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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他听罢转身果见丫鬟小荷战战兢兢地站在姚姬旁边,遂质问道:“你在这里,怎不见张小妹?”
小荷身体一软跪倒在地,“……小姐的腿摔伤了,没力气拖她,我、我怕极了……”姚姬怒道:“你出门后为什么不叫人?”小荷:“我、她不让……”
“她摔倒在哪里,还在卧房?”张宁瞪着她问道小荷忙抬起头,用手指着南边的楼上一处位置
此时几处建筑都燃烧起来,火势弥漫,不是容易扑灭的,周围仿佛都要渐渐陷入火海之中张宁仰头看着火光中的房屋,眼睛里也燃烧起来,脸上的皮肤也被热浪袭得发烫
人很多时候都无法理智,张宁顾不得多想,他的眼前浮现出了那夏日的河面、他幼小的亲妹妹因为害怕,因为危险,所以选择离开去喊人,这样做是对是错?世间命运何其相似,此时此刻,是该逃避到安全的地方,还是鼓足勇气去冒险?
要再一次体验愧疚与懊丧吗?还是挺起胸膛去面对?
他握紧了拳头,憋足一口气,忽然向火光中的楼梯入口飞奔过去
“宁儿,平安!”身后传来了姚姬惊慌颤|抖的声音,“快,快去把他拉回来,快去救人……”
没有什么能让张宁回头,他的心中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此时他忽然好受起来,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坦荡、光明过浑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一个热血的声音在胸中回响:战斗!
两个白衣侍卫随后冒死追上来,但是其中一个很快就被掉落的燃烧木头砸倒在地上,衣服也烧起来另一个急忙去救她张宁听到声音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一上楼梯,四周便是浓烟,头上的屋顶火光通红张宁感觉到亵衣已经贴着皮肤烫人了,脸也火辣辣疼痛,眼睛都红了他不敢呼吸,头脑发昏,怕一吸气就要被熏晕但这一切都不能让他停下来
跑上了楼上的走廊,只见那扇门开着,门方都要被烧塌了他闪身进去时,身上的亵衣终于被火焰点燃,他慌忙拔掉了上身仅有的内衬,光着膀子俯下身在地面到处摸索张望,眼睛已经被熏得眼泪直流
不能呼吸,就像在江河中突然抽筋,溺水在茫茫的水里胸口又慌又闷,恐惧袭上心头迟早是要吸气,很快就会忍不住,就像水里不能呼吸也会喝一肚子水,人的本能而已
终于摸到了一条人的腿,张宁忙爬过去,凑近确认了一下小妹的脸果然是她,她的眼睛紧闭、眉头皱着,一脸的痛苦,已经昏了或者死了
张宁忙拍了几下她的脸蛋,眼前出现了一副让他欣喜的场面,小妹的眼睛睁开了一点,小声地开口道:“哥哥”
张宁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果然一个人的身体是很重的,猛一下居然没抱进来一用力忍不住就吸进了一大口呛人的烟气,张宁瞪圆双目,“啊!”大喝一声,浑身的潜力都爆发出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小妹横抱而起
一瞬间的直觉,再也没有力气坚持住了他对准进来的方向,闷头向前冲去最后的力量,在倒下之前用完所有的力气,竭尽所能所以没有什么好遗憾懊丧的了
身体一轻,恍惚之中,他好像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眼前已经又黑又朦胧,看不清任何东西了轻飘飘的感觉,如同生命,轻如鸿毛不值一提





平安传 第三百四十一章 若士必怒伏尸二人
夏日的午后、宁静的乡村抬头盯着刺眼的阳光看短暂的一会儿,就能看到空中的光晕,于是明净的景色也如梦如幻,好似喝了一杯上了年月的红酒,微微有些醉了
河岸的竹子,在风过后就开始“哗哗”地作响河面的水真是清亮啊,干净得想掬一捧水直接喝也不会觉得脏,鱼鳞般的波光就像无数的宝石手从水上探下去,能感受到上层被太阳晒得微烫的温度,但是水下面却冰凉冰凉的
忽然,听见“扑通”一声水响,他回头的同时、还没看到,心里就明白是妹妹落水了为什么会明白呢?他慌了,大声叫人却无人应答一个模糊的直觉:现在离开,打捞上来的会是一具尸体,一定会变成那样的结果
此时此刻,和妹妹的往事早就记不起来但是意识里还保留着一些遥远的残片,孤寂的黑夜、山上的夜坟、人们散居的寂静冷清,以及两个相互温暖的幼小心灵有一个意识感觉难以抹去,忍受过多大的寂寞和恐惧,就会反弹出多深的依恋
他不再犹豫,跳进了水中,将妹妹救起来了潜到水里的窒息感、四肢无力感、恐慌,有一只小手扶住他肩膀的触觉,细微的触觉非常清晰,和真实发生过没有两样妹妹醒过来,小嘴张开叫了声“哥哥”,仍然不知为何没看清她的脸
但是他恍惚中看到了她渐渐成长成了一个清秀的大姑娘,她还是那么安静可爱,上了中学、大学,恋爱了,有一段完整的平淡却美好的人生
“哥哥,我要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了,要走了,但你不用伤心哦”她甜甜地笑着说
还是没看清她的脸,但是看到她的嘴唇,光滑|美丽的嘴唇向两边一抿,好似月亮弯一般,笑了他心里微微有些酸楚,却一瞬间好受起来
他情不自禁也露出了笑容,但是眼睛里却流出了眼泪;离别不一定是坏事,但真是叫人有点……十分真实的感受,眼睛会有点疼,睁不开眼,所以人们才会忍不住去擦眼泪吧
……
“哥哥,我在呢”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张宁感觉自己的手被紧紧抓着,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形状美丽的嘴唇,光滑得在晨光中泛着光泽随即他总算看清了面前这张脸,张小妹的清纯的脸很快他便恢复了意识,想起了昨晚的火灾,一切记忆都回来了
“做了个梦……小妹没事了吧?”张宁长吁出一口气,伸手摸了脑勺,又忍不住露出笑容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脸上和身上多处都十分痛
张小妹把手轻轻伸过来,用指尖轻轻揩着他眼角的眼泪:“你睡着了,但是我还是能感受你的心……我们重新开始罢!”
“重新开始?”张宁咀嚼着这句叫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小妹的眼睛明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上次你也差点死了,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谁?”张宁十分肯定地答道:“小妹”她微笑道:“这次呢?”张宁:“……”
她说道:“所以重新开始了,你可以在以后的某个晚上,再抓着我的手教训我,明明那么舍不得,还要说如许多道理出来,最后还不是抱住人家了……你也可以再找什么苏公子,王公子也行,叫我去见他,然后我让、嗯姚夫人生气,接着你带我走……”
“小妹,你不能这么想……”张宁忙道
张小妹翘起小嘴:“又来了,好啰嗦啊,你还是歇会儿罢,有个做过御医的老头说哥哥需要静养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了,要不我替你说,省得你把话憋着难受”
张宁忍不住笑道:“那行,你来说,我听着”
“唔、哥哥你还没嫁过人,你看小妹我又不能娶你,我已经有二娘了,又怕人家闲言碎语,咱们要讲讲道理……”张小妹的眼珠子转悠着,一边想一边一本正经唠叨起来
过了许久,她才忍不住问:“你真能听下去,没想要打断我?”
“想说你就说罢”张宁道,他微微一思索,又道,“不过先问你件事,昨晚的火灾是怎么回事,查出来了吗?”
小妹道:“是有人纵|火,已经抓住了三个人,姚夫人说要审问出幕后主使她早上还来过,现在可能在审问坏人吧,等见到她你问问”
……
一个大汉正被绑在椅子上,面前放着一张结实的粗木案板,他的双手平放在案板上被绷得严严实实大汉满头大汗,瞪着惊恐的眼睛不停挣扎,原来他的一根手指的指甲缝正对着一根细长的竹签,而一个老妇手里拿着戒尺,作势要将竹签拍进他的指缝
“最后问你一次,谁指使你们的?!”老妇的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俯身质问时,佛珠哗地掉出来
大汉忙道:“我句句属实,没人指使!干了就是干了,咱们没想着能活,给我个痛快,给个痛快……”
“啪”
“啊呀……”大汉仰起头,叫得比杀猪还响竹签直接钉进了他的指甲缝里,流血只有一点,但十指连心,其痛苦是非人的这汉子身材魁梧,倒是一条汉子,惨叫了一声,竟没有昏过去
“招不招?下一个侍候的法子是骟了你,给你净身!”冬常侍恶狠狠地盯着大汉的脸
大汉破口大骂:“你个老怪丑娘们,想叫老子说谁?”
冬常侍怒道:“来人,把裤子拔下来……省了,给我扒光,烧开水准备刷刑!”
旁边一个妇人忙凑上来,悄悄说道:“这么弄就要弄死了”冬常侍回头看了一眼屋子另一头的竹帘,说道:“三个犯人中,此人最难对付,而且查了他是无家无室的人,完全了无牵挂最没用处的一个,死了就死了!”
刷刑就是用铁刷子在沸水里泡过,然后在人的身上刷下皮肉,残忍至极的一种刑法,锦衣卫用过因为刑具很好办,所以容易被人模仿不过只要用过刷刑,受刑的人肯定是活不成了,明代的医术没人能治好大面积损伤
侍从们忙着准备刑具,两个内侍省的后生正除去犯人身上的衣物冬雪冷冷道:“等会儿,你身上的皮和肉会被一块块刷下来喂狗,露出白骨,死无完尸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哼哼,你不说也没关系,还有两个人肯定会招供,你算白死了”
“哈哈……”大汉大笑,笑得面部扭曲,“谁是幕后指使?咱们三个就是幕后,所有事都是咱们商量着干的招供谁?无非再牵连冤枉一些人出来,有什么用?奸人当道,把持大权,你们要杀谁尽管杀,最好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
冬常侍冷笑道:“人要寻死,何苦要用这般生不如死的法子?后面没有个厉害的主子,怎能犬养掌控你们这样的死士?”
大汉道:“主使便是郭勇郭将军,不错,咱们三人就是郭将军的死士,死而无憾”
冬常侍道:“可是郭勇已经死了,如何能指使你们?”
大汉愤怒道:“郭将军是御前大将,就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害,咱们要不为他找回公道,还是人吗?还要人指使吗?你这老娘们、小人,懂个屁!”大汉咬牙切齿道:“郭将军对咱们恩重如山,性命是他老人家给的,自然要还给他”
他情绪错乱,已经有些疯癫了,刚刚还恼怒不已,马上又大笑,高歌而唱,“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苍鹰击于殿上……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
……夏雨在姚姬旁边俯首低声道:“这三人确是郭勇的家臣,有可能他说的是实话,并未说谎郭勇于前日晚上被斩首,其家眷和家臣仍住在楚王宫中,我们一时疏忽未加防范,才让他们有机可乘其家臣从外宫过来,穿过宫内大道就直到夫人的寝宫所在,只要没被发现,那便一点阻挡也无”
姚姬难堪地开口道,“彗星袭月、白虹贯日……此人倒真是个士叫个人去带话,别辱他了,给他个痛快让他们从另外二人身上再想法子”
“是,夫人”
夏雨察姚姬颜色,趁机进言道:“属下多嘴,以为此事最多止于郭节,而且牵连了郭节也不是上策此人在余臣中名声很好,夫人要是杀他,舆情人心总是不利的”
姚姬不动声色,她显然没有因为生气而情绪失衡生气归生气,现在反而有些后怕……无论博弈还是权力争斗,规矩是死的,最怕就是出现这种不顾一切的人来个鱼死网破;虽然那种人很难遇到,但一颗污秽就坏整锅汤的事不是完全没有
见好就收,韬光之术,比得意忘形盛气逼人要妥当……姚姬回忆起种种经历,总算感觉到了这一点
她微微侧首道,“传令下去,昨夜只是因灯烛不慎而失火”
“夫人英明”夏雨忙道自己的见识和建议得到了承认,总是一件好事




平安传 第三百四十二章 香艳疗伤
张宁的右腿上了夹板,有轻微骨折;右脸颧骨位置有比较严重的烫伤,包扎伤口的纱布只能用线绑在脑袋,让他看起来着实就是个伤员病号,除此之外几处皮外伤都不要紧。就算有什么隐伤也许郎中也检查不出来,他实在觉得只通过把脉来诊断人体内科的情况有点不可靠。
郎中说要静养,但那是不现实的。张宁在楚王府上接连应酬了许多人,朱恒等参议部的官僚过来探瞁ww.”“。荒懿患籸uguo没让他们亲眼看到,兴许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姚姬、周二娘等一干人也陆续来过。
火灾的来龙去脉他也大概摸清了,确定是有人纵|火,但没有任何实据推论出是受人指使。张宁首先是直觉怀疑建文的人出于报复;但若是有预谋的策划,纵|火就显得太荒疏,对于一次重大政|治反击来看是仓促儿戏。所以在缺乏证据的猜测下,看作一次偶然事件反而显得合理。
姚姬过来探望时,他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出于一种难言的心态,他甚至很愿意看到她这样做。但建文刚刚才到武昌不久,姚姬忽然到大殿上发难着实操之过急,不利于形势稳定……或许纵|火的事已经提醒了姚姬,一切不言自明,有些话说出来反而可能画蛇添足,索性避而不谈好。
及至下午,房里又来了个人。进来的小娘换了浅灰色的交领袍服,张宁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原来是前天在茶厅里“邂逅”的白衣剑侍辛未。要不是因为隔得不久,张宁一下子真没认出来,这女子妆扮一变好像相貌也不同似的。前天辛未红衣长裙作夫妇人打扮,今日梳着发髻戴着方巾。
她还活着倒是有些意外,张宁便随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辛未弯腰拜了一拜,答道:“姚夫人让我来的,以后我便属于王爷了,任由您处置。姚夫人……她还说……”说到这里她有点吞吞吐吐的,“她说、王爷喜欢的东西,她不会轻易伤害的。”
张宁笑了笑,略一琢磨便懂了姚姬的心思。她把辛未送过来,是为了隐晦地向自己表示歉意?毕竟那场大火她有责任,差点把张小妹都烧死了。
他又问:“前天姚夫人没杀你,她是怎么说的?”
辛未不解道:“夫人本就承诺过,只要我……服侍了王爷,就饶恕我的性命的。”
“这样啊……”张宁故作沉思状,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如此说也没错,虽然你不再是白衣剑侍了,但应该不会把内侍省的机密说出去的。”
辛未忍不住追问道:“难道姚夫人本来是骗我的,是王爷替我求了情?想来也是……就算姚夫人仍要杀我,也是没法子的事。”
张宁听到这里,心道难怪姚姬那么多近侍都没有犯死罪,恰恰这辛未小娘撞到了刀口上,有时候人要作死真怪不得别人。张宁刚才确实是成心诱使辛未说错话,他自己当然不会明说什么让人抓住话柄,口头上便不置可否道:“不提此事了。”如此言语,以后万一辛未又漏了嘴,她也没法表述出张宁究竟怎么说的,所谓不留话柄。
他想了想又道:“听说张小妹的近侍小荷被打了一顿,好些日子恐怕做不得活,你先替小荷照料她,可愿意?”
辛未忙道:“今后王爷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张宁manyi道:“如此也好,小荷那个丫头侍候人可能还行,一遇到点事就吓傻了,有事儿的时候完全指靠不上,今后有你在小妹身边我就放心了。”
辛未知道张宁为了救他的妹子命都不顾,显然是很看重小妹的,她忙应允道:“属下遵命。”
张宁点点头,又用不经意的口气道:“对了,你既然在王宫里,今后如果知道了内侍省有什么事,告诉我也妨。”
“是。”
……等吃过晚饭,便没人来打搅张宁了。张小妹便又杵着一根拐杖跑过来,腻在这里,她已经好久没这么缠过张宁了。她伤了腿,并非昨晚从楼阁上摔下来伤着的,发生火灾后她自个在房里就受伤了;据说是被什么东西划到的,只是皮外伤,没动着筋骨。
张宁坐在床上刚翻开朱恒之前拿过来的公文卷宗,所以便没搭理她,自顾翻看东西。小妹也知趣,在桌子前面拿白纸折东西玩。兄妹俩默默呆在房间里,倒也轻松。
没多久,一个中年胖妇敲门进来,小心翼翼地对张小妹说道:“小姐伤口上敷的药该换了,先过去罢。”
小妹摇摇头道:“你把药拿过来,一会儿我自己换,我没什么大碍不用人照顾。”
这个胖妇很面生,张宁没见过,估计是临时派来照顾张小妹的。她也不敢多嘴违命,依言便把一个装着零碎物什的竹篮子提进来,又叮嘱了一句让小妹记得换药,然后走掉了事。
过得一会儿张小妹便来到张宁床边,小声说道:“哥哥,你帮我敷一下药罢。”
张宁放下手里的东西,随口问道:“伤口在哪里,小腿上?”
小妹眉目低垂,悄悄道:“大腿上……我当着你的面撩起裙子好难堪,还不如让哥哥帮忙好些。”
张宁:“……”
他看了一眼张小妹,只见她眼睛低垂脸蛋红扑扑的,一副娇羞之态,显然她这个年纪不是什么都完全不懂,周二娘和她一般大都嫁人多时了。心里不得不承认,张小妹这样的女孩是他前世最喜欢的类型,几年前他第一眼看到小妹就喜欢,白净的皮肤、美丽的眼睛小小的嘴、清秀的脸、丝一般黑|长的直发。
而且实话是他如今对张小妹完全没有道德压力,又不是亲的;也很喜欢她这个撒娇的样子。自从张家伯父一家子遇害后,小妹在自己面前正经得很,却感觉越来越疏远……现在她能像以前那样,张宁很高兴。
只是总觉得有点不太好,不是不愿接受,而是怕有一天小妹忽然悟了,会看不起自己的道德败坏。一个十几岁的小娘,心思和五月天一般,谁知道会怎么样?
但是她主动要求的,真有必要那么严厉、反让她丢脸又失望吗?这时张小妹红着脸抬头投来了目光,眼睛露出一丝胆怯,她或许也在担心会被拒绝吧?这个年纪的小娘最要面子的。
“你去把门闩上,以防万一被人撞破了,会产生误会。”张宁轻轻说道。
小妹低下头“嗯”了一声,便杵着拐杖慢吞吞地去闩门。这么一通过程,气氛愈发不自然,她埋着头,没有认真梳理过的头发掉下来把脸都遮住了。她重坐回床边时,随手用手指撩了一下耳鬓的头发,指尖轻轻拂过发鬓的动作十分温柔,小小的一个动作竟让张宁砰然心动,一阵纯纯的暖暖的又带着几分悸动的心情涌上他的心头。
她坐了一会儿,说不出什么话来,便默默地把长裙从脚踝处轻轻掀起来。明代的襦裙女装本来就长,比较保守的衣着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存在露出皮肤的情况;可越是这样,当腿裸露出来时,便越是诱人……就好像海边穿泳装的女子,全身大部分皮肤都露在外面,但看到她们的光|腿就没多大的神秘感了。
如玉一般白净修长的大腿,从长裙下面露出来,张宁看得有点呆了。这时张小妹小声提醒道:“先把包在腿上的纱布拆了,篮子里有碾和的草药,像浆糊一样……”
张宁沉住气,心下有些紧张,还好手比以前稳定,默默地做着琐事。他拿毛巾把旧药仔细擦干净,便找出了篮子里的“浆糊”,用手指给她抹在伤口上。光滑的大腿皮肤上长长一道口子,用针线缝过,这大约是古医术里少数的外科手术之一,只是不知痊愈后会不会留下疤痕,如此好的皮肤真是有点可惜。
因为怕草药弄脏她的裙子,张宁随手把裙子再往上推了一下,小妹顿时微微颤声道:“再撩上去点,小衣(内裤都要被哥哥看到了。”
“已经看到了,还带蕾丝……那个镂空边的?”张宁说道。
“哥哥好坏!”张小妹小声道,“……以前我都不知道有这种东西,就怪哥哥送我的胸衣,很漂亮,后来我就偏爱这种料子的亵衣。”
终于换好了外敷药,张宁便不紧不慢地将她的裙子拉下来盖住。这时又听到小妹的声音:“被子里有什么东西,怎么拱起来了?”
张宁顿窘,却见小妹好奇的目光毫压力地看着被面,好像真不明白,而非故意调|戏自己。他见状便淡定把手伸到被子,把不知什么东西压到小腹上,另一只外面的手自然地伸过去轻轻压住,“没什么,好像是腰带。”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动声色问道:“姚二郎你见过的,真没那心思?”
张小妹抿嘴微笑,毫不犹豫地摇摇头。
“其实我觉得周家的周忠帅气,可惜好像他有婚约了。”张宁道。
小妹把头靠过来,在张宁的旁边耳语道:“除非哥哥能在这世上找到一个比你爱我的人。”
张宁纳闷,想起来其中有个词是自己说过的,还不止一次,被小妹学去了。




平安传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诏令
**便是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说了一句话,便能发动一场战争。张宁坐在“轮椅”上对朱恒说了一番话,门外的梁砚、韦斌等人听着,于是就决定了向九江府增兵的决策。什么会议都不需要,决策权完全掌握在一人手里;平常会有许多次幕僚聚在一起议论,但只是为最终的决策集思广益而已。
这样的独裁|政治目前运作良好。湘王集团正处于一个稳步上升的阶段,实力有预见性地快速膨胀;通常的利益集团在上升期都很有向心力,诸多问题都能被扩张的财富和力量消化,成员自觉不自觉地为共同的目标发挥着积极的作用。
张宁独特的性格也粉饰了独裁的实质。他平常的态度表现得谦逊温和,颇合士大夫的君子口味,朱恒梁砚等人都多次因为张宁的言行技巧而得到过安慰,大家很愿意看到一个独裁者有这样的姿态;当然这一切都在建立在威望、成就、身份、实力等一系列综合力量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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