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第一女官 第十九章 肩上痣
莫瑶曾听几个宫女私下议论,寇玲珑的才情相貌在这届的秀女中本属翘楚。家世虽不顶尖,一州行商之女,却也高过那几个普通人家出身的才人和良人。
罢,后宫又有何公平可言,从恩宠有加到冷若冰霜,原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你甚至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那门前的宸道,便再也不曾落下一丝欢愉。
绮罗熬了一碗浓浓的汤药,端过来递于莫瑶。
“娘娘身体不适?”玲珑想起那些古装剧,闺秀们没事就弄点药喝喝,跟21世纪的人喝杯牛奶般寻常,这大齐的皇宫不知是否也是如此。
“我问你,采菱的绣作可好?”绮罗不正面回答,反而笑吟吟地问。
“别的尚未能一见,见过几副鞋样子,用色精妙清雅,针脚细腻流畅,别具绰约生动之情态。”幸好游历多处,工艺品店也没少逛,尚能说出一二。饶是如此,寇玲珑同志也深感搜肠刮肚得很是辛苦。
“采菱的绣作人人称道,却是咱美人娘娘的徒儿。”
“不用你说,我自己说。”莫瑶笑着截过绮罗的话头,她与绮罗之间颇有点不计尊卑的亲密。“绮罗没准就会夸张,说得人怪不好意思。采菱原本出手便好,到了我宫里,见我平日也爱刺绣,便常与我一起制些什物。”
玲珑心中却有些疑惑,从来都只见采菱坐在桌前飞针走线,莫瑶却并未出过手。
“我已久不动针线了。”莫瑶似乎看穿了玲珑所思,“脖子落了毛病。一受累便头痛难当,连累得肩背亦无法动弹。”
玲珑一听,这不是颈椎炎的症状?便问:“娘娘是否曾经感觉恶心欲吐?”
四道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很有内容的那种目光。
“你如何知道?”绮罗抢着问。
“能让我摸一下娘娘的颈骨吗?”玲珑大着胆子问。
莫瑶解开衣领,云纹织锦的袍子略略从肩头褪下,露出一段雪白的颈脖。朱漆的屏风在她身后衬起一个美丽的侧影,像电影里百转千回方能迁就出的一个海报画面。
诱惑的美人,这个皇帝究竟为什么,竟弃了她。
幸运的是,她像一株茉莉,独自暗香,独自婉转,不曾因无人关注而憔悴老去。
触手之处的肌肤,细腻温暖如玉。她的身子竟然不是凉的,这和她的柔弱外表实在不甚符合。
颈脖处可感觉到突起,果然是颈椎炎的典型状态。
就在莫瑶整理衣袖的时候,玲珑却突然从她的衣领深处看到了一颗痣!
那颗痣!
她非要这么折磨自己?刚刚才从珊珊的幻影中清醒,又要将她坠入珊珊的梦境。
是的,又是一模一样!
我就将她当作珊珊又如何?玲珑悲伤地想:我以尊卑之礼待她,内心如姐妹一样爱她,又如何?
玲珑掩饰住内心的波澜,替她将袍子轻轻整理好,细声道:“娘娘,这是颈椎炎。”
“颈椎炎?治的御医都说是风寒湿邪侵袭、气血不和所致。却没听说过颈椎炎。”绮罗说。
倒是莫瑶好奇地问:“玲珑,你懂医术?”
懂,这个范围可大可小,再者,大齐王朝的医学水平到什么地步,自己一无所知,在现代社会接触的那些知识,到这里能派多少用场,很难说。做人要谦虚,不谦虚容易挨刀,那会很疼。
“娘娘,奴婢家中行商,从小跟着父亲游历过一些地方,见识过一些民间的土法,和宫中御医们的医治方法大为不同。本不敢将娘娘作为试验,只是这颈椎炎的民间治法倒不吃药,只需每日做颈椎操,不说可以根治,起码可以预防,与身体亦无害,娘娘试试无妨。”
“颈椎操?这说法好新鲜,又是什么玩意儿?”要不是绮罗见识了玲珑的“雨中莲”,肯定会觉得她在说天书。
“是啊,向来只听说卫国的将士们要出操,还真没听说过女人们也有什么操。”莫瑶也好奇。
玲珑找了个空地站立,一边示范,一边解说。
“自然站立,放松,双目平视。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双手叉腰,缓缓抬头望天,停留十秒……”
“十秒又是何意?”莫瑶模仿着玲珑的姿势,仰着头,辛苦地问。
该死的,一放松,现代语言便随口溜出,挡都挡不住。“呃,片刻。就是片刻的意思。”好在莫瑶不是穷追不舍的好学之徒,没有继续向下问。
“好,接下来缓慢地向前胸部位低头,同时吸气,双眼看地。做此动作时,闭口使下颌尽量紧贴前胸,停留片刻。之后,再上下反复做4次。”
只听得轻微的“卡”一声,从莫瑶颈间传来,绮罗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娘娘”。莫瑶却道:“没事,原本僵硬得很,这才活动开,不疼。”绮罗方才放下心来。
这真是个护主的宫人。玲珑心中暗赞。莫瑶这数年,幸得有这样忠良之人相伴,若都像挽翠那般,真不知被欺负成啥样。
颈椎操本就简单易学,莫瑶跟着玲珑,将接下来的举臂转身、左右旋转、提肩缩颈、左右摆动、波浪屈伸一节一节地做完,竟有些微微的气喘。
“长日在宫中,倦怠少动,稍稍伸展一会儿就气喘,真是没用。”莫瑶有点不好意思。辗转之间,又觉得脖颈之间果然松动许多,不免称赞此操有效。
玲珑见她高兴,便如自己得了便宜一样也高兴起来:“娘娘日后刺绣,不可时久,每隔一段时辰便做一遍颈椎操,症状应该能慢慢缓解。”
“我还可以刺绣吗,我以为再也不能了呢!“莫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当然可以,但是不能太过操劳,时间不宜久。等这个操做熟了,奴婢再教娘娘做难度更高的,效果也更好。”
“好啊好啊,这下日子便不无聊了。“莫瑶高兴起来像个孩子。
玲珑却听得心疼了。她在宫里过着多么漫长而枯寂的日子,却不牢骚不幽怨,只那样静静地按自己的方式活着。她的心里难道没有波澜?那些波澜又要用怎样的耐心去平复?
第一女官 第二十章 溺水事件
雨终于停了。
久违的太阳羞答答地,不肯露个全脸,偶尔洒给人间一些轻薄的阳光,小气巴拉。
可这就够了。
嫔妃们的阶级斗争脸,和宫人们的苦瓜脸,此刻都舒展了,走向昭阳宫或者合德殿的脚步也轻快了。要不是寇玲珑同志现在也顶着十六岁的身子,肯定又要羡慕她们的青春了。
这几日,宫中但凡有点门路的嫔妃几乎都穿上了“雨中莲”,找谁制的,不得而知,只知道马房里连正常使用的贵重马鞍都少了好几付,惹得车马局的几位公公见谁都像小偷,尤其是娘娘们穿着“雨中莲”的那几宫的小太监,只要被车马局的公公瞪到,必定是要瞪死的节奏。
有趣的是,便是雨过天未晴,也没挡住娘娘们对“雨中莲”的热情。听绮罗回来说,嫔妃们似乎很享受高人一等的感觉,更何况她们都觉得穿了“雨中莲”走路,不由自主地就保持了一种昂首挺胸的姿态,让她们显得窈窕而有型。
是啊,由低到高易,由高往低难。见识了高处的视野,自然不愿再回到从前的视线。
人都是这样。所以莫瑶竟是个异类。她似乎从无东山再起之心。
但她也并不避世。丘良人的心理创伤很快治愈了,想来心理应该也升级得更强大了。这日,她与邓良人一同来福熙宫串门。莫瑶虽不八卦,却也常常听她们讲些其他嫔妃的闲话。宫里憋闷不堪,莫瑶再清心寡欲,到底也不是出世之人。
今日话题是玲珑的老熟人袁青——袁才人。自从上次在皇上面前摔了个四脚朝天之后,袁才人直到伤情恢复都没见到皇上。
袁才人是性子暴躁的袁才人,她深知自己容颜略逊,全凭着老子那点战功,才受了皇上一点儿惦记。一跤摔下去,搞得当晚没能接驾,下一次皇上再惦记便不知猴年马月,一想到此,情绪便十分不稳定。
这日,一位宫人竟不知何故冲撞了袁才人,手中一碗煮得热腾腾的燕窝悉数翻在了袁才人身上。
袁才人怒从心头起,挥手便是**辣两个耳光,打得宫人晕头转向,倒在路边石头上磕掉了两颗大牙。
谁曾想,这宫人竟是雅容华身边的行侍宫人思梅。
从身份上说,嫔妃比宫人,高了不知多少。但是,有些事情,那世界和这世界都一样。比如一个在公司里呆了十年的清洁工,说话兴许就比刚来的新人要有份量。思梅挨的那两记耳光,好比正正地抽在了雅容华的香腮之上;思梅掉的那两颗大牙,好比撬动了雅容华的牙床。
雅容华又是谁?
雅容华17岁进宫,在皇上身边呆了整整八年,一直隆宠不衰,便是后来沈美人入宫,一时风头无两,雅容华依然是皇上的重点照顾对象。雅容华的父亲是征西营里的左将,战功赫赫,这更让她地位稳固,便是如今后宫主事的芳贵嫔,和“九嫔”里的四位娘娘,也对她礼让三分。
打狗还需看主人面。袁青这两巴掌,扇得很解气,但也很莽撞。
嫔妃们说起这些,津津有味。寇玲珑却觉得甚是无趣,也许是因为自己不在那个局,即使是曾有些瓜葛的袁青,也激不起她的兴趣。
她只关心莫瑶。
“绮罗姐姐,绮罗姐姐。”只听得外面传来采菱惊慌的声音,随后又听扑通一声,是倒地的声音。
屋内数人,莫瑶,邓良人和丘良人,连同绮罗和玲珑,齐齐地跑出去。
只见采菱瘫坐在地,脸色煞白,神情慌张,手指着宫门外,半天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受了惊吓。
“别慌,采菱,我在呢,出什么事了?”绮罗过去搂住她。其实采菱并不比绮罗年轻多少,但绮罗却像个真正的姐姐那样,给她怀抱。
“外面的荷花池里,有个人,有个人……”采菱喘着粗气,努力平复心情,“好像淹死了。”
莫瑶大惊,赶紧让玲珑去找寿全,自己带着宫人跑去荷花池看个究竟。邓良人、丘良人也不甘落后,再跟上她俩的宫人,一行人颇为浩浩荡荡。
福熙宫不远处便是荷花池,寿全一听出了事,跑得比兔子还快,一溜烟地往荷花池去了。急得玲珑在后边好生追赶。
这荷花池真是三生有幸,它在此处已多年,便是接天莲叶或映日荷花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受人恩宠,今日围了一圈既好奇又害怕的姑娘,隔得远远的,从指缝里看着热闹。
秋天的荷叶早已没有夏日的繁华,或枯黄萎靡,或犹自挣扎,却总是少了一股生气。这样的荷叶已经无力霸占整个池塘,也恰恰是这种无力,才让那溺水者得以浮出水面。
那人穿着宫人的衣服,脸朝下,身子浮起,头发散乱。
邓良人已遣自己的宫人去禀报芳贵嫔,不多时,几个小太监先跑了过来,穿戴水具下去捞人。
随后,一个美丽的宫装妇人前呼后拥地走来。她身材矮小,却自有成熟风韵,肤色并不白净,但却光洁如瓷。一袭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笼着她苗条的身躯,衣衫腰间挂有不知何用的小铃铛,疾步行来,裙摆的波浪与众人的心情一样,起伏不定;而铃铛发出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并没能让围在荷花池边的女人们心情愉快些。
一见这位美貌女子,莫瑶、邓良人、丘良人一起行礼:“见过昭容娘娘。”
原来只是昭容。看这气派和架势,玲珑以为是芳贵嫔大驾光临。
惠昭容办事倒是挺爽利,快声说:“请起,到底是什么情形?”
第一现场目击证人,福熙宫行走宫人采菱姑娘,脸色还未恢复正常,一脸灰败地向惠昭容汇报情况。
溺水者被捞上来,湿答答地伏在地面上。围观的姑娘们转脸的转脸,遮眼的遮眼,一点没有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该具有的基本素质。只有惠昭容、莫瑶,玲珑等少数几位,面不改色心不跳,看着地面上被池水浸泡得软趴趴的躯体。
女人不忍看,很正常,但是莫瑶竟然没有表现出害怕的神色,这让玲珑很意外。看来莫瑶只是不愿生事,却并不是胆小如鼠,也许,没人懂她。
“翻过来。”惠昭容下了指示。
小太监将其翻身,赫然是一张泡得肿胀的年轻女人的脸。
“思梅。”莫瑶惊呼出声。
思梅的嘴巴张开,两颗大牙之处,森森地一个黑洞,与肿胀浮白的脸一起,组成一个恐惧的死亡画面。
第一女官 第二十一章 恩威并施
离荷花池最近的,除了福熙宫,还有雅容华所居的玉堂宫。
听闻自己的行侍宫人溺水身亡,雅容华甚至来不及有任何情绪,悲痛也好、惊讶也好,不可置信也好,都来不及。她能做的,只有把惠昭容迎接到玉堂宫内,然后和所有人一样,只能“欲知后事,请看下集”。
玉堂宫的宫人给惠昭容端上了茶。跟随惠昭容的行侍看了一眼,低声道:“昭容娘娘不喝这个,挑你宫里成色好些的绿茶,上一壶也就是了。”
看看,什么叫高端。高端不是说我有什么名牌、我要什么名牌。高端是对着名牌皱一皱眉,说,神马玩意儿!然后再说,算了,随便来点儿什么吧。一副对你这儿完全没有指望的表情。
宫人赶紧地又端了下去。
“贵嫔娘娘最近忙于筹备皇后娘娘的寿辰,无暇顾及琐事。这算出了一条人命,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更何况,皇后娘娘本来身体就一直欠安,再听到此等晦气的事,岂不是更不好。故贵嫔娘娘命我前来处理。没想到会是玉堂宫的行侍,这倒有点不好办了。”惠昭容一改荷花池畔的果断,扭捏地将了雅容华一军。
雅容华只得陪笑道:“昭容娘娘言重了,死者既是我宫里的人,我更不方便过问,回避便是。请昭容娘娘一定秉公办理,勿留口舌于他人。”
惠昭容微微一笑,似是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这是自然,尸身已交由御医院处置,是失足落水还是另有隐情,御医们很快自有公断。不过,为免后患,也是为容华妹妹你着想,有些事情宜早不宜迟。”
“何事?”雅容华一愣,不知惠昭容何意。
“思梅的私人物品,交由宫侍局的公公们吧。严公公,烦请你交点一下。”
玉堂宫的其他宫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否应该照办。直等到雅容华朝她们眼神示下,方有宫人带着严公公等去了思梅的住处。
这位严公公便是去驿馆迎接众姑娘进京的那位、玲珑送之“三严”称号的宫侍局总管。说是交点,实为抄点,虽说御医结论未出,却明明已是将溺水当一个案子交办的意思。
“妹妹勿怪,我这也是公事公办。我来的时候,贵嫔娘娘还说,担心思梅去了,容华妹妹这儿会不会人手不够,特要我带个信儿给你,切勿太过自矜,有不方便之处,尽管跟贵嫔娘娘禀报,娘娘一定妥善安排。”
从这惠昭容踏进玉堂宫的一刻起,短短一番话,竟是恩威并施,一会儿巴掌一会儿枣,将平素心高气傲的雅容华说得哑口无言。
不多时,严公公的手下扎了几个包裹,看来思梅的私人物品还不少。
“严公公,回去将物品理好,列成清单给我。”惠昭容起身便要走,雅容华也赶紧起身,欲恭送她出宫。
惠昭容又回头道:“容华妹妹不用送了,回屋好好歇息吧,不宜太过思虑,别为宫人的事伤了心情。”
“有劳昭容娘娘。”
话虽如此,雅容华还是讪讪地将惠昭容送出了宫。她在宫里虽不是地位多么尊崇,好歹也是正经有封号的嫔妃,贵嫔、九嫔们对自己向来礼遇有加,皆是仗着皇上的恩宠,何时受过此等鸟气。
惠昭容一口一个“为她好”,抄检这回事,却实实在在地将雅容华的面子驳得干干净净。只不知,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芳贵嫔的意思。
玉堂宫心潮难平,福熙宫也是余音袅袅。
坍塌的游廊终于有人来过问,想来是天气晴朗了,营造局的公公们心情也舒畅了,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叫福熙宫的地方,游廊已经塌了好多天了。
绮罗和言悦声地跟营造局的太监周旋,想趁着这功夫,趁机让营造局给福熙宫的二楼露台上搭一个晾晒衣物的架子。
领头的太监得了绮罗塞给他的一点碎银子,满口答应。又问:“宫中大小衣物洗晒,不是有仪服局么,怎么还烦劳姑娘们自己动手?”
绮罗遮掩道:“有些小物件,送过去,再取过来,太麻烦。不如自己随手洗了,天好的时候,半个日头也就晒干了,这不还省了自己跑腿么。”
“姑娘可真是好脾气,你们莫美人也是好脾气。前几天承徽娘娘的秋被比雅容华的晚了一天洗好送去,承徽娘娘的宫人们差点把仪服局都给拆了。”太监们的八卦,一点不比宫女们的少,尤其他们营造局,接触的面更广,传起消息来跟长了腿似的。
“呸,漂亮话谁不会说。”挽翠朝着绮罗的方向啐了一口,“真恶心,自己跟主子娘娘一样没用,还尽弄些借口唬弄人。”
玲珑皱了一下眉头,劝道:“难道美人娘娘不是你的主子?”
“我又不是行侍。”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绮罗,“我要是行侍,主子不争气,就要自己争气,我们福熙宫的秋被何止晚了一天,到现在都没送来。你看她敢去拆屋子吗?”
“人家拆屋子,是吃定了不会责罚才去。没有金刚钻,千万别揽瓷器活。”玲珑回应。
挽翠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把拉住她:“我就知道你够机灵,我们也得为自己谋划谋划了。”
看她视若知己的样子,玲珑真恨自己嘴贱,去和她说什么积极上进的心里话,她是个顺杆子就爬的人,且不知道自己露着猴子的红屁股。
也就是说,她意识不到自己是个蠢货。
但是玲珑绝不会与蠢货为伍。尤其是又蠢又坏的货。
“我们小小宫女能谋划什么啊,做好自己的事,我没啥别的想法。”玲珑婉转地说。
“谁说不能,事在人为。”挽翠一点意识不到玲珑的不配合,“前两天我还在心里骂思梅那个贱人,你看今天她可不就死了。”
“骂她干嘛,她惹你了?”
“贱人就是贱人,跟我争,还说我们福熙宫想必是冷得受不了,这么急着要被子。哈,荷花池更冷,她倒是想用被子,还用得上不?”
玲珑不喜欢这种刻薄,尤其是对待死亡。思梅再抓尖要强,终究也是一个宫人,为了一点口舌之争,便如此漠视死亡,玲珑不能接受。更何况,兔死狐悲、唇亡齿寒,谁知道哪天,会不会是自己死于非命。
呸呸呸,自己早就死过非命一次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活着!
我要保护珊珊!
不,莫瑶……
第一女官 第二十二章 怀孕这个新闻
事情总是渐渐地才开始变得有趣。
第二日,宫里出了大新闻。
雅容华怀孕了!
皇上喜不自胜,这会儿正在玉堂宫内亲自作陪,雅容华娇媚地躺在睡榻之上,尽情享受皇上的恩宠。
御医进进出出好几拨,首席御医带领智囊团商议半日,要拟一个十全十美的安胎药。
芳贵嫔已经前往玉堂宫探视,对玉堂宫上下的后勤服务工作作出了重要指示,这里的柱子太陈旧了要重新油漆,那里的香炉太小了放不了多少香料,内室的纱缦不够柔软有点扎手,就连桌上的水果都换上了最最新鲜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秋石榴,谁让秋石榴多籽多福寓意好呢。
人手是赶紧地要添的,谁也不提思梅溺水那份晦气了,依着雅容华的意思,在玉堂宫的行走里,挑了一位素来贴心的,火线提拔,当了行侍。于是行走便不够了。
车马局、宫侍局、膳食局的管事公公神情喜悦而又恭敬。车马局说,往后容华娘娘出行一定提供最稳当的马车;宫侍局说一定要挑最麻利的宫人补到玉堂宫当行走;膳食局说将研究专门的食谱为容华娘娘的生育大业作保驾护航。
总之,公公们纷纷表示,将衷心为玉堂宫提供最优质的服务,一定做到品质卓越、任劳任怨、百折不挠、关怀备至,将容华娘娘视作自己的亲人……哦不,亲妈!
皇上不管这些,只关心肚子的孩子;雅容华其实也不管这些,只关心皇上是不是从此更疼爱自己;于是,芳贵嫔替他们表达了满意之情,让各局抓紧执行,将今天的表态落实到日后的行动中去。
玉堂宫一扫昨日的憋闷,变得一派喜气洋洋。
兰陵宫里就没这么忙碌了。
数位嫔妃约了一同去看望犯了颈疾的惠昭容,一落座,话题却都是怀孕的雅容华。
“怪不得大家都穿‘雨中莲’,只有她,从来没穿过。”辛美人因从莫瑶这儿得了‘雨中莲’,比旁人早早地时髦了数日,对莫瑶也亲近起来,此刻说话,眼睛还瞥着莫瑶。
另一嫔妃从旁插嘴:“宫里昨天才出事,偏偏今天就召御医,一召吧,这还发现怀上了。谁信啊,摆明了早就知道自己有孕,这时候公开,宫里那事就不好追究了呢。”
惠昭容到底沉稳,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将此事看得多么重要。
“谁说先前的事就不追究了,这事一码归一码,妹妹们不要妄加猜测了。列荣妹妹的酸味都飘到我这儿啦。”
插嘴的和列荣脸一红,不再言语。
“怀了龙种,总是后宫的喜事,人家高兴也是应该的。你们一个个年轻轻的,生养的机会多的是,今日是雅容华,明日说不定就是你们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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