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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客子流年
“不要,我偏要今天去,嬷嬷只管去告诉母后,我不去锦楼了!你们也不许跟着。”靖安露出一贯的骄纵姿态,依然故我的推着谢谦之向前走去。
“公主殿下!”嬷嬷焦急的唤道“殿下,男女大防啊,这要是要人撞见,成何体统啊殿下!”
他的手架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不容拒绝的阻止了自己的动作,而他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疏离,甚至还有几分冰冷的意味。
“嬷嬷,这不是旁人,这是与我约了百年之好的男子,是我靖安的夫婿!”
这是与我约了百年之好的男子,谢谦之的耳边回荡的还是当年的那句话,她眉眼微挑维护他的神情,至今还历历在目。
是啊,是与她约了百年之好的人呢,所以无论过了多久,命运都会牢牢的把他们拴在一起,谁都跑不掉,就像他刻意遗忘的十七年,最终还是不曾忘掉她一样。
“你……”她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就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手里的灯光明亮而温暖,灯下的女子亭亭玉立,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意。
“靖安”那一瞬间,谢谦之的嘴角的笑意是那样真实而温暖,眉目间光华流转。
“谢家二公子,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闯入此地!”她抬头,直视他的双眼,只是那眼里再没了当年的眷恋与痴缠,而是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
“什么?”谢谦之望着她,眼里的温暖笑意渐渐变为惊疑不定。
天边有风吹动流云,遮蔽了头顶的星光。
锦楼上笙箫清奏,莺歌燕舞。
似是醉意微醺,少年的脸在灯火下越发的精致美丽,那双眼睛更是蛊惑人心。他漫不经心的转动下手腕,盅里酒液晃荡,有如他此时隐隐浮躁的心。
巧儿慢慢的走上锦楼,心下忐忑,面对他此时的眼神更有些吃不消。
“怎么了”朱皇后微微转头,示意道“靖安呢。”
“公主殿下嫌闷,说要走走,不许奴婢跟着。”
“母后!”听了这句,楚颜放下酒盅,侧头道“我去寻寻皇姐吧,一会儿父皇到了只怕皇姐是挨骂的。”
朱皇后点点头,应下了。
“敢问公主,这是何意?”谢谦之力持平静的看着她。
“谢家二公子为何孤身一人在此呢?”靖安的脸上满是戒备,冷冷的看着他“难道没有宫人告诉你,这里是父皇赏赐于我的私园,形同芳华殿后苑,公子你怎么会在此地呢。”
什么,谢谦之却是从未想过靖安竟然会这样说的。靖安并不曾骗他,这里却是皇上赏赐,但她鲜少来此也不曾在意,久而久之,守园的宫人也就懈怠了,今日又是七夕,宫女们早不知到何处热闹去了。
“并不知此,误入此地,请殿下见谅。”谢谦之缓和了口气,低头道。
不知情?就因为他的不知情,所以就可以这样轻易的扰乱自己的心吗?靖安冷眼看着他,他倒是知道所有,他倒是清楚一切,那当初,为何还要应她,那当初为何还要在这里,在牛郎织女星下告诉她,他娶她并无不甘心,为何在她问的时候没有告诉她,他的心中其实有个王婉呢?
“谢谦之,你……是不是不愿娶我”天阶月色凉如水,她坐在石阶上,看着他比月光还要冷淡的神色,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问出这句话,一双眼睛甚至都不敢看向他,只盯着自己金色的裙澜,鹅黄色的衣袖在手中反复揉捏。
他在沉默,沉默的让她的心都悬在了空中,慢慢看向他静默的侧颜,想在其中寻找出一丝动容的痕迹。
“得公主青眼,在下不胜欢喜”他口中说着欢喜,脸上却一片冷淡。
这样啊,靖安缓缓的低下头,他没有那么喜欢自己吧,但至少这话也让她安心了。
“谢谦之,你是不是有心仪的女子?”她接着问,小心翼翼的话里满是忐忑与不安,如果他已经有心仪的女子,那她要怎么办呢。父皇告诉她,谢谦之没有喜欢的人,谢谦之是心甘情愿接受这婚事的,可他对自己的态度却是那样冷淡,仅仅是因为不喜欢她吗,是因为要报恩吗?还是……他其实是有心仪的女子呢。
心仪的女子吗?谢谦之几乎是在那一刻就想起了那张含泪的脸,清秀美丽却无限凄怆。有喜欢的女子又怎样呢,还能期盼这位公主殿下放手吗,即便是她放手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会放过他们吗?即便是一切都回到最迟了,还有小婉……
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的小婉,还会保留最初的那颗心回到他身边吗?
可笑的是,搅乱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在他面前一脸的无辜,在践踏了他的尊严之后还想向他讨要感情吗?
“公主多虑了”即便身体已处在再紧绷不过的状态,他还是垂首,语气和缓自然。
“那就是没有了!”靖安脸上是再单纯不过的笑容,满含希望,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影子。
在那样的目光下,他的身体竟先于他的意识,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就点头了,他意识到自己默认了什么的时候,所能看到的就只有她放大了的笑容。
“怎么,还不自行离开吗?难道是等着我唤宫人来请你离开吗?”靖安冷冷抬眼,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间一片冷冽“只怕那时公子脸上可不好看啊。”
又是这样,谢谦之紧紧攥住手心,他能感觉来自这个女子身上的深深的敌意,但翻遍记忆也找不到根源,无能为力。他能感受到她的动摇,她的畏惧,她的戒备甚至偶尔那眼中会有当初一两丝眷恋的痕迹,可是那个无比熟悉的人却将自己的心藏起,他站在外面,走不进去。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夜风里,他的声音竟带着些难言的低落。
“什么?”靖安执灯的手微僵,偏过头,冷笑出声“一切不都是如公子所愿吗?而且,不是公子你告诉我,名声这件事对姑娘家而言有多么重要吗?靖安可不想和你牵扯上什么,公子若是识趣,不是应当自行告退吗?”
“还是”靖安恶意的揣测着,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讽刺“还是你的小婉妹妹嫁人了,不甘心了,想要做些什么呢?哦,蛊惑公主是吗?是啊,靖安公主是多好糊弄的人啊,攀上了靖安公主,前途就不用愁了吧。那你的小婉妹妹就总有后悔的一天,哭着喊着让你回来的一天是吗?”
靖安……谢谦之还是一脸的无动于衷,可是眼睛却隐隐的发红。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她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自己都厌恶的模样,她受够了,受够了这样的克制和压抑,再这么下去她会疯的,一定会疯的。
哪怕面前的人是那个一无所知的谢谦之,哪怕面前的人是那个还未经历过一切的谢谦之,也让她像疯了一样的想逃离,也让她忍不住用最尖利、带刺的话语去伤害他。滚,滚出我的视线,滚出我的生命,我不会再是那个轻易被你利用的靖安了,我会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所以,趁现在给我滚出去!永远不要踏足我的记忆。





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第二十九章
四周如同凝滞了般可怕,湖水一波一波的涌来,在那黑暗的平静下深深的漩涡随时都会把人拉扯下来。靖安脸上是故作镇定的嘲讽讥笑,谢谦之的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
“公主是在恐惧些什么呢?”黑暗中,他忽然勾唇一笑,那笑容再没了白日里世家公子的谦和儒雅,而是带着十足的侵略和危险,仿佛是丛林里的某种生物褪去了优雅的外表,漫不经心的开始了狩猎。
“呵……恐惧!”靖安冷笑出声,宫灯里的烛火在夜色中抖了抖“恐惧?一个庶出,你倚仗着什么竟然敢说能让本公主恐惧!谢谦之,我看你是疯了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只要吼上一声,你就只有人头落地,你说谢家会不会像救谢弘一样去救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子呢?”
“可是公主不就在惧怕你口中这个无足轻重的庶子吗?”他转动着轮椅,慢慢的向她靠近,眼中的光芒耀眼逼人。是疯了吧,那就当他疯了好了,竟然失去理智的靠近她。明明警告过自己很多次的,他以为没有什么是他忍不下去的,可是现在他终于知道原来这世间还有一种东西是他无法容忍的,她的无视。
他可以容忍她所带来的一切变数,甚至是王婉的婚事,甚至是谢弘的前途。可是现在是在做什么呢?拿他和谢弘比吗?在她眼里,他就真的只是谢家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子吗?她对着谢弘可以或嗔或笑,对着他却只有无视和讽刺吗?
“公主是在惧怕吧,恐惧着会陷入对这个无足轻重的庶子的痴迷吗?那份感情就这么让殿下急于否认,觉得耻辱吗?”不能让她再逃避了,他不会弄错的,八年的朝夕相对,无论是习惯使然还是有意拿捏,对于眼前这个女子,他都熟悉的如同自己一般。不,甚至于比他自己更熟悉,他有时还会看不透自己的心。
她眼里都是挣扎,无论再怎么掩饰,他依然能看清那埋藏在深处的软弱和动摇。
他一步步靠近,靖安仿佛受不住这夜风的寒凉般微微打个寒噤,明明手都颤抖得握不住宫灯,脊背却挺得笔直,固执的直视着眼前的人。
“是,觉得耻辱呢!”她怒极反笑,几乎是瞬间立起了身上的刺反唇相讥“前提是如果我真的陷入对一个卑微庶子的痴迷,那真的会觉得耻辱呢。”
他所有的动作都在这一刻停止,身体本能的僵直,而整个脑子也陷入一片空白,所有的心神都凝聚在那两个字上,耻辱,呵呵、耻辱啊。
靖安的眼微闭,不想去看他此时近乎寡白的脸色和失神的双眼。
假的,都是假的!他是谢谦之,最会拿捏人心的谢谦之,他如果开始撒网没有人能逃得过的。所以不能被蛊惑了,靖安,不能相信他,这个人的一切都可能充斥着算计,不能相信。靖安咬紧了下唇,不再多看他一眼。
两岸的芦苇轻轻摇曳,那些萤火不解世人爱恨的穿梭其中,依然是那样的如梦如幻。
“怎么,还不走吗?谢家的公子就这样没有一点羞耻之心吗?”她斜睥着他,上下打量的眼光是那样肆意“我知道靖安的名声已经坏到让公子不屑,可公子连自己的名声也不顾及了吗,和靖安这样的人扯在一起,公子不怕被人戳后脊梁骨,说攀龙附凤吗?”
靖安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自己的嘴里听到这样尖酸刻薄的话,更别提竟是对谢谦之说的。在他的面前,她一向都是不擅言谈的,想了许久的话一对上那冷淡的目光就泄气了。她不得不承认,原来这样她心里真的会隐隐觉得快意。
谢谦之从未被这样直白的羞辱过,即便是那些小人,他们碍着谢家的声名也只敢在背后谈论。而这个女子,这个始终站在他身前的女子,有一天他竟然会从她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来。明明,她是会比自己还愤怒的人,她是最维护他的人,她是会毫无理由站在他身后的人。有一天,他竟然会从这个人口中听到这样直白的羞辱,这像话吗?
“你……”他难以克制的伸出手,想要把抓住些什么,想要确认些什么。可靖安在他还未曾触及的时候,就“噔噔噔”的连连后退,一双眼睛更是无比戒备的盯着他,整个人都像一张绷紧了的弓弦。
谢谦之望着她,明明还是他无比熟悉的模样啊,可是那个会不顾一切奔向他的女子被时光藏到哪里去了?他以为即便是她不再轻易动心,他也能一步一步向她靠近,走完这段距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上前一步,她避之不及。
“你……”哽在喉咙里的话想要出口是那么艰难,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皇姐”少年的声音划过湖水,突兀的打破了这里的静寂。
“阿颜?”靖安迟疑着回头,那缓缓走来的少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口上一样充满了压迫力。习惯微微上挑的眉眼没了平日的散漫与轻佻,而是近乎锐利的盯着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怎么出来的这样久,连个宫人都不带,母后都着急了”楚颜走到靖安身旁,抖开手上的披风,一手拉过她,将明黄色的披风裹到她的身上,动作温柔细致,眼里却沉黯的看不出一点情绪。
“倒是谢公子,为何会在此地呢?”做好了一切后,楚颜才悠悠回头看向谢谦之“还有,这幅模样是要做什么呢?难道是想对我的皇姐无礼吗?”
谢谦之躬身行礼:“太子殿下千岁。”
低头的瞬间已收敛起脸上多余的情绪,他们两比肩而立的身影是那样的和谐,和谐的让他觉得刺目。而那原本深深隐藏在心底的忧虑又一次浮出水面。太子颜对靖安,真的只是姐弟之情吗?这样强势的动作还有不加掩饰的占有欲,真的只是一个弟弟对姐姐的依恋之情吗?
“在下并无冒犯公主之意,只是……”谢谦之忽然发觉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无论什么样的借口,都无法解释他此刻的行径,靖安可以把不是理由的借口变成理由,来一步步靠近。可到了他,甚至连这样短暂的独处,都没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来说明。
“不是说母后等急了吗?我们快些过去吧!”出声的还是冷着脸的靖安,声音里不曾掺杂一丝多余的情绪,只是这夜风太冷,连她的话都似乎支离破碎的不成调子。
“皇姐!”楚颜陡然伸手钳制住她的胳膊,制止了她即将抽身而去的步伐。那力量强大到令靖安想忽视都难,疼痛从胳膊上传来,鹅黄色的衣袖与明黄织金的布料纠缠,靖安陡然回头注视着楚颜,那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持与平静,让楚颜从心里涌出一股怒气。
又是因为他,又是因为这个叫谢谦之的人,皇姐才会变得如此的不正常。满含着怒意的目光重新挪到谢谦之身上:“我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阿颜!”靖安斥道,狠狠的抽出自己的胳膊“你在怀疑些什么,又想问些什么呢?”
“我只是担心皇姐,这也不对吗?”楚颜回头,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凝“皇姐,这是在为了一个外人责备阿颜吗?”
明明裹得那样紧,可是靖安却还能感受到夜风的寒意,前一世的阿颜也是这样的,这样的看着她,她今生还要犯一样的错误吗?可是谢谦之……她忍不住回看那夜风中的男子,他的脸色是那样的惨白无力,她要把他推出去吗?她真的要把这个她曾经一心维护的男子给推出去,任人折辱吗?
靖安的手心里全是湿腻的冷汗,湿腻到都快要握不住手中的灯笼。
“皇姐……”耳边是阿颜的轻唤,少年是那样固执的凝视着她,她的手被他重新握紧,牢牢的不留一丝余地。
放弃吧,谢谦之总会有自己的办法的,不过是吃点苦头罢了,可是阿颜,她不能再和阿颜离心了。楚颜觉察到那女子的背脊终于开始一点点松懈下来,她终究是服软了。
“去唤禁卫军来!”楚颜向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吩咐道,靖安听到有人小声的应了一声是,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太子殿下饶命,公主殿下饶命!”芦苇荡里忽然传出一声呼喊,隐隐绰绰间有个黑影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楚颜一伸手就把靖安扯到了身后,少年不算宽阔的肩膀牢牢的护住了她。
“是谁,滚出来!”别说是楚颜,就算是谢谦之也是颇为讶异的看着来人,她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些什么,那些话如果传出去了呢,靖安她……尽管掩饰的很好,谢谦之的眼里还是闪过了一丝杀意。
“梅香!”微微扬起手中的灯笼,靖安看向那个女子,诧异出声。那女子的绣鞋上沾着湖边的湿泥,身上穿着的是双色齐胸襦裙,许是因为被罚做洒扫丫头,身形消瘦了许多。此刻那丫头的脸上尽是惊慌失措,跪伏的身子也抖得像筛子一样。
“皇姐身边那个犯了错的丫头?”楚颜喃喃重复道,散去了方才的防备,压迫性的向前走了两步“你又因何在此呢。”
“奴婢……奴婢”梅香看向一旁自始至终连个正眼都不曾看过她的男子,心里满是凄然。原来他的心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难道是在初见时救下公主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抱有那种不理智的感情吗?
“回禀太子殿下,奴婢罪该万死。但此事确与谢公子无关,是奴婢托了竹韵约谢公子到此相见。是奴婢痴心妄想,私相授受。”梅香的声音被夜风撕扯的破碎“奴婢没想到公主殿下会突然至此,这才一直躲避未出,谢公子也是为了保全奴婢的名声,并无不轨之意,还请殿下明鉴。”
“你所言不虚?”楚颜挑眉冷道。
“殿下若是不信,谴人问竹韵便知”梅香磕了个头,看向靖安“况且,梅香心悦谢公子,公主也是知道的,正因为做事失了分寸,这才被罚。”
“你既然知道是做事失了分寸才会受罚,那为何今日还要犯下这样的大错!”靖安接口道,如果是梅香,那一切也就说得通了,谢谦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也就解释的通了,梅香知道她的喜好和习惯,也知道她鲜少来这里,约谢谦之到此相见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奴婢不敢求公主殿下宽恕,只求殿下莫要牵连无辜。”任凭两行清泪滑入面前的泥土,梅香近乎绝望的请求着。
“谢公子难道没有什么话说吗?”楚颜看向一直沉默的谢谦之,心中的疑虑显然不会被这样轻易打消。
谢谦之却只是躬身,一副默认般的样子,眼里没有半分动容的痕迹。
“那此事……”楚颜冷笑,正要开口,靖安却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梅香使我宫里的人,我会处置的”她很认真的看向他“今日是七夕,不要再闹出些事让母后忧心了”声音越来越低“也不要让谢家太难看。”
楚颜虽是不甘,却还是忍下了,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把皇姐逼得太紧,她会一步一步逃离的。
“走吧,不是说母后等急了吗?”靖安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已经想通,便软语道,但楚颜终归还是怒了,一声不吭的转身就走。
“梅香,一会儿记得引谢公子出去,你和竹韵明天早上来正殿见我。”
靖安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在这夜色中显得孤寂而落寞,流萤轻舞在灯旁。




公主有德,公子止步 第三十章
湖水涌动着星光,一波一波像敲打在人心上。
听见脚步声远去,周围又陷入一片静寂。梅香像是劫后余生般的整个人都瘫倒在地,姣好的面容此刻尽是疲惫,她等了许久也未曾听见身后的男子开口对她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声多谢,一颗心渐渐的沉入谷底。
“公子,难道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梅香艰涩的开口问道,盼了那么久的相见,因为他的伤势悬了那么多天的心,在太子面前尚且可以鼓起勇气。到了两个人独处,她却像是近乡情怯一般不敢面对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将呼吸放到最轻,害怕自己会错过他的只言片语,可是等了许久,她只听到夜风中的一丝叹息。
“公子!”梅香回头望时,只看到一角绣着青竹的发带在风中轻舞飞扬,谢谦之已转动轮椅,向亭阁方向而去。顾不上已经弄脏的绣鞋和裙子,也顾不上自己现在钗环凌乱的狼狈模样,梅香急忙追了上去。
“公子当真没有什么话要说吗?”梅香拦在谢谦之轮椅前面,还是不死心“为了公子,奴婢已经豁出了自己的清白和性命,公子就没有,没有一句话要说吗?”
那温润的眉眼终于抬起,梅香看见自己的样子倒映在他的双眼里,狼狈不堪的让自己都不忍直视,可是还是固执的想找他要一个答案。
“与我何干!”他削薄的唇轻动,那双眼睛时那样温和,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寒透了心“是我让你这样做的吗?我有让你为了我这样做吗?”
“公子?”梅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怎么会这样呢?她以为他至少会感激的。
“既然是你自己的决定,那又与我何干?我也没有必要向梅香姑娘解释什么吧。”他的脸上甚至还是她所恋慕的那样谦和的笑容,梅香怔怔的倒退一步,可是这个人怎么会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呢?
梅香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勉强到她感觉整个脸都僵了一样。
“难道,公子就不担心我会去说出事实吗?”梅香咬牙道,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被他无视啊,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公子就一点都不担心吗?你要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奴婢来了多久,又听到些什么呢?”
“即便,公子都不在意,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即将选驸马的靖安公主吗?”
什么?那一刻,梅香如愿的看到这个一直不假辞色的人脸上终于起了变化,惊疑,失落还有莫名的恼怒,也将她心中最后把一丝希望湮灭的一丝不剩。
“梅香姑娘在宫里的时日久,自然会知道什么事该守口如瓶,咽入肚腹,带入坟墓”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谢谦之便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慢条斯理的说着话,一字一句极为清晰。在这寒凉的夜里,他的每一句威胁都像是在称述事实般可怕,梅香只觉得一股凉气悄悄的延着脊背上爬,一点点吞噬掉她所有的勇气。
梅香的指甲都嵌入了掌心,放弃吗,不,如果错过了今日她说不定就再没有机会了。天明时她就要去芳华殿请罪了,公主会怎样处置她呢,太子会轻易放过她吗,她不知道还能否保得住这条小命。
看着他即将离去的身影,梅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拦住。
“公子,梅香心悦于你!”她低着头,眼里是还未完全褪去的惊惧,却还是固执的拦住了他的路“即便是公子无意,至少也让我死心,公子心中是否另有心仪之人?是退婚的王家姑娘?还是……”
谢谦之的神思却好似完全不在这里,手边搁着的是刚刚取下的灯笼,素白的面上是三两枝桃花,花开灼灼,一行字迹飘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原本是想,想赠予的女子却已然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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