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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不若三千弦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白焰
没有天下江山挂在心头,他不是手握生杀的帝王,她也不是养在深宫遭人怨恨的红颜祸水,这样的日子,曾经只当梦中才有荣华富贵过眼云烟,能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纵是苦累伤痛亦甘之如饴
只是,这话是对她说的吗?
眉睫低垂
“这是我的回答,不是她的”
片刻静默无声,白凰衣淡淡一笑,躲开了他的手心,眼底缕缕自嘲
他所期望的终归不是自己,何必真心真意去回答?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一章
青梧军沿着离恨川搜索几天也未发现二人尸首,见江水湍流急猛,想来是早已冲到了下游,存活希望微乎其微,故而草草巡查后便撤回了苍绝城
没人想到,大难不死的夜阑国国君已经带着皇后翻山越岭徒步赶回都城
青山万重,苍云如雪,想要回去何其困难,然而身为一国之君,辰砂必须有身为王者的觉悟——这觉悟,是青葙用性命换来的当年夺了朝政后若不是贪图享乐,又怎会落得天下策反众叛亲离之下场?是青葙以命易命换来他一世余生,也换来后三年烽火狼烟后冷酷却英明的国之帝王
宁负江山不负卿,这天下,便是青葙化身
纵是坚强过此时代的其他女子,白凰衣依旧难以吃消翻山越岭之苦,若不是有他一路牵扶,只怕第一座连绵山脉便是她此生埋葬之地了
“这路当年围攻帝都时走过,大概再有两座山就能出去了,依现在的速度也不过五日只是不知道那边的情势如何,如果青梧军已经占领整座都城,恐怕你还是要跟着我颠沛流离,过一辈子逃亡生活”山洞里,辰砂拥着面色极差的女子围火而坐
时节已是深秋,加上山高天冷,她的身体越来越难以抵御残酷的风寒
“不如你先回去,有我在,只会碍手碍脚”
“说什么胡话”火光明灭,映着他脸上默然的温柔,“没有你我要这天下何用?”
可即便重掌天下,他要的人终归没有回来白凰衣枕在他肩上,不知该不该残忍地说明一切
她知道,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青葙不可能再出现,那个被无数人思念恋慕的倾国皇后已经融入她的血脉,再也无法分离他若坚持等待,想必直到暮发如雪也等不来想要的结局
“辰砂,对你而言,白凰衣和青葙究竟有什么不同?”
他愣住
从没想过这问题
青葙自然明了,是他恋了半生为其不惜逆天改命的妻子,可白凰衣呢?她出现便带着熟悉的影子,虽没有青葙的雍容娇媚却连骨子里都透着相似,只是更倔强,更冷硬
或许白凰衣这样的女子更适合陪在他身边,可静听楼台烟雨,可素衣征战天下然而她终究不是青葙,那些三生三世白首不离的誓言不属于她,即便,她的消失也会让他的心撕裂如殇
“你和她并非一人,仅此而已”
问了千百遍依旧是这个答案念他爱他的心别无二致,唯独比那人更直率坦白,因为这,甚至招他厌烦了么?原来同一个灵魂穿过轮回,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竟然会有如此不同
白凰衣闭上眼,指尖冰冷
“其实你已经分不清了,剩下的,不过是区区执念”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二章
那样一句话换来的却是经久沉默,辰砂无法反驳亦不能赞同,他不相信自己坚守了八年的感情如同指间砂一去不返,如今只剩下虚幻无实的思念而非痴恋
“我去找些水来”
漠然的身影忽而离开,萧索寒风趁机而入盘旋在白凰衣单薄的身前,而她也固执地不肯开口,凌乱发丝纠缠着无法放弃的情愫负隅顽抗
当他不过是个少年时两人初见,就是在凤凰花满树如荼的小筑中那时她已贵为皇后,二八韶华却要嫁与不惑之年的夜阑皇帝,而他作为画师,一个不入九流的卑贱庶民,得以面见以成肖像
自古美人如玉,少俊孤傲的辰砂沉沦其中,却也在大片的凤凰花洋洒下三两眼神便的得了佳人芳心,那般淡漠专注,风华绝代,即便穿越前世今生依旧分外清晰可记寂静的小筑里乱了一片红尘,青葙皇后,他清楚她的来历她的身份,而她却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那幅肖像画了七日,他们从未交谈半句
最后一日风沙漫天喧哗,年轻的皇后罗扇遮面,默默给画师披了件衣服,转身的瞬间听到背后有人轻唤,再回眸,一笔朱砂点缀眉间
“放肆……”
“辰砂,我的名字”
比起狼狈地在林中被他发现,果然还是前世的相遇相恋更加刻骨铭心?白凰衣想要驱走脑中令人痛苦的记忆,可是一声声呼唤一声声回应如同印在骨血中剔除不去,额角疼痛如裂
返回山洞时,辰砂见到的是瑟缩在角落不停捶着自己额头的枯瘦身影
青竹盛装的山泉泼落在地,紧紧抱住浑身冰冷的女子,他感受到怀中人战栗不停
“凰衣?”
她没有听见
可他却被自己惊住
自己唤的竟不是青葙,而是凰衣,白凰衣
究竟是什么时候,她竟然潜进了四肢百骸、每一寸骨骼,让他总在无意中念起这个名字这个人?他日日夜夜守候等待的人不该是她,也不可以是她!慌乱如阴影袭来,揪住他的混乱不肯再放松
“没事……我没事……”白凰衣挣扎坐起最近她经常会突然头痛,尤其是在回忆起两个人过往记忆的时候,说不定有一天他的期待会成真?她会消失,而青葙会众望所归,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拾起打翻的竹筒,里面还有几口山泉残留,甘甜凛冽
头痛欲裂的恍惚中她没有听见那声呼唤,否则,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再次撕裂心上的那道疤她不知道,倾心所付的男人,原来也将她的名字刻印在生命之中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三章
山间的温度越来越低,辰砂不得不加快了脚步赶路,再拖下去她真的会死在这里
五天的路程最终还是提前一日完成,看到巨石下湿润的青苔时白凰衣终于松了口气,这样的温度便表示已经到了山脚,想来距离都城也不远了然而看着忽隐忽现的鹅卵小路,忽然,她又不想回去
能不能忘记天下江山,永远就停留在相依相偎不离不弃的山野生活呢?
越是接近都城就愈发绝望
夜阑并没有被青梧军占据的迹象,沿路打听方知,助青梧军一臂之力逼死皇帝辰砂的苍绝冥灵们在关键时刻反戈一击,硬生生赶走了踏进国土的侵略者,而这些都归功于暗中安排的前任夜阑帝王,此次青梧军的军师,重臻
毕竟身为前朝君主,他实在不忍心见自己的祖国为外人蹂躏,于是私下里与那些冥灵做了交易,只要能驱逐青梧军使他们再不敢犯,等夜阑有了新的足以统率天下的贤王时,他便以自己的天子之血来化解苍绝子民无休止的痛苦轮回
如此事事为社稷百姓着想的人才是真正的王者
“若能重掌江山,我必不负他所望,夜阑国再不会出现昏聩暴君”望着都城方向,辰砂眼中一片寂静
江山,天下,社稷,帝位他果然还是要回去的
那是青葙的化身,他如何舍得下?
如今的相互扶持不过是无奈下的选择,一旦回到宫中重上帝位,他定然又会把她禁锢于那所满是凤凰花的别院,每日每夜为了磨灭她的心智召唤回青葙辗转难眠
“如果青葙皇后一直不出现,你是不是要囚禁我一辈子?”白凰衣拉紧领口,北风带着霜冷的气息正掠夺着她仅存体温
他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素年不负卿
青葙和白凰衣,到底谁才该成为他的至爱,成为伴他一生厮守的人?也许,栖梧会有办法
“雪!下雪了!”惊喜的低呼跳跃耳畔,白秀的手掌轻摊,几片六出冰花跌落指尖,瞬间被体温融为雪水她本是北方人,对雪有着特殊的依恋,到这里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潇洒的大雪景色,不由得忘了一切
从来没见过她笑得如此干净自然,淡淡的喜悦不掺半丝忧郁,宁静安好,如稚童一般纯洁无暇
清空下漫天雪舞白纱,一片素色穿过荒野笼盖凡尘,只剩澄净碧宇冰洁
而她眼前却看不清任何,只有温热气息紧贴着面颊、唇齿,落在眉睫上的雪花也随着他体温变得滚烫滚烫,而他却闭着眼,独享沉默一吻中唯他才懂得的不同
青葙与白凰衣的不同
青葙脆弱,容不得背叛与遗忘;而白凰衣却如此坚强,一定可以从伤痛中站起,况且她对他的依恋定然不像青葙那么深沉,即便没有自己的怀抱也能生活下去
滚烫的唇终于远离,白凰衣有些懵然,她不明白这是否代表着什么,耳边的呢喃却简洁明了地作了解释
“随你去天涯海角我绝不阻拦——只要她能回来”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四章
国君失踪,夜阑国并没有像青梧帝想象那般迅速崩溃,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帝都,有人在默默整理一切
这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栖梧
国师栖梧
前方传回消息说辰砂与皇后双双坠入离恨川时举国震惊,为了稳定民心,许多大臣提出重新立帝,然而备受皇帝信任的国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他还没死,谁若再提立帝之事便是谋反”
在夜阑国民眼中,这个神秘而妖冶的国师似乎有御鬼通神之力,他说的话便如同预言,无一不会实现既然他说皇帝没死,立帝便等于架空皇权、谋朝篡位,没人想带这顶万人唾骂的黑帽
阴暗的祭堂里,缭绕火光依旧,瘦削修长的身影负手立在泛黄的画卷之前,满目憎恶
栖梧帮辰砂从异世唤来了青葙皇后灵魂转世之人,看似是在为帝王服务,实则潜藏着无人知晓的目的与仇恨
三年前辰砂被流放大漠,是息教圣姑救了濒死的失势废帝,他的深沉清冷俘获了圣姑芳心,却也成了断送息教的剧毒为能获得势力东山再起,他不惜一次次利用圣姑骗得力量,最后,是息教几千人的性命为他打拼下江山,换来又一次加冕为帝的传奇
而他的回报却是遗忘与封存
世上除栖梧外再无人知道息教的存在,连带挚爱半生的圣姑一同埋葬--默默守护了半生的女子,却为那男人几句谎言枉送性命于战乱中
栖梧要报复,既然是辰砂夺走了素年深爱,那么,便夺他所爱,让他再次品尝天人永隔,求不得,爱别离之苦
泛黄的画卷中红颜依旧,容华惊世,额间一点朱砂火红似血,身后近乎荼糜的凤凰花仿佛生长出了真实枝叶,满眼炽烈花不灭,她未死,而辰砂,也定然还活着
“吾王,这是臣送与你最后的礼物”
冷笑声声不绝,撕心裂肺般惊破浩瀚夜空,直达宵宇
历经月余,都城再次迎回了它的王者与其所爱,夜阑帝王下旨遍寻抚慰冥灵之法,减赋税,轻徭役,致力民生,愿以弥补曾经带给夜阑子民的无数灾苦
私下里辰砂去问过栖梧可有两全其美之法,既不伤害白凰衣又能唤回青葙,而妖冶乖僻的国师答得坚决,二者只得其一,白凰衣生,青葙死,或者,青葙生,她死
“陛下痴情青葙皇后八载有余,世间皆知你深情如斯,难道要为了一个不知来历的女人而改变心意?”
自然不会,他回答自己
倾尽此生他爱的人只有青葙,对白凰衣……也许,只是因为她们太过相像
黯然的表情全部落入栖梧眼中,冷笑无声,这便是他想要的去选择,前世或者今生,青葙或者白凰衣,你爱的究竟是那一个?
无论最终选择的是谁,输的人都是辰砂
只有带来一切爱恨纠结的息教祭司才明白,这是他为息教与所爱之人的复仇,精心策划的阴谋与被掩埋的真相之后,那是一场旷世惨烈的结局
青葙,白凰衣,本是一人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五章
日子又回到了出征前
她在院中每日枯坐等着谁归来,他忙于政事却不忘流连小路间落一身凤凰花瓣
“为我做幅画”那天,她忽然淡淡道
“一人一生一画足矣,何必要那么多”
她低低叹息
那幅青葙皇后回眸一笑倾人城的肖像她看过,栩栩如生,笔笔似真,当之无愧的举世无双无论是画作本身还是画中人,都堪称绝代
可她还没有属于自己的画,他从未想过要为她画上一幅,名为白凰衣的画卷
素白酒盏陈酒醇香,不知为什么,一向对酒香极为敏感的她竟然分不出任何酒的味道,咽入口中都如同白水,不醉香,不醉人好在,他不再拦着她喝酒了,有时还会默默接过酒盏将剩下的半口一饮而尽
什么东西变了,又有什么不曾改变
树上凤凰花开花落,人间几度日月轮回,从林中初见到如今,已是一整年
白凰衣还是白凰衣,青葙沉仍然睡在未知的故乡杳无音信,而辰砂日渐沉默,眼中急躁却越来越盛
一年了,凤凰花开得最热烈的时节再次到来,满院满身赤红如血,斜阳浸染院落连云似锦,仿佛整个天下江山都被那艳烈的绯红泼洒,即便用泪水也洗不下去
她不再那般讨厌凤凰花,甚至,就着落洒缤纷的花瓣摆酒排菜,某天为归来的他送上一席民间素食
“今日怎么有兴致亲自为膳?”满桌小菜清淡朴素,他吃得开心
“没什么,许久不做菜怕生疏了”
桌上仍是一个酒盏,并没有他的,而他破天荒地拿起酒壶斟满,亲自交到她手上:“再粗心我也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来这里,正满一年”
果然他还记得
白凰衣并不至于自负到何种地步,她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的深刻记忆来源于对青葙的执念,而非对她
“今夜,我留在这里”
持着酒盏的手一抖,清液洒了满裙满地
白凰衣许久不能缓过神色,那句话,如同对她的判刑般残忍
这一年他们时常在一起却从未逾越界限,他嫌她不是青葙,她嫌他眼中没有自己,两相冷漠疏离,自然没有任何同床共枕的可能而今夜,他却毫无反驳可能地宣告了这种关系即将终止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有点颤
不是怕,而是心疼得发抖
他依旧淡漠平静,仿佛一切天经地义:“你是夜阑皇后,我的结发妻子,行夫妻之事有何疑问?”
今天是与他相遇满一年的日子,他却要用这种方式来铭记么?再一次提醒她早点消失,让那个令所有人牵挂的传奇女子重现,让一切完美圆满,除了她
不由分说拉着她走进房内,所有侍女护卫一概喝退,空荡冰冷的房间里只剩下交叠的人影与窗外黄昏渐近的夕照
“看着我”
她拼命扭过头,任由他反复命令
“我说过她不会回来的,就算你消耗光我所有心智,结果依旧不会改变”
他不再说话,低头抱住不知道是谁的女子——是谁都不重要,他的心在漫长流年中快要被冰封了,再没有人来温暖便会死去
耳边滚烫如火,沿着面颊、脖颈无声游荡
完全没有办法抗拒,因为是他
既然逃不脱,那边默默接受白凰衣埋头在他肩上,胸前,永远保持在他看不见她双眸的方向位置
否则,他会看见她第一次在别人面前留下的泪水
爱生痴,痴生怨,怨生殇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六章
那一夜白凰衣静卧沉默,背后温热身躯已沉沉睡去,只余她还睁着空洞的眼眸无声无神,听着屋外雨打琉璃悲切低鸣
不知这夜过去,又有多少凤凰花零落
如他所说,她是他的妻,同床共枕本是平常,于是那之后的每夜他都会留宿于此,拥着越来越冷的身躯安然入睡却不见,她眼中的光芒渐渐散去,如枯木萎华,失了魂魄
逃不脱忘不掉是他的气息温柔,那情丝那悸动早在初见时节就已杜撰,他一双墨色眼眸痴恋泛滥成海,换得她一场忘却尊严与自由的宿醉
她的骄傲埋葬在凤凰花飘零的井下,再寻不回
只因身上染了他的图腾,永生永世
辰砂偶尔也会心疼她逐渐冰冷的指尖与唇角,天气渐渐炎热,而她却莫名地持续失去体温,即便整夜都在他炽热的怀中依旧无法解除问御医,都惶恐下跪,无一人知晓原因,问栖梧,只得到不明所以的淡笑
慢慢有了不好的预感
最炎热的夏天,她却只能披着厚厚的紫貂裘坐于院中,在夜色下沐浴月光,如同馥郁芳菲里一片清冷白霜
“凤凰花又快要凋谢了?”
他弯腰,将目光无神的头颅拥在怀中:“怎会?刚刚入夏,时间还长着”
“不是的,快要结束了”白凰衣忽然笑道
那笑容苍凉莫名,比当年纵身跃崖时惊世的回眸一笑更让辰砂揪心,好像……好像她又要离开,留下他一人浮生寂寥
“别胡思乱想,不过是风寒之症而已,过些时日便好了”
“辰砂,我死后,就葬在这棵凤凰树下”
“……别再胡说”
其实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清楚,那并不是博取怜惜的娇嗔,当她的皮肤上开始出现薄薄如霜的冰晶时,事情已经朝着无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你等等”紧紧握了下冰凉无力的素手,他转身一跃直向枝头,那朵开得最艳烈的凤凰花便安稳落在掌中,月光下红艳如火回手,贴在她鼻尖:“拿着在它枯萎之前,你的病一定会好”
她不肯接,只是凄婉地看着他,一如以往一遍遍问他的问题:“是给谁的?”
若是给青葙的,她不该去接;若是给她的……那只是梦罢了
曾以为她比青葙更冷硬坚强所以刻意忽视,而现在他看见的女子脆弱如同一泡幻影,即便不去触摸也会随时破碎
如此,让他痛入心骨的问题
如此,让他无法割舍的女子
月沉西水,苍风渐凉,抚落半树赤红花瓣,一时襟里袖间,浸染幽香
“唯望千秋流转,仍有人记得这树下谁曾誓言相守,三世三生,生死不离”他席地而坐紧挨她身旁,闭眼枕在她手中,“夜阑皇帝辰砂,皇后,白凰衣”
一瞬素颜,泪如雨下
及至她焚心断情准备了却此生,终于得到痴盼至死的答案
抬手,近乎被冰冻的泪水顺着他的手指蜿蜒流下,专注凝视着她清净绝代的笑容为那一眼重得所爱,他宁愿再倾一次天下,哪怕,这不过是醉梦一场,不过是海市蜃楼,虚幻得仿佛从未发生
“缘定三世,不负此生”
“唯君安好,情愿相忘”
哭哭笑笑,她是知道的,自己终不久矣




江山不若三千弦 第二十七章
白凰衣沉沉睡去后,辰砂再次来到了阴暗的地下祭坛
诡异依旧,墙壁上火焰蜿蜒出息教特有图腾,石室中央悬挂着泛黄的画卷,角落里,形容枯槁的男人缩在宽大黑袍之下一动不动
“她到底怎么回事?”语气不容置疑他终于明白,早该明白,一切异象都源于森冷祭坛后总是默默注视着的国师,息教祭司栖梧
死寂一般的黑色身影动了动,露出满头银丝与苍老容颜
辰砂蓦地一惊,不过月余而已,他竟然迅速衰老至斯,想来是动用什么大咒术了这个邪魅男人心里藏着无数无人知晓的禁忌法术,他若想害白凰衣简直易如反掌,毕竟唤她来到这个是世界的人,正是栖梧
“你终于发觉了?”缺乏底气的连声冷笑加重了石室的阴森,懒散靠在角落的息教祭司容颜虽老,却欢喜如初,“还以为见不到这天了,天不亡我就是为亲眼看你痛失一切,生不如死!”
寒剑出鞘铿然长鸣,沉重的剑身架在干瘦枯骨上,似乎马上就能把肩骨压断
“为什么,她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苍老却依旧妖冶的男人咯咯笑个不停,心满意足又带着一丝凄凉
“害她的人不是我是你当初若不是你心狠手辣害我息教子民殒身战场,若不是你害得圣姑死亦不得安生,我又何必去算计一个无辜的女人?原本我只想借召唤回她的机会挑拨苍绝冥灵向你复仇,没想到却发现你与她之间的微妙关系辰砂啊辰砂,你可知道,被你逼着消磨魂魄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心心念念想要唤回的夜阑皇后!是我故意告诉你要去折磨她、摧毁她,我想看看,当她挨不过你的绝情冷酷消失的刹那你会如何欣喜若狂,或者当你终于爱上这一世的她却发现时日无多,然后再告诉你最残忍的真相——她们本就是同一个灵魂,青葙就是白凰衣,白凰衣,就是青葙“心里有什么东西撕裂
这就是栖梧的复仇,为了息教圣姑与上前子民的复仇?
他笑了,笑得绝望疯狂
唤来她却要杀了她,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却不停打破她所有期望,到最后终于能平静地拥她在怀时才发现,两个人厮守的时光已然不多
上一世是他不得已失去了她,而这一生,是他亲手毁了自己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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