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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艾秋
“带我去见美人娘娘!”
然后……好吧,不是玲珑带他,他根本比玲珑跑得还快。这种跑腿的体力活原本应该由太监们来做,要不是事涉机密……玲珑疾步走着,只恨自己腿短。
福熙宫里,美人娘娘还是那么美人,病人行侍还是一个病人。
“娘娘,卑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所以才冒失前来。”储若离一个礼,行得毕恭毕敬,与刚才的样子判若两人。
“储大人但说无妨。”
“请娘娘仔细回想,往常发病,虽是虎爪草之毒,却皆由情动勾起,是否如此?”
莫瑶细想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绮罗道:“似乎皆是,不知你记忆中是怎样。”
“娘娘,我记忆也是如此。”绮罗确定地回答。
这正是储若离要的答案。“对,我猜也是如此。所以,昨夜是娘娘第一次不是因为情动而发病。也就是说,这果子露里下的药,才是引发娘娘病情的源头。”
玲珑一时没摸到头绪,见莫瑶也是一脸茫然,着急地问:“储大人,此话怎讲?”
“娘娘当年病情,应比如今更为严重。虎爪草虽毒,毕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日渐药性减弱。白天发病那次,虎爪草的气味远没有晚间发病时浓重,可见,这果子露里的天艳花,倒能诱出虎爪草的药性。”
玲珑隐隐猜到了储若离的思路,心里虽有疑问,却没有打断他,听他继续往下说:“所以卑职有个大胆的想法,或许可以释出娘娘体内的毒素。只是……”
“只是我可能要受些苦,是吧?”莫瑶平静地反问。
储若离点头,屋内皆沉默。
的确大胆。只有初生牛犊才敢这么说,但凡在宫里打滚些年头,皆知中庸之道,宁可保守治疗等死,不能甩开膀子蛮干。等死,那可以说是本来就要死;干死,那一定是干的人干错了才死。
那话怎么说来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沉默中,储若离大气不敢出,他知道自己的提议有多荒谬大胆,他是在赌莫瑶的决心,以及她的仁慈。
“试一试吧。”莫瑶平静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所有那些痛苦、折磨,好像都将加诸在他人身上,与自己毫无关系。
一个19岁的女子,娇美,鲜嫩,内心却已历练得教人不可妄猜。
玲珑却瞥见她眼中的希望。
这一刻她无比佩服的不仅是莫瑶,还有绮罗。在莫瑶抽搐翻滚的紧急关头,绮罗冷静地想到了储若离。纵然她与储若离储大人素未谋面,但她却从自己的汇报中,敏锐地接收到了信号。
储若离药官出身,从来都未曾卷入过宫廷斗争,他的过去干净得像一张纸,更可贵的是,不仅干净,而且高明。
“我需要三天时间,这三天要麻烦玲珑姑娘。”储若离看向她。
玲珑没想到一下子转到了自己,有点意外:“我?”
“请玲珑姑娘准备三块白帕子,不要有任何绣饰或标记,晚间娘娘睡觉时,贴身放置,第二日早上交给我。”
咋听上去这么猥琐呢,玲珑心里暗骂。却又知道储若离必定有他的理由。
“这三天,我要通过娘娘体汗的排出,来判断虎爪草的余威,方能对症下药。争取让娘娘少受些苦楚。”
这最后一句,大家听得都比较满意。





第一女官 第三十章 秋日游园
挽翠是留不得了。
在确定果子露里果然有料之后,已不是心气高低、怨气轻重的问题。往严重里说,让三个嫔妃大病一场,足够拉去宫侍局尝尝太监们的板子,不死也得残疾着过完下半辈子。
然而莫瑶终究厚道,既未坐实了天艳花便是挽翠的杰作,亦不想因此将事情闹大。
当她看到了希望,那个男人过去的柔情便重新席卷她的心头。她蜇伏了两年的触角,轻轻地,悄悄地从重重的壳里伸了出来。她不想惹事,她只想先试着去会一会这个世界。
在后宫里,要抓一个人的错真是极其容易的一件事。而挽翠刚刚搞了那么大一件事,似乎也有点始料未及,她同样没想到,自己本想是暗算一下绮罗,却阴差阳错地放倒了三位娘娘。
也许是怕事情败露,她心神不宁得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在采菱的一声断喝中,挽翠手里的一只花瓶摔碎了。
这早已不是她第一次摔坏东西,却将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福熙宫受到惩罚。因为在这之后,她就因为摔坏了美人娘娘最喜欢的天青色梅瓶,而被贬去了莳花局。
美人娘娘是不是真喜欢那只梅瓶,不值得深究。玲珑却因此而知道,宫人的命运,只在翻云覆雨间,根本无法自保。虽然挽翠心思歹毒,不足以让自己为其送上同情,玲珑却总是难以避免“物伤其类”的感叹。
很快,玲珑将知道,挽翠还算是幸运的。
有种人,不管是否歹毒,结局都更加凄惨。他无法避免为主人殉葬的命运,更可能无法避免代人受死的命运。
这个宫里,不是只有莫瑶的病才叫病。别忘了,在离福熙宫不远处的玉堂宫里,雅容华正孕着。
孕不是病,孕,有时候只是一种矫情。
皇上连续召幸了丘良人五天之后,素日最受宠爱的沈美人都淡然处之,雅容华却坐不住了。在她的心里,自己肚子里的龙种,当然比沈美人曼妙的身躯和美艳的脸庞更有理由留住皇上。
皇上可以不去沈美人那里,因为丘良人的美貌不比沈美人差,但是丘良人肚子里有皇上的孩子吗?没有,所以,她有什么可以与自己匹敌?
不,这个宫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独享孕育,谁都无法与自己匹敌。
水光潋滟,衬着天气的美好。嫔妃们都愿意趁着秋色宜人出来走动走动。
雅容华也闲不住,占据了翠宝园里最佳的地理位置——那个深入翠湖中央的水榭,欣赏着四周的美景。
容华娘娘今天精神焕发,肚子里的小生命让她满脸光彩,美丽非凡。一袭宝蓝色五彩绣纹缎面直身锦袍,白狐皮毛滚一圈小边,格外华贵艳丽。几个低等位的嫔妃围着她,马屁拍得多姿多彩。一时间,高贵的容华娘娘感受到了被人拥戴的滋味。
绮罗大病未愈,莫瑶让她静心休养,采菱和语薇虽然依然事无巨细地用心,到底是快要出宫的人,莫瑶和绮罗皆存心历练玲珑,这几日玲珑便等于一个助理行侍,追随左右。
秋高气爽的时节,莫瑶也不介意出福熙宫走一走。翠宝园是宫中占地面积最大,景色最为丰富的花园。徐美人和邓良人与绮罗一样,虽病情大为好转,到底还是虚弱,于是丘良人约了莫瑶一起来到翠宝园欣赏秋色。
有时候太受宠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像丘良人这样,根基不牢,却圣恩厚泽的。
丘良人水粉色的烟霞纹罗衣,配上同色柔绢的曳地长裙,一路行来摇曳生姿。而莫瑶保持着一贯的素雅,俏脸几乎未施脂粉,白玉兰散花薄锦衣裹着姣美的身躯,她脱俗灵秀的样子让美貌的丘良人都自叹不如。
“莫姐姐,前几日我求玲珑又偷偷地给我画了个鞋样子,昨晚上仪服局便给我制好了,你看怎么样?”丘良人虽得宠,却无骄矜之气,待几位相好的嫔妃始终如一。
不用问,这位新晋红人的脚上,穿着玲珑新设计的“雨中莲”。现在已经不用小太监清和出马了,车马局的公公们也不用整天乌眉赤眼地盯着娘娘们的脚了。仪服局接过了差使,为娘娘们的足下生辉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丘良人脚上这双“雨中莲”足底的高台已悄然降低,成了一双有着灵秀鞋跟的小高跟鞋。自此,“雨中莲”已经从最初的雨鞋,完完全全地进化成了大齐皇宫里的流行美鞋。
“好看!玲珑的鞋样子总是别出心裁。”莫瑶真诚地赞。
“谢两位娘娘夸奖。”寇玲珑赶紧地回礼。
丘良人嫣然一笑:“莫姐姐的宫人真是秀外慧中,个个都是极好的。”
莫瑶点头:“这倒是,这几年我并不如意,妹妹也知道,难得宫人们还如往常一样细心周旋,不曾懈怠一点点,便是新来的玲珑,也如名字一样,七窍玲珑的心。”
“姐姐心善,待宫人宽容,宫人自然也肯为姐姐尽心。”秋天的午间,太阳照着竟有点汗意,与夜间的凉迥异,丘良人拉着莫瑶,欲去湖中的水榭坐一坐,抬头一望,便见到了水榭里的雅容华。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丘良人不是杀将出去的暴脾气,只远远地朝水榭中望了两眼,扭头便离开,打算另寻避荫之处。
“绮罗可好些了?”丘良人边走边问玲珑。
“回良人娘娘,绮罗已基本痊愈,美人娘娘怜她辛苦,命她再休养几日。”玲珑答得非常得体。
“邓姐姐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她还一直庆幸同在一个宫里,竟没传染给我。我说,莫姐姐那天和你们一起的,也没传染上啊,还是多穿一件衣物得好啊,邓姐姐就贪凉。”丘良人的自说自话,透出她的善良。便是在与皇帝的偶遇上施了心计又怎样,她心性还是纯良的。
一个宫人快步跑过来,行了一礼便说:“美人娘娘,良人娘娘,容华娘娘请二位过去。”说完,指着湖中水榭的方向,只见水榭中的雅容华望着这边,显然在关注着。
丘良人和莫瑶对望了一眼,不知雅容华想唱哪一出。




第一女官 第三十一章 扭曲的花簪
片刻之后,莫瑶和丘良人就来到了水榭之上。雅容华的确会挑地方,湖风习习,秋树下系着画舟,一派秋天的适宜之景。
在陪伴雅容华的嫔妃队伍里,玲珑意外地发现了张宁婉。
这个从青州过来的老熟人,如今稍稍圆润了些,想是宫里的条件好,滋润了她。她原就是个美人,如今脸色更好了,只是柔弱之态消退了些,风韵却较之先前略缺了,玲珑未免觉得小小失落。
见到玲珑,她微微点头,算是招呼。言谈间,玲珑听旁人唤她“张才人”。想当初,是寇玲珑保护张宁婉;如今,是张宁婉成了才人娘娘。玲珑没有后悔和难过,更没有自艾自怨,她只是觉得有意思,人生安排得有意思。
雅容华却不是请她们来看风景的。几句寒暄过后,雅容华终于切入了正题。
“丘良人头上的那根簪子不错,可否让本宫一观?”语气傲慢,真配得上那一圈雪白的小狐狸尾巴毛。
丘良人一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依言将头上一枚牡丹花造型的簪子拔下,递给雅容华。
雅容华细细地看了足有好几分钟,当然,“好几分钟”这是玲珑21世纪的计时方式,她至今还是这么算时间。雅容华看完,又递给身边的宫人看。
宫人是思梅死后新提拔的行侍,叫雯竹。她翻看了一回,朝雅容华点了点头。
“啪”一声,雅容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众人皆是一惊。
“跪下!”雅容华喝道。
莫瑶和丘良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是朝谁喝呼。
“丘良人,跪下!”
这次的指令清晰明了,丘良人不明就里,“咚”地一声就跪下了。
雅容华一阵冷笑,轻蔑地说:“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竟是个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惊呆了。别说丘良人好歹是个有封位的嫔妃,最近更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接连多日竟是专宠的形势。虽说丘良人自己并未拿大,到底不看僧面还得看个佛面。这雅容华竟是专挑硬骨头下手。
丘良人更是震惊不已,瞪大了滴溜溜的杏眼:“容华娘娘何出此言?”
“这枚是乌烈国进贡的千叶攒金牡丹花簪,你如何得的?”
“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丘良人也是个不服气的主,语气陡然不客气起来。
雅容华猛地把簪子掷向丘良人,丘良人头一偏,簪子贴着她的脸庞飞过,俏丽脸上瞬间划出一道血痕,先是白白的,随即便渗出了鲜血。簪子跌落在地,一朵金灿灿的牡丹花顿时变了形,扭曲地躺在地上。
莫瑶惊呼出声:“容华娘娘!”却被雅容华更加高亢的声音给淹没。
“这牡丹花簪子分明是皇上赏赐给我的。我身边的宫人都可作证,在内务司的存档里也可以去查一查。前几日从合德殿贵嫔娘娘处回来,竟不翼而飞。那天你也在场吧。”
“我是在场,但我没偷你东西。这簪子就是皇上赏的!”丘良人倔强地回嘴。
“大胆!”雅容华又是一拍桌子。
张宁婉在一旁看着形势紧张,慌忙劝解:“容华娘娘有孕在身,请勿动怒!”
说得没错,这宫里的女人有个孩子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雅容华当然比新人们更清楚。她缓了缓心神道:“方才远远看着丘良人头上的簪子,本宫就觉得甚是眼熟,特把丘良人叫过来,仔细辨认。为防误会了丘良人,还让雯竹也看过了。雯竹,你说是不是我那枚?”
“回娘娘,奴婢仔细辨认过,正是皇上赏的千叶攒金牡丹花簪。”雯竹声音虽不响,却如板上钉钉。
“丘良人,你还有什么话说?”雅容华从凳子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丘良人。
“娘娘若一定要诬陷于我,我没有法子。但我就是没偷!”丘良人一口咬定,抬头愤怒地看着雅容华。
“诬陷?”雅容华挑了挑眉,“上次果然没罚错你。别以为伺候了皇上几个晚上,就一步登天了,你是谁,一个小小的良人我要诬陷你?”
众人都明白,这才是重点。雅容华的“别以为”,恰恰是最最关键的也说不出口的理由。
“伺候皇上,这里哪一个不是?谁指着这个一步登天,谁自己清楚。良人再小,也不是天生就来被人糟蹋的!雅容华您难道天生就是容华?您刚进宫的时候不也是良人吗?”丘良人几句反问铿锵有力,说得雅容华柳眉倒竖。
“小贱蹄子,上次就看你一身贼骨,很是不顺眼,果然没看错,真不知道皇上看中你什么,看中你会当贼?”雅容华步步紧逼。
“是,我不过受了几日恩宠,就成了容华娘娘的眼中钉。娘娘别气坏了身子,我既然这么戳眼,远离你的视线便是,犯不上诬赖我是个贼!”
别看素日里丘良人活泼外向,性格竟颇是强硬,越是雅容华居高临下,丘良人越是不让她居高临下。话一说完,丘良人便不待雅容华允许,自行站起,她原本就比雅容华高些,再加上穿了“雨中莲”,便整整高了雅容华半头,容华娘娘高人一等的气势顿时减弱了一半。
这下轮到丘良人居高临下地看雅容华了。她狠狠地盯了雅容华片刻,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雅容华被她盯得有些发毛,一见她走,又强硬起来,感觉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连一个良人都制不住,委实太丢面子。
“给我拖回来,掌嘴!”雅容华大喊。
雯竹动了一下,见旁边无人上前,又犹豫了,不敢造次。一众嫔妃们皆不出声。雅容华更觉尴尬,恼羞成怒,上前一把抓住要走的丘良人,眨眼间便抡起手臂,狠狠地抽了丘良人一个耳光。
这一耳光用尽了全力,打得丘良人嘴角绽开,原本脸颊上就有簪子划出的血痕,这下更是雪上加霜。
她愤怒地看着雅容华,却没有还手。她不能动手,雅容华万一有个闪失,她将是死路一条。她只有走。




第一女官 第三十二章 天神是他
雅容华却不会让她走,她继续高呼着:“拖回来!”作势便要向上扑。
雯竹乱了方寸,心里一急,也高呼起来:“娘娘,娘娘,你不能动啊!”
旁的嫔妃劝的劝,拉的拉,趁乱间,竟然真有人将丘良人拉了回来。一人独宠的众怨,在此时皆被触发。原本没人愿意当出头鸟,但是暴力一旦在乱局中启了头,也没人愿意落后。
丘良人就在这一片混乱中被拳打脚踢,脸上挨了无数个耳光,有雅容华示意雯竹等宫人动手的,也有嫔妃们趁机出手撒气的,更有嫔妃发现用“雨中莲”踹人,听着鞋跟中木块撞击皮肉的声音非常解恨,寇玲珑同志在大齐王朝的伟大发明终于有了另一种悲哀的用处——施虐。
“容华娘娘饶了她吧!”莫瑶跪下苦苦哀求,玲珑也紧紧跟随着莫瑶跪下。雅容华却开始退出乱局,嘴角带笑地看着自己一手制造的施暴。
“我没偷!你们这帮贱人!”丘良人被打得脸颊红肿,嘴角的血流得更狠了,身上更是不知有多少处见不得光的伤痕,可她死死不肯求饶,兀自骂道,“你们才是贼,一群失心疯的贼!”
混乱中,寇玲珑看到张宁婉朝丘良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她的心凉了,这比丘良人挨打更让人悲凉。那个官道上、宫车里晕车的柔弱姑娘,早已忘记了别人给她的温情。玲珑不指望张宁婉记住自己施予的援手,但她却知道,那个宫车里的冷暖,连同张宁婉对朱大人的一点点绮念,都被这个冷酷的深宫扭曲了。
簪子静静地躺在地上,金色的牡丹花也扭曲了。这个造成了整个事故的元凶,早已被人遗忘。是的,人们往往只是需要一个借口,没有簪子,也会有裙子,或者任何什么东西。
没人可以阻止一个泼妇,更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一群泼妇,一群被冷落的充满了怨恨的泼妇。
玲珑突然悲哀地想:她们怎么不去占领钓鱼岛?
那群激愤的女人被拉远了,被不知哪个镜头拉远。玲珑发现自己听不到她们激昂的撕打叫喊声了,就像当初听不到霍伯启的怒吼。
她的听觉系统又一次被关闭。又或者,丘良人绝望的嘶叫和众嫔妃扭曲的丑陋的脸庞让她痛苦。
快来一个人,把自己的频道打开吧!玲珑看到莫瑶哭了,然后,自己也哭了。
“你们在干嘛!”
一声怒吼!
由怒吼开始的封锁,由怒吼来打破。玲珑惊喜地寻找这个雄浑的男声。
一个身穿青色锦袍的男人闯进了水榭,将正在实施群殴的嫔妃们迅速拨开。男人的力气显然很大,有的嫔妃甚至被甩了出去,跌倒在墙角,有不知碰到何物的,在地上低声呻吟。
丘良人已经晕过去了。她看不到刚刚还在叫嚣着“让你装死”的那个嫔妃躺在地上呻吟的样子。
玲珑想:这真遗憾。
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进水榭,似乎是男人的跟班。男人却未理会,随手指了两个还算站得稳当的宫人,“你,去御医院通知御医;你,去合德殿通知芳贵嫔。这芳贵嫔不知怎么管的后宫,竟容这一群泼妇搞得如此乌烟瘴气。”
两个宫人哆嗦着回了个“是”,不敢多言一句,赶紧分头行动去了。
听男人这语气,玲珑的脑海中顿时闪过四个大字——“来头不小”。
来头不小的男人终于有空回过头来,看跪在地上流泪的莫瑶与玲珑。
竟然是他!
玲珑一时竟忘了哭泣,方才对这个天神般降临的男人的崇拜,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男人,亲手将玲珑送进了宫。
他在驿馆外的那个湖边,不由分说地捞起了玲珑,自作主张地塞给她一个秋石榴,然后……然后他就不负责任地遁了!
男人也认出了玲珑,一时错愕,又匆匆掩去了表情。
“你是她的宫人?”他指的是躺在地上的丘良人。这么一问,玲珑便知他分得清嫔妃与宫人的服侍。
“不是,丘良人的宫人刚刚被你指派去通知芳贵嫔了,我是福熙宫莫美人的宫人。”玲珑一边回答着,一边将眼前的这个男人腹诽一千遍。
“放肆,这么对……”
“住嘴!”
雅容华刚要拿出容华的威风来教训玲珑,就被男人无情地喝断,只得缩了缩身子,晃了晃脑袋,心不甘情不愿地不再言语。那圈白狐狸毛的小滚边此刻半点威风也无,默默地随着湖风晃动。
“你去叫几个小太监抬一乘轿辇过来,等会儿御医看过之后,好方便送丘良人回宫。”
“是。”玲珑领命而去。
一路上,玲珑都在想,这男人是谁?明明挺细心的人,干嘛他总是板着一张臭脸?他长得还挺帅吧,嗯,挺帅,入娱乐圈的话一定会红。
其实皇上肖璎也挺帅,不过那种帅不一样,是玉立的帅,不像这男人,身上有股子气。
唉,大齐王朝帅哥挺多,就连我那个霍家哥哥也挺帅。寇玲珑同志又想起了霍家。
水榭里。
待玲珑走远,男人沉下脸,将一圈女人盯了一遍,女人们皆大气不敢出,连呻吟的都悄悄起了身,不敢再作状。
男人走到雅容华跟前,停了片刻。沉默有时候比怒吼更有份量,尤其当这份沉默来自于一个强大的对方。
男人终于开口了:“雅容华,皇兄若问起,我必照实说,你是皇兄身边的老人了,应该懂得好自为之。”
“谨记信王教诲。”雅容华说得悻悻然,心里只盼这个瘟神快点离开。
瘟神同志也的确没耐心跟一群女人周旋,他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湖边,似乎在想:女人就是麻烦,芳贵嫔怎么还没来。
又盘旋了几步,终于失去耐心,对太监说:“李培忠,你在这儿守着,不许她们再闹事。等芳贵嫔到了,你来长信宫找我。”
“是。”李培忠领命,而后便以盯着小苗发芽的姿态,一眼不眨地瞪着众位嫔妃。
嫔妃们先是不敢妄动,过了片刻,便有人想偷偷地溜开这个是非之地。
“去哪儿啊?”一阵娇媚的声音响起,堵住了逃兵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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