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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胡瀅连一个谎言都舍不得给。
原本张宁以为他会以袁进禄父母为条件与女犯交换口供信息的,这样已经很坏了,但相比起来童叟无欺的无情买卖其实反而很公正;更卑劣的做法是欺骗,先给予口头条件连哄带骗得到想要的东西,最后再食言;欺骗很卑鄙,却能给那个宫女一个希望,如果先让她带着希望死去,再处置袁进禄夫妇,至少能让那宫女满足一死了之的愿望……而胡瀅选择了最残忍的办法,站在道德和律法的制高点,以忠大于孝为理论基础、以律法程序为借口,不慌不忙地步步逼迫女犯宫女一点点地放弃自己的条件,剥夺她的所有和希望。
张宁也能预见到袁氏的妥协,胡瀅就更加志在必得。
博弈的过程比张宁想象得要短暂,袁氏在胡瀅面前实在太嫩;原以为胡瀅会先祭出“拷打袁进禄夫妇”的手段,不料还没到这一步宫女就抖出了自己赖以自保的口供,她实在太在意自己的父母了。
只两三天工夫,胡瀅就得到了大部分想要的有价值的信息。直接操|作这次御膳投毒事件的幕后叫彭天恒,桃花山庄庄主、私盐贩子头目……张宁闻到了危险的气味,此前担忧的事变成了事实。
胡瀅很快又查到了彭天恒的资料,曾是建文朝锦衣卫大汉将军、建文帝的御前侍卫,靖难之役后逃到少林寺剃度隐居;几年前胡瀅主持排查天下僧道度牒时,查出了这个人,但让他给跑了,之后便再无消息。
宫女袁氏被彭天恒收留在桃花山庄之后,曾多次见到建文遗臣、前翰林待诏郑洽,胡瀅以此推论御膳投毒的幕后主使有可能就是郑洽。郑洽何许人?据胡瀅十余年追查流亡江湖的建文及其遗臣经历,建文帝身边有心腹大臣二十二人,其中四人在郑和下西洋及胡瀅暗查江湖的过程中被秘密|逮捕,剩下十八人仍不知所踪,郑洽便是其中之一。
彭天恒“教|唆”袁氏报满门被诛之仇,事前给她灌输厂卫和官府里面如何没有人性,让她事成便服毒自尽。见袁氏年轻貌美,又言官僚淫|辱妇人无恶不作,连尸体也可能被亵|渎,便与袁氏同房破了其身子,再帮她混入秀女之中……本来张宁对建文遗臣并无个人恶感,但如今来恐怕也是一丘之貉,那个彭天恒的干法比胡瀅只差不好。
胡瀅问明白了袁氏以前生活的桃花山庄所在,马上通知锦衣卫去拿人和调查线索,不过多半会空跑一趟,那帮人不会傻到在那里等着被抓的。
此前被抓获的一个桃花山庄的人,这时被胡瀅下令严刑拷打,此人就没有宫女袁氏那么好待遇了,一次张宁遂胡瀅提审犯人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成人形就剩一口气。
案情审理到这一步,胡瀅的脸色明显轻松起来,他已经通知三司法(都察院、大理寺、刑部)和锦衣卫指挥使林海在大堂里议事定案。在会议之前,礼部的三个人在办事处碰头简单商量了几句。
“证据确凿,此案的幕后主使便是那些乱党。”王启年毫不犹豫地说道,“部堂半月便查明了真凶,实不负皇上之信任。”
胡瀅了一眼张宁,不动声色地说道:“其实事情一开始皇上就认为是乱党所为,老夫只是替皇上找到佐证而已,圣上英明、明察秋毫,我们不能居功。”
贪功意味着承担更多的风险,替汉王开脱嫌疑的责任直接抛给皇帝,胡瀅实在是进退全在心里。张宁点点头,抛开胡部堂毫无同情弱者的做法不敢苟同,他做官的讲究还是很值得人借鉴的;毕竟大家当个官,也想平平安安的,谁也不想哪天被人搞得家破人亡甚至于死了还被鞭|尸。
这时张宁难得地主动开口问道:“胡部堂,我们虽然查证了幕后主使的身份,真凶却未抓获,查案便就此结束了么?”
胡瀅道:“皇上交给老夫的差事现在基本完成了,只要写一份条呈奏上去便可。抓捕罪犯等事会交给总部衙门或锦衣卫,咱们是礼部的人,查钦案也是临时差事,其它的就不用过问了。会议后平安便可以休息一下,各位的功劳老夫会在奏疏里提及。”
桃花山庄的人已经成了重大钦犯,就这样不管了?张宁觉得自己的命运将会完全交到别人手上,除了祈祷天命只有等待审判?
“下官只是觉得,此案最大的功劳是抓住郑洽和彭天恒。我们很不容易才查出头绪,现在却把功劳拱手让人,让别人捡现成的,哎……”张宁做出一副很不甘心的样子。
王启年听罢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平安是年轻人,切忌急躁,多体谅部堂大人的考虑……”
“东海。”胡瀅忽然制止了王启年装资格的教育,向张宁道,“这是平安自己的意思?”
张宁让自己保持着淡定,轻轻问道:“胡部堂命下官辅佐办案,不知是何人推荐?”
胡瀅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会议之后咱们回礼部再说。”
前来议事的官员来自好几个衙门,但大多都不想趟浑水,您胡部堂说什么那就是什么,没人提出异议。胡瀅也在闪烁其词,拿捏着分寸,总结案情是扬州一帮乱党图谋不轨云云,至于这帮乱党是干什么的、凭什么这么认定,胡瀅只字不提,也没有相应的论证。建文的字眼他一次也没提,钦案变成了一团雾,除了参与密审的那些人,真相只会出现在胡瀅上书的密奏里。总之这个会议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不过是走走过场,因为名义上参与的衙门来了人的,而且曾协助查档。
下午胡瀅带着自己的人回到礼部,亲口让张宁随他到书房谈话。他还是没直接说是谁推荐的张宁,却左顾而言他:“官员考核升迁都是要有机会的,如果是进士机会便多,翰林院、六科、监察御史都比较容易干出得见的政绩……平安是举人?”
您不是废话么,我这举人功名是怎么恢复的、又是怎么补上官职的,都是您老经手过的事。张宁便表露出吃果果的功利心来:“回胡部堂,下官正是举人。所以这回的钦案,是名字能出现在皇上眼前的少有机会。”
胡瀅微笑道:“东海(王启年)也是举人。”
张宁道:“王大人是从五品员外郎,以前下官原以为他是进士出身。”
“确是从五品,吏部名册上有一行小字:添注。”胡瀅一脸坦诚,“虽说是添注官,但今后若有机会迁职,他又没有过错,一般不会从从五品迁到六品。”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平安这些日子参与密审,老夫的另一个差事也应该明白一些了,当然此事也不算秘密,除了皇上知道还有不少人耳闻。建文乱党二十年不绝,一直让皇上挂念心头,现在愈发猖獗,竟然图谋刺害皇上!这些人或流亡江湖或藏匿于市井或混于僧道之中,有些地方锦衣卫也不便查访,比如各大寺院道观及一些朝廷禁止的非法教派,所以老夫的差事还得继续下去。”





平安传 第三十二章 江湖路寂寥
更新时间:202-0-0
“东海(王启年)除是从五品员外郎,还有一个职务:礼部采访使。无品级。”胡瀅对张宁说道,“各地兼有采访使头衔的人一共有五十多人,大多是举人,有的没有功名。对于诸位来说,这条路也算条终南捷径。”
胡瀅在这里忽悠,其算盘是很明显的,他估计也没打算隐瞒。无非张宁和于谦交好,又是吕缜的学生,将他发展过来对胡瀅来说就是为后路铺一道桥,哪怕是道小木桥,反正他没什么损失何乐不为。而他口中所言的“终南捷径”真的有那么好?张宁是不怎么好它的前程,品级也许升得较快,但都是些冗官位置,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哪天说裁撤说不定就裁撤了;在永乐帝这会混得风生水起不假,那是因为建文的事一直是永乐帝心中的阴影,下一代皇帝会不会仍然在乎这个事?
不过前程张宁是顾不上了,他只想拿回“桃花仙子”手里那首亲笔诗,消除隐患,要做这件事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呆在京师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这个位置什么也做不了。如果不能解决这个心事,什么前程都不会安生的,说不定哪天查到那东西,当再大的官有何用?
就比如没有被抓获的逃犯,不少人最终选择了自首,因为那种心理有如跗骨之蛆一般,让人感觉随时可能失去所有。
所以张宁和胡瀅两个人是各怀打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谈得十分顺利。
张宁猜到了胡瀅的算盘,但反过来胡瀅不清楚他的真实意图。所以他向胡瀅学了一招,沉住气等着,果然胡瀅很快就主动提出:“此前在扬州的采访使调迁了,而桃花山庄又是一条重要的线索,那边正缺人,平安可以去做采访使去扬州暗查这条线。”
张宁求之不得,当下就痛快地说道:“一切尽听胡部堂的安排。”
谈话内容到此为止,胡瀅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只交代道:“具体的事东海会办,你听他的便是。”
……然后张宁继续到礼部司务厅上值,对于黄世仁关注的“高升”只字不提。过了几天王启年派人来叫他过去,兴许是差事已经安排好了。
见了面王启年起来很热情,满面春风道:“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同僚。”
其实以前不也是同僚么?不过张宁理解他的含义,抱拳道:“王大人多多提携。”
“平安的直属上峰是南京礼部郎中吴庸、执中,以后有关采访使的事全数向他禀报,同时听命于他的授命。”王启年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把吏部那边的事办好了,平安即将升任扬州府推官,不过扬州府的政务你倒不用过问,因为府衙本来就有推官。你到了扬州只需交接上任公文,按品级在府里领官俸便是;知府管不了你,你也不用听他的,只要听命于吴庸。”
国朝官场有一些成文的规矩,比如浙江人不能出任户部的官、地方官不能在自己家乡的省份任职,扬州属于南直隶,张宁也是南直隶人,现在他就去南直隶做官了,想来这个冗官是极不正规的,在行政体系内的名义官职唯一的意义恐怕就是那个品级。扬州府推官,正七品,乍一还是很符合升迁的规矩,一般九品京官去地方都会升任七八品的官。
张宁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些问题,便说:“下官到了地方该做些什么事,不该做什么?”
王启年道:“先说你不该做的事,不要去打听其它采访使,你在上面只需和吴庸联络;在同僚面前也不要提及采访使的差事。因为朝里可能有少量与建文乱党勾结的官员,前几年就查出来两个……”
张宁听到这里眼皮一跳,心说我真没和建文乱党勾结。
王启年接着说:“你赴任之前,我会给你一份名单,名单中的联络人、细作等由你掌握。你只需向联络人出示印信,以后要办什么事,便由你酌情布置。定期向吴庸禀报办事内容、经费账目等事。”
张宁点点头,很快就明白了这帮人的性质,大约就是个情报机关,有各种密探细作。这玩意在现代人的认知里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所以他记忆里从信息爆炸时代过来的见识还是很有用的,领悟东西很快。
他又好奇地问道:“依王大人之见,江湖门派是怎么一回事?天下有士林,可有武林一说?”
“武林?平安是指兵部办的武举?”王启年愣了愣。
张宁忙道:“我只是问问,据说江湖人士到处流窜都有武艺傍身。”
“那倒也是。”王启年点头道,“江湖门派吗有好几种,一种是具有朝廷度牒的合法僧道,如少林、武当山各派,传佛法道教者;另一种是白莲教、明教及土司中一些邪|教,已经被朝廷明文禁止的非法人众,或蛊惑人心强取豪夺财物、或心怀叵测图谋造反;还有江洋大盗或聚众山林或藏于大河湖泊海岛,为利杀人掠货,呼帮呼门;贩运私盐者、非法贩卖人口、逼良为娼的帮众;最常见还是商帮行会,他们为了市利和运输安全,常常结成帮会走船跑马相互照应。因为官府对于流民无法有效控制,故而一些正当门派商帮是受官府保护的,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正好能弥补律法欠缺之处。”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张宁微微叹道,“江湖侠客也不例外,多为利往。”
王启年笑道:“说对了,真正的白道让天下承平者还是朝廷社稷,侠客者多是地方豪强罢了。”
张宁心道:得了吧,把自己说得多白似的……长相的话还是挺白的,并有点胖。
王启年说得高兴,沉吟了片刻又低声道:“其实还有一种呼朋唤友结成‘帮众’的人,那些书社、书院,也就是士林中人。对待他们要慎重,说不定有什么门生故吏在朝里,得罪了挨整还不知道是谁干的。”
“多谢王大人指点。”张宁拜道。
从王启年的书房出来,张宁心道,原来侠在这儿的人眼里地位也不怎样,自古到今为他们作传的也就只有太史公了。
等到吏部的任命公文一下来,张宁才忽然感觉出了行程的仓促,被字里行间的命令催得很紧。原来京官下放必须立刻启程,而且出了京师不准再折回来……和被扫地出门一般光景。这个明文规定的原因却也扯淡:有些京官在京师穷久了,一听说要下放就想着发财,然后就放开了借贷买东西甚至娶个小妾上路,结果一到地方就想法贪污还债;为了让官吏稍微清廉一点,就有了这么个治标不治本的规矩。
也罢,反正没什么行李,在竹桃胡同租的那院子付了半年房租也没时间找人退了,让它搁那儿吧。
没人来送,胡瀅和王启年没管他,可能也是为了保密身份的考虑;王振养了段时间也去求前程去了。正觉得行程有些凄凉时,忽然有人敲门,开门一原来黄世仁带着一帮书吏送别来了。
“哎呀,平安高升了也没到司务厅和兄弟们招呼一声!您是想为咱们节约啊?”黄世仁开门见山就递来一个红包,“同僚一场,这点来往礼节咱们是用不着节省的!”
“这怎么好意思?”张宁想推辞一下,结果老黄不容分说就塞到他怀里。接着司务厅的书吏也纷纷递上拜帖和一点“小意思”。
大伙真是很直接,就连两个水果都不买,果断给钱。
“诸位快快进来坐,喝杯薄茶,一会去聚客酒楼叙叙。”张宁依依不舍地说,“相见时难别亦难,我此去不知何时再与诸公相聚一堂。”
京师的各大酒肆饭庄他不熟,也就知道个聚客酒楼,上次罗幺娘在那里请过,环境和菜肴什么的还行吧。
正想到罗幺娘,只见巷子里就出现了她的身影,刚刚从马车下来。她见门口一群人在打躬作揖,愣了愣迎着张宁投来的目光道:“哟,张司务做官没俩月,交了这么多好友。我还以为连个送你的人都没有呢。”
众官吏回头打量着这个美娇|娘,正纳闷,听得一个人小声说道:“左谕德杨大人家的千金。”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来得不巧,那我先回去了。”罗幺娘皱眉道,把已经拿出来的礼物又放回了袖中。
张宁见状说道:“都拿出来了,东西总得留下吧。”
罗幺娘生气道:“我们家也不宽裕,你那么多好友,还缺盘缠么?免了!”
对于这种“客套”,在场的官吏很不习惯,无不愕然面面相觑。
这时黄世仁说道:“我这顿饭咱们就免了,这送别酒喝着惆怅,等平安归来凤池那天,兄弟们一定设宴为平安接风洗尘!”
“黄司务言之有理,接人比送人高兴。”大伙纷纷知趣地附和。
这话张宁相信,当然要除开一种情况,万一是坐囚车回来的,怕就吃不成大家的接风宴了,估计人影都不到一个。




平安传 第三十三章 坏东西
更新时间:202-0-09
将罗幺娘请进院子里,张宁着两颗光秃秃的竹桃树,没头没脑地感叹了一句:“再过月余春天来临,枯木也会发芽了,我却是不到。”
他不是想感叹树木岁枯岁荣,更不是因为舍不得离开这座居住不久没什么感情的城市,最牵挂的还是官场那点破事、以及遗留在桃花仙子手头的隐患。加上这冬季枯萎的景色,着实是影响了情绪。他也认识到自己的心理素质还不够好,太容易受外物影响了。
科举功名、官僚体系,为他提供了一份体面的工作以及赖以生存的活动空间,无论这个体系有多少阴霾及不合理的规则,始终能让人有一种归宿感;就像以前在大企业的工作,让他觉得安稳、不会有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担忧,是让不少人羡慕的出路。
人到底是群居社会性的动物,追求安全感无非就是在逃避自身的脆弱。同时得到一些东西意味着失去一些,被限制被制约就是失去的,他觉得自己至始至终都曾被限制在一张中,不同的。作为这张中间的一个节点,只有遵守它的秩序和规则才不会被抛弃,因为所处的位置无法改变这张的布局。这是张宁很久之前就领悟到的东西,并且给他带来了好处和庆幸,就像儿时如果没有选择顺从,那后来的人生会不会变成一个到处漂泊作奸犯科的无业游民?
张宁的惆怅情绪影响了罗幺娘,让她也伤感起来,还有点恨意:“京官你当得好好的,说走就走,连一声招呼都没有!张平安,你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吏部调迁,又在文中催促上路,我有啥办法?”张宁一面说一面拿了个杯子去倒茶,倒出来才发现茶水早就凉透了,这家确实不像一个家,何老头和牛二不过就是喂喂驴子做点粗活就算完成工作了,很多家务没人来干。
罗幺娘生气地说:“你这个人……蒙别人还行,我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做扬州推官么?”
张宁道:“总之是升官,你却连一句祝贺也没?以前你又说我没上进心,现在想法子立功升官你还是不高兴。”
“升官有的是机会。”罗幺娘有点急了,“我正想找机会让爹见见你,现在可好,你转背就去扬州,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让你爹见我,见我作甚?”张宁皱眉道。他并想杨士奇觉得自己是个为了升官发财不择手段的人,杨士奇评价一个人肯定和娘们家不同,通常来说在杨士奇这号人眼里一个人的人品很重要。
罗幺娘脱口道:“也让你了、摸也让你摸了,难道你要当什么也发生过!”说完她的脸就刷一下红了,来人的情绪急不得,一急谁都有失言的时候。
她尴尬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谁稀罕你,我……”
“幺娘。”张宁忽然伸手把她的手抓在了手里,沉默了片刻什么也不用说,一个亲昵的动作啥都表达了。罗幺娘的耳|根都红了,低着头脚尖连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手在张宁的手心里微微地颤|动,却丝毫没有要挣脱的意思。
靠得很近了,隐约中张宁感觉到了一股女人才有的温馨,软软的气氛让人贪恋沉迷,就像迷恋轻松愉快的假日。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儿女私情还是等办完那事儿再说比较好,现在搞得太黏乎也没用,就怕万一罗幺娘在她爹面前一说,让自己别去扬州了,到时候不是要多出麻烦来?
再有一个考虑:如果和罗幺娘的关系弄到台面上,真走霉运桃花诗事发,杨士奇这个东宫官僚根本没办法保,说不定杨家也得栽进来,东宫官署本身就是永乐帝经常找茬的对象……没有给罗幺娘带来什么好处和帮助,尽量不连累她、却是自己完全可以做到的。
他暗暗吸了口气,让自己保持着镇定,通常情况下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较理智的人。
于是罗幺娘感觉到那只热乎乎的手掌在渐渐放开,也许这是一个很快的过程,但她觉得是如此漫长。渐渐地放手,恍惚之中就如眼睁睁着一个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远离逐渐化为记忆。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悲伤和割舍的痛苦。
怀里一重,温|软的身体一下子在张宁怀里扑了个满怀,然后紧紧抱住了他。张宁愣在原地,一种夹杂着情|欲和温情的冲动袭上心头。
“幺娘听我说,七品府推官是一个历练的机会……”张宁正想劝劝,忽然感觉到自己颈窝里一阵滚热,好像是她哭了?
然后听得罗幺娘哽咽道:“扬州就是南直隶的属府,你不会回头再去找那个有婚约的王姑娘么?”
张宁听罢愕然,心下又好气又好笑,按理罗幺娘是有过游历、也见识过她爹在官场如履薄冰的人,此时竟然说这么屁大点事,感觉可爱又傻兮兮的。难怪有话说感情能让人的智商降低。
“不会,当然不会。”张宁好言哄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对王家小姐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印象,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好好的去找她作甚?”
罗幺娘口气稍缓:“是了,我本来不是喜欢背地里说别人坏话的人,可上回的事明摆着,你一被革功名,人家就反悔,只可同富贵不能同患难的女人,不适合你!”
罗幺娘一把眼泪一把涕的,张宁当然要顺着她说:“你说得对,我干嘛去找她,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
“你一定要去吗?”她抱也抱住了,便拿脸亲昵地在张宁的腮帮下面肌肤直接接触着磨蹭。张宁被她搞得心|痒痒的,就算冬天穿得厚却还能感觉到她胸脯上软绵绵的一片,他已经有反应了。
“吏部的公文都下了,现在无法说不去就不去,况且礼部司务的官当着真没什么意思。”张宁急忙说道,“你什么也不用担心,你的好我还能不惦记着?”
“坏东西!”罗幺娘听到这句话高兴了,破涕为笑一把将他推开。张宁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刚才她在那哭、自己却无耻地有反应了,估计已被她感觉到。
张宁尴尬地站着,她擦了一把眼泪,一脸恍然道:“刚才你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人家自己投怀送抱……”
“我、我故意什么?”张宁此时起来有点呆,他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难得糊涂乃至理名言。
大约哭了一场情绪得到了发|泄,罗幺娘重新大方起来,扬起头深呼吸鼓足勇气说道:“幺娘为人一是一、二是二,不想和你不清不楚的!等你从扬州回京,你就向我爹提亲,你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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