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儿19
大虎背着父亲找到韩三报了名,在韩三家,大虎碰上了也是瞒着父母前来报名的堂弟,金昌元和金昌硕,韩三神秘的告诉三个兄弟,为了防止夜长梦多,明天天不亮他们就得动身,并约定在村口的老槐树下集合。
回到家里以后,大虎故意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也没有再跟父亲提起去煤窑的事,父亲金光正见大虎没再提去煤窑的事,以为他是想通了也没再追问,吃完晚饭,便回自己的屋里睡觉去了。
大虎也回到了她和大龙睡觉的屋子,大龙白天玩累了,早早的就睡了,大虎因为有心事睡不着,他坐在炕头上看着大龙,想到明天就要去煤窑了,什么时候回家还是个未知,他心里不免有些难舍,他觉着,临走前有些话,还是要跟大龙交代一下,大虎把大龙从熟睡中拨拉醒了,说道:
“大龙,你今后不要总是贪玩了,从明天起要多帮爸妈干点活。”
“有哥哥在,哪里还用得上我?”大龙揉了揉眼睛说道。
“哥哥是说,如果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代替哥哥照顾好爸妈。”
“哥哥为什么会不在家?说梦话那吧。”大龙不解的问,
“哥一时半会的,跟你说不清楚,你就照我说的话去做就是了!”
“嗯,我知道了。”大龙应了大虎的话以后,翻过身,又继续睡了。
大龙尚未懂事的举动,让大虎内心产生了短暂的迟疑,但这种短暂的迟疑,很快又被自己一定要走的强烈愿望取而代之了,大虎起身,收拾了几件平常换洗的衣裳后,没有脱衣就躺下了,这一夜,大虎没合眼,脑子乱的很。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大虎就蹑手蹑脚的背着衣物走出了家门,昌元和昌硕提前来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三个人会合后没多久,韩三也到了,他催促三个兄弟赶紧跟他上路。
一路的艰辛坎坷咱先不表,在大虎的认知里,眼前的所有艰难险阻,都抵不过他对外面世界的渴望,和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经过两天一夜的艰难跋涉,赶在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煤窰,韩三把大虎兄弟三人,带到了煤窑的工棚里,并扔下三个棒子面窝头自己到外面吃喝去了,此时的大虎,捡起韩三扔下的窝头想吃,可是嘴却懒得张开,浑身一点劲也没有,眼皮也跟着凑热闹打架,他把窝头撂在了一边,倒头便睡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大虎的胳膊被一双强有力地大手从熟睡中拎了起来:
“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起来干活去!”大块头的人,边拎边喊着。
“你是谁呀?为什么要拽我?”被拽疼了的大虎,质问眼前的大汉。
“人不大,胆子不小,敢问大爷我是谁?韩三呢?韩三!”大汉目中无人的冲着外面喊着。
“周爷,我在这,是不是这几个崽子惹着您了?我给您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您消消气。”韩三边跑进屋里,给那个叫周爷的人搬来了凳子。
“我问你,这三个孩子是你带来的?”那个叫周爷的人,屁股刚坐稳就冲着韩三发问。
“是的,周爷,咱煤窑不是缺人手吗?我这次回趟老家,顺便给您弄来了三个劳力,岁数是小了点,不过您放心,这三个孩子身体棒,挖煤肯定是好手,保管您满意。”韩三点头哈腰的向周爷表功。
“既然是你带来的,你要告诉他们煤窑的规矩,天不亮就得给我下矿干活,完不成定额就没得吃,要是让我抓住了,谁敢偷奸耍滑,就用鞭子伺候。”这句话好像是咬着后槽牙发出的。
“周爷,有我在,您就放一百个心,我会慢慢调教他们。”韩三说完,转身走到大虎身边,用手拍了拍大虎的肩膀介绍道: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坐在凳子上的这位周爷,是咱们煤窑的窰主,就是咱们的主子,在这里,你们只要好好挖煤,完成定额,窰主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不然的话没你们的好果子吃,你们三个都记住了?”韩三狗仗人势的说道。
窰主和三韩的话,让大虎明白点了,这里不像韩三吹嘘的待遇优厚、名额有限,根本是花言巧语,把他们骗到这里当苦力,自己和兄弟是上了韩三的当了。可是,看着眼前的这位眼里充满杀气的周爷,同样不善良的韩三,大虎知道现在明白的有点晚了。
“韩三,我今天就给你留个面子,以后要是再让我抓住,有谁敢睡懒觉,可就没今天这么便宜了!”周爷满眼凶光的盯着韩三说道。
“是,是,您放心,没有下次,没有下次了。”韩三依旧不停的点头哈腰。
周爷和韩三走了以后,大虎兄弟三人便开始了下井挖煤的苦差事。
尽管在下井之前,大虎在脑海里翻腾过无数个井下的画面,可当他真的手里拎着微微亮光的油灯,在又黑又矮又潮湿,几乎靠爬行的窄小的巷道里前行的时候,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黑。
井下的黑,不同于夜的黑,它给人以莫名的恐惧,当你爬行完第一步的时候,你不能预料第二步等待你的会是什么,也就是说,人一旦下了井,就把这条命无条件的交给了老天爷,‘听天由命’这个词,形容井下人的心态最贴切不过了,终于,大虎他们摸到了煤窑的尽头。
这时,老矿工们已经开始熟练的作业,等大虎他们弄明白,怎么挖煤的时候,老旷工们已经将满筐的煤往井外运了,看似简单的挖煤工序,对于成年人老说可能困难不大,但对于几个十一、二岁的,第一次下井的孩子来说,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大虎兄弟三个,拼了命的干了一天,也没有完成定额,按照规定他们自然没有晚饭吃。
又饿又冷的大虎兄弟三,蜷缩在工棚的大通铺上,绝望到了极点,年龄最小的昌元,忍不住哭出了声,同住的矿工,看到三个孩子如此可怜很是同情,他们纷纷从自己的伙食里每人挤出一些,三个孩子才算填了个半饱。
大虎在和工友们聊天的过程中得知,该窑的窰主名叫周大贵,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矿工们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能绕着走绕着走,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周扒皮。
韩三则是周扒皮手下的一条狗,他伺候周扒皮比伺候自己的祖宗还卖力,周扒皮也给了他一个小工头的差事,手头有点闲钱,混吃混喝没有问题,周扒皮的话,对于韩三就是圣旨,相反的,韩三对矿工们轻则骂,重则打,就像他的主子一样无情无义。
这边,沙峪村的金光正,一大早醒来不见了大虎的人影,接连喊了几声也没见回应,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金光正的脑海,他把大龙从被窝里拽了出来,追问大虎的去向,大龙断断续续的跟父亲回忆起昨晚哥哥和自己说的话,金光正听明白了,大虎这是自作主张,跟韩三去了煤窑了,他抱着一线希望,跑到韩三家想问个究竟,哪知韩三媳妇的一番话让金光正崩溃了:
“你们不知道啊?昨天晚上,大虎他们三个兄弟,跟我们当家的约定好了要去煤窑挖煤,今天一早他们就走了。”
“那你知道,韩三带他们去了哪个煤窑了吗?”
“我不知道,我们当家的从来不跟我说他在哪干。”
“这下麻烦大了,想找都没地找去。”
正当金光正搓手跺脚干着急的时候,昌元和昌硕的家人,也赶到韩三家来打听消息。
“要我说,咱们先到附近的煤窑找找,兴许韩三不会把他们带的太远。”金昌元的父亲提议。
“但愿如此,现在咱们得马上去找。”金光正的语气里透着绝望。
三个孩子的父亲备了路上吃的干粮当天就动身了,他们由近处往远处,挨个煤窑的打听,没有孩子的任何消息,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小煤窑也走了有几十个,出来时带的干粮也没了,三个父亲连累带急,精神和体力出现了透支,特别是大虎的父亲,整个身体完全垮了,没办法,三个人商议,暂时放弃寻找孩子,回家再另做打算。
金光正刚到家,就一头扎在了炕上,病倒了。
大虎兄弟三人,下井干活的日子非常难熬,完不成定额没饭吃,没饭吃体力跟不上,体力跟不上定额就更完不成,这种恶性循环,让大虎兄弟三人产生了绝望的情绪,年龄最小的昌元提出,寻找机会逃离煤窑,大虎表示赞同,但指出,等他把煤窑四周的情况观察清楚以后,再决定是否逃走。
正在大虎借着上工的时候,刻意观察周围环境的时候,放在门卫门口的大钟,突然被敲响了,这座大钟就相当于煤窑的警笛,在没有重大事情发生的情况下,门卫是不会轻易敲响它的,也就是说,现在煤窑已经发生了的事情。
已经走到井口的旷工,听到钟声响了以后,都不由的向门卫方向张望,这时他们看见从门卫室里,架出来一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老一点的矿工意识到,这个血肉模糊的人,肯定是在逃跑时被门卫抓住的旷工,看来凶多吉少,大家不忍直视纷纷下井。
到了井下,工友们开始清点人数,通过清点,发现一个叫大生的工友没到井下,老矿工李铁似乎想起了什么。
据他回忆,昨天收工的时候,大生跟他念叨,在矿上拼死拼活的干也挣不了几个钱,家里的老母亲还等着他回去赡养,他想回家为老母亲尽孝,可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周扒皮说了以后,周扒皮甩给他一句话‘想回家可以,但至少还得给煤窑卖五年的力气,否则免谈’,大生知道,周扒皮宁可让自己累死在煤窑也不会放他回家,李铁当时还劝了大生,让他等待机会,千万别跟周扒皮对着干,按照李铁的推测,大生昨晚一定是想好了逃跑计划,今天一大早开始实施。
但是,大生是怎么被抓住的,大家还不清楚。
这时,一个叫立本的年轻人,给大家透露了一个秘密,他说,有一次韩三的一个手下喝多了,当着他的面吹嘘,这个煤窑四周的墙头都扎满了锋利的铁钉,你不用手扒根本发现不了,一旦有人想翻过墙头逃跑,他的手触到铁钉,铁钉就会穿透手掌心让人难以挣脱,当逃跑的人痛苦挣扎的时候,门卫养的几条狼犬就会跑出来,扑向逃跑的人并进行撕咬,十有八九这个人就没命了。
据韩三的手下说,这招就是周扒皮想出的,到目前为止,周扒皮的这个‘成果’还没有派上过用场,当时立本以为,韩三的手下喝多了瞎咧咧,并没在意,现在看来,韩三的手下说的是真的,也就是说,大生在周扒皮不同意自己回家的情况下,决定趁着天还没亮躲过门卫,爬了墙头,进了周扒皮早就为旷工们布下的陷阱。
怪不得大生被周扒皮手下抬出来的时候血肉模糊,多一半是被狼狗给撕咬的,如果真是这样,那大生的命肯定不保了。
听了立本的分析,大虎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他们兄弟没有贸然行事,要不然就白白送死了,事后大虎告诉兄弟俩,有了大生的教训,逃跑的事情,现在想都不要想了,只有从长计议,等待时机。
第二天,大虎从工友的口中得知,大生昨天白天,被韩三他们抬出去没多久就咽气了,人已经被韩三的手下扔到后山了。
可怜的大生,本来是想在老母亲晚年的时候留在身边尽尽孝,没成想,孝没尽成竟断送了性命。
大生的悲惨遭遇,让大虎对周扒皮和韩三这些人的本质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些人不过是披着张人皮罢了,骨子里根本没有人性,甚至连畜生都不如,旷工的命在他们眼里还不如一条狗,这哪里是什么煤窑,简直就是地狱,而且还是不见天日的地狱。
大虎在痛恨周扒皮和韩三的同时也悔恨自己,一意孤行,把父亲的劝告当成耳边风,做出跟韩三来煤窑的愚蠢决定,落得今天的下场,可世上哪有卖后悔药的,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咬紧牙关往前走,尽管前方的路还充满着未知。
暂时放弃了逃跑的大虎兄弟,安心的在煤窑干了下去,为了完成定额,三兄弟改变了以前单打独斗的挖煤办法,利用每个人的优势进行分工,大虎和金昌硕的身体结实些,负责在前面采煤,金昌元的身体瘦弱些,负责在后面装煤,等煤筐都装满了,三个人再一起往外运。
还别说,这样一来,虽然劳动强度是一样的,可是效率却提高了,三个人都能完成定额,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吃上饭了。
就在大虎兄弟以为可以舒一口气的时候,有一个人,打起了大虎兄弟的主意,这个人是谁?就是和大虎兄弟同住在一起的工友,刚子。
别看刚子人长得五大三粗的,可干起活来比别的旷工‘惜力’,每天他总是最晚完成定额,要是排名的话,他只能排在大虎兄弟的前面,当大虎兄弟完不成定额吃不上饭,工友们伸出援手的时候,他却躲得远远的,生怕连累了自己,可当大虎兄弟能完成定额,能吃饱饭的时候,他却又开始打起了大虎兄弟的主意。
一天早上,刚子找到大虎兄弟,提出要他们每人每天给他进贡一筐煤,这让本来就身单力薄完成自己的定额已经是费了吃奶的劲了的三兄弟,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他们断然的拒绝了他的无理要求。
面对拒绝,刚子又拿出了狠招,究竟兄弟三人让他抓到了什么把柄?
原来,兄弟三人在工棚里商量逃跑事情的时候,被躺在被窝里睡觉的刚子听了个正着,他威胁大虎兄弟说,如果不想进贡煤也可以,他就把他们想逃跑的事情告诉周扒皮,到时看谁遭殃。
刚子抛出的这个杀手锏无疑像一颗炸弹,着实让大虎犯了难,想逃跑的事情要是让周扒皮知道了,他们三个的人的下场,肯定会跟大生一样,现在摆在大虎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就是先答应他的要求,其他的事情都放在后面说。
当大虎告诉刚子,他们同意孝敬煤时,刚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微笑。他的这一微笑,激怒了大虎,他想不通,煤窑里有周扒皮和韩三这些人已经够受的了,为什么同是苦哈哈的,已然活的很不容易了的工友,还要自己欺负自己,这一夜大虎失眠了,他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气他不甘心,他要找到惩罚刚子的办法。
一夜的苦思冥想,大虎想出了看似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在下井的途中,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昌元和昌硕,他们一致同意大虎的做法。
到达井下后,大虎兄弟三人给刚子装满了三筐煤,看到没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煤,刚子别提多高兴了,人一高兴,嘴就闲不住,还哼起了小调。
就在刚子的煤运出去没多久,检验员就冲井下喊话,让刚子到井上有话要问,刚子不知情,还以为自己今天出的煤最快,工头要奖励自己,屁颠颠的跑出了井外。
到了井外他才发现,场外的气氛不对,周扒皮和韩三早已等候在井外,周扒皮面前还放着刚刚运上来的三筐煤,周扒皮命工头把刚子的三筐煤全倒在地上,刚子傻眼了,三筐煤基本都是石头,刚子的行为肯定是触犯了煤窑的规矩。
周扒皮二话不说,命韩三把刚子绑在了一人多高的柱子上,为了杀鸡给猴看,周扒皮命井下的旷工都上来,他要当着矿工们的面惩戒刚子,罪名就是偷奸耍滑、弄虚作假、欺骗窰主。
此时的刚子,别看膀大腰圆,被绑在柱子上以后,没有了无缚鸡之力,更像一个被放在肉案上的待宰的羔羊。
韩三的两个手下抡圆了皮带,轮番的抽打刚子,皮带所落之处渗出一道道血痕,那场面惨不忍睹,不一会儿的工夫,就被抽得血肉模糊了,大虎生平第一次看到这阵势,他被吓得躲在工友的身后不忍直视。
疼痛难忍的刚子,几次想张口向周扒皮说出煤筐里石头的由来,都被周扒皮凶恶残忍的眼神吓回去了,他本想把大虎他们供出来,但是他又担心,供出来的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刚子在煤窑也干了好几年,对周扒皮的人性很是了解,在周扒皮的世界里,煤窑只有一个主子,就是他周扒皮自己,如果让周扒皮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人,也想享受主子的权利,让矿工给他进贡,那这个人就是公然挑战他这个主子的权威,必死无疑。
面对周扒皮的拷打,刚子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他能说什么?要不是自己强迫大虎兄弟孝敬,哪会有石头冒充煤块的事情发生,认栽吧。
大虎站在工友们当中,精神和心里都备受煎熬,实话讲,就在昨天晚上,大虎苦思冥想用石头代替煤块的时候,他根本没有预料,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后果,这应该不是他的初衷。
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好比刚子,他也没有料到,利用威胁的手段,强求别人,会招来祸事一样,所以说,做人一定不要越过底线,一旦越过底线,就会出现不可控的局面。
最终,刚子被折磨的不省人事了,周扒皮见状,眼皮都没抬,冲着韩三吩咐道:
“把他扔出大门外吧,别死在咱煤窑里,晦气!”
韩三和手下把奄奄一息的刚子从木桩上解下来,抬出了大铁门外,随着大铁门的关闭,刚子是生是死似乎和煤窑没有关系了。
周扒皮的余气似乎未消,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已经被吓傻了的旷工,他还有话要说:
“你们刚才都看见了,破坏煤窑的规矩是什么下场,你们的本分就是好好给我挖煤,完成定额,前些日子大生逃跑的事情,想必你们也听说了,不想好好挖煤,老想往外跑,能有好下场吗?刚子也是一样,拿石头冒充煤来糊弄我,怎么样?同样没有好下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往后,再有谁敢背叛主子,我让他的下场比大生和刚子还要惨。”
“周爷的话,你们都记好了,现在赶快下井干活,今天你们少交一斤煤都不成,快去!”韩三狗仗人势的接着周扒皮的话对矿工们吼道。
大虎在井下,心里如同乱麻一般,恐惧,内疚,纠结,交织在一起,他恐惧,恐惧周扒皮心狠手辣。他内疚,内疚不该想出拿石头冒充煤块的主意。他纠结,纠结刚子欺负他们的心里动因。
大虎的脑子越想越乱,他开始心不在焉,本来他应该用铲子在前面采煤,他却鬼使神差的用手去扒拉煤,黑布隆冬的,金昌硕的铲子正好铲到扒煤的大虎的右手上,疼的大虎大叫了一声,大虎感觉,他的右手快要断了,却看不见伤到什么程度。
昌元和昌硕追问大虎伤到了哪里,大虎轻描淡写的说,只是擦破点皮,大虎忍着的剧痛,和两个兄弟完成了定额以后,才开始用清水清洗右手。
这一清洗才看到,大虎的右手手背被铲开了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鲜血还在不停的往外流,为了给大虎的手止住血,金昌元去找韩三,求韩三给弄点止血药,哪知韩三给了一句:
“哪有那么娇气的,在煤窑干活,免不了磕磕碰碰的,拿布条缠上伤口就是了,记住了,以后像这种小事情别来烦我。”
见韩三这种默然的态度,金昌元只得又回到了工棚,这时一个好心的工友,从他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一些干草叶子,工友把叶子碾碎了,糊在大虎的伤口上,然后又找了些布条给伤口包裹好。
工友告诉大虎,这个布包里放的是专门止血用的草药,是他临来煤窑干活的时候,他的媳妇为他准备的,就是预备万一受伤用的,工友还叮嘱大虎,要每天换药,在伤口没有愈合之前,千万不要着水,否则,伤口一旦感染就很难治了。
大虎一再表示感激工友,金昌元在一旁感动的流下了眼泪,工友的关怀备至和韩三的翻脸无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韩三,虽然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却冷漠到没有一丝人味。工友,以前素不相识,却在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为了不让大虎伤心,金昌元没有提及他求韩三时发生的事情。
晚上,工友们都陆续睡着了,大虎忍受着右手的剧痛,心里还惦记着刚子,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跟自己有脱不了的干系,如果因为这件事,刚子的命没了,会让自己背负一辈子的良心债,想到这大虎悄悄的披上外衣走出了工棚。
大虎早就观察到,煤窑的大铁门中间,有一道缝,透过门缝,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根据韩三把刚子抬出去又返回来的时间推算,刚子应该就被仍在门外,如果现在刚子还躺在大门外,那他十有八九是死了,但如果大门外不见了刚子的身影,至少有两种可能出现,要不就是刚子活过来,自己走了,要不就是刚子被过路的好心人救了,大虎但愿是后两种可能。
为了不让门卫和狼狗发现,大虎光着脚小心翼翼的蹑手蹑脚的,不出一点声响的溜到了大门附近,他借着月光,透过门缝,仔细的观察了大门外的情况,发现门外什么也没有,大虎悬着的心落下来了,他赶紧跑回工棚里,坐在被窝里双手合一,在心里默默的为刚子祈祷,也为自己减压。
右手受伤的大虎,为了完成定额,只好用左手拿铲子继续采煤,金昌硕和金昌元俩人几次让大虎在井下休息,都被拒绝了,大虎知道,他们三个人玩命的干也只能勉强完成定额,要是自己再不干或者干的少,定额就更完不成了,定额完不成他们三兄弟都得挨饿。
七月,山里的天气变化无常,已经下了一个星期的绵绵细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大虎兄弟像往常一样下井挖煤,当煤挖到快到晌午的时候,大虎就听到井下发出吱吱的声响,这声音一会远一会近,正当大虎停下手里的活,准备观察一下哪里发出的声响时,猛然间‘轰’的一声巨响,大虎被碎石击中头部,他下意识的用手去摸,湿湿的。
此时,大虎顾不得自己,他大声喊着昌元和昌硕的名字,不久,昌硕回应了,金昌元没有回应,黑暗中,凭借着声音的反馈,大虎和金昌硕会合了,两兄弟手拉着手又开始在巷道里寻找昌元,没走几步,大虎就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这时他听见了地下有一个微弱的声音:
“大虎哥,我被压在了木桩下边不能动弹,快救我出来!”
听到金昌元的呼救声,大虎和金昌硕,俯下身子,寻找金昌元的位置,大虎看见在金昌元身上压着一根几十公分粗的木桩,更可怕的是木桩上面堆积了很多煤块,大虎和金昌硕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搬动木桩,可毕竟只有十一、二岁,心有余而力不足,几个回合下来,木桩纹丝不动,俩个人却累的气喘吁吁,加上大虎的右手又不得劲,给抢救金昌元增加了难度,绝望之中,大虎调动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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