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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林武和陈氏毕竟是见过场面的人,一愣之下便都回过神来,见林武面上露出怒意,陈氏连忙道:“算了,才多大点儿的孩子,这些规矩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学得来的,日后慢慢教他也就是了。别在这跪着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儿是说不得的?你也是为人之母了,以后别动不动就跪了……”
陈氏闻言软语一番,丘姨娘已经红了眼圈儿,想解释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把话压了,低着头看着脚面。
林武看了丘姨娘一眼,没有说话,迈步进了府门,陈氏抱着林跖跟在后面,林南停了脚步本待让丘姨娘先行,不料丘姨娘似乎有意让他,林南也不坚持,跟了陈氏进了府门。余下的丫鬟随从仆役鱼贯而入,都是府中的老人,不用安排自然便知道该干什么。
林南失踪之后,陈氏悲痛欲绝,竟因此失去了生育能力,为了林家不至于断了香火,才自作主张给丈夫林武选了一房侍妾,便是丘姨娘。丘姨娘本是陈氏身边的大丫鬟,跟着陈氏之时一直是好脾性,看身量也是多子多孙的相格,于是陈氏便提了她,选了个日子便成了好事。丘姨娘也不负众望,第二年便给林家添了男丁,便是林跖。
当时众人虽祈祷林南未死,但谁都知道希望渺茫,于是林跖便成了林知府唯一的香火,除非以后再添新丁,否则林跖便是顺位嗣子。因此林跖虽然是丘姨娘所生,但却是在陈氏跟前儿长大的,两人之间自然也有感情,以往林跖在人前对丘氏都是称“姨娘”的,谁料想陈氏才回京数日,再回来,林跖已经不自觉地改了口。
虽说陈氏之前思己及人,加上丘氏之前还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因此格外照顾,即便偶尔小林跖在人前有些口误,陈氏也都能体谅,但此次大老远回来,就听得一向疼爱有加的林跖改了口,心中仍然有些不是滋味。
待到进了正厅,陈氏便令现在贴身的大丫头云儿将府里的下人们都召集了进来,丫鬟婆子站在一边,杂役小厮站在另一边,齐齐束了手听训。此时林南和林跖分左右站在陈氏身边,只听陈氏温言道:“今日将你们召来,倒不是有什么告诫,单单就是说件事儿。想必现下你们也听说了,也是天可怜见,咱们林府的大少爷归家了,你们在府里做事自然会常见到,今日就是让你们认一认,免得脸儿生,日后再生什么枝节。”说着,将林南拉在身前,面对着一众下人:“都抬头看看吧,认得清楚。”
刷!无数双眼睛同时抬起,朝林南望了过来。饶是林南也见过几次小场面,此刻也忽然间被瞧得寒毛直竖。好在这些下人都训练有素,只略略看了一眼便又将头低了下去,只旁边两个小丫头不自觉地盯着他多看了两眼。
“你们都下去吧,近些日子我和老爷不在府里,你们都有些辛苦,下去后去账房,每人多支五钱银子,二门和上房的丫头每人一两。去吧!”陈氏想来体恤下人,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拜了谢,才逐一散去。
林武回府之后,先去前衙站了站脚,随后便转到后府西园。西园门口没有丫头,只一个清秀小厮,见到林武来了连忙施礼。林武笑道:“先生可在么?”
小厮刚要作答,屋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走了出来:“敬轩远行归来,这是来怪我未曾迎候么?”





青云记 第三十五章 西席
第三十五章 西席
林武笑道:“杨兄又来说笑,若是怪罪你的话,我就用不着登门了,直接吩咐下去,罚你下个月的幕金,哈哈!”
杨姓老者闻听换了一副苦相:“哎哟,林大人,鄙人知错了,可别罚幕金啊,我就指着那点钱活命呢!”多日不见,两人互相斗嘴,一来一去配合得熟稔无比,旁边那小厮听得好笑,捂着嘴偷乐。
老者叫杨宣,现在是林武所聘西席,便是幕宾,府里人向来只知道这位西席学问好,很受老爷尊重,但究竟是何出身、来历却不甚了了。杨宣住在林府西园,基本很少出门,每日里纸墨相伴,吟诗作对,偶尔林武有事便互相商榷一番,无事便一个人自得其乐。如此这般,实际上杨宣也并不缺钱,方才两人一番做作,不过是玩笑罢了。
杨宣人老成精,知道林武这么晚了来到西园,必是有事相商,因此二人进了屋子坐下,吩咐小厮煮了茶,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这一趟京师之行,敬轩有何感触?”
林武呷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盏:“感触倒是有,繁华似锦,歌舞升平,一片盛世之相。”
“哼!”杨宣捏着鼻子哼了一声。“太平盛世?你莫要说这些违心之言了,眼下我建朝连年与北方戎狄征战,表面上看是胜了,可实际上,即便偶有小胜,也多是惨胜。不但不能伤及北方游牧民族根本,还累及北部州府渐渐成为荒疏之地,百姓流离失所,若是再继续下去,恐伤国本哪!”
林武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听了杨宣的话点了点头:“杨兄此言甚是,怕只怕眼下人人都关注着战争的结果,忙着受封请赏,粉饰太平,对这一点看不到啊……”
“看不到?”杨宣冷笑了一下。“能站在朝堂上的人,即便是脑袋笨一点,几天的时间下来,这点东西还是能看得明白的。直到现在朝廷还没有什么举措,怕是多数人都顺着大流,忙着吹捧这场北征罢了。即便有人看得明白,怕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儿扫了皇上的兴致,免得自身难保……”
林武叹了一口气,道:“杨兄说得是,本来林武一到京师便递了折子去,可惜一去如石沉大海,想来多半被压在某处了。如今只有盼着朝廷早些醒悟过来,不然待到明年醒觉,怕是为时已晚。”
杨宣听了林武说了递折子的事儿,无奈笑道:“早就知道你是这个性子了,只是先前还存着一丝私心,现下看来,倒是我有些执着了。”
林武笑道:“别人不知道我,杨兄总还知道的,虽说我林武不是两袖清风,外头传言还有些跋扈,但朝廷大事上,我可从来不敢含糊。着眼于大势,才能关注于细小,大势不存,我等为官也便失去了意义了。”
“你呀!”杨宣喝了口茶,用手点了点林武:“平日里见你斗上斗下的,也颇有些心机手段,谁知道骨子里,却还是脱不掉些书生意气!唉!不过这也是好事,若是如今朝堂上多一两个敬轩这样的人,此刻我们也不必在这里空担忧了。”
“别总是说我,若是这么说,杨兄辞官不做,却又不返回家乡去悠哉游哉地养老,反是来我这里挂个西席的名儿,岂不是比我还要意气得多?”
“咳……那是杨某见此地风水绝佳,又能在堂堂知府大人这里混上饭吃,自然是赶也赶不走的……”
两人说了没一会儿,又开始调侃起来。过了一会儿,林武忽地想起一事,便正色说道:“杨兄在我这里暂住,着实助益良多,但此刻有一件事,怕是还得再麻烦杨兄一次。”
杨宣眯缝着眼睛看着林武:“行了,林大人,往日来我这西园里,都是巴不得把老夫浑身上下压榨得干净,怎么这次还欲说还休起来了?啊……”杨宣忽然想起一事,用手朝着林武指指点点道:“我猜猜,八成是令公子的事儿吧?”
林武被杨宣一番调侃,也不着恼,只笑着点点头:“早就知道杨兄机敏过人,这一猜便猜个正着。今日本来想直接带犬子过来拜见杨兄的,只是……唉!”林武想想自己那儿子对自己的疏远之意,不由得有些苦闷。今日没带林南前来,也是心疼儿子一路劳顿,想让他好好歇歇,只是这般心思,不知道儿子能不能体会。
杨宣见林武这般神色,不由得有些奇怪:“怎么?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是说确定了是大公子的么?”
“倒不是因为这个……”林武说着,简单扼要地把林南的情况说了一遍。“本来我是想让犬子拜在杨兄门下,想来杨兄也是不会拒绝的,但犬子自幼便长于市井之中,多少有点野性,倒怕杨兄受不了他……”
杨宣闻言没有答话,拈着颌下长须想了一会儿,便道:“如此说来,令公子的性格怕是受不得拘束,但若是教授得法,循序渐进,也未见得不会成才。此刻说来也是无用,不如明日敬轩把他带来,总得看上一眼才好作准。”杨宣见林武默然不语,笑道:“这可不是老夫托大,只是师徒师徒,师傅自然是要挑徒弟,这一条在你这里可免,但徒弟嘛,有时候也会挑挑师傅的。俗话说先入为主,若是互相看得入眼,日后可事倍功半;若是天生便是拧头的,强行教授起来则会适得其反,如此一来,好心却办了坏事,耽误了孩子了……”
杨宣和林武忘年之交,两人数年交情,说话已经不用遮遮掩掩。林武听了杨宣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因此点了点头,同意了杨宣的想法。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林武便起身告辞而去。
此时林南正在两个小丫鬟的服侍下沐浴已毕,换上了簇新的一套衣装。只是在梳头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肯梳角子,最后丫鬟拧他不过,只好仍旧给他束了头发。
晚饭过后,林武同陈氏讲了准备给儿子开蒙入学的事情,寻常官宦人家的孩子,四五岁上便已经开蒙,此时林南已经六岁,也是时候读书了,陈氏听了自然没有意见,只是一门心思担心府中那位西席瞧不上自己的儿子……




青云记 第三十六章 心性
第三十六章 心性
第二天一早,林南吃过了早饭,便随同父亲来到西园,拜望那位杨先生。一同前来的还有林跖,林跖再过半月便满了四岁,让他跟着杨宣发蒙读书是林武早就想好了的。
杨宣早就在西园坐等,林武带着两个儿子一到,接着寒暄的机会,杨宣便将两个孩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林武心中颇为仰慕杨宣学识,两个儿子若拜杨宣为师,高的不敢说,至少科举之路上中个举人是不在话下的。若是孩子有资质,考个进士回来也是很有可能的事。只是林武虽然有此心思,却还是要看杨宣的意思。杨宣名为西席,实际上和林武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在昌宁府两年多,对林武在仕途上的助益也是颇多,所以林武对待杨宣十分敬重。
即是来看先生,自然少不得见礼说话,林南虽然心中对林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想法,但从师受道乃是好事,他也求之不得,是以礼节上丝毫没有怠慢,对答之际也显得很坦然。林跖也是不错,虽然年纪小些,但自小生活在书香门第,耳濡目染之下也进退有度。
杨宣看罢两个孩子,不着痕迹地对林武点点头。林武会意,让林南带着弟弟先回,自己留下来和杨宣单独说话。待两个孩子出去之后,林武便笑道:“如何?可还看得入杨兄之眼?”
杨宣却没有笑意,沉吟了一下,才对林武说道:“敬轩之子,自然是没有话说,但……老夫斟酌再三,觉得其中还是有些关节要想想才行。”
“哦?”林武听罢不由得疑惑。
“昨日听你所言,我便觉得大公子似有些不妥之处,今日一见,果真便是如此。”杨宣见林武面色慎重,也不拿话吊他,直言道:“适才我观大公子面相,五官端正,举止有度,对答之际也尽显聪慧之色,但惟有一点,此子初看面甚仁善,但细察之下便可发现眼角眉梢带着一丝戾气。”
林武略微吃了一惊:“果真如此?怎么……我与他同行一路,却未看得出来?”
杨宣一笑:“失而复得,敬轩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些细微之处?何况虽然你说此子对你或有误解之心,但毕竟是父子,在你面前他又如何会流露出这般异状?只有在我这外人面前,才会显露出一些防备之心,谨慎之色罢了。”
林武默然无语,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这多半是与他幼时经历有关,可是,在他回来之后,我和贱内也曾套问过几次,不知为何,他对过去这些年间的所作所为,竟是半点也不肯吐露……说起来,归根到底是我这做父亲的不是,竟然连襁褓中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杨宣见状忙宽慰了几句,待林武慢慢好些之后,才继续说道:“若敬轩只是想让他在我这学些诗文和应试之学,那倒还罢了,但从长远考虑,对此子却不见得有什么好处。小小孩童,便显露出暴戾之气,弱任其发展下去,后果怕是不敢设想啊!结合敬轩之前所言,依老夫看来,此子心中或有难解之郁结,须得尽早化开才是。须知越是聪颖之人,一旦心思起了变化,便越是麻烦。”
林武点了点头,杨宣所言非虚,若是寻常村童不走正道,多半是偷鸡摸狗、挖坟盗洞,心若狠一些也不外乎霸市行凶;但若是聪颖之人走了歪道,那就不是一人之事,这一类人多半不会只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行事,必然会纠结起一群人,或啸聚一方,或流窜各地,避大吃小,终成祸胎。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只是林武想不到,如今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同时他也有些庆幸,好在发现得早,南儿才刚满六岁,若是悉心教化,也还来得及。
杨宣道:“想来敬轩已经知我心意,不用老夫多说了。只是有一点还要提醒敬轩,所谓‘子不教,父之过’,不过是一家之言。大公子幼时境遇想必十分悲惨,所以若要教诲须得‘用亲和,戒威严,少告诫,多感化。’如此,便需敬轩和尊夫人齐心合力,方能事半功倍。”
林武闻言,当下躬身一揖:“杨兄之言,林武铭感五内,大恩不言谢,只求日后能有相报之机。”
杨宣摆了摆手,笑道:“些许小事,假以时日,敬轩一样会看得出的,我不过是痴长几岁,多了些阅历罢了。”顿了一顿,杨宣又道:“即是敬轩同意老夫的观点,那便不能留他在我这儿了,大公子虽经历坎坷,但毕竟是垂髫稚龄,孩童心性,老夫以为,还是送其入学好处更多。老夫不才,已快到花甲之年,整日里对着我一个老头子,终不如和其他孩童一起,每日读书嬉闹,相识相知,令公子或会更快恢复本性。”
林武面露惋惜之色,虽知道杨宣所说不假,但失去杨宣这么好的一位老师,实在太令人可惜。杨宣似是猜到了林武的心思,笑道:“敬轩也不必惋惜,杨某虽自负胸中所学,但那位静安斋主人也颇有才学,必不会令你失望的。”
静安斋之名,林武也略有耳闻,是一年前一位闲游书生所建,对外不显姓名,只把草堂挂了一块静安斋的牌子,因此自号静安斋主人。所建草堂并不在昌宁主街,而在城西下层百姓聚居之地。平日闲居草堂,后来有穷苦百姓送子弟去求学,这位静安斋主倒也不计较什么入门之礼,只要孩子好学,便一视同仁。一来二去,静安斋便名声鹊起。待到静安斋在去年一次出了三个秀才之后,城中一些高门大户便朝城西静安斋趋之若鹜,林武便是在那时听到了静安斋之名的。
杨宣在林家住了两年多,林武甚少听见他夸人,此刻听了不由得眼前一亮:“听杨兄之言,莫非识得这位静安斋主?”




青云记 第三十七章 根基
第三十七章 根基
杨宣笑而不语,林武瞧了瞧他面色,便知自己猜得虽不中亦不远。但杨宣既不肯说,林武也不好继续追问,当下只得拿林跖来说事。
听到林武说起林跖,杨宣也不推脱,但只说道:“二公子之事好说,但此刻仍是不便立即答应,待敬轩见过了那位静安斋主之后,若是仍觉得让二公子拜在杨宣门下好,那就悉听尊便好了。”
呵!林武闻听,不由得心中对那静安斋主提起了兴趣,杨宣这么说显然不是自己端着架子,而是着实十分推崇这位静安斋主,怕林武见过了人家,反生后悔之心!林武自然不是那样的人,但能让杨宣说出这种话来,可见此人一定是有真才实学之辈。林武也不做作,当下应了杨宣,再聊了几句,杨宣便又将话题拉到了官场上来。
“敬轩出门多日,可知近日官场动向否?”
“哦?”林武正想着两个儿子的事儿,闻言心头一凛,挑起眉毛问道:“杨兄此言,可是意有所指?”
杨宣看着林武的眼睛,似要看看林武究竟是真心发问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你少来蒙我,即便你出行在外,想必有些消息还是会有所风闻,难道你我之间还要遮遮掩掩不成?”
不知杨宣是说对了还是没说对,林武只是哂然一笑:“一个昌宁府,便是再怎么闹腾,不过就是翻来覆去的那几下子,想必左右也跳不出杨兄的手掌心去。如若不然,林武又怎么会放心离家进京?”
杨宣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看来我这把老骨头,终究是要交代到你手里了……想当年,唉……不提也罢!”言谈间竟是现出寂寞聊赖之色。隔了一会儿,杨宣才继续说道:“虽然目下来看,上面那位对你林家似乎颇为恩宠,但风起风落,瞬息万变,敬轩还是小心为好。他们眼下是不能把你如何,但谁说得准以后呢?须知,建楼容易塌起来快啊……”
听了杨宣的话,林武陷入了沉思,虽然自己任昌宁知府已经两年多了,在官场上也算是驾轻就熟,是个老油条了,但比起杨宣来,始终差了一点火候,看问题的角度也有些不同。杨宣方才这些话,无非就是告诉他,别看眼下林家似乎春风得意,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是他不能忽略的,那就是没有根基。
林侍郎当年一介书生,走科举,入仕途,随后官拜侍郎。如今大儿子林文新封靖北伯,虎威将军,二儿子林武官至昌宁知府,比起一般人家来自然是异常显赫,但若和朝廷上真正的世家大族比起来,就实在是寒酸得紧了。一朝得势自然无人敢动,但若是失了势,怕有很多暗中窥伺的人要上来踩上一脚,而且失势之后,多半会一蹶不振,无力回天。
而那些世家大族则不同,这些家族几乎每一代都有人做官,有人经商,靠着代代的经营和积累,得势时固然威风八面,便是失了势,那也不过是一时,靠着广泛积累的人脉和财富,这些家族在失势时也足以自保。龟缩潜伏之后,一旦时机成熟,便会再次显赫于前。这样的事情,非世家大族是不可能做得出来的,因为这不是一个人、一代人能积累下来的财富,是需要几代甚至十几代人不懈努力才能完成的伟业。所谓“祖宗余荫”,可不是空口白牙说着玩的。
杨宣这番话意有所指,但林武琢磨了半晌,仍旧有些拿不定主意。严格说起来,林家也不是没有根基。林侍郎的发妻,即林武的母亲赵氏,乃是前朝辅国公赵弼之女,其兄赵广比赵弼还要有出息,官至镇国将军,加封国公之衔!乃是真正的一门显赫!便是在京城之中,赵家的子弟也是可以横着走的。有着这样一门亲戚,林家又怎么能说毫无根基呢?
问题是,赵家和林家虽然是秦晋之好,但当初林侍郎和赵氏的婚约可不是辅国公赵弼订的,原因就在于赵弼看不上当时的林侍郎,赵弼乃是武夫的性子,只觉得林侍郎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配不上他的女儿。但赵氏之前借着闺秀聚会的机会早已经与林侍郎一见钟情,年轻时候的赵氏也是猛烈性子,咬死了非林侍郎不嫁,这下可把辅国公赵弼气得不轻,扬言赵氏若是出了赵家进了林家的门,从此便再也别回来!
岂料世事总不是尽如人意,不知林侍郎怎么求得了皇上恩典,那边不知赵氏又使了谁的门子,居然求得了太后懿旨,这下子赵弼再也无力回天,但赵弼也是强硬,大婚之日竟没有出席受礼!从那之后,赵氏也真的没再登过赵家的门。不但如此,赵氏生的儿子们,也没有借助赵家的力,林文先任了侍卫,后转了虎贲营,征北之战累积军功,才获至今日的地位;林文更是靠着自己数年苦读,科举入仕,从七品县令做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这些事情,朝廷中稍有些阅历的人便都知道,杨宣自然也知道得清楚。对这样的事情,时人褒贬不一,有说赵氏不孝的,有赞林家兄弟有骨气的……但不管如何,世人也都清楚,林家和赵家,似乎并不是很亲密。
正因为如此,杨宣才说了上面那番话,无非是委婉地提点一下林武,想让他缓和一下和赵家的关系。林武表面上仕途坦荡,但经年做官,无可避免地要得罪些人,得罪得多了,自然需要一棵大树来靠一靠。这个道理林武不是不明白,但涉及到上两辈人的恩怨纠葛,尤其是涉及到自己的母亲,这件事便不是他想办就能办的……
杨宣也知道这种事情怕是急不来,也就不再催他,只是语重心长地提醒了一句:“春潮带雨晚来急,敬轩,未雨绸缪,当早做打算,待到风起潮涌,便为时已晚了。血亲毕竟是血亲,何况老国公已经入土为安,听闻镇国公幼时和令堂兄妹感情非同一般,此事或有转机也说不定。再说,如今林家两人在朝,虽无世家大族的人脉,潜力却非同寻常,林赵两家修好,长远看来,也未必总是林家借赵家的力……”
严格来说,这些话杨宣身为西席不当说,因为这是林赵两家的家事,但杨宣斟酌一番还是说了,自是没有把林武当成外人。林武沉吟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点点头:“杨兄说的是,只恨林武前些时日仍旧未想通,回京之时也未到国公府上拜上一拜……”
杨宣见林武终于松了口,心下也是一阵欣慰,便道:“敬轩真是关心则乱,若是有心修好,眼下倒是还有一个机会的。”




青云记 第三十八章 机会
第三十八章 机会
“机会?”林武一愣,看向杨宣。
杨宣拈须一笑:“敬轩才回来一日,怕是有些消息还未曾得闻,十日前,江南大部突降大雨,江河暴涨,四湖翻波,三日大雨过后,沿江许多地段崩溃决堤,现下关于江南水患的折子早已经雪花一样往六部堂官的案上飞了……”
林武道:“此事我也略知一二,自京师回返的路上,便听得路人说起过,但当时只说江南大雨,江河水涨,却远未至决堤的程度。短短数日,居然就到这般田地……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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