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绮罗看了玲珑一眼,很有内容地说:“这丫头鬼着呢,你看她啥时候欺负别人了,也就吃准了储大人不计较,她才蹬鼻子上脸。”
什么时候绮罗也变得这么犀利了。玲珑吐了吐舌头,心中无比赞同绮罗的话。女人就是有天生的敏锐,不用度量,不用计算,本能地便会知道谁可以欺负,谁不可以欺负,谁可以没大没小,谁又要小心翼翼。
御医院那头。储若离早已从药房中出来,成为一名正式的医官。虽然他还是三级,但他在后宫里的受欢迎程度,已经直逼那几位资历深厚的高级医官。
小囊里是几片小金叶子,这只是其他宫里的娘娘随手赏赐的份量罢了,在福熙宫,便是对自己数月来费心的回馈。他承认自己有点儿贪财,但是手中捏着这个小囊,他一点点都不会嫌其微薄,这已经是福熙宫拿得出来的最大的恩惠了。
正想着,门口进来一个太监,笑咪咪地要找储御医。
储若离将小囊往袖子里一塞,抬头见是颐华宫的章书德,一个头就变成两个大。当然,他脸上还是得堆起尊重的表情,这些宠妃身边的太监,没一个得罪得起,有时候比宠妃本身还要难相处。
“章公公,何事?”
“丽婕妤午睡过后突然犯了头疼病,请储御医去颐华宫看一看。”
什么头疼病,分明是睡多了。储若离心中不耐,又不能明说,娘娘说不舒服,身为御医,总要去看一下。所以,收拾包裹乖乖地去颐华宫吧。
颐华宫富丽堂皇,一应摆设用具,皆是走的金碧辉煌路线,除了闪耀,还有奢华,金兽里的香料烧得沉沉的,一进去真是香喷喷,喷喷香,烧鸡出炉都没这么香,桂花满城都没这么香。
皇上好歹是个有品位的人,他能扛得住这香味?反正储若离扛不住。
丽婕妤斜倚在贵妃榻上,娇媚得要滴出水来。
“不知怎的,近来本宫经常头疼,尤其午觉歇过之后,总觉得精神不振。”
最难消受美人恩,储若离不敢正眼看她,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下功夫。这丽婕妤其实身体健康,没啥毛病,无非就是觉睡得多了点,香料下得重了点,正常人都能给熏晕了,何况一个区区弱质女流。
可她老觉得自己有毛病。但凡娘娘们觉得自己有毛病,你身为御医,一定不能说她没毛病,你可以找一点无关紧要的小毛病,让她慢慢地治着。
有时候,女人只有吃着药,才觉得自己是在奔向健康。
第一女官 第五十三章 劲敌如彩云出岫
“娘娘平素要注意休养,却又不可休养过多,否则也是容易出问题的。”储若离斟字酌句,想着怎么让丽婕妤身体骨痛快点,怎么又不让她听着刺耳,总之,就是一句话,当御医的,最高的境界就是让主子们身心都愉快舒坦。
“比如呢?”丽婕妤懒懒地问。
“比如娘娘午睡,以小半个时辰为宜,多了就过了。娘娘宫里点的香,虽然清新扑鼻,令人安心舒展,却有一个小小的缺点。”
“哦,愿闻其详。”丽婕妤是个娇艳的女子,也颇以自己的娇艳为自傲,她认为,只有娇艳的女人才能用这么娇艳的香料。
“这香料,用来安神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娘娘睡眠香甜,原本就不需要外来的药物助眠。一加这香料,反而嗜睡,人便会显得精神不足。”
丽婕妤听得频频点头,足见储若离猜了个**不离十:“我说怎么白日里都会哈欠连天,这人懒怠的,未免身体乏弛。”
身体乏弛,只是好听的说法,其实是丽婕妤最近有些发胖的迹象,虽说她的身材依然是极其曼妙的,但是,皇上喜欢她什么?还不就是浑身的媚骨和堪盈一握的小蛮腰。
前几日,侍寝的时候,皇上抚摸到她腰间,停留了一会儿,说:“爱妃最近心宽了。”
丽婕妤顿时心头一紧,心宽的后面,可不就是“体胖”,皇上最爱自己舞蹈的张弛有度,以及床上的柔若无骨,弄一身肉可不好玩,舞蹈固然是折损了一点儿美感不说,以后在床上让皇上搬个大腿都要累出一身汗么?
这太可怕了!
那晚她曲意迎欢,弄出许多姿态,娇声浪语,索求得皇上欲罢不能。皇上掐着她的胳膊,一边冲撞,一边气喘吁吁地骂她:“小浪妇,朕在你这田里耕了多少次,又被你吞了去。”
纵然是欢爱之间的嬉语,也足以让丽婕妤心生警惕。皇帝想要孩子,皇帝的每一次努力,都希望结出果子。如果自己这耕地怎么耕都一片荒芜,皇帝早晚会失望而归,去别人的土地上洒播种子。
不是没有这个苗头,最近肖璎去别的嫔妃那儿明显多了。且不说之前的丘美人、如今的馨充华依然是侍寝的常客,芳贵嫔、惠淑仪、怡修仪也保有着相当的恩宠。今年新晋的秀女,除了个别人,原本肖璎并没有特别钟意的,也不上心,如今也一个一个慢慢地轮着,尽量雨露均沾。
如此一算,占去的竟大半是原本属于自己的机会。这不得不让丽婕妤着急。
“储御医,你在调养将息方面,向来是有一手的。可是你说后宫的女人们,调养将息又是为了什么?”丽婕妤用美丽的双眼斜睨着他,这个年轻御医的每点小动作都十分可爱,透着不自知的调皮。
“卑职明白,自然是为了皇嗣繁衍。”储若离心中却想,还有就是为了皇帝用得舒畅啊,顺手啊。这一点他没说,后宫的女人们未必不明白,这么多嫔妃的曲意奉承早就说明了这一点,只是不说穿,大家也就心照不宣,说穿了,女人未免有点悲哀。
“明白就好,储大人也该为本宫好好开一方,让本宫早日领先一步才是。”这话说得透彻明白,不绕弯子。
储若离一拱身,鞠躬道:“娘娘言重了。为大齐王朝的后宫开枝散叶出谋划策,本来就是卑职的职责。”
丽婕妤听言,微微一笑道:“在我面前,不用说场面话。只管悉心地替我调理便是。龙种这事,没有点能耐和命运,是怀不住的。”
说到能耐和命运,丽婕妤颇有点自傲,想来是觉得,自己要么不怀,要怀,一定是怀得住的。所以,一切问题都在于:怎么还不怀?
储若离暗自叹了一口气,宫里的女人,就是争来争去,争口气。肚子鼓不鼓,也是那口气。
这丽婕妤,其实是有危机感了。
如果这宫里的女人们知道,即将有一个劲敌,要从数年的牢笼里出来,会不会紧张得回宫抹脂粉?
不会,她们通常会气愤得出宫打新宠。
这就是女人,常常不是想“我要更强”,而是琢磨“我弄垮谁好呢?”
这个劲敌,梳着饱满的朝云近香髻,一件半新旧的云狐皮长袍子裹着俏丽的身影,由玲珑陪伴着去锦画堂。
虽然丘美人成了馨充华,从此与莫美人有着不小的差距,可她依然与莫瑶交好。馨充华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年莫瑶在翠宝园对她不离不弃,她始终感念在心。平时有些什么新奇的物事,珍奇的宝贝,一定叫莫瑶先去看一看。
如果是个多心的,会以为她在炫耀。可莫瑶知道不是,馨充华是纯粹的想分享,她觉得高兴,所以想让大家也高兴。
身后传来马蹄声,不徐不疾地行进。
能在宫内用车的,也只区区几人而已。两位姑娘一转头,明黄华盖,璎珞宝车,不是皇上的宸车又是谁来?
马车遇见莫美人,停了下来。果然见肖璎在车内温文地笑着。
这男人怎么可以如此和煦。玲珑不禁想。如果没有后宫的那些传言,没有自己亲眼见到他在昭阳宫对待马良人的漠然,自己还是一直会将他当作一个yy对象吧。
毕竟,无论从学识、地位、长相等等方面,肖璎都是无可挑剔一等一的。
但自己不想当他的妃子,这是肯定的。
“莫美人去哪儿?”肖璎柔声地招呼。
自从开始治疗以来,莫瑶就不怕见到肖璎。她敢于直视,敢于交谈,但是这一次,有点特别。肖璎听说她是去锦画堂,邀她上车同行。
宸车的明黄色帘子垂下,将肖璎与莫瑶二人隔进了一个亲密的小世界。玲珑与太监们一起,紧紧地跟在车后。马儿未曾扬蹄,只需紧赶几步,便不会被落下。
春露的消息果然是准确的。她从思过堂出来之后,被分到了车马局做些杂活,虽说是个苦营生,到底衣食无忧,比在思过堂好了不知多少。春露心里感激玲珑,所以很愿意替玲珑做点事。
肖璎虽然也曾记挂着莫瑶,但是身为帝王,在男女之情上终究是云烟而已,自己不争取,要他来争取你,这不谛是童话里的美好愿望。
天底下没有多少偶遇,如果是一个很关键的时刻,发生一场很关键的偶遇,那么请你记住,这多半是一场预谋。
这场前往锦画堂途中的,莫瑶与宸车的偶遇,便是一场精心的预谋。如果肖璎仔细地看看莫瑶,会发现她淡扫蛾眉,轻脂淡粉,耳边垂着两颗珍珠,洁莹优雅,一如肖璎对她的一贯印象。
事实上,男人很少会关注女人穿了什么,戴了什么。如果他心里对你蠢蠢欲动,那他看到你的那一刻,就已经在心里把你剥光了。
所以,宸车里的莫瑶,与肖璎近得只剩下一伸手的距离。她在肖璎的眼里,只有一个莫瑶,一个恬静纯洁的整体的莫瑶,没有蛾眉,没有珍珠,甚至,没有罗裙与锦袍。
莫瑶拘谨地将双手放于膝上,却拿眼神偷偷地瞄了一眼肖璎。
淑女的勾引最是媚人。更何况肖璎对莫瑶的身体曾经是那么熟悉,要不是那场该死的病……
一只温暖的,带着**的手,悄悄地盖上了莫瑶放于膝上的小手。这手是试探的,莫瑶相信,肖璎之所以这么大胆,是因为他也得到了储若离的信息。这数月的痛苦医治,效果到底如何,莫瑶自己也想知道。
她将手轻轻地翻转过来,柔柔地缠上了那只温暖的大手,五指交缠。她能听到自己内心的跳动,以及掌心的潮热。
“瑶儿,我们很久没有这么亲密了。”肖璎在她耳畔磨蹭,享受她发际的柔软与温润的体香。
耳畔颈脖间传来肖璎的呼吸,麻酥酥的,让莫瑶心神荡漾,又深怕病根还未去绝,扰了这难得的旖旎时光,荡漾之中又升起无名的紧张。这紧张叫她微微地颤抖,紧紧地抓住肖璎的手,捏得指节泛白。
这样既荡漾又紧张的情态,竟让肖璎升起一种偷情的快感。宸车在宸道上缓缓前行,明黄色锦帘遮住了无边的春色,莫瑶被肖璎的唇舌进攻得无处躲避,不由轻轻地哼出声来,又猛然想起车外有人,顿时飞红了脸,将余下的呻吟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肖璎被她娇羞的样子挑逗得性起,想着怀中这熟悉又陌生的人儿,两年来不知有了怎样的变化。这么一想,另一只没有被莫瑶捉住的手,就侵入了她的衣襟。
感觉到了肖璎的手,莫瑶猛地将他捉住。肖璎想摆脱,却发现莫瑶虽然柔软,却自有柔软的坚持。
“皇上,外面有人……”
言语虽然小声,却已让车外的玲珑听了个周全。她知道,事情成了一半。
“啊。”又是一声轻呼,努力忍住又突如其来的轻呼。“皇上……”莫瑶娇颤的声音听得连宸车前的马都踉跄了一下。
第一女官 第五十四章 来,撞个色
宸车内的戏码香艳,宸车外的人却要装作听不见,这真有点强人所难。
毕竟谁都听出来了皇帝的偷袭。
玲珑认为,莫瑶的拒绝很及时、很适度。对男人来说,一览无余的女人是容易无味的,自古有谚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婢,婢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亮点便是这最后一句。让男人偷不着,那真是抓肝挠心地惦记,千方百计地算计。
关于这些道理,寇玲珑自然懂,但是她不能讲给莫瑶听。否则,莫瑶会惊讶得好像看见一个怪物,一个少女,怎么可以如此参透男女之事,这太不纯洁了。
幸好,莫瑶也不笨。毕竟她也不是刚刚进宫的无知少女,作为一个对业务并不陌生的老员工来说,她只是暂时脱岗了两年,一旦重新启动,便能迅速进入状态。
皇帝是不用算计的,他想要谁,易如反掌。莫瑶能做的,或者是要做的,也无非是在必要的时候,拿一点姿态,搭一点架子。
今天的架子搭得挺坚固,因为宸车里传来了细语声,好像过了激情期,开始浓情蜜语了。自然,这蜜语是不能教人听见的。你们只能听见他们在细语,却听不见他们在细语什么。
锦画堂的路途远不远?
以前肖璎总觉得太远,甚至动了念头要让馨充华搬一搬,离自己近一些。今天却觉得太近,一场偷袭的功夫,便到了锦画堂的宫门前。下车的那一刻,便后悔自己今天翻牌翻早了。
肖璎和莫瑶从宸车中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偷偷关注莫美人的头发散没散,万岁爷的龙袍乱不乱。嗯,看上去挺好,看来这两人到底还是讲点规矩的。皇上不是乱来的皇上,美人也不是祸国的美人。
馨充华看到皇帝和莫瑶一起前来,初时有点诧异。莫瑶只微笑解释,说是路上碰见了皇上,便一起前来。馨充华随即丢过此事,倒没看出有任何的不快。在她的心里,莫瑶和皇上是两个世界的人,搭不上边。
你道皇帝同志来锦画堂是做什么的?来吃点心的!
宸车里,莫瑶与他缠绵悱恻的时候,宸车外的太监手里,便提着食篮。没错,膳食局精心制作的小糕点,由皇帝同志亲自护送到了锦画堂。
一国之君,事务缠身。天宸帝肖璎同志,并不是一个沉溺于女色的人,但他也完全不介意在适当的时候,展现自己温情脉脉的一面。
多金、帅气、温柔、以及得体的关怀。这样的男人不管在什么朝代,都是上天派来征服女人的。
馨充华兴冲冲地征求肖璎的意见,要让莫瑶一起共晋美食。肖璎当然是求之不得,故作大方地同意了。
但是随后,馨充华就看出了端倪。今天皇上明显心不在焉,眼神一直往莫瑶那边溜。莫瑶曾经非常得宠,这在宫里是个传说,关于深秋的生日宴,馨充华也有耳闻,看来,莫瑶的东山再起,只是个时间问题。
肖璎对后宫的温柔,从来都是点到即止。用完点心,他便起驾回长信宫。在馨充华的挽留下,莫瑶留下了。如果说一同来,还可以称之为偶遇的话,一同走,便有些刻意了。于是,莫瑶并没有坚持,愉快地接受了馨充华的挽留。
闲谈间,仪服局来人,跪禀馨充华:“充华娘娘,上月订的锦缎给您送来了,请娘娘过目。”那声音有点畏惧,边说边颤。
“你颤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呈上来吧。”馨充华转头又对莫瑶说道,“我要的石榴红,那石榴红的锦缎像极了霞光的影子,真是灿烂又活泼的颜色呢。莫美人你要的什么色?”
“我要的是水墨绿。”
“这色好像重了点啊。”
“我总是绿色,深深浅浅的各种绿色,都习惯了。”
“莫美人穿浅绿极好看,水墨绿,我还没见过,或许别有典雅的气度呢。”
话音未落,看到仪服局的人捧着一匹湖水蓝的锦缎到了跟前。馨充华顿时就愣了,疑惑地说:“看样的时候,本宫订的是石榴红啊,怎么成了湖水蓝?”
来人一脸为难,将头叩到地面。“回禀充华娘娘,您当时的确订的石榴红,送来的也是石榴红。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前头去颐华宫,见了丽婕妤,她拿了自己定的湖水蓝,仔细相看,说都快冰天雪地了,这湖水蓝看着冷嗖嗖的,倒是这石榴红明艳照人,便把给您准备的石榴红锦缎给取走了。”
馨充华气极,虽说丽婕妤地位是比自己高,可好歹是同列“五职”,哪有这样不告而取。况且之前,大家都是看过样本,精心挑选的。你选的时候不考虑清楚,现在又出尔反尔,都不商量一下就将别人的东西占了,实在欺人太甚。
“她知不知道石榴红是我订的?”虽说心中气愤,馨充华还不想将事情往最坏处想。也许丽婕妤是临时变卦,以为石榴红是哪个低等位嫔妃的,便随手换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仪服局的宫人更为难了,伺候这些姑奶奶,真是极耗神的事儿,一不小心,不是得罪了这位红人,就是惹怒了那位宠妃,每一个回答,都是走钢丝啊。当然,不管回答什么,都以保全自己为第一要义。
“娘娘,奴婢不敢说……”
“哼,若是婕妤娘娘问你,你断不敢这么回答。瞧着我好欺负不是,宫里个个欺软怕硬!”
宫人的头叩得跟捣蒜蒜似的:“不敢欺负娘娘,娘娘最体恤宫人。”
“得了,起来吧,再叩脑袋都要叩破了。我要这体恤的名儿作什么,当帽子戴么?一戴上,我还非要端着不行了,不如当个恶妇,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了。”馨充华倒也看得透,知道宫人在给她戴高帽子,但她终究还是做不到恶形恶状,心中虽怒,也懂得不迁怒无辜。
宫人如获大赦般,起身谢恩。
“把这缎子带走,别人挑的,我不希罕。”
“可是娘娘,各宫都有,预备着做过年的衣裳呢。娘娘总不能穿着旧衣裳过年吧。”宫人陪着笑脸,心中也暗自庆幸,这馨充华到底还是大度些。做宫人的总有两难的时候,说欺负人是有点过了,暗中的惦量还是有的。
“我挑的什么色,我就要什么色。石榴红总也不可能只有一匹,再让他们订一匹也就是了。”
“再订一匹倒也不难,两三日也就送来了,可这不就重了么。娘娘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我就要石榴红,撞色怕什么,我撞死都不怕。”
宫人见劝解无效,只得领命而去。反正撞也是两位娘娘的主意,又不是仪服局没有安排妥当。
又想了想,这充华娘娘是铁了心要撞色了,可婕妤娘娘还不知道啊,万一怪罪下来,自己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如此一想,抬腿就折向了颐华宫。
宫人一走,莫瑶就捂着嘴笑了:“倒没发现你性子这么倔。”
“倔不倔,也得看对谁,我对姐姐你就从来不倔。”
在宫里,原本应该是位分低的称呼位分高的为姐姐,可这馨充华自打进宫以来,一直只有这几位与她相依,哪怕她得宠上位,这几位也从不嫉恨疏远,倒是一如往常地亲近,于是从她的内心里对她们就有说不出的依赖,一声“姐姐”叫得掏心挖肝的。
“这下好了,仪服局准得心急火燎地通知丽婕妤,你这不是让人好看么。”
“她要我好看,我就要她更好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不怕撞,我看她怕不怕。”馨充华虽然已是尊贵之身,到底在宫里资历还嫩。初生的犊子有个好处,就是有时候做错点小事,容易被人原谅。
“回头还是去仪服局打听一下为好,撞是不怕,撞疼了还不是你自己担着。”
“姐姐说得有道理,我得有个万全的准备。”说完又挑眉看着莫瑶,“姐姐今天是不是也要准备准备?”
莫瑶一时没听明白,错愕道:“我要准备什么?”
“皇上今儿早上翻的丽婕妤,可我看刚才那情形,皇上好像对你更有心思啊。”馨充华挤着眼睛调笑。
莫瑶的脸顿时红了,啐了她一口:“呸,连我都笑话。皇上远我,早就不是一朝一夕了,我不敢存这个念头。”
“姐姐说话就太谨慎,这后宫里,谁没这念头。我知道姐姐是个把细的人,可是,争宠不是错,争宠还使坏,这才可恨。”
在一旁的寇玲珑,真正是从心里赞叹这位馨充华,不遮不掩,敢说敢做,这性子到21世纪去,倒是个性美女一枚,在深宫里,幸得她经历了雅容华,质朴未去,阅历已渐深。
莫瑶淡淡一笑,亦未否认。从某种程度上说,今日,她原也是利用了馨充华的。
“争不争,如何争,但凭各人良心罢了。”莫瑶想起雅容华怀孕的那天,馨充华从花园一角红着脸走出来的样子,想必那也是争,她果然是争到了自己想要的。这种争,又有何不可?
第一女官 第五十五章 皇上来了
可是,良心?
在后宫,有它的容身之地么?
莫瑶想起一件让人心惊的事。永宁皇后的寿筵结束之后,皇后将自己私下召去,没有多言,桌面上却放着从自己手中换下的那杯酒。自己敬酒的时候,皇后说,莫美人就以茶代酒吧,于是,这杯酒便被宫人端走了。后来它就静静地放在桌上。
皇后当着莫瑶的面,将那酒缓缓地倒入一边的鸟笼里。画眉鸟扑楞着翅膀,欢快地飞到小瓷杯旁边啄了几口。
她想暗示什么?莫瑶的内心一片冰凉,似乎预见了画眉鸟的下场。尽管她不愿意看到一只鸟儿为了印证人心的丑陋而死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残酷。没多久,原本还活泼机灵的小鸟儿,在一片慌乱抽搐中,一翻肚子、一伸爪子,没有一点犹豫地死了。
“皇上为什么要说那番话?他原本可以像以前那样,暗中关注你的病情。”永宁皇后抛给莫瑶一个问题。
“臣妾不知。”不是不知,只是不敢妄猜,眼前画眉鸟的惨状,入宫后自身的遭遇,让莫瑶不敢轻举妄动,她猜不透皇后的意图。
“本宫将你的酒换下,皇上便猜到其中必有缘故。”皇后在这一点上是笃定的,她与皇帝自有默契,不是嫔妃们的身体之欢可以比拟。
莫瑶的眼中开始蓄有泪痕,为自己这一切的隐忍:“皇后娘娘,臣妾已心如死灰,与世无争,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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