议的?
可她以为,她强行从杨参议手里抢人之后,杨参议当是要调整一阵子情绪的。
她们看见了杨夫人母女的同时,杨三小姐也一眼就发现了苏邀,忍不住就轻哼了一声,面上带出几分不屑来,被母亲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的上前跟苏邀打了招呼。
苏邀面色淡淡的点点头,杨三小姐面露愤怒,杨夫人却一把按住她,抢先开口:“县主这是来找伯爷的?”
苏邀不在意她们母女的小动作,淡淡的点点头便要走,杨夫人还没说话,杨三小姐先语气生硬的道:“来找伯爷那也罢了,毕竟是堂兄妹,人家说不了什么难听话,否则若不是找伯爷,那就有好看的了。”
燕草登时便忍不住皱起眉头,面色也沉了下来。
杨三小姐这话阴阳怪气的,简直是太难听了,只差指着苏邀说她是另有目的。
但是,这话于情于理,都不该是杨三小姐来说,她凭什么这样训斥人?
忍无可忍,燕草也忍不住脱口而出:“三小姐这话说的是,我们姑娘好歹是来找自己大哥的,谁也说不着我们什么,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就怕有些人,贼喊捉贼,分明自己其心不正,倒是把旁人都往坏处想!”
苏邀原本已经动怒了的,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她不想跟杨家母女一般见识,她们倒是越发的变本加厉了,但是燕草这番话一出,她的怒气顿时又熄了,忍不住看了气鼓鼓的燕草一眼,从前可没发现燕草竟然还有这等口才。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章·打脸
燕草说的又急又快,完全是当时气血上涌,顾不得什么其他的了,纯粹是不想让自家姑娘被这样阴阳怪气的揣测,等到讽刺完了,她的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的厉害,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 到底是从来没跟人起过口角的,一跟人吵架,便脸红到了耳根。
她紧张的厉害,杨三小姐却气的手都抖了,下意识便厉声呵斥:“放肆!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低贱下人,竟然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口舌,自作聪明!”
杨夫人也对蹦出来护主的燕草不满意,一个下人而已,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 竟然对着官宦人家的姑娘说这样的难听话!简直是不成体统,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苏邀挑了挑眉冷然看着气怒不已的杨三小姐,冷冷挡在燕草跟前:“杨三小姐这是要摆身份,是吗?”
她轻轻笑了一声:“若很是要摆身份压人的话,恕我直言,三小姐现在还没资格,等到往后真的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再来让我赔礼吧!”
杨三小姐气的了不得,她本来就不喜欢苏邀,现在苏邀的下人出言讽刺她,苏邀还一副护短的样子说这样挑衅的话,简直就是故意在仗着县主的身份欺负人, 县主了不得了?!她讥诮的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县主是公主娘娘, 我们哪里敢跟县主这样尊贵人摆身份呢?在县主眼里,我们都是不配的!”
她简直恨死苏邀了。
杨夫人原本只是皱眉在一边看着,余光忽然瞥见院门口出现几双靴子, 忽然便变了脸色,轻轻的叹了一声气就无奈的去拉女儿:“罢了罢了,你这个丫头,怎么跟县主拌起嘴来?县主娘娘尊贵,也是你能得罪的?真是胡闹!”
一面对着女儿使了个眼色。
母女俩心有灵犀,杨三小姐立即便猜到了,立即咬了咬唇,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泫然欲泣的朝着苏邀行了個礼,带着几分哽咽赔罪:“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跟县主娘娘的丫头拌嘴,得罪县主娘娘的丫头,请县主不要见怪。”
她说完,便仿佛受了极大的屈辱,垂下头去微微,肩膀微微颤动,仿佛是在努力忍着哭的样子。
燕草简直叹为观止。
她觉得自己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当初的苏如意, 那也是一个狠角色,要哭就哭, 要笑就笑,变脸的功力也算是强的了,但是,也没有这位杨三小姐这样收放自如的啊!实在没想到,原来一山竟然还有一山高,跟这位杨三小姐比起来,苏杏璇也只有认输的份儿的。
分明是她主动挑事,说话难听的嘲讽人,现在倒好,不明真相的人一定要以为是她跟姑娘在咄咄逼人了。
苏邀怔了片刻,等到看见院门口的一行人时,又全然明白了过来,不由就有几分啼笑皆非。
她上辈子跟程定安的那些妾侍已经斗的腻烦了,最厌烦的就是内宅争斗这一套,哪怕是对着苏杏璇,她也没有跟苏杏璇比可怜去争夺苏三夫人的宠爱,何况是如今?她就更是不屑了。
因此,她毫无愧色的呵了一声,淡淡的道:“既然杨三小姐自己都这么说了,显然是很明白自己无理取闹的,下次不要再犯就是,这次的事,便这么算了。”
她不是要装委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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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装吧。
苏邀径直越过了她们,上前给萧恒他们行了个礼。
萧恒看也没看杨家母女一眼,虽然已经忙了一天一夜,但是精神却很好,看上去还是神采奕奕的模样,笑着问苏邀:“吃过饭了么?”
他的态度亲切而随意,丝毫没有任何的生疏和客套,杨夫人心里咯噔了一声,杨三小姐更是死死地攥住了自己的手帕,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恒那张俊脸,不明白萧恒怎么对苏邀如此和颜悦色。
他难道没看到刚才苏邀那副惹人嫌的咄咄逼人的模样吗?!
杨参议在边上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不过还是撇开了头问一声自己夫人女儿:“你们怎么来了?”
杨夫人马上调整好了心态,笑了笑轻声道:“见您这么久还没回来,便想着过来看看您,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儿我们能帮上忙的。”
“妇道人家,能好好在家里呆着就已经是帮忙了。”杨参议哼了一声,意有所指的道:“难道还想学着我们男人治理国家,安邦定国不成?!”
这话说的自然是指苏邀了,他现在还对着苏邀用弩箭从他手里抢人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实在没见过这么喜欢揽事的女人,一天到晚的牝鸡司晨,显得自己能干。
杨参议对苏邀腻烦透了,见苏嵘不知道管教自己的妹妹,连带对苏嵘的印象也十分恶劣。
他的语气十分不好,杨夫人却知道这话是针对谁的,当即便温和的笑着应是:“大人说的是。”
“我却以为,杨参议这话太过偏颇了。”萧恒却正色看向杨参议,沉声道:“不说当年的太祖皇后是如何辅佐太祖,安邦定国这四个字,她难道没有做到?便是我的祖母,孝慈皇后,也是于水潭中救过皇祖父的,这世上难不成只有男人?再说,云南这地界,便更是听说从无什么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女人也一样要劳作,要出力气,家族中的祭祀,女人也是完全不受限制的。杨参议这话说的,难道也是说云南百姓们不该如此?”
谁也没想到萧恒的反应如此果断直接。
他不是委婉的,甚至不指桑骂槐,明晃晃的就举例子打杨参议的脸,半点面子都没有给杨参议,直接就说,杨参议说的不对,对云南的民情也不了解。
这可是相当重的话了,廖经续在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觉得杨参议当真是傻的有些过头了。
之前便已经得罪过了苏邀一次了,难道那一次他还没看出殿下对苏家人和对苏邀的态度?
现在竟然还往枪口上撞。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一·维护
不仅杨参议呆若木鸡一时不能反应,其他的人也都是震惊的看向萧恒,又忍不住的去看苏邀和苏嵘。
啊!苏家兄妹在殿下跟前果然不是一般的得脸啊!殿下为了他们,连三品官员的脸面都直接拂了!
杨夫人更是立即就变了脸色,抬头飞快的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见丈夫面色铁青,她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萧恒在打她丈夫的脸,就是在打她的脸,真是.....
杨参议面色铁青的说不出话来。
萧恒转头看着他,接着开口:“之前我已经说过,苏姑娘是我的长史,皇祖父的圣旨上明明白白的写着, 我有任免三品以下官员的权力, 我如何用人,不需要杨参议来教导。以后说什么牝鸡司晨的话,不要让我听见!”
萧恒自来昆明之后,就一直是一个温文尔雅好太孙的模样,哪怕是遭遇了刺杀,他的态度都算得上是温和的,也正因为如此,大家总觉得,这位殿下是个仁慈的主儿,可是现在看来,殿下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一面。
杨参议的面皮都抖了抖,心里又气又怒,在同僚跟前被这么说,简直是丢尽了脸面,但是, 他难道还真的能跟着萧恒硬顶?
思虑再三,杨参议艰难的拱了拱手, 面无表情的说:“殿下训斥的是,是下官孟浪了。”
萧恒没有再不依不饶, 苏嵘跟苏邀本来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杨参议便带着妻女退下去了。
一离开了院子,杨三小姐的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刚才在院子里,她是用尽了毕生的忍耐力方才没有当场哭出声来,但是一离开了那里,她的委屈便铺天盖地的涌上来了,她的父亲,乃是云南参议,地位只在总督和巡抚之下,她的母亲,出自蜀中陈氏,名门望族,家族兴旺,在云南,她也是贵女中的独一份了,她生平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还是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挨训!
而且还是在苏邀他们跟前,是为了苏邀的事!
杨三小姐的啜泣声传出来, 杨夫人的面色更加难看几分,有些烦躁的呵斥:“行了!有什么可哭的,遇到事只知道哭有什么用?!”
杨三小姐被母亲这么训斥,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还是杨参议,虽然满腹的愤怒,却还是保持着理智,而且他向来是宠爱女儿的,便强自压抑着性子好言安慰:“好了,也没什么事,青鱼别哭了。”
杨姑娘,大名青鱼。
杨青鱼不哭了,咬着唇泪眼朦胧的看着父亲:“爹,殿下怎么如此厚此薄彼?您不也是为了殿下才出言相劝?这些天,多少官员在背后议论殿下重用一个女人的事?他难道不知道?您分明是为了他好,他却如此.....”
不识好歹!
杨青鱼的确是想做太孙妃,这世上的女孩子,大部分都是想着得一个如意郎君的。
萧恒的身份,他的相貌,都实在让人不得不对他多抱有一点幻想,但是现在,这个幻想被戳破了。
萧恒对着苏邀怎样和颜悦色,在杨青鱼眼里,就有多面目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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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她还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萧恒会发觉自己眼瞎的。
杨参议面上表情淡淡的,眼神阴鸷:“苏家毕竟是跟贺家是姻亲,贺家的太太又是当年皇后娘娘的妹妹,两家关系非同寻常,他偏心苏家也是正常的,没什么可说的。既然殿下不喜欢我们说苏家如何,以后不说就是了。”
杨青鱼面容扭曲,当晚做梦都是梦见萧恒后悔了,转过头来想要求娶她做太孙妃的场景。
她拥被坐起来,想到梦里萧恒对她温柔缱绻,还坐在她床沿上打自己的脸,说以前是瞎了眼,跟她发誓以后只偏心她一個人,脸上便一阵红一阵白,一时开心一时又悲愤。
梦里的萧恒是如何的体贴温柔,让她心神摇动,梦外的萧恒便是如何让她气怒的。
她心中升起一股熊熊火焰,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被子。
她就非得要得到萧恒不可!
杨家一家人的心情如何不必说,苏嵘自己也有些心情复杂。
萧恒能够如此维护苏邀,固然是他们没跟错人,他们为了萧恒也算是倾尽全力了,萧恒若是还不知道维护他们,那自然是让底下的人寒心的,但是萧恒这样的态度,苏嵘又不得不多想。
他纠结许久,终于还是等到苏邀跟燕草回去之后,轻声喊了一声殿下。
萧恒转过头去看他,见他半响都不说话,顿时有些了然的挑了挑眉:“是为了幺幺的事吗?”
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苏嵘也不再扭扭捏捏的,想了想,嗯了一声:“殿下,虽然您有心护着,但是,这样的想法,不只是杨参议一人所有,许多人心里,同样是觉得幺幺是在牝鸡司晨,是在逾矩。”
苏嵘直截了当的点明了如今的形势,他原本是不想说破的,有些事,你不说破,当事人还不会当回事,也不会意识到,但是当你说破了,事情反而可能不受控制。
原本苏嵘一直忍着。
但是现在,苏嵘已经忍不住了。
杨家母女为何对苏邀这样敌意深重,他这个局外人都能看的清楚。
苏邀现在还只是在帮忙,便已经是如此,他是真的不想苏邀以后要成为皇长孙妃,每天面对这么多的事。
因此,苏嵘垂下眼帘说:“一次两次,殿下能为她说话,能帮她破局,但是不可能次次如此,何况,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也的确是不该承受这么多非议,我不希望她过的那么累,殿下,这件事了了,审完了白七爷,我便打算让人送幺幺回京城去了。她到底是个女孩子,总是跟着我们东奔西跑的,的确不甚妥当。”
别的不说,现在云南官场都是知道苏邀的了,传扬出去,对苏邀的名声实在不利,谁敢娶苏邀啊!
萧恒没有说话,等到苏嵘都说完了,他才郑重的问:“你问过幺幺本人的意见了吗?”
苏嵘抬头看他。
冠上珠华 一百九十二·表情
萧恒动也不动,并没有生气,目光澄澈的朝着苏嵘看过去,苏嵘眼里的不满意和拒绝他看懂了,但是他并没有避让,直直的跟苏嵘对视,态度坚定。
苏嵘有什么东西轻微的松动了, 但是他还是耿直的朝着萧恒摇头:“长兄如父,如今三叔不在这里,我是幺幺的大哥,我可以替她作主。”
他一路看着苏邀走过来,不,或者说,他跟苏邀是一路互相扶持着走过来的,彼此之间的情分,比嫡亲的兄妹也不差什么, 对于这个妹妹,他心里纯粹的只有爱怜,正因为如此,所以更加不想要她一头栽进一个权力漩涡里不能抽身。
人生可以有很多种可能,但是踏入皇家,实在是最糟糕的一种。
当年元丰帝难道跟胡皇后的感情不够深刻吗?可是到头来如何?
权力、疑心,都会一点点的消磨掉那些爱意和信任,把你深爱的人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自己也不再是从前的自己,苏嵘不是只想了一天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他一路以来早已经想过无数遍了。
哪怕苏邀也有这个心思,他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如今, 萧恒问起来苏邀知不知道,他也坦然自若的答了。
不是苏邀的意思, 就是他的意思。
他可以为萧恒卖命, 苏邀也可以,但是,其他的不行。
萧恒却抬手打断了苏嵘, 而后直视着他轻声道:“不是如此的,苏嵘,你是为了幺幺好,但是你若是说出这样的话,便实在太不了解她。要不要走,何时走,她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我们所谓的为你好,其实很多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自我以为。我明白你的顾虑,也知道你对幺幺的担心,但是,你如何能保证你为她做的每个决定都正确呢?若是不能,为什么你不能相信她自己的眼光,自己选择的路?”
话已经说到这個地步,萧恒也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再遮遮掩掩, 而是斩钉截铁的告诉他:“你顾虑的没错, 我的确是心悦幺幺,我很喜欢她,若是这辈子需要娶一个人与我携手,我只希望那个人是她。所以,她想要审谁,我便让她审谁,不是因为我不知道别人如何议论她,而是因为,我知道她不在意这些,也因为......”
苏嵘惊呆了。
他只是想要委婉的警告萧恒,以后还是需要保持距离,不要把自己的喜欢摊开来说在明面上,但是,谁能想到萧恒他竟然直接就表明心意了啊!?
这种,这种突如其来的表心意,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招架了!
萧恒挑了挑眉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也因为,我也不在意那些,在我眼里,她就是该如此不受束缚的去做她想做的一切,不受制于身份,性别,她要走的路,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陪着她一起走完。”
!
苏嵘着实没想到,他就是试探着想要让萧恒以后注意些分寸,就把萧恒这样的话给招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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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他是怎么回都不对劲。
因此话题本来是他挑起来的,但是他一时竟然被萧恒说的哑口无言,反而无言以对了起来。
纠结了半响,苏嵘没有理会萧恒那番话,只是满怀愁绪的走了。
崔大儒跟崔四爷走在后头的,刚才那番对话,他们自然也是听的清清楚楚,见苏嵘走了,崔四爷还有些纳闷:“我还以为,苏姑娘这么被殿下所重视,这是苏家跟殿下之间早有默契呢,原来竟不是啊?”
他看苏嵘之前对苏邀跟来云南没什么意见,还以为苏嵘也是做好了准备的,没料到苏嵘原来是反对苏邀嫁给萧恒的。
崔大儒一路上是跟苏邀一道来的云南,他知道的比儿子自然又要多一些,不过,这些都是年轻人的事了,在崔大儒来说,他是对此事乐见其成的,萧恒是能屈能伸,但若是能有一个像是苏邀这种聪明的贤内助,那以后的路必然是会走的更稳当许多的。
不过眼下要紧的还不是这些,再说,就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样,年轻人的事,自有他们自己去解决,因此,崔大儒看了儿子一眼:“这是殿下私事,不必多管,把你自己的嘴管好就是了。”
父亲既然都这么说了,崔四爷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让崔四爷来说,他也得说一句,殿下其实跟苏姑娘当真是挺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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