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别以为天命难违,又有何九五至尊。送你套龙袍,你就可以说顺了天命,明儿拽你下来,那便是你担不起富贵荣华。从来,皇家命运,只在念起念灭之间。
三个手掌,决定了大齐王朝接下来几十年之内的命运。
肖璃从来不在意自己是否改变了别人的命运。在他看来,那就是你的天命,你应该被人改变,你活该被人改变。
除了前朝,在王府中,他也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做。
由于在房门之外,他依然保持着坐在轮椅上的优雅造型,可实际上,他也是需要活动的。
由于不能出去遛达或跑圈,临川王殿下向玲珑表示,并不是他运动能力太强,而是他只能在这屋里保持运动能力。所以,房内运动是必不可少、是有益身心的一项运动。
这下苦了玲珑。虽说全身的酸痛在肖璃高效的按摩中果然好了很多,但治愈那些酸痛其实还有一项疗程,就是以毒攻毒,以运动对抗过度运动。
一种事情女人一旦配合,那简直是引人犯罪。最可恶的是临川王根本无视外人的窃窃私语,日日坚定不行移地开展着犯罪活动,丝毫不懂得节制。
一出房门,他就是个失去行动能力的肖璃。
玲珑曾经不解,你要装弱势,也不要如此自断后路啊。反正,以后什么侧妃啊、姬妾啊,还让不让人家满怀希望地进府了,这么快就告诉人家你不得动弹?”
“玲珑,有时候,残疾亦是一种伪装。我要别人轻视我,这样才能一击即中。”肖璃说得似是何非“我不是放弃,我是在等待机会。”
几日后,宫内传来惊天的消息。男装的“易公子”又来了,听了易公子的叙述,玲珑惊得下巴都掉到地上,很久很久都按不上去。
荣淑仪也中风了!
羽林军奉皇后密诏,冲入宫内,将锦画堂翻了个地朝天。荣淑仪正在长信宫娇滴滴地陪伴皇上,哪会知道自己的后院竟然起了火。
羽林军直扑锦画堂内荣淑仪的卧室,在缦帐顶上搜到一张盖顶,看似不特别,扯下来一摸,非同小可,盖顶本就刺绣其多,望上去沉甸甸的。谁也不会想,那盖顶之所以沉甸甸的,是因为上面还悄悄地缝入了一批东西……
这一夜的皇上,如荣淑仪夜扮小太监潜入长信宫时那一夜的伍公公一样,不知为何,竟睡得极好。
伍公公事后终于知道,那天晚上他是被人下了轻微的蒙汗药。而躺在龙榻之上的皇上,也有这么一天。
蒙面人将一把药丸一骨脑儿地塞进荣淑仪的嘴巴,粗暴地在喉间一捏,药丸悉数吞下肚去。荣淑仪惊惧万分,拼命地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觉得那些药丸顺着自己的喉咙下去,横亘在胸口,慢慢地疏了很久。第二天,当皇上醒来,欲用他含混不清的嗓音去喊他的“苦苦”——也就是“楚楚”之时。骇然发现,美貌无双的荣淑仪头发散乱地躺在地上,手足不断地抽搐着,嘴巴里吐出一坨又一坨的白沫。
第一女官 第四百九十八章 其人之道,还治彼身
长信宫的宫人们大惊失色,乱作一团。荣淑仪从锦画堂带过来的靖柏,闻讯从侧殿赶来,一见淑仪娘娘惨状,还没来得及扑上去,就一头就栽了下去。可惜没人关注她,大齐王朝最私密最高端的这个寝室里,倒着三个人,自然都抢救皇帝与娘娘去了。
荣淑仪被抬走了,皇帝被吓倒了,御医们奔向长信宫再也无人阻拦了。一阵混乱过后,皇后出现在寝室门口。她静静地走到龙榻边:“皇上,臣妾能坐下吗?”
天宸帝望着他的永宁皇后,事到如今,他还有多少退路?那眼神就算是不信任,可自己还能信任谁?
他阻止不了皇后在龙榻边坐下;阻止不了皇后说“将淑仪送回锦画堂,速请御医前往诊治”;阻止不了皇后将手掌摊开,几颗熟悉的药丸滚落在自己的秀色锦被之上。
他惊惧地盯着那几颗药丸,用含糊不清的话问道:“哪来的?”
“这是昨夜从锦画堂的幔帐盖顶上找到的,皇上是不是觉得很眼熟?臣妾不知道淑仪藏着这些药丸做什么,但臣妾知道,在宫中私自用药却是个禁忌。为了知道这是什么药,让淑仪自己服了几颗,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药。”
“你……”天宸帝瞪大眼睛,伸出一只手,直直地指着皇后,眼中满是恐惧。
皇后浑然不惧,眼中却渐渐地蓄起泪来:“哈哈,却是个毒药。”她望着天宸帝,凄凉地笑着,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皇上,在宫中私藏毒药,可是个死罪?皇上说,臣妾要不要治淑仪一个死罪,还是让她从此以后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天宸帝恐惧地“嗬嗬”乱吼,又开始重重地拍打床沿,嘴里喊着:“滚,滚!”或许是天意,这几声“滚”倒是喊得又清晰又明白。
皇后悲悯地望着他:“皇上,就算是臣妾抗旨吧。皇上便是下令现在就拿了臣妾去砍头,臣妾也要先治了那个妖妃。”
天宸帝躺在龙榻之上,仰面望着层层的幔顶,大口地喘着粗气。拍打的手已力气不继,渐渐地弱了下来。嘴巴里发出的声音,又开始含混不清。
许久,或许是因为没有了指望,天宸帝终于慢慢地停息了下来,眼角流下了一滴混浊的眼泪。
永宁皇后拿起帕子,轻轻地替天宸帝掖去泪珠,温柔得好似初见之时。天宸帝沉默不语。帝君,走投无路之时,亦只是凡人。
冯御医来了,替天宸帝诊过脉,脸色凝重。皇后跟他到一边,冯御医悲哀地摇了摇头:“一夜十年,皇后娘娘要有万全之策了……”
“可有性命之虞?”皇后问道。
“这次下的药,比以往更猛,虽说暂无性命之虞,可要重新站立起来却希望渺茫了。”
“那说话呢?”皇后又问。
冯御医摇摇头:“须得皇后娘娘就这么猜吧。”
“贱人!”皇后低声骂道,咬牙切齿,一块绢子紧紧地在指间捏着,捏着手指泛白。
说话间,去替荣淑仪诊治的两位御医也来向皇后复命。果不出其料,与皇上一模一样的病情,只是更为凶险与猛烈。
皇后闭目,平复了一下情绪,又嘱人将等候在殿内的中书省几位重臣叫过来。
一下子,龙榻前满当当跪了两排人。信王肖珞、李相国等几位居前,三位御医跪于其后,而临川王肖璃坐着轮椅无法下跪,只与几位中书省重臣列成一排,反倒居了一个有利的位置,抬首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皇后也走到龙榻之前,与臣子们一起跪了下来,嘴里却喊道:“来人!”伍公公应声前来,躬身听候吩咐。
“取个大大的镜子,去给皇上照照。”皇后的话一出,满屋皆愕然。只有临川王的嘴角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伍公公吓住,不敢挪动半分。天宸帝的样子早就与往常大不一样,那个儒雅玉立的男人从此只可能再存在于众人的回忆之中。
“怎么了,伍公公?”皇后冷冷地道。
“皇后娘娘饶命,奴才不敢!”伍公公一下子跪伏在地,叩着头喊饶命。
天宸帝听在心里,隐隐地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吓人。众人皆知,伍公公是怕万一日后天宸帝好转,来个秋后算账,自己便会成为与皇后联合起来“迫害”皇上的那伙人。
一时,屋内只有伍公公的啜泣之声。
正在僵局之时,众人身后传来一个温柔却坚定的女声:“臣妾来。”众人回头,赫然却是淳贵姬。
只见她手中举着一面铜镜,缓缓地说:“臣妾就是皇后一伙儿的,我们这伙人,没有别的企图,只想让皇上远离奸人,快些康复。哪怕康复后,让皇上将臣妾下了大牢,臣妾也只求皇上不要迁怒于泽儿。臣妾不敢说皇上是错的,若能用臣妾的贱命换了皇上康复,那便是臣妾的福份……”
说到这儿,已是热泪满眶。可她一边哭着,一边却走到床前,将铜镜高高地举到天宸帝面前。
“啊——”天宸帝望见镜中之人,一声恐惧的吼声。
他曾经是一个多么讲究仪表的人,身姿玉立,仪容俊美,连龙袍上落了丝毫灰尘,都要轻轻掸去。可镜中那个人,不,他不认识。那是一个双目乌黑,双颊深陷的老人,头发已然花白,枯燥得像是经历了多年的风尘,那满是褶皱的皮肤该有六十岁了吧,不,或许七十岁!
他胡乱晃动着失控的双手,要让淳贵姬将镜子拿开,可淳贵姬却并不理会。
皇后忍住眼泪,颤声道:“皇上,请您看看自己的样子吧。御医们才从锦画堂诊治完过来,那贱人与您中的一样的毒啊。她将您害成这样,您若还是这样偏信贪恋与她,臣妾二话不说,在您龙榻旁再置凤榻一张,让荣淑仪来与您团聚,从此臣妾再也不踏入长信宫一步!”众人皆紧张地望着皇帝,李相国更是一声“皇上”,已是潸然泪下。一声长叹,从天宸帝的喉间溢出。他躲不开镜中的恶梦,只好自己闭上了眼睛。
第一女官 第四百九十九章 坐镇后宫
皇后用一面镜子,作了一场豪赌。
众臣跪奏,请皇上原谅皇后的不敬。肖珞更道,这是众人的主意,而非皇后一人之计。天宸帝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众叛亲离,不管他的内心有没有真正地将荣淑仪视作十恶不赦。起码,他已无能力再去拯救她。
贵为天子,最后关头也只有自保。
而皇后亦明白,若没有肖璃心狠手辣先对荣淑仪下了手,皇帝也不会这么快屈服。有时候,屈服只是因为没有了退路。
他要一个躺着口眼歪斜的荣淑仪作甚么?没有了美貌温柔,没有了灵丹妙药,红颜转瞬即是骷髅。
伍公公在一旁,见情势急转直下,深恐方才自己表现不佳,从此会被皇后等人看扁,无论之后是服侍天宸帝吃饭,还是将重臣们一一送走,都极其诚惶诚恐。
钱有良革职后,选伍公公,永宁皇后是花了心思的。长信宫有她的人,但她不想暴露,而伍公公最大的优点便是老实,连他不愿意站队的心思,都可以写在脸上,急到流泪,显然并不是一个人精。
趁着皇后送信王到大殿,伍公公守在寝室门口,总算见到了皇后与信王说完话返身回来,又着急地跟着她。
“伍公公。”皇后觉得正是收买人心的机会,有必要让他宽宽心,果然见他立刻弯下腰来。皇后道:“勿生什么想法,本宫明白你也有难处。好好服侍皇上就是你的本分,若有何为难,只管跟本宫说便是。”
伍公公一听,不仅没有给自己小鞋穿,还这么和言悦色的,心中更是感念,由衷地说了一句“谢皇后娘娘”。
不过皇后娘娘不是这么好谢的,后面还有一句等着呢:“皇上的身体情况,不许出去乱说,若有异常,只能与本宫或者信王说。另外,长信宫只许留三位近身服侍的,由伍公公你管事。”
“是,皇后娘娘。”伍公公恭敬地应声。
皇上的身体情况,不得乱说,荣淑仪的身体情况,却可以随便乱说。众嫔妃反正只知道皇上中风了,不方便行动,只能在长信宫卧床。这一卧床究竟是一阵子还是一辈子,嫔妃们悲观地倾向于后者。
但荣淑仪就不一样了,听说她去陪了皇上几日,竟口眼歪斜人事不省地被抬回了锦画堂,这新闻实在太爆炸了。
女人反正都是这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未必刻骨悲伤,看到自己不喜的倒了霉却一定打心眼里高兴。所以,锦画堂一事,竟奔走相告,要不是皇上病倒这种事的确有点让人悲痛,这些被冷落已久的女人们恨不得要喊一声“大快人心”。
有胆大的假意关心去锦画堂探病,回来之后却变了惊惧,传言越传越走样。有说是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只怕很快就要断气的;有说是头发俱白容颜骤老已经面目全非的;更有说是被病重的皇上吸血治疗如今已成了一具干尸的。
总之,荣淑仪已经废了,完全废了,这是毫无疑问的。听了她的惨状,能替年幼的大皇子叹一声,已是很有良心的表示。
皇后没有踏入锦画堂一步,她已不用再去观赏这位妖妃悲惨的下场。就算她还能苟活,此生亦是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活死人一个。
“皇上,淑仪已废,无法再照顾洋儿。她的样子,会吓着洋儿的。”皇后温柔地坐在天宸帝的床沿。天宸帝怔怔地望着她,不知她又如何打算。
“臣妾有瑞雪,贵姬有泽儿,只怕都腾不出手来。给那些位分低的,又辱没了洋儿。倒是昭容服侍皇上多年,人品是极信得过的,在宫中又曾理事,也不怕没有分寸,倒让她照看着洋儿可好?”
天宸帝心中亦知,这恐怕是目前能做的最好的安排,强撑着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岚昭容被宣到长信宫大殿,极想知道皇上如今是什么模样,偏偏又见不到,又不知皇后娘娘宣自己前来是何事,心中忐忑。
宫里的传言,她听了不少,哪一个才是真的,她自己也分辨不出来。不过,凭着她与皇后共事数年的经验,她始终相信皇后最后会扳倒强敌。
事实证明,虽然自己暂时地被荣淑仪取代了,不能再协理后宫,可比自己先倒下的,却是荣淑仪。自己选择不争不闹不报复,是正确的。
更大的惊喜在后头。
长信宫大殿的皇后宝座,多少次夜宴群臣,或邦国来朝,皇后都坐在这里。那时候身边还有天宸帝,如今只有皇后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宝座之上。
“昭容。荣淑仪的事,你知道了吧。洋儿给你抚养,你可愿意?”皇后单刀直入,昭容惊喜交加。
“臣妾何德何能……”
“淑仪再也不会清醒,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性命之虞,所以你只是代为抚养,却不能像瑞雪归于本宫名下那样,真正将洋儿归了你。所以你要想清楚。”
“臣妾愿意,臣妾发疯也想要个孩子……”昭容喜极而泣,“只是大皇子向来身子弱,臣妾不会带孩子,皇后千万不要怪罪。”
“你办事向来有能耐,本宫还是知道的。只要你诚心诚意地待洋儿,就是洋儿的福分,除此之外,都是命,又有谁会责怪于你。”
昭容再无二话,唯有真心拜谢。从此,只要她守住皇子,不要去奢求不切实际的东西,她便会比那些没有子嗣的嫔妃活得更好。
传言,宫墙是关不住的。
皇上病倒,中书省履职,信王走上摄政前台,而皇后坐镇后宫,将专宠的荣淑仪赐了药,从此痴痴傻傻。
这便是飞出宫墙之外的传言。
任何的波澜,都会层层荡出涟漪,皇宫之内是波心,荡到王公贵族圈,涟漪还尚在内三层,足够让贵妇圈行动起来。这日玲珑刚送走肖璃,泰平便来报,长平王府小郡王妃前来拜见王妃娘娘。玲珑心中一惊,这小郡王妃可是荣淑仪的亲妹妹,亲自上门求见,却不知所为何来。
第一女官 第五百章 小郡王妃
为示隆重,玲珑命泰平将小郡王妃迎到向安殿。
坐下没多久,便见泰平领着一位身姿婀娜的少妇从门外进来。少妇带着数位丫鬟,及几位带着礼盒的仆从。玲珑一阵惭愧,自己还是王妃,似乎排场还不如郡王妃大。
想那雪山王进京之时,玲珑在长信宫外曾经见到过小郡王与小郡王妃,那是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物,若不是早就听闻二人的不和,玲珑定会觉得他们异常合衬。
小郡王妃有着一张堪与其姐姐媲美的脸蛋,若要论精致秀美,恐怕更要出其之上。可偏偏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让她的美貌染上一点点独特的味道。
玲珑心中暗叹,这小郡王真是不懂珍惜,这样的美人便是放到宫里,都会在众佳丽中脱颖而出。想想自己新婚之后第一次理家,便是面对的小郡王迎娶侧妃的礼单,却不知这侧妃是否已经进了王府,这小郡王妃是否地位愈加不堪了。
“臣妾见过王妃娘娘。”小郡王妃声音好听,竟比范楚楚更甚。
“早就听闻郡王妃百里挑一的人才,今日一见才知‘百里挑一’那都是谦词,隆安郡王果然好福气。”当了王妃最大的长进就是场面话,虽然玲珑还没有多少机会发挥,但在有限的一些场面里,她已经开始有意地多加练习。
“王妃娘娘风姿当前,这般美誉,真叫臣妾受之有愧。”
见小郡王妃竟也应对自如,瞧上去完全不是怨妇模样,玲珑倒也暗生佩服。
彼此寒暄几句,又问过长平王与长平王妃的好,小郡王妃终于切入正题。
“自王爷与王妃大婚,臣妾知道波折颇多,总想前来,却一直不好意思上门打扰。今日略备薄礼,前来拜见王妃,给王妃请个安。”说着,那些带着礼盒的仆从便鱼贯地将礼盒一件一件放在向安殿内的大桌之上。
玲珑心里却已暗暗警惕,只怕送礼只是投石问路,如今范楚楚一倒,范知铭本来就官声不咋滴,这范二小姐前来,不会一点儿目的都没有。
“偏你这么客气。平日里王爷或是进宫,或是去卫府卿当差,总是只有我一人在府中,难得有个人来,你不知我有多高兴。往后想来就来,不用这么见外。”
小郡王妃似是没想到玲珑这么热情,更加紧张。玲珑一看,更知她是有事相求,若是闲时走动,自己一热情,她自该放松才对,哪有愈加紧张的道理。
果然,她尴尬地笑了笑,终于对身后的丫鬟与仆从道:“你们且退下,我与王妃说话呢。”丫鬟与仆从应声退下,无声无息。王府出身,果然皆是训练有素。
玲珑却未叫盛花儿退下,万一有些不便之处,还能将她挡一挡。却见那些人前脚走出向安殿,小郡王妃竟向着玲珑扑通跪下,顿时泪水盈盈。
玲珑一看,这情绪,得憋了多久啊!
“这是怎么了,使不得。花儿,快扶郡王妃起来!”玲珑自己却不伸手相扶,反叫退在一边的盛花儿过来搀扶,这也叫架子。
“王妃娘娘,请听完臣妾的请求,臣妾再起身,好么?”她可怜巴巴的泪眼望着玲珑,不肯起身。
“唉,你这不是给本王妃压力么。有啥请求,跪着说与坐着说,又有何区别,快起来。”终于盛花儿又扶又劝的,将小郡王妃扶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光看这一幕,玲珑便知,这小郡王妃个性并不强,看起来比较听劝,也并不固执与激烈,脾气应该还不错。
只见她抽抽答答,倒也不避讳,开始诉说自己的来意:“臣妾已经听说了,臣妾的姐姐荣淑仪,在宫里犯了重病,想去求皇后娘娘开恩,让臣妾进宫看望姐姐,却又没这个胆子……”
玲珑想,的确做得对,你不光没胆子,而且还有脑子,知道姐姐不光是犯了重病这么简单,还与皇后势不两立。
嘴上却安慰:“我也听说了,可是最近我也没有进宫,倒不知是什么个情况。想来没啥大碍,宫里御医本事大着呢。”
郡王妃却摇头:“王妃娘娘,臣妾不是来寻求安慰的。虽然府里从来没人安慰我,我也不是来求安慰的。”
“那你是……”玲珑问道。
“臣妾知道王妃娘娘您是皇后娘娘的义妹,臣妾只想求您一件事,能不能去请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我姐姐一条生路。只要活着就行,别的什么都不奢望。”她眼含热泪,期盼地望着玲珑,“如果宫里不想养她这个累赘,我把她接走,接回范府养着,只要她还活着。”
玲珑语塞,这像是那个心机深沉的荣淑仪的妹妹么?说这番话的姑娘、能抱有这眼神的姑娘,那是一个天真的姑娘啊!
望着郡王妃伸出手,擦去滚落的泪珠,一段雪白的腕儿悄然露出衣袖之外,那上面,伤痕累累。
玲珑突然心中一疼,想起眼前这个女人在小郡王府所受的那些苦楚,新婚不久就被打得跑回娘家,被娘家送回王府,还得继续擦干眼泪孝敬公婆,或许,范家的强悍与心机全被大女儿占了,留给这小女儿的,便只有听话与乖巧。
对,一定是这样,一个强势的姐姐,带出一个听话到甚至有些天真的妹妹,这不是太正常了吗?
玲珑叹了一声:“郡王妃……这么叫着怪生疏的,不知你闺名……”
“臣妾闺名范容容,蒙王妃不弃,便叫臣妾容容吧。”她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孩子,望着玲珑。
“皇宫之事,我也并不尽知。你姐姐如今病到何种程度,我去替你打听便是。你今日所说这些,我也可以向皇后娘娘转告。不过,容容,我倒要将丑话说在前头,不知以后你知道了宫里的那些事,还愿不愿我去向皇后说那些话。”范容容一愣:“王妃娘娘的意思是,皇后娘娘与姐姐是仇敌,是吗?”看来这范二小姐,倒也不是全然“犯二”,天真只是她的性格,可她并不愚蠢。
第一女官 第五百零一章 王妃红了
“后宫之争,非你我能想象。这并非人性之恶,而是全然关乎生存。与其说是仇敌,不如说是流动的对立……”玲珑说得太玄乎,听得范容容一愣一愣地,似懂非懂,却又隐约知道她的意思。
“王妃是说,就算姐姐被处置了,你也不会将她当作恶人是吗?”范容容抱着希望。
玲珑深深地望着她,这或许是宫里最难解答的一个问题。谁是恶人?“容容,你了解你的姐姐吗?”玲珑换了一个角度。
“温柔,执着。想做什么事,便一定可以做到。”范容容道。这是一个妹妹对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姐的评价。
“容容,你说得对,她正是这样。”玲珑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她,她将范楚楚描述得那么清晰。“在宫里,或许目标都一样,但是行事的手段才是区别善恶的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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