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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林南和乔老汉,一主一仆,南行之后,居然都有了男女情事,倒也算同心同德了……
乔老汉深感对不住主家,但林南对此倒没有什么意见,乔老汉虽然名为仆役,但却没有签订文书,当日救了他之后,为了报答林南的恩情,乔老汉这才自降身份做了仆人。如今他有了喜事,林南又哪会不高兴的?再安慰并恭喜了乔老汉之后,林南留了点银钱作为贺礼,随后便只身离城,乘船北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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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八十五章 收官
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八十五章 收官
在东南和江南部分地区上下忙成一团的时候,遥远的京师之内,也同样有人忙得热火朝天。
江南水患,东南叛乱,两场大事的收尾工作紧张而忙碌。经过这场动荡,各部官员、将领的功过得失,需要重新整理评定。参与叛乱的诸王,最后究竟应该定一个什么罪过,也在紧张地讨论之中。
大朝会连续开了三天,内容涉及到了很多方面。但眼下首要之务,却并不是忙着给诸王定罪,给文臣武将请功,赏功罚过。当务之急,是要在凛冬降临之前,将仍旧在江南各处流窜迁徙的无家可归的百姓,尽快大范围地安置下来;与此同时,江南大部的河道,尤其是漕河、内河,在旬月之内就要整饬完毕,疏浚拓宽。先前东南水患最严重的河段和地区,如老龙口、唐河、白河等水患频发的河段,还有河网交叉、分流汇聚较多的河段,要重点投入和整饬,以确保一旦秋汛来临,整个江南地区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洪灾。
两个任务,看似简单,实际上要想完成这两项内容,需要耗费的人力物力,以现在朝廷的景况来说,却着实称得上繁重。持续数天的水患,得不到及时救济的百姓,人口急剧减少;而经过一场荼毒半个南方的战乱之后,原本人口稠密的南方州县,竟出现了个别村镇空无一人的荒芜景象。大量的老弱病残、妇孺甚至精壮的年轻人口的缺失,给家园修复的工作造成了一定的困难,而更加捉襟见肘的,则是疏浚整饬河道需要的数万民工。
如果从当地的百姓中抽调徭役,那么家园的修复势必要向后拖延,眼看两个月后秋意便尽,即使南方的冬天来得有些晚,时间上也来不及。而抽调的结果,还会影响到正在进行的这场秋冬之前的抢种活动,没有房屋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是粮食一旦断了,不但今年会受到影响,直至来年的第一场春麦收割之前,本地的百姓可能都要面临被饿死的危机。而如果以修复家园和田地为首要任务,那么徭役不够的情况下,势必要耽误河道的整饬,如果今年的秋汛不来还好,一旦来了,一场大水过后,可能就会万事成空。
两个互相关联,又互相冲突的矛盾结果,让很多人为之挠头。大朝会上,关于诸王叛乱的处理,被三番五次地押后。朝议、廷议、小范围的几个人私下地交换意见,很快,启元帝一锤定音,在不耽误东南大部和江南部分地区抢种和重建家园的条件下,尽力在本地征召徭役,剩下不足的部分,将在巴蜀和江北地域的百姓中间征召补充。此外,如果不愿服徭役的,可以通过缴纳一定额度的钱粮,来免除应有的徭役。
除了河工和徭役之外,大幅度缺失的兵员,也是让朝廷开始头疼的另一个问题。
水患和叛乱,主要暴露出的是朝廷政治和经济的问题。但是这场爆发的战争,在战场上两军对垒所暴露出的,却是朝廷军队方面的问题。在原来的时候,想要对那些明里暗里的问题做出彻查,是有一定困难的。然而这场战争过后呈现出来的烂摊子,却给了启元帝一个重新彻查军队,重新整编军队的借口。事不宜迟,随着南方大部分地区的百姓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建设家园的运动中,朝廷对军队的彻查和整肃,也悄然地拉开了帷幕。连续十几位监察使、观风使被派遣出去,表面上是寻常的监察探访地方政务和军队情况,实际上却着重查的是军事。不光彻查了南方的卫所军队,北方和中原的大部分卫所,也都一并列入了彻查的范围。除了塞北的十几个卫所之外,几乎所有的军队都受到了检查。
训练缺失、应变失据、兵员不足、超支钱粮、贪吃空饷……随着朝廷派出的监察使一一到位,问题一个接一个地被摆到了台面上。尽管心理上已经有了一定的准备,但堆积起来的问题,仍旧让启元帝十分震怒。但眼下,这些事情虽然查了出来,却不能立即有大的动作,否则南方大部都在动荡,余波未平,若是军队再震荡一下,军心民心尽皆不稳,恐怕就影响到江山的根基了。因此启元帝虽然心中恼怒,却也只能强自压抑下自己的想法,只是暗中缓慢地通过将个别将领明升暗降、抽调、贬职等等手段,循序渐进地进行小范围、轻程度地变革。
自从东南叛乱朝廷彻底奠定胜局之后,京师里的各个衙门便热火朝天的地忙活起来。一连十来天,几乎每一天都是朝会,从清晨一直持续到午时。而在开始的诸项议事都安排完毕之后,如何处置诸王、以及兵部、五军都督府和吏部关于水患和叛乱之际,诸多官吏的赏罚折子也终于开始进入了议程。
越王、淮王和滇王相继被押送入京,连同合家亲眷一起,都被关押在宗人府内,等候皇帝的发落。起兵叛乱,搅动得举国不安、东南动荡,若论起律例,本是不赦之罪。然而限于诸王的身份,这件事究竟该如何处理,就显得有些尴尬和微妙了。往大了说,这固然是国家和叛臣之间的纷争。但另一方面,这却又是皇帝和同姓诸王之间的家事纠纷。封建王朝,任何牵涉到帝皇家事的案件,身为大臣,都绝对不可轻易掺合。一个不慎,就可能把自己卷了进去。历朝历代故事,朝堂上这些人都耳熟能详,没有哪个是傻子,想在这个时候当出头鸟插手进去的。打狗要看主人,即便满朝文武都知道,若是按照建律,吴王、淮王必然是死罪难逃,但实际处理起来,这件事却还要看启元帝的意思。
皇帝的意思,却不仅仅是启元帝自己的意思,还包括站在他身后的,所有张姓人的意思。皇家事务,皇上自然有发言权,但也要考虑整个宗族的意见,毕竟,皇上也不是石头缝蹦出来的,背后也有需要依靠的亲族。而太后,就是这群人的掌舵人,是他们的指向标。宗族事务,皇帝要在自己的意见和宗族群体的意见之间,反复权衡,之后才能形成最终的意旨。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历史上皇家事件牵涉人,除非事情做得极为出格,或者遇到了性格十分强硬的皇帝,否则,大部分人都会被保全下来,或者被幽禁,或者被圈养,极少有死于非命的情况。而他们的后代,则照旧会食朝廷俸禄,只是待遇或有调整罢了。比起那些获罪被杀的大臣们,结果往往有天壤之别。
但是朝臣们也知道,吴王和淮王等人的叛乱,的确有些出格,但即便启元帝心里真的想杀淮王,甚至也想杀越王、滇王……现在也没有机会了。同为皇家血脉,同为张姓宗族的至亲,哪怕启元帝气血攻心,想杀,那也只能在战场上,找别的理由来让他们死。死,要死得有章法。而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同姓宗族的亲人们眼前,做出屠戮亲族的事情。哪怕这个人真的该死,杀了他,也会让皇帝在亲族们中间,失去那一份温情,失去那一份赖以倚靠的根基。
归根到底,启元帝并不是性格刚硬冷酷之人,面对周围诸多大姓宗族,高门大族,他需要自己身后的这一份根基,需要有人不遗余力地扶持,那么,在类似的事情上,就需要他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哪怕他是皇帝,也一样要退。
眼下最大的叛乱首领——吴王张秀引火自尽以谢天下了,而淮王以降的诸王主动请降,被活生生地押解到了京师,明里看是要受审定罪,实际上也是张姓皇族对他们变相地保护起来了。宗人府内,除了宗正族官,别人谁进得去?
诸王不能定罪,难免不能堵塞天下人悠悠之口,那么肯定就需要有人出来顶缸。吴王张秀既然死了,最大的顶缸者自然非他莫属,如此叛乱,一人哪能成事,从者之中,也需要找些人来殉葬。满朝文武,甚至包括启元帝在内,一腔怒火顿时找到了发泄口一般,所有人的动作出奇地一致,目光都盯上了那些在战时倒下叛军,和战争前后与吴王淮王等人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那些官吏和将领。
很多人一下子就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汉南布政使郑慈,便是其中最先被揪出来的一个。弹劾郑慈的奏折仿佛忽然之间,便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堆满了通政司的案台。上任之初与汉南官吏私下勾连、不理民政;疏于管理、对下属放任;对于汉南形势没有正确的认识,导致吴王的势力趁虚而入,造成汉南政局腐烂瘫痪;河道整饬不力,水患应对不及时,导致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田地尽毁;战时借机搜刮民资、钱粮,荼毒百姓……
一时间,似是而非的证据,各种各样的大帽子,都扣在了郑慈的脑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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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八十六章 赏功罚过
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八十六章 赏功罚过
究竟是功是过,朝堂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争论。
大朝会上,以大学士杨自和为首,副都御使黄立功、吏部侍郎秋连及其余大小官吏,认为郑慈虽然有过,但后期表现可圈可点,过不掩功,应予褒奖;而以都察院都御史罗宣、兵部尚书王元等人为首的一些大臣,则持相反的观点,认为虽然后期郑慈略有微功,但由于先前工作的疏漏,导致东南水患遗祸千里,百姓流徙,即便后来有功,但远远无法同其造成的危害相比,因此,这些人对郑慈的处理意见是,要罚。
而除此之外的一些人,包括内阁大学士李东路、范宣、于连,礼部、户部等几位尚书侍郎和五军都督府的都督,列位勋戚外臣等在内,则叉着手在旁边观望,貌似是组成了中立派,但谁也不知道每个人心底里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原本只是一个官吏的寻常升降,竟然牵扯得朝堂上壁垒分明地出现了两种意见,开始时还有些就事论事的辩驳,到后期便开始了言语混杂,甚至互相斥骂等粗鲁不堪的行为,形势大有愈演愈烈的兆头。
看着朝堂上两方人马吵嚷不休,坐在龙椅上的启元帝不由得皱了皱眉。原本寻常的一件事情,走走程序就完了,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挑起了这么一股浪潮来。启元帝下意识地就没有立即作出定论,而是在旁边一边听着众位臣子的言论,一边在心里缓慢地梳理着一些东西。
关于郑慈的赏罚,原本并不值得这么大动干戈。虽然这一系列的功过名单上,郑慈的官职非常靠前,但与他同级甚至比他高的人也有好几位。两位皇子就暂且不说,另一位已故的汉南都指挥使骆天,便没有丝毫异议地被加封为忠勇侯,两个儿子也顺理成章地被提拔了上去,虽然这个忠勇侯不过是骆天死后追封的,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但至少是朝廷对功臣表明的一种态度。类似的还有安陵右卫指挥使黄信,襄州卫指挥使杜天林,都受到了朝廷相应的封赏。
然而到了郑慈这里,事情却忽然间变得不那么顺畅了。最开始的时候,这件事并没有引起这么多朝臣的争论,杨自和、黄立功、罗宣、王元等人,并不是最先站出来的人。最先提出来的人是吏部侍郎秋连,而站出来反对的,则是都察院的御史毛襄。两个人都是列了一番大道理,分说郑慈在东南上任以来,在水患前后和叛乱始终的功过,大体上的脉络都是相同的,但在细微处,用词却截然不同,说的事件也各有取舍。当下各执己见,争辩起来。
随后,不断有朝臣出班附议,或者站在秋连一边,或者站在毛襄一边。有意思的是,到中间的时候,都察院副都御史黄立功出班,却没有力挺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御史毛襄,反而站到了吏部侍郎秋连背后。这个举动落到有心人眼里,自然代表了一定的含义。随着兵部尚书王元和大学士杨自和的加入,辩论的层次立刻提高到了新的位面,而一直观望的启元帝,心中也终于升起了一丝怒意,拍了桌子。
六皇子明忠,平叛有功,赐宅邸一座,加俸千两。
九皇子明勇,平叛有功,赐宅邸一座,加俸千两。
汉南都指挥使骆天,因公战死,逝后追封为一等忠勇侯,加禄八百石。
汉南都指挥同知宋成,临阵诛奸、平乱有功,擢升为汉南都指挥使,正二品。
汉南都指挥佥事张忠,血战襄阳守御有功,其后亲率五十余斥候追击叛军,于浦下镇解其围,追杀并歼灭、俘虏淮王叛军近千,平乱有功,升为汉南都指挥同知,从二品,并加封为二等忠诚伯,加禄五百石。
安陵右卫指挥使黄信,升为汉南都指挥使司佥事,从三品。
安陵左卫指挥使马林,叛乱初期举措失当,但后期血战连场,在东江一线平乱有功,将功补过,虽不罚亦难赏,着即保留原职,观其日后表现再行决定升迁与否。
钟州卫指挥使钱立,平素怠于操练,战事畏怯不敌,致使朝廷整个钟州卫所兵员丧尽,东南战事屡屡受挫,按律,斩。
襄州卫指挥使唐威,因公战死,追封为一等安远伯,加禄五百石。
副指挥使官远,血战有功,升为襄州卫指挥使。
镇抚何天昌,吞吃兵饷,欺压百姓,东南大乱之时叛变投敌,泄露朝廷军机,罪加一等,数罪并罚,着即斩首,其子孙后代,三代之内,不得叙用。
襄阳府知府何长林,治理无方,尸位素餐,降为甘州同知,即日启程,以观后效。
江南水师大营指挥使、总兵马三泰,带兵无方,军纪散漫,致使部下被叛敌收买,水师内讧,一度让战局陷入被动,折损战死水师兵员数千人……虽然后期平叛略有微功,但难掩其过,立即革职,着有司查办。
副指挥使、副总兵谭渊,食朝廷俸禄,却里通外敌,临阵倒戈,即刻斩首,以谢天下!子孙后代,永不叙用!
……
江北水师大营……
洛城卫……
济州卫……
虎川卫……
南岭卫……
……
一串长长的名单挨个被批复、公布出来,足足耗费了一个时辰之久。一场叛乱之后,无数人血染衣襟,人头落地,更有甚者被满门抄斩,血洒门庭!而另一些人,则一跃而升,衣锦服朱,红光满面,成了新的各方面执掌门庭的人物。升升降降,倏忽之间,无论是在堂的朝臣还是外放的流官,抑或是掌兵的将领,都悄然多了许多新面孔。
而在所有人的议论声中,汉南布政使郑慈的事情,就这么被启元帝压了下来。虽然很多人仍旧想继续再议,但皇上已经甩了袖子,这事情今天就只能到这。凡事得见好就收,真弄得皇上掀了桌子,那结局恐怕谁也收拾不了。因此,争辩的两方虽然谁都心有不甘,但却都不约而同地停了话题。
…………
静心阁里,金色的蟾嘴香炉,檀香袅袅升起。
启元帝半闭着眼睛靠在竹藤软榻上,眉头微微皱起,思量着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事情到了现在,启元帝要是还没看出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这么多年的皇帝也就算白做了。
正常的官吏升降、功过赏罚,原本没有这么繁琐,一般来说也不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然而这一次,对于郑慈的功过,却引起了很多人的争论。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但多年来熟悉朝中事务,甚至对一些大臣的脾气秉性、政务习惯都深有了解的启元帝,分明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这件事情并不仅仅是针对汉南布政使郑慈这个人,恐怕里头掺杂的,还有其他的目的。无论是参与争论的哪一方,其目的都绝对不仅仅局限在郑慈这个人本身。
大学士杨自和后来的加入,虽然表面上看显得顺理成章,但以他太子太傅的身份,出班往前一站,所代表的就不单是他本人的意见,更重要的是,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反映了站在他背后的,太子明仁的意见。
而反观站在杨自和对面立场上的都御使罗宣和兵部尚书王元,之所以反对得比较突出,恐怕也不是与郑慈本人有什么恩怨。郑慈多年以来都在西北外放,与朝中大臣极少有往来,和罗宣、王元似乎从无交集,更谈不上恩怨了。既然如此,罗宣、王元众人如此反对,似乎便只有另外一种原因了。
启元帝脑海中略一勾连,立刻有了些眉目。但也正因为有了些眉目,这一双眉头,却皱得更加紧了。
“来人!”启元帝睁开眼睛,朝外头低低地喊了一声。
纱帐一掀,外间里,钱海的身影立刻显现出来。“皇上,奴婢在。”
“去,派人把杜宁找来,就说……朕有要事找他!快去快回!”
“是。”钱海应了一声,转身踮着小碎步,飞也一般出了静心阁……
“罗宣……王元……看来朕这一阵倒是有些疏忽了,不知不觉之间,这人聚得还不少嘛!哼!明义啊明义,你当为父真的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么?如此不知收敛,你让为父如何自处?”
…………
就在朝野大大小小的官吏都忙成一团的时候,自京师南门外行来一辆半旧的马车,颠簸之际入了城,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街过巷,不多时来到了古石街口,停在了靖北伯府门前。
一个衣衫落拓,面色又瘦又黑,唇角还蓄了一层绒绒的胡须的年轻男子,自马车上跳了下来。转身结了车钱之后,紧迈几步踏上了府门前的台阶,抬手叩打门环。时间不大,里头有人声传出来,角门一开,一个小厮闪出一张脸来。
“你找谁?哎!哎——”来人没有答话,身子一挤,那小厮顿时向旁边倒去,眼见这人浑身脏兮兮的往府中乱闯,小厮急了:“哎——来人哪!有人闯府啦!”
“闭嘴!”来人转身朝那小厮一声断喝。
“站住!”
与此同时,前方来人也是一声断喝,拦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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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记 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八十七章后宅
第四卷 风雨江南 第八十七章后宅
“你是……少……南少爷?”
前面的人喝阻住来人的同时,定睛观瞧,越看脸上疑惑之色越重,终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林南心中有些不耐烦,但随之却又感到一阵放松和安稳。
“先把门关上,再回来说话。”
头前拦住林南的人,是靖北伯府的一位管事。由于林武一死,家里头就剩下陈氏一个人,名义上两个儿子林南和林跖都在西郊丁忧守孝,身边的人也都跟着没在府里。而京里老宅,林家四房互相分开,分属林南这一支的二房的仆从下人,又都到了现在二房的院子里去,因此属于老房的靖北伯府中,还认识林南的人就不多了。
但先前林南在靖北伯府住过多日,本身又是老太太赵氏看重的孙子,因此上下侍候的人,照过脸的还是有几个。巧的是,今日这位管事,便是其中的一位。林南此时风尘仆仆,自战场下来,在襄阳城几乎没有换上一身衣衫便跨马北来,到现在一路折腾之后,半点也没有大少爷的模样了,但尽管如此,还是被那眼睛有几分利落的管事认了出来。
林南回来的消息,很快便被传到了老太太那里。大约半年前初离京的时候,老太太还道林南真是在西郊守孝,初时二房这边也瞒得很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事事都很关心的家人面前,有很多东西是瞒不了太久的,尤其是在精明的老太太眼里,更是不揉沙子。此刻听了前面传来的消息,赵氏一直悬着的心猛地一抽,随后总算是落了地。
二门里一下子涌出来好些人,簇拥着林南往后宅行去,与此同时,得了老太太吩咐的下人,也连忙加快脚步,朝着二房那头给陈氏报信。不多时,林南来到后宅,见到祖母二话不说,当即跪倒地上磕了头:“奶奶,我回来了。”
眼见着孙子活生生地跪在面前,赵氏虽然先前心中一直是又气又忧,但此刻一见林南浑身这般落拓的模样,一颗心早就满是怜爱和悲喜占满了。老太太仍然记得,半年前金榜题名之时,南儿脸上焕发的神采,看看此时,却落得如此模样,这得在南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才能眨眼之间变成这副模样啊……赵氏枯瘦的巴掌扬起在半空,却终究没有拍桌子,而是离座而起,颤巍巍地抚上孙子黑瘦的面颊,一把搂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此情此景,尽管林南事先有所预料,心性也远比老人坚韧,但这时心中也是一阵激动。这才是自己的家人,外面世间千般好,归根到底对自己真心好,和自己最亲最近的人,却始终是自己的血脉亲人。
自己,总算是到家了。
正自感慨间,外头又是一阵人声,林南一回头,正遇到母亲陈氏泛红的双眼。不知怎么,先前还觉得略微有些轻松的胸臆间,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忽然一股酸楚之意堵了上来,虽然下意识地忍着,眼泪,却还是自然地流了下来……
“娘,我回来了……”
…………
林南现在的这副样子,阖府上下怕是第一次见到。连续多天的风尘,在身上积累了厚厚一层,都快打了泥卷了。衣衫之上两处破损,有些地方还带着暗红。脑袋上的头发,风吹雨打的,此时也黏糊糊的擀毡了。开始的时候没人在意,只顾着叙情说话,但略微冷静下来之后,林南便被老太太打发下去,由着人伺候着沐浴更衣去了。
一阵忙乱和见面的扰攘,后宅之中总算是重新安稳下来,先前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此刻也都分别遣散了出去,只剩下了老太太赵氏、大房周氏、二房陈氏以及身边侍候的大丫鬟红玉几个人。
所有人眼圈都是红红的,尤其是林南的生母陈氏,自从林南走后,她作为不多的知情人之一,一方面要担心未及弱冠的儿子在外头的安全,另一方面还要帮着儿子瞒着上头的老太太和其余各房的下人……这日子,着实很不好过。到得后来,精明的老太太知晓了事情的真相,陈氏的日子就更难过了。不但挨了老太太好一通数落,自己也深深地懊悔。好在今日儿子平安归来,但看着又黑又瘦的,心里仍旧是疼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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