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香味

“胖子，受累，把蒸屉拿到冰柜里去，五分钟之后拿到蒸柜里回笼再蒸一次。”
“知道！”
胖子风风火火把蒸屉端走，秦风则把炒锅重新放回炉火上，防止金汤温度下降。不一会儿，胖子又拿来一层蒸屉，秦风则依样操作。
如此往复操作，没多久，轮到回笼再蒸一次的小鲍鱼又被重新端回炉灶间。
这一次，秦风亲自动手，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小鲍鱼，手指在壳的反面轻轻一弹，“笃”一声，鲍鱼轻轻巧巧被弹到半空中，这时候，秦风已经把手里的壳扔掉，抄起盘子，稳稳把鲍鱼接在盘子里。
“风哥，你这样子我很难学啊……”
“那就不要学我，规规矩矩把鲍鱼放在盘子里就可以了……记住，刀口要向上啊。”
两个人边干活边说说话，倒也不是很闷。而在这个时候，云馨大酒店的正门，花月辰一身盛装，正陪伴在一位气度雍容的华服美妇身边，迎接着来自全国各地的餐饮业巨头。
华服美妇就是《美食林》杂志社社长薛佩云，她的身边，除了承办酒店云馨的餐饮部经理花月辰之外，尚有一男一女两位眉目依稀相近的青年。前来的餐饮业巨头们，对于花月辰固然不陌生，而对于这一男一女，却也是相当熟悉，见面之后，总是略带恭维地赞叹薛社长的侄子玉树临风、侄女国色天香。
薛佩云的侄子名叫薛平康，侄女薛雨燕，他们都是薛佩云的大哥薛启林的子女，而薛平康，更是被家族内部视为薛佩云的接班人——原因很简单，薛佩云没有子女，她的财产，当然是由家族后一辈继承，而薛平康之父薛启林，正是“风花雪月”四大世家之一，薛氏家族的嫡长子，薛平康作为嫡长孙，继承《美食林》争议一点都没有。
相比起家族内部的酒楼、饭店等产业，还要和同辈叔伯兄弟均分股份，《美食林》的家底可就太雄厚了，光是每年的广告意向这一项，就有超过十亿计。这也就造成了薛平康骄横而目中无人的性格，他陪同在薛佩云身边接待来宾，表情也是不以为然居多，在他想来，这这些人都是有求于他的姑姑，用得着给他们好脸色嘛。
当然，迎宾任务也不是无聊透顶，这其中还是有亮点存在的，尤其是当他见到花月辰之后，立时就惊为天人，迎宾任务抛诸脑后，只顾以贪婪之极的眼神看着花月辰，若非是薛佩云正拉着花月辰说悄悄话，他恨不得马上要邀请花月辰外出了。
花月辰不是和薛佩云第一次见面，往年的时候，她们在这样子的广告招商宴会上也有交集，只不过，那时候，薛佩云是万众瞩目于一身，而花月辰，只是芸芸餐饮商家中的一员而已。
所以，今次见面，薛佩云显得很热情，像是第一次认识花月辰似的，牵着她的手，一个劲的问长问短，年龄、身高、体重、三围，有关女性隐私方面的细节，薛佩云几乎都详细问到了，不仅如此，薛佩云还问花月辰有没有男朋友了。
花月辰被追问得窘态毕露，她也注意到了薛佩云的侄子老是用饿狼似的眼神盯着她看，这种眼神让她十分讨厌，薛佩云这么问，不用说，肯定是为她侄子撮合来着，连带着，她对薛佩云的好感度也下降了不少。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花月辰羞红了脸说道。
“哦？是哪家的男孩子这么幸运啊？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
“他……不在本市工作……”
“在国外吗？那太好了，我们《美食林》杂志最近正有打算向国内美食爱好者推荐国外的纯正西餐，方便的话，可以做我们的兼职监察员啊。”
花月辰一阵阵头疼，薛佩云也实在热情过头，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也不是在国外，正在支援边疆呢？”
“援藏吗？藏族的美食，我们杂志介绍不多呢……”
“不是藏族，是……鄂春族……”
“鄂伦春族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说他在鄂春族山区担任代课老师……”
“鄂春族？没听说过啊……”薛佩云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她马上说道：“一个神秘的少数民族，她的民族特有的饮食文化肯定是我们前所未见的……花经理，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们杂志的忙了，你能不能把你男朋友的手机号码给我？”





色香味 [0101章 ].提前
花月辰被薛佩云追问得快要哭出来了，她只不过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而已，你薛社长用得着三番五次穷追猛打嘛。她结结巴巴说道：“手机号码可能有点问题，他那边没有信号，我也老打他不通……”
“哎呀，那真是很偏远了呀……”薛佩云遗憾地说道。
花月辰正在窃喜，却不料，薛佩云脑门子一热，说道：“要不，你把他支教的地址抄给我吧，我派一个监察员实地考察一趟……”
“好的，等他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问问他……”花月辰一脸麻木地答道。
薛平康这时候走了过来，他笑着说道：“姑姑，您就别追着小月问长问短了，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最烦的就是长辈给你介绍对象，我猜啊，她肯定还没男朋友……”说着，自认为很潇洒地一笑，对花月辰说道：“是吧，小月？”
花月辰正自着恼薛平康的自来熟，她不咸不淡地说道：“一般我只允许我男朋友称呼我小月……所以，对不起了，薛少，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
薛平康一张脸涨得像猪肝一样，而他的妹妹薛雨燕，却是“扑哧”一笑，显得很是幸灾乐祸。
“哈哈，花经理可真会开玩笑……”薛平康干笑着，他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完了打眼色给他的姑姑，暗示薛佩云帮他说说好话。
薛佩云却像是没有听见他和花月辰之间的对话，她凝结着眉头，正望着酒店外走进来的中年男子。
双方一照上面，薛佩云就毫不客气说道：“风梓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哈哈，薛社长，幸会幸会……说起来，薛社长身边总少不了美女……怎么，挑儿媳妇？”
薛佩云的助理秀兰马上斥道：“风梓浩，请你放尊重点，小姐从来没有嫁过人，又哪里来的儿子？”
“咦？我以为你侄子过继给你做儿子了？没有吗？那真是……”
花月辰忽然一个激灵，她想起了风梓浩这个名字，秦风曾有提起过，也就是说，他就是认养秦风的两位好心人之一，而现在，看薛佩云和风梓浩极其不对付的路数，这二人，显然不太可能会在每年的同一天，结伴到偏远乡村去探望同一个孩子。
原来她真的不是薛阿姨……不知怎么地，花月辰忽然有一股淡淡的哀伤。
“我好像没给你发请柬吧？秀兰，你有没有发给他？”薛佩云回头问她的私人助理。
“误会误会，最近家里有客人要住过来，所以抓紧时间装修一下，暂时没地方住，就来酒店开一间套房……这个，不会影响到你的宴会吧？”说着，风梓浩得意得吹着口哨走了。
看着风梓浩的背影，薛佩云忽然忿忿道：“无耻！”
这话一说，这话一说，薛佩云的侄子侄女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他们也觉得风梓浩这话说得太损了。而花月辰，明知道风梓浩这话是在暗指她，却不知怎么地，反而对风梓浩大有好感，说实话，她真的很反感薛佩云拉着她问长问短的，可又偏偏不能得罪她，真够让她郁闷的。
风梓浩哈哈大笑，听到了这话之后，反而笑得更是猖狂。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去宴会厅吧。”薛佩云说完，当先走向电梯间，等到她追上风梓浩，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你不说话会死啊，还说那么敏感的话题……”说完，风梓浩分道扬镳，朝另一部电梯走去。
这次广告招商宴席，主宴会厅设在八楼，此时，距离开席时间也已经差不过，当薛佩云步入宴会厅，顿时，一片如潮的掌声响起。
花月辰伴随在薛佩云身侧，本来，她是要找机会开溜，自己找席位坐的，可惜的是，薛佩云好像认准她了，不但强行拉着她，还一口说定了要花月辰陪坐在主桌，语气之坚定，根本就不容花月辰拒绝，对此，花月辰虽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答应下来，而薛平康，却是心头暗喜，觉得这是她姑姑为他牵线搭桥。
宴席开始之前，照例是薛佩云一番即兴演讲，首先，当然是欢迎来宾的光临，然后又解释了何以这次广告招商如此仓促。
薛佩云说：“按往年惯例，广告招商都是安排在十一月份的第一个周六，而今年之所以提前了三个月，也是因为明年有‘金蓝带奖’的角逐，《美食林》杂志将以相当的篇幅报道这场赛事，而国内各大区的选拔赛，在今年就要展开，届时，杂志会以增刊形式报道赛况，我们欢迎在座各位老总踊跃赞助盛会……”
薛佩云讲话完了之后，是花月辰代表酒店餐饮部欢迎来宾光临，并请来宾对酒店的中式烹饪多提出宝贵意见，接下来，还有更重头的，华夏餐饮联合会的理事长，娄天星高级技师发表讲话，一通讲话下来，耗时也差不多快要半个小时。
主桌的座位安排，薛平康本来耍了个心眼，想把花月辰的位子安排在自己身边，结果，薛佩云讲话完，回到主桌之后，一锤定音，让花月辰坐在她右侧，而她的左侧，就是餐饮联合会的理事长，花月辰的另一侧就是薛雨燕，至于薛平康，却要和近七十岁的理事长搭伴而坐。
席次坐定之后，薛佩云忽然问道：“小辰……我这样叫你可以吧？”
“薛社长，这是我的荣幸。”花月辰很标准地答道。
“那好，小辰，热菜就先上‘香掩芙蓉帐，烛辉锦绣帏’，没问题吧？”
“啊？没，没问题，我马上安排……”花月辰心一沉，让秦风主理的金汤鲍鱼紫菜卷，本来是有她一份私心存在，在众多名厨主理的热菜之中，他的菜混迹其中，很容易就获得业界同仁的好感，毕竟，前菜和后菜都是云馨名厨精心烹制的海鲜大餐，她相信以云馨名厨的水准，必定会征服在座之人的味蕾。
然而，现在，薛佩云的意思，却要让秦风率先接受最挑剔的食客，在如此高层次的宴席，第一道菜却是再低端不过的小鲍鱼，他，能不能通过考验？
怀着此种惴惴不安之心，花月辰颤抖地摁下了点菜机上面代表秦风的编号。




色香味 [0102章 ].撤下
酒店的传菜区，传菜部长正焦灼不已看着自己的点菜机，这里传菜区最靠近升降机的菜品，就是厨师长贾海精心烹饪的生果大龙虾，其中的生果，是各色时令水果，在硕大的餐盘之中，围成团团一圈，将这道菜点缀得琳琅满目。顶级澳洲大龙虾，其肉质精心改刀为小块，裹以咸蛋黄翻炒，色泽金黄中透着嫩色，装盘之后，还有六月黄的蟹黄点缀其中，其他不说，便是层次感分明的色泽分布，就已经最大限度勾起人食欲了。
点菜机“嘀嘀”响起了提示音，传菜部长紧张情绪一扫而净，她一挥手，指示升降机装菜，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掏出点菜机，切换到管理平台。
“等等……撤下，都撤下……”传菜部长忽然叫住了厨工，然后无头苍蝇似的问道：“521号，谁知道521是在哪个炉灶间？”
这边幸亏厨师长贾海在现场，一则作为押场，二则，他也是主理的厨师之一，尽管规格更高的宴会，他也曾作为主厨亲身参与过，然而，今天到场的来宾，身份却都不一般，即使把他们称之为全国最挑剔的食客群体，这话也是毫无夸张之处。
“521号我知道，是昨天新通过考试的厨师，名叫秦风，今早上还是我亲手给他戴上的厨师帽。”
昨晚上，秦风的一双快手给贾海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语道出了他的编号，然后提示传菜部长，秦风在鲁大师的炉灶间，而鲁大师主理的人参炖全鸡，按最传统的宴席流水，全鸡全鸭都是在最后才上菜，所以，鲁大师本人并不在传菜区。
“花总哎，我的姑奶奶，您老人家怎么把新厨师的菜放在第一个上……”传菜部长大呼小叫着，带领等候的厨工“呼啦”卷起一阵狂风，一齐朝着鲁大师的炉灶间奔跑而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扑了一个空，按昨天的花名册，鲁大师的炉灶间人员倒是齐了，可偏偏就是今天缺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他们苦寻而不得的。
传菜部长是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这会儿也是顾不得仪表了，领口的丝带扯下来当汗巾用，嘴里则一个劲唠叨：“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哟……”
陈昌青冷眼旁观，这种好机会，又哪会错过落井下石之举，他激动地对鲁大师以及传菜部长说道：“这个秦风，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东西，大家伙都看见了吧，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就敢给你们撂挑子……”
“少说两句吧，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到他的人。”厨师长贾海的腿脚不怎么利索，他来的稍晚，到了之后，还属他保留着几分冷静，他掏出点菜机，切换到通话频道，分别联系了总厨和人事部，如果总厨也不知道他人在哪里，那也只有通过人事部登记的手机号码联系他了。
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总厨席志军立马有了回音，他连说不好意思，并称，受花总之命，他安排了秦风单独的炉灶间。
“那你还不快说，他的炉灶间在哪里……”贾海对着点菜机吼道。
“丁八区，我马上过来。”
“不用了，我老头子还认得路。”
烹饪分部的四楼分四个炉灶区，丁八区的意思就是，第四区编号8的炉灶间，贾海发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火，这把火，其实应该传菜部长发才对，可是，传菜部长与总厨身份相差太过悬殊，她又没有足以傲视席志军的厨艺，也只能跟在贾海后面闷头走路。
秦风在他临时炉灶间里清点数量，打荷台已经被临时搬动到角落，现在，他身后的是一排不锈钢收纳式托盘架。
二次回笼的小鲍鱼都已经装盘，紫菜卷里的饭团，选用的是优质暹罗大米熬制，而不是在蒸饭箱里蒸出来的，熬制所用的也不是普通木材，是京味烤鸭通常选用的果木。
秦风在紫菜卷里并没有点缀其他杂七杂八的鱼片、烤肉，或者黄瓜、胡萝卜等配料，当胖子问起的时候，秦风告诉他说，这是供来宾蘸金汤食用的，类似于卤汁拌饭一类。
贾海带着传菜部一班人马来到丁八区的时候，秦风正好清点好数目，他一共准备了六百零五份，以六十桌来算的话，还留下五份作为机动。
“好你个秦风，原来躲在这里……”面对这么一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贾海心头憋着的火一时也不好意思对着他乱发。好在，席志军也很快到来，作为总厨，勉为其难充当一回临时出气筒。
“你他*妈*的这个总厨是怎么当的，最基本的协调能力都没有了吗？”
“贾大师，消消气，秦风的菜被点在第一道上，谁也没想到的嘛……”
席志军说的还算在理，再说，总厨职务也在厨师长之上，贾海也就哼哼几声，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传菜部长指挥着传菜工搬运托盘，秦风却说道：“不好意思，能不能再稍等片刻？我这边还有金汤没给鲍鱼吊味呢。”
秦风之前的金汤只是很少地滴入鲍鱼壳内，二次回笼之后，把肉质和壳分离，最终再加料精心熬制的金汤却还没浇注其上。
贾海之前只顾着冲席志军发火，没注意到秦风主理菜式细节，当他看见秦风一个人躲在单独炉灶间里，主理的却是一道金汤小鲍鱼，不知怎么地，火气“腾”地又冒了上来。
“开什么玩笑，仓库里双头鲍、吉品鲍都没有了吗？这么重要的日子，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鲍鱼凑数？”贾海的确有理由不忿，他已经好久没有花这么多心思主理一道菜了，今天的生果大龙虾，他前所未有的上心，也有信心获得来宾的一致认可。当然，以他现在的成就与地位，他人的认可与否都已经是浮云，他的菜，被临时抽换到押后顺序，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他却绝对不能接受大龙虾排位在小鲍鱼之后，这不但关系到他作为厨师长的面子，更重要的是，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开席大菜却是一道小鲍鱼，这是关系到云馨餐饮部多年积攒下来的声誉。
“不行，我要打电话给花总……她这是拿酒店名声当儿戏……”
贾海打手势阻止传菜部长下一步行动，掏出手机马上拨了出去。




色香味 [0103章 ].怀恨
八楼的主宴会大厅，风味四凉菜和迎宾八小碟卤水素拼盘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一抢而空，五香卤牛健、鲜蔬金枪鱼沙拉、水晶冻肘、京味烤鸭，这些都不是能填饱肚子的菜品，素拼盘就更不用说了，酸爽的口感反而更增添人的食欲。
薛佩云所在的主桌，情况相对要好许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薛佩云与一双侄儿薛平康、薛雨燕，他们是请客的主人，花月辰是东道主，华夏餐饮联合会理事长娄天星更是标志性人物，除了以上五人之外，主桌余下五人分别是去年广告招商标的额位列前五的大财主，在开席大菜上来之前，他们都保持着足够的风度，除了低声谈笑之外，并没有动筷子去碰宴席桌上寥寥无几的冷菜。
头道开席大菜长时间不见上来，薛平康却是窃喜，觉得这是表现绅士风度的时候到了，他笑着对花月辰说道：“白居易有诗云，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花经理，你们酒店第一道热菜耗时如此之久，倒是让我愈发期待了……”他说话文绉绉，又是引经据典，一席话下来，还有摇头晃脑一系列pose，说完之后，顿觉神清气爽，整个人的层次都不一样了。
按薛平康的想法，花月辰即使出于礼貌，也该对他报以笑脸吧，哪知道事实却全不是他所想的那样，花月辰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焦急地手捧点菜机点点摁摁，心急的时候，恨不得要把点菜机给摁碎了。
薛平康讨了个没趣，他恨恨瞪了在咧嘴偷笑的薛雨燕，再看花月辰的时候，贪婪之中也有了某种怀恨之色。
花月辰久摁点菜机没有回应，倒是她的手机忽然间响起了铃声。
“不好意思，薛社长……”花月辰又窘又急，掏出手机的时候连连对薛佩云说着抱歉的话。
“没关系的，小辰，你请便。”薛佩云却像是对待晚辈似的可亲，客客气气示意花月辰随意，一点都没有焦灼或者不快之色。
电话很快就接通，听筒里传来的是贾海的声音，他很有些指手画脚之意，大声说道：“花总，是哪个小人在你耳边嘀咕，开席菜要上小鲍鱼的？云馨大酒店多年来累积起来的声誉还要不要？你年轻，做事考虑不周，但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还在嘛，做事之前，你完全可以征求一下我们的意见嘛……”
花月辰气得桃腮泛白，这边上菜都让人等得肚子咕咕直叫唤了，那边却还在扯皮哪一道菜才最应该优先上。她歉意对薛佩云笑笑，紧接着，柳眉倒竖，毫不客气说道：“贾大师，你是厨师长，上菜传菜是传菜部长职责，请拜托你手不要伸太长了。”电话都已经打了，她干脆又拨打了传菜部长的手机，一接通，她斩钉截铁说道：“崔梅，马上上菜。”
打完电话，花月辰陪着笑脸说道：“管理不到位，让薛社长见笑了。”
薛佩云却似乎很欣赏她的果决，她点头说：“坐管理岗位的，关键时刻就要杀伐果断，你做的很好，比我不成器的侄子侄女强多了。”
薛雨燕马上撒娇道：“不来啦……我只是打暑期工的编外记者，姑姑在外人面前编排自己侄女的不是……”
薛平康则腆着一张脸谄笑道：“这不是有姑姑嘛，做侄子的，只要执行好姑姑的决定，就是对杂志社最大的贡献了。”
薛佩云无奈地摇头苦笑，似乎是在头疼她把一双侄儿惯坏了。
秦风的炉灶间里，贾海打完电话之后脸色变得铁青，他手指颤抖着指着秦风的鼻子，气呼呼骂道：“小人，无耻小人……”
秦风本来还想把余下的五份小鲍鱼匀一份给贾海，哪料到一个电话的工夫，贾海就气成了猪肝脸。鉴于对方是厨师长身份，秦风不便与他争执，但是，好脸色却也不会给他了。当下，秦风和传菜部长说道：“部长，麻烦让工人端着托盘排队，我这就把金汤浇盖上去。”
贾海讨了个没趣，内心怒火越炽，却又找不到出气对象，怒火中烧之下，唯有冷哼一声，拂袖走人。
传菜部长只盼这里的小鲍鱼早点送到宴会大厅去，秦风说什么，她当然照办。于是乎，一溜儿传菜工人，手捧托盘，在秦风面前排起了长队，而秦风，则手持炒勺，舀起重新熬制过的金汤，一勺一勺浓浓的汤汁，浇盖住小鲍鱼之后，马上顺势流淌入盘中，霎时之间，小小炉灶间满是鲍鱼特有的奇香。
传菜部长崔梅的嗅觉端的是敏锐，她耸了耸鼻翼，赞许地说道：“小秦师傅是把吉品鲍剁碎，放入高汤中熬制成的金汤吗？不错，你也算有心了。”
秦风笑而不语，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继续把金汤撒在小鲍鱼之上。
展开的托盘架一点一点的走空收纳起来，当最后一份小鲍鱼被搬空之后，崔梅总算吁出一口长气，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秦风却叫住了她。
“部长，请慢走，这里还有剩余的金汤鲍鱼紫菜卷，来一份尝尝吧。”秦风端过来一个盘子，他这是一番好意，可崔梅却似乎不怎么领情，这位已经和厨师长结下了梁子，她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和他撇清关系还来不及，又怎会接受他的好意。
“谢了，小秦师傅……不过，我那边传菜区才真正开始忙起来，好意心领了，下回吧，下回一定好好领略小秦师傅高超厨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