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宫令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米兰Lady
6.探花
这日云莺歌被李典膳处罚,被要求独自打扫尚食局大厨房。直至熄灯之时云莺歌仍未完成,她又不敢点灯,只好借着淡淡月光继续打扫。蒖蒖与凤仙见状,便相携前往,悄悄助云莺歌完成剩余的工作。
三人摸着黑,好不容易才把需要清洁之处都擦拭干净,最后并肩坐在有月光浸入的窗下歇息,都觉得精疲力竭。凤仙歇了一会儿,转头对云莺歌道:“你这回受罚其实挺冤枉。那两次给你的任务不过是奉食物给贵人,又有何难何必一再推辞,以致如今这般辛苦。”
云莺歌不解释,埋首于膝上沉默半晌,又开始啜泣。
蒖蒖轻拍她肩抚慰道:“你有什么苦衷,不妨告诉我们,或许我们可以为你出出主意。就算我们不能帮你解决问题,但至少我们知道原因,下回也能及时帮你应对同样的任务。”
云莺歌仍默然不语。凤仙遂道:“也罢,想必妹妹有为难之处,不便与人细说。那这样吧,日后你若有哪些事不想做,就先告诉我们,我们提前向女官们请命,代你去做。”
云莺歌抹了抹眼泪,哽咽着道:“两位姐姐我是信得过的,愿意把我的事全告诉你们,只是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总之,还望姐姐们帮我保密,暂时别告诉他人。”
见蒖蒖与凤仙皆颔首应承,云莺歌便开始诉说:“我来自明州,是家中的独生女。父亲年轻时便在香水行为人搓背按摩为生,后来有了些积蓄,便自己开了一家香水行,渐渐地越做越大,如今在明州也算有点名气。”
蒖蒖问:“可是‘云一緺’香水行”
云莺歌称是,蒖蒖连声道:“听说过。在明州是首屈一指的香水行,还开有好几家分店。”
云莺歌继续道:“我妈妈是位厨娘,以前在大户人家做事,后来嫁与我爹爹,便与他一起料理店中生意,闲暇时就教我厨艺,所以我从小就会做菜,但是爹爹妈妈从未让我出去做厨娘,还请师傅教我读书写字和音律,始终把我当好人家的小娘子一样教养,一心希望为我择个好夫婿,摆脱他们杂类人受世人冷眼的命运。”
凤仙叹道:“你父母待你真好,为你的婚事一定非常操心吧”
云莺歌颔首,道:“自我十四岁起,他们便托媒人四处探寻好人家,想让我嫁到士宦之家。但是,并没有士宦之家愿意和工商杂类联姻,何况,我们家还是开浴堂的……后来,请的媒人说,有一个读书人与我年貌相当,家世清白,人又聪明,将来一定能考中进士,只是现今家境贫寒,读书需要人资助,不如我们家便与他结了这门亲,资助他读书,日后他高中了,我自然也就成了士大夫的夫人。我父母便约那人相见,我也偷偷地在屏风后看了看他,他生得确实俊秀,言谈举止也风雅,所以,这桩婚事很快定了下来,就约在他参加贡举之后成婚。”
蒖蒖有些明白了:“所以,他是闻喜宴上的一位进士既然中举,那不是皆大欢喜么可你为何又入了尚食局”
云莺歌黯然道:“说来话长。我们订亲之后,他不时给我写信,还约我私下与他见了几回。我们对彼此的样貌秉性都中意,他写的信也总是情意绵绵,我一心认定他是我的良人,央求我父母除了资助他读书,还让他迁入新居,每月给他一笔重金供他所用……凡他所求,无不满足。他也不负我们期望,在解试中考了州府第一名,一下成了解元。”
凤仙了然:“这下声名鹊起,只怕他要变心了。”
云莺歌点点头:“他原本是个无人关注的穷书生,中解元之后他家忽然门庭若市,有攀亲的,有奉承的,有要为他赴京赶考出资的,还有来说媒的……他表示已经订亲,别人一问,知道他要娶的是我,都嗤之以鼻,说他自会平步青云,哪能与杂类通婚,将来同僚问起,知道他丈人是为人搓背的,还不知如何耻笑他……这样的话听多了,他也自觉不安,就来我家,婉转地流露出退婚的意思,但我爹爹一听便怒了,劈头劈脸地骂他忘恩负义,骂得动火,还脱下靴子去打他,说婚绝对不退,他若坚持要退,大不了把他这负心汉打死,自己赔他一条命,也不冤。见我爹爹如此强硬,他也不敢再提退婚之事,赔笑着说些好话,便溜走了。”
蒖蒖鄙夷道:“这人心术不正,既有了退婚之意,势必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动歪心思。”
云莺歌眼圈又红了,捂嘴抑止住喉间涌动的泣声,好一会儿才调整好语调,继续说了下去:“后来,他又给我写信,约我在一个附近有桥的江边僻静处见面,嘱咐我别告诉任何人,独自前往。我一向信赖他,便瞒过父母,自己悄悄地去了。见到他时,他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说他母亲以死相逼,不要他与我成亲。我说我也没办法,爹爹听不得任何人的劝,一提退婚他就要去拼命。我那未婚夫便道:‘我们如此左右为难,横竖都是不孝,活在世上也无甚趣味了,不如同赴黄泉,在九泉之下安安心心地做鸳鸯。’我一时
7.端午
禁中今年端午比往年热闹,不仅请宗室、戚里、大臣眷属出席饮宴“排当”,还在后苑小西湖中仿民间习俗泛龙舟。皇帝让内侍与内人穿民间服饰,装扮成百姓模样,在湖畔或湖中小舟上贩售端午什物,例如五彩缕、长命缕、艾虎、钗符、香囊之类,取与民同乐之意。排当筹备好,尚未开宴之前,得闲的尚食内人们便带着准备好的各式粽子、滴粉团、杏子、林檎及果脯蜜饯等端午果子前往后苑,参与这难得一见的宫中市集。
蒖蒖、凤仙与莺歌各自带着些端午果子来到湖边,漫步着,不时翘首向湖中张望,直到看见一艘中间撑起青布幕的采莲船朝她们漂来,姑娘们两两相顾,皆露出喜色。
船靠岸后,一位姑娘从舱中走出,却是冯婧。此前为她撑船的是一名看上去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这时缓步走到她身边,引袖掩手,再伸臂让冯婧把握,彬彬有礼地扶她上岸。
冯婧上岸后向蒖蒖等人微笑道:“我答应为你们寻一艘小船,没想到今日人这么多,所有湖舟早已被借走,我四处询问,幸而遇见这位小哥,我一说他便同意让我们用他的船。”
蒖蒖等人遂向那少年道谢。他穿着寻常士人的青衫,头上戴着软脚幞头,面容清秀,皮肤大概不经常见日光,如冰似玉,呈现着异于常人的苍白。见众女致谢,他状甚腼腆,垂下眼睫,羞涩地笑了笑,脸上方才泛出一层血色。
蒖蒖心下作了判断,认为他是装扮成士人的小黄门,先把手中的食物分了好些给他,再问他租这艘船需要多少钱。他摇摇头,说:“给我这些端午果子就够了,不必再付钱。”
他请蒖蒖等人上船。这采莲船小巧,除了持棹少年,船中仅可容四人,青布幕中倒是装饰精致,有小案几及坐席,皆十分雅洁,案上还炷着带有花蜜香气的海南沉水香。
冯婧让三女入内,自己不再上船。少年刺棹离岸,按蒖蒖的吩咐,沿着岸边漂游。
蒖蒖立于舟头四处眺望。此刻小西湖上亦如士庶游湖光景,泛着数十艘大小船只,船上皆有叫卖饮食的内人,所售之物除粽子、白团外,羹汤、时果、海蜇、螺头、新煮酒、糖狮儿、糖小儿,应有尽有。
沈柔冉与其母正信步于湖边,一艘雕栏玉砌的画舫行至她们近处,舫中有内人朝她们扬声招徕:“我们船上有新煮的‘青碧香’、‘思堂春’、‘宣赐’、‘小思’,是郦贵妃都爱饮的酒,夫人与小娘子不妨上来品品。”
沈氏母女见那画舫雕刻精巧,又听内人提不久前见过的郦贵妃,相视一笑,正欲上船,却又闻附近采莲船上的蒖蒖朗声道:“我们船上有酿梅,庄孝明懿大长公主最爱吃的酿梅。”
酿梅也是端午果子之一。以盐水浸泡菖蒲、姜、杏、梅、李、紫苏,晒干切成细丝,再用蜜渍,然后纳入梅子皮中,便成了甘香甜蜜的酿梅。那沈柔冉虽将出嫁,却仍有小女儿心性,喜爱甜蜜之物,一听蒖蒖这么说便含笑看过去,颇感兴趣。
那画舫中的内人见状又道:“我们船上不仅有美酒茶果,还有仙韶院伶人歌舞助兴,饮酒品茗之余,还可耍令听曲,船也够大,最宜贵客游玩。”
蒖蒖闻言从容向沈氏母女道:“他们舫中有歌舞,我们船上讲‘银字儿’,古今小说,灵怪传奇,凡是姑娘家爱听的,我们都会说。”
她所指的是如今盛行的一种说书形式,说书人讲小说故事,一旁有优伶吹奏银字管配乐,故名“银字儿”。
银字管又名银字筚篥,音色可高亢清亮,又可浑厚凄怆。蒖蒖话音刚落,船中的莺歌已竖举筚篥,轻启朱唇,开始吹奏。乐音袅袅,婉转萦回,似在讲述一段哀感顽艳的故事。
沈柔冉心念一动,问蒖蒖:“你们会说庄孝明懿大长公主的故事么”
蒖蒖胸有成竹地道:“会,否则怎知道她爱吃酿梅。”
沈柔冉便牵着母亲的手,将要上船,蒖蒖歉意地微笑,一指船舱,道,“我们船小,仅可请一位贵客入内。”
沈柔冉止步,却依然朝船内探看,有不舍之意。她母亲便笑道:“你想听银字儿就去吧,我上旁边的画舫。晚些时候,我们还在这里见。”
沈柔冉遂愉快地答应,与母亲道别后便在蒖蒖接引下轻盈地上了船。
沈柔冉在船中坐下,凤仙为她点茶,奉上酿梅,蒖蒖手持一把高丽褶叠扇,或合或展,配合着她或悲或喜的神情,在莺歌银字管乐音伴奏下,开始给沈家小娘子讲述庄孝明懿大长公主的故事:如何遭遇不如意的婚姻,与驸马志趣难合,物议喧哗之下被迫与从小相伴的内侍分开,最后郁郁而终。
听得沈柔冉再三嗟叹,待蒖蒖讲述完毕,道:“我听爹爹提起过这位公主,说她纵情任性,与夫家争执,一怒之下深夜回宫,入诉禁中,以致宫门夜开,引言官论列。我很好奇,问爹爹她的详
细事迹,爹爹却又不肯多说了。今日听姑娘银字儿,才知其中原委。姑娘不愧是宫中内人,这等天家秘辛也都知道。”
蒖蒖道:“其实我入宫未久,宫中旧事也就知道这一个。宫门夜开之事是听司膳讲述大内宫规时提到的,不免好奇,向姐姐们打听,才得知前因后果。我出自民间,听到的荜门委巷故事远比朱门贵胄的多,其中颇有一些曲折离奇、耐人寻味的,讲起来也很好听呢。”
沈柔冉兴致勃勃地要她接着讲下去,蒖蒖颔首,向莺歌示意,待莺歌银字筚篥乐声再起
8.婚礼
蒖蒖向殷琦道别。殷琦见无人再来乘船,便弃了小舟,跃身上岸,刚朝着蒖蒖的方向行了两步,前方花树之间忽然涌出两行人,迅速来到殷琦身边,有为他遮阳打扇奉上椅子的内侍,有为他端茶送水的镣子,还有一名侍女端着银盆在他身边跪下,手举银盆,静待他洗手,而另两名侍女一人端着的盘中盛手巾,一人盘中盛白芷、桃仁、杏仁、沉香、皂荚、鹿角胶等合成的“永和公主香澡豆”,均奉至他面前,以供他取用。
殷琦在蒖蒖等人讶异的注视下洗了洗手,又接过镣子备好的水饮了一盏,神态自若,举止从容,仿佛视这大内后苑如他家中一般。这时有位四十岁左右的贵妇趋近,罗衣浮金缕,云鬓萦珠翠,服饰工巧不在郦贵妃之下。她见了殷琦即爱怜地以丝巾去拭他额上泛出的薄汗,柔声道:“伽蓝儿,泛舟这许久,也累了吧皇太后适才问起你呢,快随妈妈去向太后请安。”
殷琦在她半拉半哄下起身,似个幼童般被她牵着往太后所在殿阁处去,走至蒖蒖等人近处,略略止步,朝她们微笑。
他母亲见状,向身后侍女递了个眼色,立即有侍女托着几个钗头符至蒖蒖、凤仙和莺歌面前,呈与她们。
“一些端午薄礼,望姑娘们笑纳,感谢姑娘们陪犬子游湖。”殷琦母亲含笑对蒖蒖等人说。
几位姑娘只道是寻常端午礼品,谢过夫人,接下钗头符。待裣衽送走殷琦母子,定睛一看手中礼品,才发现那钗头符上的小符儿并非彩缯剪成,而是金叶子锤揲而成的。
姑娘们面面相觑,均未料到这夫人会把她们对殷琦近似雇佣的行为视为陪伴,且出手如此阔绰。
这厚礼也引来周围内人的围观。其中有位八岁便入尚食局,熟悉宫中人事的内人唐璃,对她们冷笑道:“我说你们为何如此大胆,小命都不要了,去上殷大公子的船,原来是为了陈国夫人的赏赐。”
她说完便一脸不屑地走开,凤仙一牵蒖蒖的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唐璃身后,待走到僻静处,凤仙绕至唐璃面前,赔笑道:“我们入宫未久,很多人不认识,许多事也不知晓,全靠姐姐从旁提醒,才不致犯大错。今日我们稀里糊涂地上了那艘船,只是贪玩,原不知执棹的公子身份,更不认识陈国夫人。若面对殷大公子和陈国夫人有何禁忌,还望姐姐明示。这个钗头符,若姐姐不嫌弃,便请姐姐收下,聊表谢意。”
凤仙将钗头符双手奉给唐璃,蒖蒖旋即也取出自己的给她。唐璃推辞,二人坚持要送,她最后接过凤仙的,又拔了头上玉簪递给凤仙,道:“就算我们互赠端午节礼吧。”
见凤仙收下玉簪,她和缓了脸色,开始向二人说明缘由:“那殷大公子是皇太后弟弟延平郡王的长子,他母亲陈国夫人是先朝齐太师的长孙女。延平郡王生得俊美,性情又温和,一向深受皇太后与先帝钟爱,齐太师在世时又是先帝器重的宰相,所以延平郡王一家显达尊贵,赀产充积,外戚之中无人能及。不过美中不足,殷大公子五六岁时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竟得了癔症……”
“癔症”蒖蒖忍不住插言道,“但是我们今日与他交谈,他神态正常,温雅有礼,完全不像有癔症的人。”
唐璃道:“他这癔症倒不是每日发作,好一阵坏一阵,好的时候与常人无异,但若受了刺激,便会狂性大发。去年他去东宫赴宴,喜欢宴席上一款点心,东宫提举官便把做点心的内人调去延平郡王府伺候他。不料没过多久,他癔症发作,竟拔出他弟弟殷瑅的剑刺死了那位内人。”
凤仙顿时明了,就是因为此事,凌三姑娘宁愿离家逃避也不嫁给殷琦。想到婚事,凤仙又问唐璃:“这殷大公子如今婚配了么”
唐璃摇摇头:“京中家世相当的不愿与他结亲。去年听说聘了一位戍边武将之女,临近婚期,那家想必听到一点风声,推三阻四,不愿送女儿来成婚。今年又说要推迟婚期,陈国夫人便怒了,前不久坚持要延平郡王解除了婚约。”
凤仙暗暗松了口气。
唐璃继续道:“说起来殷大公子也有些可怜,都二十二岁了,婚事还没着落。”
“他有二十二岁”蒖蒖很惊讶,“他看起来挺小,我以为顶多十七八岁。”
“因为有病,他从小被关在郡王府中,很少出门,所以肤色苍白,个头也没他弟弟殷瑅高,看上去就小。和殷瑅站一起,所有人都觉得高大英武的殷瑅是他哥哥。”唐璃耐心解释,“殷瑅年纪轻轻就做了皇城司亲从官,而殷琦只能锁在家中,平时最常做的事就是临帖,所以,他字写得倒是挺好的。”
蒖蒖颔首:“他文质彬彬的模样,确实挺像读书人。”
唐璃一哂:“他模样是好,酷似年轻时的延平郡王,不过你们可别忘了他是病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他每次到宫里来,内人们都能躲便躲,好在他入宫次数不多,一年也就一两次。今日他说想一人游湖,陈国夫人便找了艘船给他,又暗中命人乘别的船左右
9.尚食
莺歌凝视着他,容色凄清,没有回应,也暂时未有另外的举动。
幽凉的风掠过,一直蓄势待发的雨开始坠下,硕大的雨点击打在傅俊奕的身上脸上,虽然稀疏,但力道甚劲。他感觉更冷,蜷缩着,埋首于膝上,让脸部躲避着雨水的侵袭和莺歌的迫视。
忽然有一滴温暖的水珠落在傅俊奕暴露于风中的后颈上,与冰冷的雨水相较,甚至显得灼热。他觉出了此间异处,困惑地抬头窥去,但见面前的莺歌双目莹然,脸上尤有泪水滑过的痕迹。
“莺歌”他试探着轻唤一声,而莺歌双睫一低,两滴泪随即坠下。傅俊奕伸手去触碰滑至她下颌的泪珠,再次感觉到了其中的温度。
他顿时明白,眼前的莺歌并非索命冤魂,而是活生生的人。惊骇之感霎时消散,胸中涌起层层怒火,站起来一把掐住莺歌的胳膊,将她拽至堂中,狠狠推于地上,喝道:“哪来的疯女,竟敢扰乱探花婚礼!”
莺歌抬首,含怒与他相视,而沈瀚夫妇与众宾客皆一脸惊诧,似乎完全不知发生何事,堂中乐音暂歇,除了门外风雨声,便只余一片尴尬的沉默。
傅俊奕又朝莺歌怒喝道:“你为何扮成新娘沈家小娘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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