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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酒徒
“可以让他们以工代赈,帮助新来的流民盖房子,赚取过冬的粮食桑干河两岸平地很多,从河东地区逃来的流民,刚好可以安置在那附近!”军司马赵子铭不忍看主帅发愁,低声建议
与罗艺的战斗中,博陵六郡重新获得先前被薛家兄弟占据的历阳山、怀戎、涿鹿一带那一带因为靠近边塞的原因,人口素来稀少正是用作安置河东流民的理想场所
“也许我们建设得越快,越容易引起别人的窥探!”崔潜不认为治理一片曾经的荒芜之所像赵子铭说得那样简单,“罗艺将那里归还给咱们就没安着什么好心,他回到蓟县后,立刻把步兵将军从塞上撤到了柳城眼下,从濡水到居庸关之间近千里,除了咱们的弟兄外,没有任何中原军队驻扎!”





家园 第三章 扶摇 (四 中)
第三章扶摇(四中)虽然知道自己所说的话题不会让任何人高兴,但是崔潜依旧将它继续下去他刻意忽视李旭的脸色,也刻意不看众人的表情对于现在的六郡来说,李旭是这里的最高主宰,他是李旭的臣子作为臣子的责任是为主公出谋划策,并让他时刻保持清醒,而不是巧言令色讨取对方欢心
“据行商们说,今年春天草原上绿得很晚四月份时又下过一场暴雪,冻死不少牲口如果他们发现虎贲铁骑已经把南下的通道让开,肯定不会跟咱们客气!”
“来就来,谁怕谁?!”崔潜的话音刚落,王须拔立刻站起来表态前些年被杨广邀请来的“塞上贵客”没给边郡百姓留下半点好印象,能有机会跟他们打一架,他正求之不得
“最好来的都是骑兵,咱们正缺战马!”郭方的话引起一阵会心的笑声由于各地诸侯持续扩军,民间的马匹价格已经被抬到了难以接受的地步博陵军手头并不宽裕,如果有数千匹良驹送上家门口,大伙不会不欢迎
但他们两个显然不清楚突厥人到底有多强的实力甚至连前年突厥人曾经包围雁门的后又远撤的经过都不太清楚在吕钦、张江等曾经与突厥狼骑有过交手经验的将领看来,情形就不像王须拔想得那样乐观了上一次突厥入寇,大隋朝是集中了近半个中原的力量才将其驱逐出境如今,刘武周、梁师都等人都成了突厥人的附庸,李渊也向突厥人称臣,狼骑再度南下时,博陵军最可能面临的情况是以六郡之力,单独抵挡对方倾国之兵
“弟兄们接连做战,损耗很大!”看了看李旭的脸色,赵子铭低声提醒“咱们博陵军现在以步卒为主,对付突厥狼骑那种战术,的确有些吃力!”
“那也不怕他们,不是有外长城可以凭借么?”听赵子铭说得郑重,王须拔将骄傲的表情收拾起来,笑着跟对方探讨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引发一场战争”崔潜快速插了一句“外长城早已残破不堪,到处都是口子,根本不可能作为屏障但如果咱们不向桑干河畔大举安置流民,突厥人打进来,顶多杀到内长城、百花山一线,罗艺就立刻坐不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须拔被崔潜说得头有些晕,皱着浓浓的双眉追问
崔潜微微一笑,将手中公文在桌岸上摊开,一部分代表幽州,另一部分代表博陵,堆成了一对犄角在两家势力之间,他留出了大片空档,众人不用对照地图,也知道那里代表的是小半个涿郡“他将虎贲铁骑撤开,目的就是为了引突厥人南下,以便借狼骑之手消弱咱们但突厥人杀过桑干河后,继续向南还是向东,由不得他罗艺控制!”
大隋朝在全盛时期,势力曾深入草原所以紧靠边境的涿郡占地非常之广用同样比例绘制的舆图上,单单一个涿郡,面积就比李旭治下其他五个郡加起来还大而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有沙漠,有草原,有从汉代一直耸立到现在的外长城还有中原王朝势力薄弱时,紧挨着涞水、百花山、西山一线建立的第二道长城防线
崔潜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他不赞同李旭如建设其他几个郡一样对内外两道长城之间的土地上投入太多人力物力事实上,在大汉衰落之后一直到大隋建立伊始这段漫长的岁月里,统治河北一带的所有地方诸侯,包括一些胡人建立的朝廷,奉行的也是这样一种策略官员们称之为实内虚外,一旦草原上的强盗入寇,就让他们在内外两道长城之间尽情劫掠待强盗们抢够了,掠累了,自然会撤回老家去河北诸侯乃至主君们不用跟无知的野人斗气,也没必要为了少数几个边民,平白损失了自己的实力
他们要留着实力去逐鹿中原边塞上的几头鹿被人剥了皮,实在无关痛痒!
“你是说让突厥人随便抢?”理解了崔潜的本意后,原籍为涿郡的郭方非常愤怒,瞪着眼睛质问
“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再耗费太多实力!”崔潜看了看李旭,又看了看其余同僚,心平气和地解释“咱们今年秋天如果跟突厥狼骑再打上一仗,即便获胜,也会元气大伤明年春天如果罗艺再次南下的话,无论从军力上,还是六郡的物力上,咱们都很难支撑!”
在暂时向突厥人示弱和一举被罗艺消灭之间,众人理所当然只能选择后者先前与幽州之间的争斗已经给博陵众将上了生动一课他们的实力并不是天下最强的,未必能永远所向披靡以目前博陵军的情况,大伙还没资格去逐鹿中原他们需要韬光养晦,需要趁着更大的挑战到来之前集聚起更强的实力生存是第一位的,只有保证不在短时间之内被人消灭,才能做更长远打算
议事厅内的气氛慢慢变得压抑,想到随时可能卷土冲来的虎贲铁骑即便是性子最火爆的王须拔、吕钦等人,也不敢再跳起来说跟突厥人放手一搏的狠话了可如果博陵真的按照崔潜的建议“实内虚外”,则又面临着大量流民无处安置的难题
上谷、恒山和博陵等地的无主荒田经过两年的屯垦,已经被分配得七七八八即便各郡还有荒地,官员和百姓们也不愿意将他们白送给后来者他们可以同情外地流民的遭遇,但他们不能容忍自己的利益受到少许损伤
况且蜂拥而至的流民也的确给各地的治安带来了太多麻烦人在饿急了的情况下很难难保证礼节与理性,而刚刚饥饿的梦魇中走出来的六郡百姓为保护自己的财物,同样不会对冒犯者留情最近半个月,小规模的械斗在靠近河东的村寨附近时有发生如果官府再不采取措施的话,更大规模的骚乱必然会形成
“如果我们关闭井陉和赞皇岭一带通往河东的关口,可以迫使流民转往其他地方!”沉思了片刻后,赵子铭低声建议
最近一段时间,逃向六郡避难的流**要来自河东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河北南部的百姓进入赵郡和信都但由于后者同属于河北老乡,所以地方上对他们并不像对河东人那样排斥而河北与河东两地中间隔着九百里太行这道天然屏障,可以供大规模百姓流动的关卡只有寥寥几个只要李旭狠下心来命令士卒将这些关卡紧闭,河东流民便只能掉头转往其他郡县
至于掉头之后,他们会不会成为路边的饿殍,那已经不是六郡官吏所能顾及的了他们现在首要考虑的是自保,其次才是道义和良心
“属下赞同赵司马的建议”仿佛怕李旭听不明白,崔潜快速接下赵子铭的话题“关闭六郡与河东之间的通道,唐公既然去争夺天下,就要管好自己的摊子如果他连河东都治理不好,凭什么去争万里江山!”
“已经逃来的流民,咱们可以尽快分散到各郡去免得拖得时间太长了,人数越聚越多!”张江想了想,补充
“非常之时,必须采取非常之计!”百忍传家的博陵郡守张九艺一样有发狠的时候,拍打着自己面前的矮几,大声建议
“咱们修生养息,是为了以图将来,不是为了替人作嫁!”方延年假装没看见李旭眼中的失望,代表科举出身的幕僚们表态
文武官员们陆续开口,其中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赵子铭提出的方案切实可行只有聊聊几个,认为这样做实在过于残忍但他们的话很快被一片质问声所淹没,自顾尚不暇时,只有圣人和傻瓜才会先顾他人
而大伙都没资格做圣人包括李旭虽然他一直期待着麾下众将能多一些恻隐之心,但通过整个争议过程,他发现那是根本不可能被接受的一种奢望
这就是建立世外桃源的代价众人可以接受李旭在没有把握之前暂时不出兵与群雄逐鹿的想法,却不能由着他再继续当滥好人博陵六郡没有义务替河东养活缺衣少穿的百姓,眼里只有天下的李渊也不会为此而对六郡心存感激
旭子静静地听着,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一点点僵硬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更适合做一个将军而不是一方诸侯众人说的话都有道理,都是为了大局考虑,但他却无法横下心来,签署那样一条命令
他无法闭上眼睛,装做看不见那些衣衫褴褛,和自己父亲舅舅一样老实而懦弱的流民他无法塞住耳朵,装做听不见随风传来的哭声,虽然那哭声带着与他故乡完全不同的口音
但如果他强行做超出六郡能力之外的事情的话,最后可能什么都保护不了
“武将的职责是守护!”他清楚地记得张须陀的教诲老人当日的笑容如山一样压在他的肩膀上,但他身体却没有更强的力量
这一刻,他终于发现自己其实很软弱




家园 第二章 展翼 (八 上)
第二章展翼(八上)“三哥!”望着范仲谋消失的方向,刘德馨放声惨号他没想到平素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范三哥会主动求死,如果他撤出战场,凭借范家父辈对虎贲铁骑的贡献和范家在幽州的势力,没有人会真正地治他战败之罪况且兵败的错误不能完全由范仲谋来负责,从一开始,整个幽州对形势的判断就过于乐观他们以为河间百姓会赢粮而影从,结果河间百姓却将他们视作贼寇他们以为博陵军留在六郡的全是老弱病残,结果对方的战斗力比幽州军还强悍他们以为李仲坚死了,结果李仲坚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不顾身份地转到河间来“欺负”一群后生晚辈
两军阵前不是讲道理的地方这里只有胜败,没有对错博陵军的攻势只为范仲谋的死略为停滞了一瞬,旋即又继续展开身披铁甲的前排步卒在行进中拉大和同伴之间的距离,为身后的袍泽留出空隙只有轻甲护身的步卒们快速从军阵的缝隙中涌出,就像一股股突破冰层的春水
只是,这股股春水都为红色每一股,都要以幽州人的生命作为引子他们在重甲步卒的前方快速凝结成一把把刀锋,在各自队正的率领下,锐利地刺进幽州人已经崩溃的阵型里
“结阵,向我靠拢,结阵后撤!”同伴的血快速洗去刘德馨眼里的哀伤现在还不是为朋友哭泣的时候,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没有人能逃离生天身为虎贲铁骑老将的父亲曾经一遍遍地告诉过他,战场上死得最多的人往往是背后受到致命一击,在强大的敌军面前,你表现得越懦弱,往往活下来的机会越渺茫
大多数士卒不再理睬刘德馨的招呼,但范、刘二人的亲兵都毅然站在了刘德馨的身边他们的责任就是保护主将,如果主将阵亡而自己逃回,非但最后难免一死,家中的父母兄弟都会在人前抬不起头
凭着这少数勇悍者,刘德馨匆匆布置了一个方阵不敢与杀过来的敌军接战,而是互相保护着,慢慢后退两小队博陵军先后扑上前,都被方阵硬生生地顶开从附近逃过的其他幽州人见到方阵的效果,立刻停下脚步,围拢在方阵四周在刘德馨的协调指挥下,这个战团越滚越大,越滚越结实,仿佛洪流中的一块巨石,艰难地维持着自身最后的尊严
“奶奶的!”领军冲击的郭方很快就发现了刘德馨所在位置,大声骂了一句他非常愤怒,却没有立刻带人展开攻击对方的主将虽败不乱,显然是个经受过正规训练的将门子弟这种人的身手通常不会太差,贸然冲上去,郭方知道自己打架打出来的那些三脚猫功夫未必占得了上风
但他却不肯让已经入口的肥肉眼睁睁地退走追随着李旭四处冲杀的这两年,郭方学会了许多破敌之策他记得其中几式,刚好可以照搬照抄“收集步槊,收集步槊!”他举起横刀,大声命令随后弯下腰,从敌人的尸体旁捡了一根长槊在手
几百根被幽州军丢弃的步兵长槊立刻落到了博陵人手里,作战经验丰富的士兵们斜举长槊,借着土坡的高度快速前冲“投!”在敌军惊诧的目光中,郭方冷笑着下令一丈八尺长的步槊迅速升空,裂破空气,重重地砸入敌军方阵
作为投掷兵器,长槊显然没有博陵军配备的那种铅首短矛攻击效果好但是,郭方所看中的却不是长槊的杀伤力,而是其对后退中的敌人所产生的破坏作用大部分长槊在落入幽州人队列中后都失去了重心,横七竖八地落在了士卒们脚边小部分命中目标,将倒霉的幽州人钉翻在地
完全靠与对手互相支撑才能掌握平衡的幽州士卒登时大乱为了不被博陵人从背后追上来砍死,他们只能倒着后退而落在脚边的长槊刚好做了绊马索霹雳啦,被槊杆绊住脚踝的士卒倒下了一大片他们的袍泽却保持着后退的速度,战靴毫不停留地向倒地者身上踩来
没有人愿意被活活踩死即便最勇悍的燕赵男儿也不愿意刘德馨费劲力气组织起来的方阵瞬间土崩瓦解,郭方麾下的弟兄看准时机,呐喊着杀进军阵
“卑鄙无耻!”刘德馨大骂举起横刀,准备与冲上来的博陵士卒拼命更卑鄙的事情却发生在下一刻,诡计得手的郭方不知道从哪里捡了把大弓,搭上羽箭,嗖嗖嗖接连不断向他射来
刘德馨磕飞了第一支羽箭,转身用横刀挡开一名博陵小卒的必杀一击没等他杀死对手,第二支羽箭又射到了身边他不得不分心去闪避,第二名杀过来的博陵小卒却看准机会,挥刀向他的腰间横扫
有名幽州亲卫以生命为代价替刘德馨挡住了敌军的攻击未能得手的博陵小卒立刻跳开,身形骠疾如猿猴闪开了羽箭偷袭的刘德馨还没站稳脚跟,第三把横刀,第三根羽箭又同时杀来,夺走了他身边另一名侍卫的生命
成队的博陵士卒杀向了刘德馨,彼此相互配合,有人一击不中,立刻退入同伴的保护范围内他身边的袍泽立刻闪身出击,将攻势保持得源源不断从个人武艺修为上看,刘德馨和他身边的亲卫明显高于对方但在彼此之间的配合方面,他们照着对方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就像剥笋一般,忠勇的幽州亲卫陆续含恨倒下而飞射向刘德方身边的羽箭和疾砍向他身边的刀光却源源不断,无止无休铁打的人也有疏忽的一刻,就在刘德馨忙着对付冷箭时,一杆步兵长槊突然斜刺过来,直奔他的大腿锐利的槊锋轻松地将护腿甲刺穿,在他的腿肚子上留下了一个透明窟窿
“保护将军!”幽州亲卫拼命上前,抱着脸白如纸的刘德方向阵外逃去这回,他们再也顾不上且战且走了,而是于溃军中胡乱杀开一条血路,无论对方是敌军还是自家来不及躲避的同伴很多没死于博陵军之手的幽州士卒被自己人出其不意地砍倒,跌在血泊中,翻滚哀嚎
前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个负责正面防御的幽州军将领一死一伤
幽州人的士气急转直下虽然有个别勇悍者依旧舍死忘生地试图以螳臂当车,大部分士卒却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他们在博陵军的方阵面前像受了惊的野兔般逃散,唯恐逃得慢了就变成刀下之鬼博陵军尾随追击,丝毫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郭方所率领的轻甲步兵已经全部从重甲步兵的身后冲了出来,直接**了幽州溃卒造成的缺口中间他们手中的兵器和身上的铠甲看上去并不比对方精良,但攻势如虹,挡者披靡
跟在方阵之后的两个长条纵列也开始变化,在低级将领们的指挥下,他们迅速分解成一个个小队,从重甲步卒的身边绕过去,追杀失去斗志的幽州军
很多幽州士卒背后中刀,伤口从肩膀一直裂到腰部郭方踩着这些人的尚未断气的身体前进,心中不带任何怜悯他需要保证攻击的持续性,敌阵还没有被完全穿透只有将阵列后方那杆将旗砍倒,才能达到彻底瓦解对方士气的目的一旦让对手找到反扑的机会,博陵军的损失将成倍的增加,甚至会丢掉前面取得的所有成果所以,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心怀慈悲
几名逃不动的幽州兵返身抵抗,郭方一刀撩过去,将对方刺来的长槊撩向半空不待对方发出惊呼,他反手一刀,从肩胛直砍到胸口眼看着红艳艳的血顺着刀口喷射出来,将面前的所有风物染得火一般红热“刀来!”他大喝,将对手的尸体和卡在骨头缝隙中的横刀一并踢飞,重重地砸进另一名亡命者的怀中,将此人砸了个滚地葫芦
两名博陵士卒冲过去,挥刀砍断倒地者的脖颈一名亲卫冲上前,将自己的横刀交给郭方,然后低头在敌军的尸体上收集兵器攻守双方都出身于大隋边军,因此兵器的制式几乎一摸一样很快,亲兵就收集了一大摞横刀,抱在怀中,随时准备给郭方提供支持
又一名敌军转身拼命,横刀泼出一道闪电郭方从尸体堆上跳开,然后踢起一根断槊,扰乱对方的视线紧跟着,他快速前跳,横刀于半空中力劈华山对手抵挡,兵器被击断,郭方的横刀中途转向,砍进了他的脖子
不远处,几名试图顽抗的幽州军见到郭方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吓得丢下兵器,伏地大哭
刀光依次扫过去,将哭声与生命同时切断
“刀来!”郭方扔掉已经砍出豁口的横刀,大声呼喝他自己都不知道今天砍废了多少把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他已经彻底地迷失在了杀戮的快感当中,带着自己身后的弟兄,如醉如痴此刻在他们心中,时间早已经停滞,周围的喊杀声也渐渐变成了一种非常特殊的旋律,像传自远古的军乐,宏大、高亢、不带一丝哀伤与低婉那是生命和死亡的旋律,在人血涌成的雾气中间,生命如歌,死亡亦如歌陶醉于旋律中的人感觉不到恐惧,感觉不到疲惫,甚至感觉不到刀锋砍入肢体的疼痛他们大叫,怒吼,狂笑,将自己的身心混同于沙场旋律中,让敌人在眼前哭喊、颤抖、求饶
但他们不想饶恕任何敌人是敌人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闯了进来,让他们的妻儿老小受到恐吓是敌人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打碎了他们的家门,推翻了院墙,放火烧毁了他们的房屋是敌人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掠走了他们的粮食、家产,收割了他们的庄稼,让来年的生活变得艰难,让幸福的希望成为泡影
这一切必须付出代价,无论劫掠者来自塞外还是塞上无论对手姓杨、姓李、姓阿史那还是姓罗!
一名已经倒在地上的幽州士卒抱住了郭方的双腿“饶命!”他大声呼喊,眼泪顺着两腮滚落,掉进殷红色的血泊中间他不是为自己求饶,身上的伤口已经证明了他很快就会死去他是为了在博陵军刀前惊惶失措的袍泽们,那里边可能有他的邻居,朋友,或者兄弟
郭方快速弯腰,将刀锋捅向求饶者的喉咙在那一瞬间,他恢复了清醒,并且清楚地看到了对方那尚显稚嫩的脸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胡子刚刚从嘴唇上方生出,喉结还不明显
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心肠开始发软但仅仅在一霎那之后,无情的刀锋又快速落了下去,割断了求饶者的血管“你不该来的!”像是跟对方解释,又像说给自己听,郭方喃喃地道然后,抬起头来,仰天狂呼:“杀散他们,让他们记住今天!”
“让他们记住今天!”博陵士卒齐声怒吼只要把敌人打痛了,才能保护自己他们都是百战老兵,很多道理不用别人教
挡在博陵军正前方的幽州队列彻底溃散很多人都在逃,却没有固定方向指挥着重装步卒的张江缓缓推进到罗成留在军阵中的将旗边,当着很多幽州士卒的面把旗杆砍倒,把将旗取下来,当作斗篷披在肩膀上没人敢上来阻止他,幽州人的彻底被杀怕了,宁愿接受屈辱,也不愿意再与博陵军拼命
“列阵、右前、方推进!”下一瞬间,披着幽州战旗的张江,举起已经砍出无数豁口环首大刀,刀尖直对罗成所在的半山坡他的命令很简短,并且略显含混但所有重甲步卒都听明白了,在敌军和自家弟兄的注视下齐刷刷转身,如同一块滚动前行的岩石般,隆隆地向幽州骑兵的侧翼夹了过去




家园 第二章 展翼 (八 下)
第二章展翼(八下)铺满野花与碧草的山坡此刻正被热血所滋润终于成功迂回到博陵军侧翼的幽州轻骑在少帅罗成的指挥下向李旭所坚守的阵地发起了潮水一般的攻击穿过对手精心布置的障碍后,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调整,他们就直接开始进攻,扑火的飞蛾一般,一个接一个撞到了蓄势以久的长槊丛林中
生命灿烂如春日之花,瞬间绽放,又在瞬间凋零最先冲入战阵的五十余名骑手当场和坐骑一道被刺穿,轰然倒地而久经战阵的博陵士卒却对敌人的死亡视而不见第一排的士卒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槊锋斜向朝上人和战马的鲜血顺着槊杆快速淌下来,染红他们的手和胳膊有人被战马压伤,缺口很快被其他袍泽补充未被波及者紧紧咬住牙关,像石雕一样纹丝不动
第二排士卒将长槊平放于第一排士卒的肩膀,槊锋指向正前,尖端处挂着破碎的血肉第三排士卒的长槊放在第二排士卒的肩膀上,槊锋比前一排高出两尺,尚没有机会与敌人接触,冷森森闪着蓝光
这是标准的步兵对抗骑兵战阵,就像一个缩卷起身体的钢铁刺猬,令敌人无从下口如果幽州骑兵有五十步以上的加速距离,凭着战马高速冲来的惯性,他们只要勇于牺牲,不难将此阵撞成齑粉可李旭没给幽州人任何机会,常年引领骑兵作战的他比任何同龄人都清楚轻甲骑兵的薄弱所在不像武装到牙齿的具装铁骑,后者即便缓步而行也能将拦路的步卒踏成肉酱速度是轻甲骑兵的生命所在,如果不能提起速度,骑兵的攻击力至少要下降一半而在低速前进中与袍泽的协调配合方面,他们远不及步卒灵活
飞溅的血光并没有让罗成感到心软范仲谋的将旗倒了,刘德馨的将旗倒了,幽州军的帅旗也倒了作为主帅的和身边每名幽州子弟都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如果他们不能在最短时间内杀到李旭身边,将狡诈卑鄙的敌方主帅击毙的话,此战的输赢将没有任何悬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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