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玄幻灵异

青云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林南1
林福见夏氏真有些生气,顿时软化下来,暗中拽了林寿一把,上前道:“娘……我们,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是啊,我们从小到大什么样,娘又不是不知道……”林寿斜眼看着夏氏,咕哝着:“可那些东西都是祖母和母亲给大哥的,大部分都有府中账目记录的,别说不好藏匿,便是拿来了,这死人生前用的东西,拿来做什么?给我我都嫌晦气!”
“你懂得什么!”夏氏第二次说这句话。“死人用过的?不说别的,皇宫里头的东西,无数大件小件儿都是多少代的古物了,怎么没见人埋到土里?太上皇驾崩之后,当今皇上登基,也没见把宫里的东西一股脑地换一茬吧?”
“娘!”林福闻言顿时色变,忙重重地提醒了一声。林寿也有些脸色发白,看着夏氏,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母亲。
见两个儿子这般模样,夏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忙朝窗户外面瞄了一眼,听了听没有人,这才将心放下来。回想自己刚才的言语,夏氏也觉得一颗心不住地跳。但一转眼,她看到两个儿子吓成这副模样,又觉得有些憋气。“行了,看你们那副样子,能做得什么大事!”
“娘,孩儿不想做什么大事,只想这辈子在娘身边,能这般过日子,也就心满意足了。”
“你……”夏氏被林福一句话,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里,只觉得胸闷胀疼,忽地一阵心烦意乱,连忙冲他们摆手:“行了,快出去,都出去吧!”
“噢……”林寿早在一旁捱不住了,闻言立刻转身朝外走,林福缓了一步,看了看夏氏,也转身要走。
“回……回来!”林福正要迈步出门,夏氏又将他叫住了。林福回身,只听娘亲说道:“那东西的事儿就先不提了,不过,一会儿你出去的时候也加意小心些,别让那些贼眼的瞧见了。日后……日后行止也多注意些,做出点长子的样子来,我这儿……若是没别的事儿,除了节庆生辰,也就别过来了,多往……多往主母那走走吧……”夏氏说完,仿佛浑身的力气都泄了,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林福和林寿刚回到东院,不一会儿周氏便带着几个人来了,身后竟还跟着林南和林跖二人,林福和林寿忙上前见礼。
“收拾得怎么样了?”周氏的气色看起来仍旧不大好,但言语中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丝生气。
林福忙答道:“回母亲的话,大部分都已经检点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细碎的物事,还得雪莲和霜儿仔细清点。”
“嗯。”周氏听了点了点头,放眼打量了下东院的布置,心中又是一阵唏嘘,周氏不敢再多看,忙吩咐道:“前年八月中秋,老太太赏给启……老太太赏下来的那只白玉香炉检点出来了吧?”见雪莲在一旁应了,周氏道:“那只香炉留下吧,当日老太太是非常喜欢的,只是因为心疼他,才忍痛割爱,赏了下来……如今人不在了,这东西贵重,却不能就埋了的,还是留着给老太太用着吧……”
“嗯……”周氏又沉吟了一下,转头冲着林福众人说道:“别的一些贵重东西,除了……除了启儿生前特别喜欢的或者贴身的物件儿,也大可不必都检出去,咱们林家累积富贵不容易,咱们不能给林家增富添贵,可也不能一时迷了心,忙着给老爷败家……”周氏看了看几个子侄,道:“留下来的东西,你们看得入眼的,趁此机会每人也挑件儿回去吧,启儿去了,这东西也好留个念想儿,不至于转眼就忘了他了……”
“是……”林福忙恭首应了。
周氏没有便走,而是站在这儿看着东院的一砖一瓦、一花一树有些出神。林福没有耽搁,忙把雪莲登记物品的单子拿了来,与林寿、林南和林跖一同在单子上瞧着,周氏既然发话了,林福也没了顾虑,拿一件儿看得入眼的东西回去,娘亲夏氏那边也好交代。林寿则不像林福那般想法,只是碍于周氏的吩咐,加上方才夏氏的言语,这才提起兴致看看,以便能选个值钱的物件,好堵上娘亲夏氏的嘴。
按照单子上的名册,林福很快选了一对白玉镇纸和一方翡翠砚台,林寿则看来看去,选了一对摆在房中的名贵彩瓷。雪莲吩咐旁边的下人按照册子将东西带了过来,周氏看了看林福所选,点了点头:“文房之宝,自是当留下的,你选了这两样,也算是能记得诗书之人……”周氏看了看林寿选的彩瓷,拿眼看了看林寿,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却并未发一言。
“你们两个呢?怎么不选?”周氏见林南和林跖没有动静,转脸问道。
林南上前施礼:“不瞒伯娘,小侄的确想要几样东西,不过却不在这单子里……”
周氏诧异了一下:“哦?不在这单子里,那究竟是……”
林南略微笑了一下,正容说道:“大哥生前曾养过一盆花,一缸鱼,侄儿第一次来东院便有些喜欢了,只是当时不敢夺大哥所好。现下大哥不在了……”
“嗯……”周氏抬眼看了看林南,微微点头:“花、鱼总还是得有人要养的,既然你喜欢,便一并拿了去吧……你呢?”周氏看着林跖。
林跖见周氏问他,脸色忽然变得有些红,先是低头看了看脚面,随后飞快地看了一眼林南,转头朝周氏说道:“侄儿……侄儿想要……想要大哥的那把弓……”





青云记 第三十七章 商榷
第三十七章 商榷
“噢?”周氏听了林跖的话略微愣了一下,两条细眉挑了挑:“嗯……”周氏看了看林跖,说道:“旁的物事倒还好说,惟独这把弓,便是伯娘也做不得主的……呵呵,想要呢,去和你大伯说说吧……”
林启生前的房间东墙上,一直挂着一把弓,不是普通大户人家子弟没事手里玩玩的那种弓,而是龙骨挂筋,牛角回弯,真真正正的战弓!上面没有过多花哨的装饰,却自然而然带来一股战场上独有的气息。这把弓可不是建朝出产的,那是林文在北疆战场上得回来的!林文拿着当宝贝,送给儿子林启挂在房里,是想添个好意头,希望林启身体能一天天好起来,有朝一日能开弓射箭,做一个大好男儿……
现在林启没了,这弓却不是能随便送人的,周氏说得明白,想要?得看看林文高不高兴……林跖闹了个红脸,但心中希望未绝,吧嗒吧嗒嘴儿,暗暗盘算着怎么说动大伯林文。周氏见几个子侄都挑了东西,嘱咐了两句之后也没多呆,带着那白玉香炉带着几个人走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已至秋尾了。
三天前秋闱结束,林福林寿憋了许久,这下总算是熬出头了,甭管考试的结果如何,至少在这段时间之内,可以好好地活泛活泛身子了。林启不在了,林福承受的目光便较之前自然而然地多了许多。不知不觉间,似乎上到老太太赵氏,下到府上的丫鬟仆役,对待林福的态度都悄然发生着变化……林福或许还不觉得,但整日和他形影不离的林寿在旁边看着,却日渐感觉不是滋味儿……
一连几天,林福和林寿闲来无事都上街游玩,有时候在府里,便都和四叔林德在一起。老太太和周氏考虑到刚刚科考完毕,也就管得松了些,何况林福和林寿也日渐大了,总是关在府里头也不是事儿。
林南和林跖空闲时间也有不少,但出于某种原因,大房的哥俩儿和二房的哥俩儿似乎有些默契一般,虽然同在靖北伯府住着,平日里却少有往来,偶尔撞见了也是打个哈哈,面上过得去就是了。林福倒还好说,只有林寿,每次见到林南,脸色都有些阴沉。林南心中自然也明白,前次因为四叔林德的事情,自己把几个人都得罪了一遍,林寿这是记着仇呢……
知道了这一点,林南便更加小心,除了必不可少的问安之外,少有往这边来的。平日里去和杨宣说些书本,余下时间便在自己院子里呆着,至于干些什么,除了林跖少有人知道。
天气越来越凉了,京师更是比江南昌宁府那边凉得早。
这一日天色好,左右在府中也拘了不少天了,林南想了想,便和杨宣告了假,向祖母赵氏禀过了,随后带着林跖出了府门,信步闲逛。这一次不用说,两个随从,一个仍旧是林四,另一个,则是上次表现不错的春哥儿。
靖北伯府,赵氏房里。
孩子们都不在,周氏在自己房里躺着,眼下这里只有老太太赵氏和大儿子林文相对而坐。屋里屋外的下人们都被打发走了,屋中的案几上放着几样点心和一壶茶。
林文微带愁容,气色不大好,老太太赵氏看了他半晌,轻轻叹了口气:“这些日子……亏了你了……别人能哭、能喊、能病、能躺,可是你不行……”老太太一句话,说得林文眼圈立时就红了。老太太哀叹一声,继续说道:“现在你是咱们林家的大梁,谁都可以倒,惟独你,是万万不能倒下来的……”
“是,母亲说的孩儿都明白。”林文抬头看着赵氏:“母亲放心,这些日子,孩儿心情已经好得多了。”
“嗯……”赵氏点了点头,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随后转了话头:“今天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个事儿,趁着今日人少,咱们先说一说,也好心里有个底。”
“什么事?”
“立嗣。”
这两个字一出,林文顿时一愣,心下变得空空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赵氏抬眼看了看林文,欲言又止,但斟酌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你是林家的长子,启儿是嫡长孙,若是启儿还在,一切便都顺理成章,没什么说的。可现下启儿不在了,那嗣子的位置……可不能总空着……”
“娘……”
林文似乎有些着急,想说些什么,但话未出口已经被赵氏拦了下来:“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赵氏欠了欠身子,看着林文:“这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今天也就是和你说说,丧期还没过呢,我老太太还不至于这么糊涂。”
林文低了头,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赵氏继续说道:“启儿是个好孩子,若是身子好,大房后继有人,那是没得说的。可现在启儿没了,这是没办法挽回的事情,就算我老太太再怎么心疼,该收拾的摊子也还得收拾……”说到这儿,赵氏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你觉得,福儿这孩子怎么样?”
林文沉吟了一下,低声说道:“大处倒没注意,性子倒不坏,就是……有些没担承……”
“嗯……”赵氏闻言沉默了好一阵。“大处现下还看不出来,但福儿的本性倒是不错的,就是平日有些贪玩了点儿。你这个做爹的,总是大撒手,眼看着一晃儿福儿也快成年了,日后你得多上上心了。”停了一会儿,赵氏又道:“福儿和寿儿,自小就有些顽劣,两人本性都不坏,但相较之下,福儿心肠稍软一些,待人也更宽厚一些;寿儿呢,有些小聪明,爱闹小性子,是个得理不让人的。说起来,倒是南儿比他们两个更显得敦厚老成些,可那个呢,又有点太老成了……唉,这几个孙儿,真是……”
林文插言道:“都还小呢,慢慢会好的……”
“慢慢会好的……南儿和跖儿还略小,可以慢慢地教诲,可福儿和寿儿却眼瞅着就大了。你若是觉得福儿行,今日我就给你提个醒,从今天起,你就得多用用心了,再像这么放散羊似的可不行。福儿和寿儿年纪也都不小了,该为以后打算打算了……这次科考,若是福儿中了,也算争气,那这件事……”
老太太虽然没有说满,但林文也明白了,若是林福真的秋闱上榜,那林文自然高兴,这样林福立为嗣子也没什么可说的。对林文来说,无论是林启还是林福,都是自己的儿子,没有太大的区别。




青云记 第三十八章 大石桥
第三十八章 大石桥
算算日子,在京师住的时间也不短了,林南对京师的地方民俗也熟络了很多,再不像刚开始上京时候那般暗自忐忑了。此次再一次上街,一方面是闲来无事,年轻好动,想出来散散心找找乐子;另一方面,此时已是深秋,府中上下人等早就换了身衣服,自己和弟弟林跖也不例外,但随同前来的西席杨宣,在这种换季的时候,是一定要向人家有点表示的。
杨宣能跟着林南来到京师,且不在乎师徒的名分悉心教授,光这一点就足以让林南肃然起敬,何况就算从父亲林武那说起,杨宣也不仅仅是西席那么简单的。本来,以老太太赵氏的精明和周氏的温良,必然不会忘了在这个时候嘘寒问暖的,可前一段时候发生的那件大事儿,把所有人的精力都牵扯进去了,耗费得一干二净,悲伤之余,谁还会想得那么多?
旁人不想,林南却不能不想。杨宣于他,乃是半师之谊,更何况此刻客居京师,父母俱都不在跟前,往日这一类事情不需他考虑,现在可就不行了,大事小事,多多少少都得想着一点儿……
林跖少年心性,一心图热闹,见到哥哥提议上街闲逛,哪里想到其他,只以为和上次一样纯为游玩罢了。一路上和春哥儿不停嬉闹,春哥儿得到两位少爷赏识,心中自然高兴,出了府之后不停谈些京师趣闻,加意奉承,倒着实让林南前一阵积郁的心情开怀了许多。
出了古石街,春哥儿问道:“南少爷,这次想去什么样儿的地方?”
林南想了想,道:“记得上一次你说过,那大石桥的东西不错?”
春哥儿一听心里有点谱了:“南少爷是想去看看东西?”
“嗯,也不全是,那边儿……有没有好一点儿的绸缎庄子?这次出来除了玩乐之外,我想买点东西回去。”
“啊……”春哥儿一听明白了。“没问题,南少爷若是不在乎东西门面,那去大石桥准没错儿!大石桥那东西全,又便宜,地方又热闹,南少爷到了那保证不后悔!”春哥儿以为林南是要给自己添置衣服,这也难怪,像林南林跖这样的官家子弟,哪一年换季的时候不添置点东西?何况以林南的年纪,谁也不会想到他是上街给自己家的西席添置秋冬的衣物……
“行了,那咱们这次就去大石桥吧!”林南想了想,上次去了南十三街,错过了大石桥,今番正好补上了。
春哥儿听了林南的话,却没有迈步,而是回头看了看林南,舔了舔嘴唇说道:“南少爷,嘿嘿,恕小的无礼……”
“嗯?”林南一皱眉:“怎么了?”
“南少爷,这大石桥……热闹是热闹,不过……嘿嘿,想必上一次南少爷见识到了南城那边的情形,大石桥嘛,恐怕比南城那边还要厉害一些……”
春哥儿话还没有说完,林南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行了,大石桥……去还是要去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咱们一路小心些也就是了。跖弟,听见了吧?这次可别像上次一样乱跑。”林跖在一旁应了。春哥儿见林南如此通达事理,不似一般官家子弟那般拿腔捏调,一颗心也放下了大半,连忙头前带路,一行四人往大石桥奔来。
北行了一段行程,前方遥遥看见人头攒动,春哥儿在旁边笑道:“南少爷,前面那就是大石桥了。”林南举目眺望,左右瞧瞧,只见人来人往,半个桥墩子也没见着!
“这是大石桥?”林南有些纳闷儿。
“嘿嘿,南少爷有所不知。”春哥儿显然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了,笑呵呵地解释道:“这大石桥啊,是在早的事情了。大石桥,得这么着念——‘大石,桥’,嘿嘿,原来这一块儿是有一座桥来着,但这桥不是石桥,是木桥,只因为桥头上有一块大石,所以就被叫做大石桥。后来河流改道,桥也塌了,慢慢地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大石桥的称呼,却被一直这样叫了下来。”
“哦……”林南听完恍然大悟,看来很多东西也不能光从名字上加以判断。
春哥儿说完,问道:“南少爷,咱是先随便逛逛呢,还是先去绸缎庄子?”
“绸缎庄子在哪边?”
“嗯,是这样,南少爷,大石桥的店铺不像南十三街那么齐整,买卖铺子并不聚堆,东一个西一个,像绸缎庄子……”
“行了。”林南打断春哥儿的话:“既然这样,咱们就随便逛逛,遇到了,就进去看看。”
“好嘞!”春哥儿应了一声,忙头前走着,林四在旁边跟着,四人迈步加入了人流,开始逛起大石桥来。
要说大石桥这边,整体外观比南十三街那一带要好上不少,南十三街那边的房舍街道,明显带着一种平民气息,即便是因为生意兴隆堆起了一定的人气,但人们到那都是图个热闹,真正的上层人物很少有愿意去那的,即便有少数人去,也多数是乔装改扮,偶尔一两次玩个新鲜。之所以这样,就是因为看不上南十三街的格调。
严格说来,大石桥的房舍街道虽然也不上等次,但胜在整齐,看着比南十三街有条理一些,而且这里的人虽然也是老百姓居多,但身份比南城那边要不自觉地高上一层。大石桥的人瞧不上南十三街的,这是大部分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一南一北两个地方,都是做买卖的,但大石桥的人流比南十三街的在质量上就要好上许多。虽然单拿出来一家铺子,还远远不能和那些京城有名的店铺相比,但这些各有特色的小铺子聚集到一起,却形成了一定的名气。
南边的竹器:竹篓子、竹篮子、竹筒、竹席、笸箩、签子……
北方的木器:八仙桌、靠背椅、窗户栅、迎脸门、木盆、木桶、小杌子……
江南的丝绸、茶叶,塞北的毛皮、人参……
以上是物件,随着走动,各个行业的手艺活儿也都映入眼帘。打首饰的金银匠、玉匠,卖字画的画匠,打着幌子的单眼卦师,街角坐着在玉石料子上忙活的石匠,再往远看,捏糖人的,耍把戏的,倚门卖……呃?林南一愣,揉揉眼睛看了看,没错,这……这大石桥……竟然也有倚门卖笑的营生……




青云记 第三十九章 道士
第三十九章 道士
天有阴晴,地有贫沃;行分三六九等,人有高低贵贱。
若是从生命二字的本质上去考虑,那么不论是人还是植物、动物,都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若是从世俗伦理的角度去考虑,那么不论人们如何粉饰,不同背景出身、不同履历、不同地域、不同性格的人,其命运都注定了会有所不同的,从事的职业也注定会分出类别来。
大石桥这一带,聚集了各行各业的人,三教九流无有不包,自然也有倚门卖笑的娼妓之流。自古到今,无论得银钱多寡,这一行都被视为贱业,但凡有别的生计,少有正经人家的女子肯落身勾栏的。“贱人”二字,一旦被叫上了,就像一个几辈子抹不掉的跗骨印记,不但自己名声扫地,便是亲戚后人也一定跟着受损。
以上是从娼妓的角度看,若是从嫖客的角度看,那结论就完全两样了。
对于客人来说,烟花之地,兰苑青楼,那就是人间福地,世上天堂。你卖我买,各取所需,你好我好,两不亏欠。买卖之时,自然少不得风花雪月,管它真情假意,只需得一丝暧昧到了心尖儿里,通体舒爽到了九天上,那就成了。但事情过后,客人具齐衣冠出了门,口中所言心中所想,依然是贱业贱人,不打丝毫折扣。至于那些“贱人”为何操此贱业,背后又有什么样的故事,从来没有人会去打听……
从某一方面来说,不论哪一方,都有可悲的一面。
林南年纪尚小,虽然有些早熟,知道青楼是什么样的地方,但没有踏足其中,也没有那些杂七杂八的体会。因此只是心中有些好奇,同时又有些警醒,在大石桥附近见到卖笑的俏姑,只略略看了看便将头转开了。
林跖这一次倒没有像在南十三街那回一样,生出些旁的心思,倒是一副心神被旁边一个卦摊儿吸引住了。
这卦摊儿在街角的位置,斜靠墙边的竹竿挑着个幌子,跟前儿的地上端坐着一人,身上道冠道服倒是齐全,就是油渍麻花地有些不干净。这人蜡黄的一张面皮,上面坑坑洼洼生些麻点,一对扫帚眉斜斜往下耷拉着。左眼似是瞎了,带着个黑皮眼罩,右眼眼珠发黄,略微有些斜视。
这人身前的地上铺着一方竹席,上面是一块金灿灿的黄色卦布,异常干净,八卦绣着金线灿然生光,阴阳鱼宛如活过来一般,略一凝视竟好似在动!此时这道士身边已经聚集起了一些人,有年老的妇人,年轻的女娃,半大的小伙子,还有一些常在大石桥厮混的中年汉子在一旁看热闹。只是围观的人虽多,但除了一两妇人上前问卜之外,真正出钱让这道士算命的人却没有几个,因为只占了热闹,却没有卦银可收。
这道士半眯着唯一的右眼正莫测高深着呢,忽地余光瞥见人群外林跖的脸来,只一搭眼,这道士的神色便是一动。右眼忽地一张,宛似一道冷电闪过,道士冲着林跖一招手:“这位公子,近前来。”
说来奇怪,这道士言语并不客气,甚至有些支使的意味,若在往日这一类人和林跖这般说话,依林跖的脾气,肯定是瞪眼还以颜色的,扭头就走都算是好的了,可今日不知怎的,林跖不但没有生气,还依言往前走了两步。
“道长可是在叫我?”
“正是。”那道士见林跖走了过来,微微点了点头。林跖本待这道士说出一番言语来,谁知道士从此却没有了下文,只拿一只眼睛盯着林跖的脸,神色越来越严肃了。这样一来别说林跖,换了谁也受不了!不信你让一个独眼龙盯着你一会儿试试,尤其还是蜡黄脸的麻子……
林跖被看了两眼之后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挠了挠脑袋回头看看哥哥,见林南正好奇地盯着那道士看,春哥儿和林四显然也有些好奇,倒是没人管他了。这下林跖不干了,对那道士说道:“道长,你这是干什么,有事儿说事儿,若是没事儿……我可走了啊?”
“嘿嘿!”那道士神秘地一笑,斜睨着林跖说道:“走?这位公子,我若是你,可不急着走,便是有些许急事,也须问清楚了才肯上路啊……”
1...2526272829...116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