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是亡国之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吾谁与归
能不能打得过,打过才知道。
未战先怯,那不是男儿本色。
他们是泸定桥上那一排排的石狮子,是大明的护栏。
“穿上,穿上,陛下让咱家看着你们都穿上。”李永昌的声音里有点哽咽,他不停的挥着手,示意这些军卒们,都换上飞鱼类莽的飞鱼服。
这是仅次于蟒服的赐服。
当一排排的军士们,换上了飞鱼服,站在了校场之上,李永昌已经令随行的画师将这个画面,定格在了画布之上。
李永昌并没有耽误这些军卒们太多的时间,画师简单的勾出了轮廓,事后再做填补。
“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固!”一个军卒带头大喊了一声,琐碎的声音开始响起,然后汇聚成了整齐的吼声。
大明的军卒的感情是极为内敛的,他们很少会表露自己的情绪。
也不像文臣们有那么多的平平仄仄,这句话是陛下在太庙祭祖的时候,喊出来的。
他们听说了,他们就喊了出来。
或许,在很长时间内,这两句话,都是支撑着墩台远侯夜不收所有人,走下去的信念。
一直到日月山河倒悬,大明江山破碎的那一刻。
李永昌抿了抿嘴唇,站直身子,用力的攥紧了拳头,跟着这些夜不收大吼了一声:“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固!”
夜不收这二百八十人的壮士,再次换上了他们自己的衣服,彼此乐呵呵的领了军马,互相锤了几拳,一些军士,还吹了个响哨,就奔着茫茫草原而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墩夜二项,了操传报,其险苦艰难,比之别军悬殊,若非加厚优给,何以责其用命?”李永昌和杨洪沟通了下关于夜不收待遇的问题。
这也是陛下的疑惑之处。
这墩台远侯,深入敌营,比别的军队辛苦的多,为什么不能厚待一些呢?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卖命呢?
朱祁钰之所以没有直接下旨,给夜不收厚待,是想问问杨洪的意见。
杨洪看着健儿们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上,摇头说道:“一来,多少钱财能买一条命呢?二来,若是因为优厚待遇,加入夜不收,那就是为利而来。若是为利,何来忠诚?”
李永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这两个理由,很合理。
不为名、不为利,无分寒暑,昼夜了望。
李永昌继续问道:“那若是不加厚待,岂不是国朝亏欠他们良多?”
“可有折中之法?”
杨洪摇头说道:“臣愚钝。”
李永昌是代陛下闻讯,他的回答是告诉陛下,自然称臣。
这就是宦官为何能够在各镇耀武扬威,他们代表的是大明皇帝。
李永昌和杨洪站在宣府的五凤楼上,看着远处的草原上星星点点的营堡,相顾无言。
良久之后,李永昌才松了口气说道:“昌平侯,陛下调拨的粮军备之物,一月内即到。”
“咱家传旨也传到了,就不多留了,陛下亲设经筵,待昌平侯凯旋!”
李永昌下了城墙,翻身上马,向着居庸关方向而去,四五个番子,紧随其后。
他沿途看到了十团营的军士们,十分认真的修桥补路,一些需要拓宽的地方,也有了新的解决方案。
现在大明有了新式火药,这些过去无法解决的山崖问题,现在有了新的解决方案,那就是炸。
李永昌一路也未休息,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就回到了京师,见到了大明皇帝,将一路的见闻,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尤其是墩台远侯临走的时候那一幕,军士互相捶几拳,然后吹着口哨,消失在天边的场景。
李永昌将画师画了半截的画,递给了兴安。
朱祁钰摸着画卷,虽然上面只有简单的线条,但似乎这二百八十壮士挺拔的身姿就在眼前。
他不住的说道:“好儿郎啊,好儿郎。”
“务必把这幅画画完,裱好以后,送来挂在…这面墙上。”
“臣领旨。”
他坐直了身子说道:“至于待遇问题,这个很好解决嘛。”
“参加了墩台远侯的夜不收边军,其家属可以迁到京师附近,我看大兴南海子这地方,就不错。”
“对外就说,为了保证远侯忠诚,这优待政策不就可以执行下去了吗?”
“然后让远侯家属们,少说待遇便是了,这墩台远侯,三年一轮换,只要墩台远侯自己不说,家人不说,这不就是折中之策吗?”
后世那些秘密战线,还有一线缉毒警,不都是这样做吗?
朱祁钰忽然一愣,杨洪都七十岁了,这是古来稀的岁数。
他应当是想到了折中之法,但是施恩这件事,只能由陛下来说,也只能由陛下来做。
这样才有保障。
否则不就变成了恃恩自恣?
所以,杨洪的回答是臣愚钝。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陛下家宅安宁
明明组建墩台远侯,是一件好事,优待夜不收军士,也是一件好事。
却仗着这件事去讨要待遇,万一陛下觉得这是军士们应该尽的义务,不加厚待。
这一件好事,岂不是就变成了皇帝猜忌,军士也得不到优待的坏事?
杨洪当然清楚,如何去折中,但是他不能说。
陈懋也是这样,明明南征辛苦,却是屡次上奏请罪,一句一句闽南刁民,却是处处回护所谓刁民。
于谦也是这样,不喜欢在朱祁钰耳边念经。
事儿就这么个事儿,皇帝你自己看着办。
“一个个的,都靠朕自己去悟吗?”朱祁钰摇了摇头说道。
兴安俯首说道:“这是臣子的恭顺之道。”
或许也是这些军将们的生存之道,朱祁钰如是想到。
他点头说道:“明日讲武堂开堂之事,是否准备妥当?”
“全都准备妥帖了。”兴安赶忙说道。
京营军官任免的权力,明定升迁,是皇帝必须要做的事,也只能是皇帝的,谁插手都不可以。
讲武堂不就为了这个出现的吗?
“陛下要住讲武堂的事儿,皇后千岁和贤妃千岁都比较不满。”兴安赶紧说道,这可是汪美麟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儿。
陛下多晚回来,都得住家里!
还有生孩子的大事呢。
朱祁钰愣了愣,他让不让官僚小妾住在官邸里,让他们家宅安宁,这轮到自己了,自然也要让家宅安宁才是。
“那就暂时不住讲武堂了。”他认真思考了一番之后说道。
兴安终于松了口气,他不是要做佞臣,而是陛下生孩子,那也是头等大事啊。
连一向和皇帝对着干的朝臣们,对于陛下选秀之事,也是颇为上心。
这没有子嗣,朝臣们干了半天,不都是白干吗?那还怎么拧成一股绳呢?
兴安本来打算出去和皇后千岁和贤妃千岁说这个好消息,但是看到了李永昌还在书房,就没走动,而是恭候在原地。
“李永昌,朕任你为提督内臣,做朕的耳目之臣,讲武堂兹事体大,万不可懈怠,否则重罚无宥!”朱祁钰又提点了一句李永昌。
李永昌先是在石亨帐下听调,整理军务,京师之战打完,李永昌又去了福建,自福建赶回来,就没歇着,这又跑了一趟宣府。
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会被任命为讲武堂提督内臣,这可是个重要的职务。
他赶忙俯首说道:“臣谨遵圣诲。”
“先下去休息吧。”朱祁钰示意李永昌退下,本就是宦官,这长途奔波,又赶得急,此时的李永昌也是颇为的憔悴。
“臣告退。”李永昌慢慢的退出了书房。
朱祁钰看着兴安说道:“你也去吧,皇后怕是等信儿也等急了。”
“喏。”兴安乐呵呵的行了个礼,推出了书房。
兴安来到了汪美麟的偏院,这里虽然不大,但是格外的精巧。
而杭贤也在这偏院里,春天了,陛下的衣服要更换,以前陛下还是郕王的时候,这常服也都是她们俩一起绣,两人之间其实也没多少芥蒂。
虽然说汪美麟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朱翠薇,而杭贤有儿子朱见济,但是王府世子,也不着急定下,郕王年富力强,有的是时间。
但是眼下陛下做了皇帝,这一切立刻就不一样了。
削了太上皇帝号,废了太子,太子位悬出来后,汪美麟也是一天比一天急切了起来。
杭贤绣着天子十二章,这以前她没绣过,自然是有点慢,一遍做女红,一遍叙话。
杭贤尤为好奇问道:“姐姐这肚子还没有吗?稳婆怎么说的?”
汪美麟面色一喜,“妹妹你不知道,我这个月的月事啊,已经延了,稳婆说可能是有了,得再等等,过一个月太医诊脉,才能确定,不急。”
杭贤闻言手中针线一不注意,就扎了手指一下,愣愣的问道:“一次就中了?”
“稳婆算着日子呢。”汪美麟满脸笑容的说道。
杭贤也立刻就明白了,怪不得突然叫她来做女红,还一直把话题扯到孩子之上,在这里等着呢。
“那恭喜姐姐了。”杭贤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她本就没什么野心,汪美麟有了嫡子那是最好。
大明八十年来,这皇权更替,从朱标死后的蓝玉案,再到太宗皇帝靖难,这到了先帝宣宗皇帝的时候,汉王朱高煦又造了反。
这好不容易消停了十几年,稽王带着大军北狩了。
若是汪美麟有了麒麟儿,杭贤也能松口气,往日还算和煦的王府里,都因为这陛下做了皇帝,多了很多的阴阳怪气。
毕竟汪美麟是皇后,她只是贤妃,这也不是宫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十分别扭。
现在汪美麟终于有了身孕,杭贤也能松口气,济儿也能松口气。
“好事。”杭贤想着想着就是一乐,手下女红都快了许多。
汪美麟神秘兮兮的说道:“姐姐跟你说,姐姐这肚子十有八九了,承欢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啊。”
“陛下这天天去十团营里,操阅军马,这现在啊,就把我当军马操阅,可是要命,一整天腰眼都是酸疼。”
“啊?真的假的啊?”杭贤呆滞的看着汪美麟,手里的女红都停了。
“姐姐好歹也是有点家学,父亲还做金吾卫,姐姐都受不住,我哪里受得了?”杭贤脸颊上爬上了些许的坨红,自从陛下不是太过于忙碌之后,汪美麟就整日占着陛下。
“哟哟哟,还脸红了,你呀…”汪美麟看着杭贤那娃娃脸,笑的更加开心了几分,杭贤有点腼腆,这闺中之事,她还是不太容易说出口。
兴安打院门走来,俯首说道:“参见两位千岁,陛下让臣传来口谕,陛下不住讲武堂了。”
汪美麟倒是没什么,杭贤却是脸红的很。
“兴安,本宫今日身体不适,陛下若是翻牌,就不需要放牌了。”汪美麟叮嘱着兴安。
这王府里,一共一后一妃,不翻皇后,就只有贤妃了。
兴安抬头看了眼,皇后千岁的额头没有点红,不是月事,那自然是有喜了。
不过这太医不诊脉,喜宁自然不会四处乱说。
即便是太医诊了脉,喜宁也会叮嘱太医不得乱说,太医院院判陆子才,本来就是郕王府旧人,也算是放心。
陛下吃几碗饭,不需要朝臣们操心,这后宫有喜,不是皇子诞生,也不需要朝臣操心。
“臣知道了,臣告退。”兴安脸上的笑意更盛。
兴安走出了偏院的门,驻足了片刻,左拳击了下右掌,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回到书房之后俯首说道:“陛下,皇后千岁今天身子不便,不能侍寝了,是诏贤妃侍寝吗?”
“宅子不大,规矩不小,朕今晚睡贤妃房里。”朱祁钰听着兴安说辞,摇了摇头。这泰安宫又不大,规矩太多太少,家宅不宁,更没什么人情味儿。
兴安立刻明白了陛下的意思,陛下不住宫里,不就是为了少些规矩吗?
自由。
“臣这就去烧热水,陛下说的大浴池,臣琢磨了琢磨,不过半个月就修好了。”
朱祁钰用了晚膳沐浴之后,天色已晚,他一边走,还一边想着明天讲武堂的事儿。
讲武堂、大小时雍坊的官邸、石景山的矿厂、正在推动中的农庄法,是朱祁钰改元之后推动的新朝雅政。
这些新朝雅政里面,阻力大小不一,但都还算顺利,其实原因也简单,现在的朝臣一团散沙,聚不到一起,毕竟朱祁镇还在迤北。
这稽王死在迤北,再多生几个娃娃,这就是新朝新气象了。
杭贤正在照看朱见济,孩子已经睡下了,这两岁的孩子睡觉不老实,总是踢被子,杭贤满目柔情的看着孩子摆出了一个大字呼呼大睡,就噗嗤的笑出了声来。
她没什么野心,就想着把孩子抚养成人,济儿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
“陛下。”杭贤听到了开门的动静,便站了起来,匆匆的行了个礼。
朱祁钰现是看着床上,低声问道:“济儿睡了?”
“刚刚睡下。”杭贤抿了抿嘴唇,低声说道,也是怕惊到了孩子。
“这睡没个睡样儿。”朱祁钰看着朱见济那粉嘟嘟的小脸蛋,也是摇头,这小孩子,睡觉都是这么不老实的吗?
朱祁钰不说还好,一说朱见济的腿立刻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还用力的踹了两下,调整了个舒服姿势,抱着被子,仰着头,半张着嘴,又睡下了。
“他老这样,再小的时候,我一整夜都不敢睡,生怕他受了什么风寒。”杭贤却是看着这小孩子,满眼的慈爱。
“呀…”杭贤那娃娃脸上,立刻满是红润。
朕就是亡国之君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京师讲武堂,开堂了!
杭贤和汪美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
汪美麟是热情似火,若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繁盛,偶尔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那杭贤就是小桥流水人家,柔心弱骨却事事周全,润物细无声。
总之就是,配合默契。
次日的清晨,朱祁钰起了个大早,打了一套军体拳活动了身体之后,将一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换上了常服,准备赶往讲武堂。
京师讲武堂,按功勋遴选二百四十三人,按勋贵子嗣选取二百三十一人,掌令官讲习堂共遴选掌令官五百三十一人。
教习共有五十余人,这些教习负责教导所有学员。
在清晨的阳光下,黄麾日月旗在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牌匾上的京师讲武堂和对联上的鎏金字,熠熠生辉。
整条街上,全都是准备入堂的军士、教习、文员、书吏、正医倌,石亨站在讲武堂之前,焦急的等待着。
陛下不到,他也不敢喊开堂。
“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一个军卒小步快跑的冲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喊,没一会儿先导的穿着大红色宦服的太监和飞鱼服的锦衣卫,就出现在了街头。
陛下的车驾出现在了街头。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等到朱祁钰下车的时候,等在讲武堂前的大明大部分军卒都行了半礼,大声的喊道。
石亨是一个很察言观色的将领,他极其擅长看皇帝的脸色行事。
比如,大明大皇帝陛下,非常不喜欢他的军卒下跪,但是又不得不行礼,为此,石亨让军卒们行稽首礼,或者半跪拜礼。
当然,万岁还是要喊的,大明的天是陛下!
京营也好,京师讲武堂也罢。
吃的是陛下的饭!穿的是陛下的衣!领的是陛下的饷!
大明京营,绝对忠诚于陛下。
此时的石亨,内心还挂着一个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野望,那是每个将领都心心念念之事。
朱祁钰看了看车驾,这车还没骑马舒服,但是有的时候,天子也需要摆开仪仗,让人看得见你是天子。
“平身。”朱祁钰穿的是常服窄袖,他走下了车驾,看着人满为患的街头巷尾点头说道:“开始吧。”
石亨俯首领命,大声的吼道:“开堂!”
京师讲武堂的大门缓缓打开,礼乐声起,而后还有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
随着大门的打开,朱祁钰走进了讲武堂内,随后的是于谦和石亨,然后孙镗、范广。
广宁伯刘安,被朱祁镇坑得进京请罪的他,此刻正在京师德胜门、居庸关、宣府之间的山路上,指挥大军炸山铺路,至少也得数日才能把路面平整。
起步不同,刘安依旧在竭尽全力的戴罪立功。
只是修缮道路,并不是重新铺路,十几万人铺在这条路上,数日足矣。
土木作业是战斗力的一部分,这不是朱祁钰一个人观点。
比如讲武堂的军士们除了要学习兵法、枪、炮、算学、测绘、堪舆、战阵攻守,还要学习工程。
工程分为了桥梁、道路、地垒、城防、修械、营寨等许多课程。
而掌令官讲义堂,主要就是学习军律、军纪、和军条例。
例、条例,都是大明皇帝的旨意。
明承唐律,唐朝时候例、条例,叫做格和条格,都是由皇帝的旨意编纂修改,最后形成一种对律法的补充条文。
新朝雅政,皇帝登基后,就会废除前代皇帝下的条例。
然后从历代中条例中,选择补充,为满足当下的社会矛盾,符合当下社会现状,进行修改,最后形成具有法律意义的条例。
大明的条例,是一个不断革故鼎新的过程,皇帝每次登基都废除,然后审核选择历代条例,进行补充订正。
比如弘治十三年的《问刑条例》,就是如此诞生,对大明律法的补充,地方官员可以援引进行判刑。
朱祁钰还没做皇帝,还是老师的时候,就知道一件趣事。
蛮清朝入关之后,对条例的意义,并不是很理解,直接颁发了《大清律例》。
然后新皇登基,也不会废除前代条例,条例越来越多,最后高达1870条的条例。
哪怕是精通刑名的官员,都无法援引大清律例去判刑,因为自相矛盾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最后就成了真正的人治。
朱祁钰看着偌大的京师讲武堂,颇为感慨,终于被他做成了。
“这里还有一个讲义堂?”于谦对于京师讲武堂的态度是不看、不听、不说,他本来就是兵部尚书,整个十团营都是在他的组织下建成的。
石亨是他从牢里提溜出来的,刘安是于谦求情才戴罪立功,范广是于谦辽东调过来的,孙镗更是杀了魏兴才当上了指挥同知。
这十团营从上到小可谓都是他的人,他要是对讲武堂之事过问,那是给自己招致祸患。
于谦在规则上,是没有权力调兵遣将的,因为用以调兵的令符火牌,由内府印绶监和御马监掌管。
当然这只是规则,于谦真的要调…其实也调的动,但是他从来不调。
和敌人打仗还要请旨的他,是不会随随便便僭越的。
京师讲武堂的所有筹备都是祭酒杨洪操持的,于谦自然是不知道讲武堂里,居然还有个掌令官讲义堂。
掌令官讲义堂的学员比讲武堂的学员还要多一点。
而且讲武堂还有很多勋二代、勋三代,打算留级混日子的。
朱祁钰和于谦详细聊了聊掌令官的职能,尤其是对于军伍之间的肉刑、私役的管理,以及风闻言事之权责,都说了个清楚。
掌令官除了战时,并不具备任何的执法权,而且仅限于队一级,执法的事儿,还是得上级军将来处理。
“极好,极好。”于谦连连点头,原来陛下除了让缇骑每旬走访之外,还准备了常备的监察手段。
于谦再次感慨的说道:“极好。”
于谦看着英气勃发的朱祁钰,不断的感慨,大明,真的好起来了。
朱祁钰始终认为如何灵活的利用制度、规定,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和调节朝堂的争斗,才是一个皇帝最重要的工作。
而且他一直这么做。
他是皇帝,他掌握着制度、规定,或者说秩序的最大话语权,既然朝臣们把他推到了这个位置上,他就必须做好这个工作。
既然打算让脊梁们充当自己坚定的后盾,那就要把舞台搭建好。
军将们需要监察,这是毫无疑问的,否则肉刑、私役、克扣粮饷、侵占军屯、杀良冒功、谎报等等事情,肯定会发生。
金濂满是唏嘘的看着这讲武堂,他和征南将军陈懋在福建作战的时候,大明军队最缺少的就是基层和中层军官了。
他看这个讲武堂,也是颇为感触,早有这么个朝廷的讲武堂,就好了。
“陛下要给掌令官亲自上课吗?”金濂看着一个类似于课程表的排表,颇为震惊的说道。
陛下要给掌令官们上什么课?
朱祁钰点头说道:“嗯,这一个月就四堂课,每节课不到半个时辰,不废多少时间。”
给掌令官上课,当然是讲军条例。
这些军条例,有的是朱祁钰自己写的,有的是高皇帝和文皇帝时候的条例,这些条例写好之后,送到文渊阁,文渊阁送到兵部。
兵部、五军都督府、十团营指挥同知们一起部议,商量是否合用。
金濂点头,跟随着陛下的脚步来到了校场。
于谦将整个讲义堂看了一圈,回到了朱祁钰的身边,俯首说道:“陛下,国家之制,边政以文臣巡抚,以武臣总兵将兵,而以内臣纲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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