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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处特工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潇湘冬儿
窗外有呼呼的风吹过,晃动着薄薄的窗纸。地上的鲜血蜿蜒流动,密密麻麻的人冲上前去,为他止血医治,殿外再次响起了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一切就像是一场无声的哑剧,楚乔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是呆呆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冰冷的触感在自己的皮肤上一寸一寸地爬过去,直到心底。
她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在燕北高原上的一次围猎。大雪封山,一只母狼饿极了,好不容易抓到一只麋鹿,正在大快朵颐,它的孩子缩在一旁,悄悄地走过去,在那鹿肉上咬了一口。母狼顿时就怒了,挥起爪子抓了小狼一下。小狼被抓伤了,远远地缩在树根下畏缩地望着母亲,呜呜地叫着,却不敢再上前。它的眼神那么忧伤,像是被抛弃的孩子。
有人来拉她,她却固执地不肯走,脚下仿佛生了根,怎么也不肯挪动一步。
她突然那么害怕,血液冰冷,手指都在忍不住颤抖。她不想出去,那些血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害怕出去了之后就再也走不进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有人在她耳边大声说着什么,单薄的丝绸不堪这般大力拉扯,发出咝的一声脆响。她突然极响亮地叫了一声,一把挥退众人,往内殿跑去。
“抓住她!”有侍卫大喊,越来越多的宫人向她跑来,她紧张地退后,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冷得彻骨。
“放开她!”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那般沙哑,像是浑浊的风吹过破碎的风箱。李策半撑起身子,胸口是淋漓的鲜血,青白的手指,遥遥地指着她。
“陛下!陛下您可不能乱动啊!”
一连串惊呼声随之响起,他身体前倾倒在床上,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溅而出,像是一匹璀璨的锦帛被生生撕裂开。
她如坠冰渊,那么深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阳光透过窗纸,被筛成一条条斑驳的影子。她站在人群外,看不到他的眉眼脸容,只看见一只青白的手从被子里垂下来,白惨惨的,没有一丝血色。
太阳渐渐升到正中,又渐渐西落,一弯冷月爬上树梢,在仪心殿外洒下一片白亮的光痕,更漏里的沙一丝丝地流泻,就好像是那具躯体里的生命,缓缓地被抽离出去一般。
一丝哽噎突然自一名满头花白的老太医口中溢出。缥缈的帷帐之后,女子的身影像是一缕青烟,骤然倒下,隔着层层帐幕,她的双眼浑浊不清,只能看到那一支依稀摇曳的红烛。
醒来的时候,四下里一片死寂,她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然而看到梅香惊喜的脸,她的心却突地疼起来,鞋子也没穿,掀开被子就跳下床去。
“楚姑娘呢?”
外面响起了男子急促的声音,她散发赤足地跑出去,脸色苍白得像鬼一般。
孙棣看着她,神色突然变得那般凄婉,他静静地低着头,轻声说道:“陛下要见你。”
仪心殿内沉寂无声,她一路走进去,穿过层层帷帐幕帘,一直走到他的龙床前,隐约觉得,他似乎要同这座空寂的大殿融为一体了。
她在榻边跪下,冰凉的手指缓缓伸出去,指尖碰到他的手臂,却微微一缩,只感觉他的身体比自己还要冷,就像是燕北高原上终年不化的雪、千古不变的冰川。
她的呼吸那么轻,声音也像是转瞬就会飞走的蝶翼,静悄悄地在殿里响起:
“李策,我来看你了。”
他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然后睁开眼睛,目光幽幽地聚过来,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那么宁静,似乎隐隐包含了那么多话语心声。他艰难地伸出手,对她招了招,淡淡地笑着,轻声说:“乔乔……”
楚乔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缓缓抓住他的手,只是几天时间,他竟然就瘦成了这样,指骨嶙峋。她的喉间含着浓烈的酸楚,哽咽得发不出声音,眼泪扑簌簌地滚下。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伸出手指,轻轻拭过她冰冷的脸颊,微笑着说道:“别哭啊……”
“都怪我。”她的眼泪一行行地落下,指尖带着冷冷的凄凉,“我答应过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不该出去。”
李策突然一笑,平躺在床上,看着床顶繁复的花纹,上面绣着万寿无疆的黄金小篆,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整座龙床。他的声音淡定且平静,没有一丝怨愤,“怎么能怪你,那是我母后,谁……”
他突然剧烈地喘息起来,声音微弱且无力。楚乔惊得就要找太医,却被他牢牢地抓住,手腕上的力量那么大,几乎无法想象这是一个重伤的人。
“谁……谁能想到呢?”
是啊,谁能想到呢?
夜里的风穿过房檐,吹过檐角的镇兽内部打通的耳朵,发出呜呜的声响。极远处,宫里的女人们压低的呜咽声极细小地飘了过来。
“原本想要亲自送你出嫁的,现在……恐怕不行了。”
“不会的。”楚乔突然固执地说道,声音那般大,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上,像是一圈圈飘曳的叶子,她使劲握住他的手,似乎在同什么人争抢一样,“你不会有事的!”
李策看着她,突然虚弱一笑,那一笑好似一根锥子扎入楚乔的心,她是那样惊慌,眼泪蔓延过脸颊,流进嘴里,苦涩难忍。
“李策,别走,别走好不好?”她轻晃他的手臂,像一个孤单的孩子,“你不在了,我怎么办?我出了事,谁来帮我?我没地方住,谁让我白吃白喝?”
李策眼睛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他故作生气地嘟囔道:“原来,我,就是一个冤大头。”
多少年了,过去的岁月像是一汪清泉,一丝丝滚过寂寞冷寂的空气,她无力地看着他,心痛得如同刀子在剜。他声音淡如湖水,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诸葛玥,会……会有人送你去见他,你,就好好跟他去吧。”
楚乔咬住下唇,他仍旧断断续续地说:“以后,别再逞强,别再使小孩性子。”
夜色如同太清池的水,那样冰凉。他眉心紧锁,像是被风惊动的火苗,双眼牢牢地凝视着她。突然,他说道:“乔乔,扶我起来。”
楚乔一惊,连忙摇头,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看到他固执的眼神,竟然那么坚定。
她心一痛,小心地将他扶起来,坐在窗前的藤椅上。他穿上鲜红的外套,上绣龙纹,横的经,纵的纬,张扬里透着颓废的凄凉,好似他们最初那次相遇一样。
“乔乔,我的头发乱了。”
楚乔“嗯”了一声,拿起白玉梳子,打散他的头发,梳齿浅浅地划过发间,苍白的手拢过他的鬓角,一丝,又一丝,似乎走过了他们那么多年的相识。她的手渐渐颤抖起来,他却好似不知,始终没有回过头来。





11处特工皇妃 第232章
梳好了头,他侧过脸来,笑吟吟地对她说:“精神吗?”
他的眼神幽深沉寂,月色透过拢纱的窗子碎碎地射进来,照在他的脸上,透出一层蒙昧的微光。他仍旧那样俊朗,细长的眼,高挺的鼻,如玉的脸颊,隐隐透着天家王者的风韵气度。只是眉心笼着的一汪死气渐渐扩散开来,他面容苍白,如同蒙尘的白玉。
楚乔强颜欢笑地点头,“帅呆了。”
李策眉头一皱,问道:“夸我吗?”
见楚乔点头,他才开心地笑起来,像是当初一样。
“李策,”楚乔强忍住心里的悲凉,轻声地问,“你还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李策皱着眉,若有所思,许久才轻笑道,“没有了。”
他的呼吸突然有些仓促,对着她遥遥伸出手来,轻声说道,“乔乔,让我抱抱你。”
窗外的风突然大起来,吹开微敞的小窗,月亮在空荡荡的大殿上洒下一地的苍白,照得四下里都是皑皑的雪亮。风从远远的太清池吹来,带来了清荷的味道,楚乔的喉咙仿佛被人咬住了,狰狞地疼痛着。她跪在地上,半伏在他的怀里,眼泪一丝丝滑下,洇湿了他的衣衫。
头顶的呼吸一点点消逝,像是清风吹去脉脉的樱花,再无一点声息。月光斜斜地照在他们身上,依稀间,似乎又是很多年前那一场年少轻狂,邪魅的男子红衣墨发,从天而降,在她耳后吐气笑言:“还不停下吗?”
岁月如同一场大梦,繁华卸去,剩下的,只是一片浓重的苍白。
楚乔的眼睛仿若燃尽了的余灰,泛着死死的冷,她目光空洞,一点点站起身来,回头看去,他却仍旧那样静静地坐着,歪着头,似乎陷入一轮好梦之中。
记忆的碎片零落溃散,花团锦簇富丽堂皇的男子一层一层卸下了伪装的皮囊,昔日的艳丽翠柳、锦绣奢华,终究化成了今日的浑浊和孤寂,最终映着夕阳的余晖,融进这殡葬的深夜。
宫门霍然打开,清冷的月光无遮无拦地洒在她身上,远处一片浓墨,殿门前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后宫女眷、高官重臣。
孙棣望着她,目光里带着颤抖的询问。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他,身体都是麻木的,终究,还是缓缓地、缓缓地,点一点头。
“皇上驾崩——”
巨大的悲泣同时响彻九霄,阖宫上下,到处是悲伤的哭喊,绵长的丧钟穿透了夜间的雾霭。
楚乔仰起脸,大风吹起她单薄的衣衫,空寂的天空上,她似乎看到了一张清澈的脸,高鼻薄唇,眼梢微挑,像是一只狡猾带笑的狐狸……
一名宫人顺着幽深的宫阙长巷跑来,到孙棣面前小声地报告着。他们离得太远,声音被风吹得破碎凌乱,可还是有只言片语落入了她的耳里。
“丧钟一响……一头撞在桌角上……血流满地,已是不活了……毕竟是太后啊……”
月若冰霜,血液几乎被冻结,一行清泪,终于再一次无声滑落,浸入这座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的蔼蔼深宫之中。
唐京的街头美景依旧,有凉爽的风从湖面上带着荷花的清新香气徐徐吹来,路两旁的杨柳随风摇曳,枝条蹁跹,像是舞姬柔软的腰。
夕阳暮色下,倦鸟归林,红河红影,如血染的苍茫。
卞唐国丧,所有人都穿着素色的单衣,就连挂着的灯笼也用白布笼起,走在街上,到处都嗅得到萧条的凄冷。
天色渐渐暗下去,月亮圆圆的一轮,从树梢间升起,明晃晃地挂在遥远的天际。
今日是白月节,距李策去世已经有一个月了。
诸葛玥屡次派来部下,想要将她接走,她却固执地留了下来,有一个念头在支撑着她,让她无法肆意地离去。午夜梦回,额角都是淋漓的冷汗,李策走了,带走了金吾宫里所有的歌舞乐曲,偌大的宫殿陷入了漫长的死寂当中。走在绵长的永巷里,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时刻提醒着她,有人不在了,有人却还活着,有些事情,她还没有做。
这条路,曾经是她和李策共同走过的,那天晚上,她于昏迷中醒来,他像是一个大孩子般牵着她的手,在皇宫里疯狂地跑,穿过九重宫阙,穿过琳琅花圃,穿过假山石林,走出了宫门。他们共乘一骑,他坐在自己身前,大笑着为她指路,不时还要回头去嘲笑那些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侍卫。
一转眼,物是人非,一切已然面目迥异,荡然无存。
如今的街市已不复当日的热闹场景,一片萧条,仅有的几家店铺也是门庭冷落。国丧中,所有的节庆活动都被取消,老百姓们都不再出门,没有客流,摆摊的商贩也就不出来了。原本拥挤的街市如今一片空旷,枯黄的叶子随处乱卷,不时打在她洁白的衣摆上。
走了好久,又来到了上次吃面的那家摊位前,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只是没有客人。男主人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见她进来,猛地一愣,顿时跳起来,仔细看了她几眼,然后为她擦干净凳子,殷勤地安排她坐下。
仍旧是那个老板娘,几年的时光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一点痕迹,还是那副白白净净的清秀气质,走到楚乔面前,目光没有焦距,却笑吟吟地说道:“姑娘好久没来了。”
楚乔微微一愣,问道:“你还记得我?”
“是他认出来的,巴巴地跑来跟我说。”
女子娇憨一笑,指着站在她身后的丈夫。男子脸一红,腼腆地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大公子呢?好阵子没见他来了。”
那女子突然这样问,眼睛弯弯的,像是两弯月亮。风从长街的那一头吹过来,呼一下掀起了小摊的旗幡,那男子赶紧上前一步,为妻子挡住风沙,动作是那么自然。
楚乔看得有些愣,就听那女子追问道:“姑娘?姑娘?”
楚乔回过神来,轻轻扯出一个笑来,说道:“他出远门了。”
“哦。”老板娘点头道,“那什么时候回来呢?”
落叶堆积,秋风扫地,楚乔的心一寸寸地变得冰冷,面色越发苍白,喉间也有几分哽咽。她想了想,轻声说道:“他搬走了,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老板娘看不到楚乔的表情,本想继续问,却被她的丈夫拉扯了一下。聪慧的女子顿时会意,转身离去,不一会儿,热腾腾的面条被端了上来,还有一盘牛肉、半碟虾饺,隔得远远的,就闻到了醋的酸味。
楚乔拿起筷子,掏出腰间的手帕轻轻擦拭了两下,就开始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面条是滚烫的,上面浇着香油和葱花,很香很香。楚乔吃得很慢,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饭了,胃里不断泛着酸水,像是要吐出来一样。
“虾饺一会儿就凉了。”
一个极清脆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楚乔转头看去,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眉眼很是熟悉,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边的老板娘,顿时记起这个孩子,试探地唤道:“倩儿?”
孩子小眉头皱起来,很认真地问:“你认识我?”
楚乔一笑,没有说话,那孩子自顾自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问道:“你以前来我家吃过饭?”
“嗯。”楚乔点了点头。
一阵熟悉的乐曲声响起,楚乔抬起头,又见那家拐角的皮影戏班开始唱了起来。
“你喜欢听戏吗?”
孩子问道。
楚乔不由得微微一笑,揉了揉孩子的头发,说:“你还是这么喜欢听戏呀。”
“天天在这陪我爹娘出摊,也没什么事好干,我听你的口音像是外地人,我们这的地方戏,你听得懂吗?”
楚乔摇摇头。
孩子连忙说:“那我讲给你听。”
“我以前听你讲过了。”
“是新的戏!”孩子说:“是上上上上上个月,新换的戏!”
楚乔无奈:“那你讲吧。”
戏班子的声势起来,似乎和过去不太一样了,乐手多了,戏台也更大了,但生意却一落千丈,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在戏台前翻跟头,没有一个观众,但戏班还是敬业的吹打了起来。同时,一个栩栩如生的皮影小人出现在了幕布上,精致程度,隔得这么远,甚至都能看到他清晰的眉眼。
“他是小王子。”
一样的开场白,只是如今的王子已经改头换面,雕工精致,配乐美妙,从哪里看,都不是一个民间的草台戏班子。
这时,另一个皮影小人上了戏台。
“这个是小姑娘。”孩子很认真地说道:“有一次,小王子出使别国,遇见了这个小姑娘。小姑娘会武功,狠狠揍了小王子一顿。小王子很生气,原本也想揍她一顿,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小王子就喜欢上她了。”
几年不见,孩子讲故事的水平明显有所提高。她抬起头来笑着问楚乔:“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乔握着筷子的手一片冰冷,她愣愣地点头。
孩子扬扬得意地说道:“有一次他们遇到了坏人,小姑娘很善良,救了小王子好几回。小王子就想,这个小姑娘真仗义,我要把她娶回家过好日子。
“可惜,小姑娘不喜欢小王子,她喜欢另外一个人。后来,她就跟着那个人走了。”
戏台上又出现一个人物,和另外两个人物截然不同,做工粗糙,连衣服都没有,就是一个轮廓,光溜溜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样子傻乎乎的。
“可是那个人不好,又霸道,又丑,又穷,还爱欺负人,反正不是好东西。后来小姑娘幡然醒悟,就离开了这个人。”
这时,戏台上又出现了一个人物。
“小姑娘又喜欢上了这个人,可是这个人也不好,又骄傲,又自以为是,又仗势欺人,又很丑很丑。偷偷告诉你啊,他可能还有断袖之癖的,他跟他们国家的一个皇子来往密切,反正有可能是疯子。”
小姑娘长出一口气,很感叹地说:“最后,小姑娘长成了大姑娘,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她毅然抛下这个人,回来找小王子。小王子这时已经登基成了大皇帝,又英俊,又有钱,人还有风度,而且善良、专一、执着,大姑娘后悔得不行,哭着喊着要嫁给大皇帝,天天堵在大皇帝家门口,死活要给人家做媳妇。最后,大皇帝可怜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11处特工皇妃 第233章
戏台上的两个人物消失了,桌子上就剩下了两只做工精良的皮影。孩子笑眯眯地说道:“后来呢,他们就成亲了,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生了一大堆孩子,男的都像大皇帝一样英俊,女的也像大皇帝一样漂亮。他们很幸福,一直到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光了。最后,天上的神仙知道了,就让他们成了仙,说要让他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一层层的悲痛翻上心头,像是弯曲的逆流,脉脉滑动,她的眼睛酸涩地疼,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问道:“我以前听你讲的,不是这个故事?”
“那个戏班被一个经常来我家吃面的败家大公子买下了,还让他们天天在这唱这出戏,附近的人看腻了,都没人看了,戏班的老板秦婆婆很难过。你是外地人,第一次听戏,你爱听吗?喜欢这个故事吗?要不要去秦婆婆家再听一次,她会很高兴的。”
突然起了风,楚乔以袖掩面,微微转过头去,那孩子很热心地问道:“你迷了眼睛吗?”
楚乔没有作声,孩子以为她真的迷了眼睛,连忙说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拿菜油。”说罢,转身跳下去跑开了。
等她回来的时候,座位上已经没人了,桌子上放着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路上很荒凉,没有行人,没有杂耍,没有小贩,没有歌姬,湖面上一片宁静,连一只画舫都没有,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像是一抹魂魄,轻飘飘地行走着。
路过一家糖果铺子的时候,她微微愣了一会儿,随即走进去,买了很多小吃,都是李策曾经买给她的,有蜜方糖、大枣、桂花糕、栗子,装在一个袋子里,边走边吃。
她机械地嚼着,反复回想孩子刚才讲的那个故事,眼泪一行行地流了下来,流进嘴里,和着那些糖果一起咽下去,味道很苦,一点都不好吃。
记忆像是翻飞的碎片,一片片地在脑海里回荡着。
“那你还真该好好谢谢我,救命之恩非比寻常,要不你就别走了,留在卞唐以身相许吧。”曾几何时,他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笑语晏晏地对她说着。
她被赵飏围攻,他于危急关头赶来,身上风尘仆仆,铠甲坚硬,眉头紧锁地将她拥在怀里,一遍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在她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带着石榴漏夜而来,缓缓地安慰她:乔乔,为何不放自己一马呢?
深宫冷夜,他醉酒而来,意乱情迷下忘情地拥抱了她。最终,却还要笑言:芙儿的身材比你好多了。
……
她一直不知,仿若是心底的一块禁区,从不触碰,她不知道是真的一无所觉,抑或只是自欺欺人,不想知道。
天上的冷月洒下一地清辉,路边的海棠依旧艳丽,殷红如上等的胭脂,风过处,扑簌簌地落下,洒在楚乔的衣衫和头发上。
“李狐狸,你喜欢过别人吗?”阳光绚烂的宓荷居院落里,他们并肩坐在当初从街上移回宫中的那棵海棠树下。她皱着眉看着正在积极挑拣本届秀女画像的李策,疑惑地问道。
“当然!”李策眉梢一扬,很是认真地说道,“我昨天晚上就很喜欢冉离宫的雨儿,肌肤如绸缎,尤其是一双长腿,堪比……”
“闭嘴闭嘴!”楚乔皱着眉打断他,“我是说,是那种喜欢,就像是,就像是……”
李策斜着眼睛看着她,很不屑地说:“你是想说就像诸葛四那浑蛋喜欢你一样吧?”
楚乔俏脸一红,赌气地说道:“对呀!就是!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李策哼了一声,低头继续挑画,过了好一阵,突然“嗯”了一声。
楚乔一愣,问道:“你哼哼什么?”
李策不耐烦地说:“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像诸葛四那样喜欢过人吗?我在回答你。”
“啊?你喜欢过啊,我怎么不知道?”
李策仰天打着哈哈,很是牛光闪闪地说道:“本皇帝的心思,岂能轻易被你看穿,若是轻易被你看穿,本皇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楚乔很是八卦地继续问道:“那你喜欢的那个人什么样?”
“不怎么样。”李策吊儿郎当地说道,“身材一般,脾气也不好,还喜欢钻牛角尖,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有别人了,没看上我。”
“啊?”楚乔微微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不跟她说?”
李策很是潇洒地一笑,“喜欢人是要放在心里的,说出来干吗?况且……”
他语调一转,微微一滞,风从太清池的湖面上吹来,吹起他鬓角的一丝鬓发。他仰起头,看着远远的湖面,目光中有着一瞬间的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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