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处特工皇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潇湘冬儿
“大人!”贺萧突然不顾一切地冲进来,看到死去的羽姑娘,饱经风霜的男人猛然愣住了。
楚乔缓缓抬起眼眸,静静地看着他,声音沙哑地问:“什么事?”
贺萧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乌先生到了。”
见到乌先生的时候,天仍在下雨,楚乔披着雨披,在贺萧等人的护卫下,来到了秋兰坪的边缘。一片漆黑苍茫的旷野上,战士们点着浇了桐油的火把,整条驰道上全是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尸体,贺旗撑着一把大伞站在一棵胡杨树下,乌先生就跪在那里,面朝着楚乔等人来路的方向,背上插着三支利箭,其中一支透背穿过来,正好刺中心脏。他面色苍白,嘴角蜿蜒地流下一道殷红,气息全无,却犹自睁着眼睛,好似在凝望什么,虽死仍旧不倒,目光切切,眉头紧锁。
“我们赶到的时候,先生已经去了。”
贺萧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地响起,夜,那么黑,黑得看不到一点光亮。楚乔挺直脊背,坐在马背上,眼睛干涩,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人生在世,各有所求,而我所求的,不过是离我的信仰更近一点,为此,我愿意放弃自由,牺牲爱情,因为我觉得那是值得的。”
依稀间,楚乔甚至听到一年前乌先生在回回山上说的那番话,夜风呼呼地吹,大雨倾盆而下,楚乔闭上眼睛仰起头来,冰冷的雨浇在她的脸孔上,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
羽姑娘,你要等一等,你等的人来了,这一世你们太累了,下一世,不要再扛那么多的责任,你们要在一起,好好生活,什么都别去想了。
天地萧索,狂风卷地,漫长的夜刚刚开始……夜幕深沉,云层低厚,黑压压的一片,风呼呼地吹着,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放!”低沉的声音一遍遍地下达着单调的攻击命令,山谷中被围困的军人越来越稀少,鲜血蔓延,无数的箭矢射向穿着红色军装的军人,战场上响起了一片令人绝望的喊杀声。尖锐的鸣钟高声奏响,求救的信号发出了二十多发。此处已是火雷原南坡,距北朔城跑马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北朔的守军仍旧没有出来救他们,难道北朔城被人包围了?这伙来路不明的敌人又是谁?
“究竟是谁?”
小和肩头插着一支利箭,鲜血溪流般自他的体内流出,身旁的战友一个个好似秋收的麦子,相继倒下。他的眼睛已经通红,他不明白,他明明是接到陛下命令,回北朔接受嘉奖的,为什么会突然遭到不明敌人的伏击?
小和望着眼前疯狂的一切,如同陷入了一个最恐怖的噩梦。局势如同巨石从山巅滚落,无人能够阻止,凡是试图伸出双手的人都将被碾成肉酱。
他们至今仍旧没有同敌人交上手,因为是在燕北本土,又是前来受封,所以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远程攻击的利器,没有盾牌,没有弓箭。他们这五千人被困在这个低洼的山谷里,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弓箭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射来,他们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挡无可挡,所有试图冲锋的战士,都被弓箭牢牢地钉在了地表,鲜血肆虐地流淌,尸体堆成了小山,战士们在嘶声狂吼:
“对面是谁?为什么攻击我们?”
“为什么没有人来援救我们?北朔的守军在哪里?”
“他们使用的是连弓弩,是我们自己的军队!”
“究竟是谁?是谁要杀我们?”
小和眼睛通红,他的副将持刀挡在他身前,一遍遍地大叫道:“保护将军!保护将军!”然而话刚说完,一支利箭就穿透了他的咽喉,他的声音顿时如同漏气的风箱,鲜血狂喷而出,洒在了小和的脸上。
小和一把抱住了副将的身体,三十多岁的壮汉惊恐地睁大眼睛,双手使劲地攥着他的披风,鲜血从他的嘴里不断地涌出,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是谁……是谁……是谁要杀我们……”
残缺不全的尸体覆盖了一层又一层,在小和的脚下渐渐堆积成一片尸海,伤口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三更天的时候,开始下雨,大雨浇在地上,和血泥糅杂在一处,战士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抵抗,以战友的尸体铸成战壕高墙,来抵挡对方那凌厉的弓箭。
到处都是惨叫声,到处都是怒骂声,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的攻势突然一缓,漫天的箭雨都消失不见了,但是他们仍旧静静地包围着,没有人发出半点声音,像是一片沉默的石头。
火云军第二大队几乎死绝,活着的人也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气,他们已经无力再去冲锋,粗重的呼吸声像是苟延残喘的野狗。
静,太静,死一般寂静。
突然,低沉的机括声缓缓响起,战士们惊恐地睁大眼睛,猛然抬头,却见铺天盖地的远距离强弓弩箭呼啸而来,长度好似一根根锋利的长矛,嗖的一声就穿透了那些以血肉之躯堆积的战壕。
“啊!”
“狗娘养的,老子……”
惨烈的叫骂声再一次响起,然而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小和身上插着三四支利箭,浑身鲜血淋漓,脸孔已经辨不出本来的面目,他挥剑厮杀着,一支利箭猛然袭来,一下就穿透了他的肩膀,将他死死地钉在了火云军的战旗上。
“将军!”一名士兵见了,踉跄地冲上来,然而眼看他就要冲到小和身边,一支利箭猛地从他的后心穿透,士兵的瞳孔顿时放大。他似乎有些不解地低下头去,伸手摸了摸透体而过的利箭,眉头微微皱起,像是一个单纯的孩子,跪下去,被弓箭撑住,就那样死在了小和面前。
年轻的将军泪如泉涌,嘶声狂吼,像是狰狞的狮子。
“保护将军!”
战士们蜂拥而上,对面的敌人注意到这边的动向,箭雨集中地射了过来。
一名小和从未见过的士兵回头对他一笑,清澈的眼神里带着无忧无虑的清亮,他笑着说:“你们救大人,我先走一步了。”
然后他转身就对着迎面而来的箭雨冲了上去,数不清的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脑袋,他像是一个箭靶一样,就那样站在原地,宁死不倒。
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心头生出,小和嘶吼着猛然奔上前,身体强硬地穿透长长的箭矢。
年轻的将军疯狂地挥剑急冲,弓箭不断地射在他的身上,他犹自冲击不停。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被震惊了,有士兵微愣着住了手,眼睁睁地看着那名浑身是血的军人狂吼而至。
就在这时,一柄战刀突然飞掠而出,只听唰的一声,战刀砍在了小和的腿上。小和身躯一个踉跄,轰然单膝跪了下去,他望着已然不远的敌人阵营,眼睛里现出血一样的红光。那是怎样的眼神,充满了绝望的不甘和疯狂的愤怒,他的视线如刀子般扫过那些黑衣黑甲的士兵,突然间,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出,年轻的将军以惊人的毅力再次站起身来,狂吼着冲过来,大声叫道:“究竟是谁?是谁要杀我们?”
铺天盖地的箭矢同时射去,将小和牢牢地钉死在地上,看不清头脸,看不清面容。天地间一片低沉的震荡,冷雨倾盆而下,浇在那些冷却的尸体上,鲜血顺着雨水蜿蜒地流去,闷雷滚过天际,终于,再也没有一个站立的尸体。
“烧了。”低沉的命令声缓缓响起,战士们提着木桶跑上前去,松油一桶一桶地浇在刚刚死去的战士们的身上,和腥臭的血混合在一处,有令人作呕的味道。火把被抛上去,大火呼啦一声燃起,激烈的雨丝毫不能熄灭其分毫。黑衣战士们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大火吞噬掉一切不甘的思想。
是的,杀戮不能消灭思想,却可以消灭思想的载体。
雨夜仍旧漆黑阴冷,战士们转身向着北朔城而去,再也无人有兴趣对身后的一切看上一眼。
天边的启明星冉冉升起,传讯兵疾奔而至,大声说道:“缳缳郡主已经带兵赶到了城门前,陛下命令将军马上带兵前去。”
杀戮还未结束,一切仍在继续。“大人,前面有人,大约三百,可能是北朔的斥候,全是脚程极快的战马,要不要暂且躲避?”
楚乔皱起眉头,大雨刚停,黑压压的云彩缓缓消散,天地间全是苍白如牛乳的雾气。她皱着眉望去,双眼锐利,如同天空展翅的白鹰。
“大人!是火云军,后面有大批追兵,看样子足足有五千多人!”
探马急速奔回,楚乔眉梢一挑,当机立断,“贺萧,马上带人去援救缳缳郡主,阻挡后面的追兵。”
“是!”
贺萧答应一声,整顿了四千兵马,挥鞭而去。
楚乔带兵跟在后面,马蹄踩在泥泞的驰道上,隐约可见泥水中的丝丝残红。
11处特工皇妃 第202章
两军迅速交叉,惨败的火云军被簇拥着,隔得老远,楚乔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缳缳那匹通体火红的战马,她急速地打马上前,却顿时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缳缳衣衫破碎,火红的披风上鲜血淋漓,肺部插着一支利箭,身上受了几处刀伤,正躺在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将怀里,微弱地呼吸着。
“怎么回事?”楚乔一下跳下战马,半跪在泥水里,皱眉看着缳缳可怕的伤势,回头大叫道,“军医!军医在哪儿?”
“楚大人!”
女将见了她,眼泪顿时涌出,哭着说道:“皇上要杀我们郡主,小和将军已经阵亡,郡主也遭了埋伏……”
“小和……”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随着肺叶的震动,一口血猛地从缳缳的嘴里吐出。女将见了大惊失色,用手使劲地按住她的伤口,却怎么也堵不住那鲜红的液体。
“小和……”缳缳痛苦地皱紧了眉头,低低地叫道,脸色苍白,已然神志不清。
恍惚间,她似乎在做着一个又一个的梦,她依稀间看到了小和快乐爽朗的笑脸,看到了十里烽火,看到了小和背着她跋涉在苍茫的雪原上,不停地给背上哭泣的她讲着笑话,一遍遍地安慰她说:“缳缳,你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谁敢来杀你,我就咬死他。”
“小和,小和……”眼泪从缳缳染血的眼角大滴大滴地溢出,随着她沉重的呼吸,鲜血如同止不住的泉水一般冒出来。她于昏迷中悲声地哭泣,小和死了,小和死了,小和被他杀死了!
“郡主!郡主!”女将抱着她大哭,声音呜咽,如同死了崽子的母兽。
“缳缳,你说打完了仗咱们干什么去啊?”
“打完了仗?我哥哥是皇帝,那我就是公主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全天下地选驸马,找最有才华的男人做我的丈夫,哈哈!”
“花痴!没良心的,找你的男人去吧!”
尖锐的疼痛一丝丝地袭来,心肺似乎被人狠狠地捏住了,她呼吸不上来,血沫堵塞了她的喉管,她张大了嘴,却吐出更多的血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迷茫地四望,看到了苍茫的天,艳红的花,还有天上洁白的鹰。
燕北、燕北……
我一生在为你奋斗,可是为什么,你却抛弃我了呢?
年轻的少女不解地皱起眉头,缓缓地转头,然后看到了楚乔。她的神色蓦然一凛,费力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楚乔强忍着眼泪,急忙握住她的手,哽咽地说:“缳缳,你要挺住,大夫会救你的。”
缳缳握着楚乔的手,那么用力,那么用力,突然间,她猛地低下头,恶狠狠地咬在楚乔的手腕上,鲜血瞬间弥漫在牙齿之间。两侧的下属惊恐地叫着,楚乔麻木地望着她,却只看到缳缳眼底那铺天盖地的恨意。
“为什么?为什么?”缳缳撕心裂肺地嘶吼,满口鲜血,眼睛通红,厉声冲她叫道,“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郡主!郡主!那是楚大人啊!”
女将抱着她,大声地叫着,可是她已经听不到了。缳缳目眦欲裂,疯狂地嚷:“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楚乔愣愣地看着她,手腕上的伤口尖锐地疼,她的脸色一片苍白,隐约想起第一次见到缳缳时的样子。少女依偎在她身旁,很慷慨地将马王送给她,挥舞着小拳头说打胜了仗就要楚乔陪她去卞唐,还指着名叫阿图的马说要它做证,模样娇憨,爽朗得如同燕北高原上常年游弋的风。
“我恨你们!”一口鲜血猛地喷洒而出,缳缳大哭出声,然后声音越来越低,“小和,小和……”
小和,缳缳想要嫁给你,可是你去哪里了呢?
小和,我想来找你了,你要慢点走,我的腿受伤了,你要背着我。
小和,我还没吃早饭,你做烤羊腿给我吃好吗?
小和,小和,小和……
缳缳的声音终于消逝,她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火红的裙子像是妖艳的花。她还那么年轻,只有二十岁,年轻的眼睛永远是亮晶晶的,肤色白得像是马奶,她就这样睡去,永远长眠在她为之付出了一生的土地上。
楚乔的心已然麻木欲死,一波又一波的冲击,将她割得破碎不堪,她咬着嘴唇站在那里,看着缳缳的尸首,整个人像是被投入了冰渊之中。
燕洵,你都干了什么?
“大人!”贺萧沉着地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沉声说道,“他到了。”
他已然不愿再称一声陛下,楚乔微微转头,大军如潮水般让开一条路。清晨的阳光照射在对面那雄壮若海的军队身上,像是一片漆黑的海洋。年轻的帝王被军队簇拥在中央,一身金线纹龙墨黑袍,墨发束起,眼若寒霜,鼻梁高挺,半眯着眼睛,目光幽幽地望过来。
两年了,她终于又见到了他,可是为什么,楚乔却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他,眼前的这个人是这样陌生,他的相貌、他的身份、他的行为、他的气息,无一不是陌生的。恍然间,她陡然明白,眼前的这个人,已是燕北的皇帝,再也不是真煌城内那个一无所有、和她相依为命的少年了。
“阿楚。”低沉的声音从寂静的荒原上传来,伴随着冷冽的风,吹进了楚乔的耳里。
燕洵望着她,眼神如古井深潭,两年的时光在两人之间穿梭而过,世事推移,他们终于再一次相见,却是在这样的场合里。
也许,无关命运,无关世事,他们心内对人性的执着,对生命的态度,早已注定他们有朝一日会走上这样对立的道路。燕洵的心突然变成一片空荡荡的旷野,有大风呼啦啦地在里面吹着,他看着楚乔,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一吞没,只是以帝王的威仪缓缓问道:“你又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与我为敌吗?”
不相干的人?
楚乔的嘴角扯出淡淡的冷笑和嘲讽。
没有乌先生,你如何能在被囚禁真煌的时候,就得到燕北财力的全力支持,八年来谋定而动,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势力?
没有羽姑娘,你如何能逃出真煌城,从那个冰冷的牢房中一跃而出,坐拥燕北大地,成为如今权倾天下的一方王者?
而缳缳,那是你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血亲,她多年信赖你、跟随你,是你最亲的妹妹。
是不是有朝一日,我楚乔站在你面前,也会变成这样不相干的人?
冷笑,除了冷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作何反应,她像是一个被人撕碎了心脏的娃娃,目光冰冷地望着他,望着这个自己曾经用尽了心血去爱、去拥护的男人,只觉得前尘往事如同一场大梦般,水月镜花,不切实际。
她用自己的忠诚和爱,换来了如今的局面,那个曾经信誓旦旦要一生爱她、护她的男人,如今已经将屠刀举在了她的头上。监视、怀疑、利用、排挤,这就是他给她的全部报答。他抛出所谓的富贵荣华,像赏赐一只狗一样诱惑她,却不知道在她眼里,那些不过是粪土草芥而已。她为之奋斗追求的事业和信仰,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个不屑一顾的迷梦,是他用来蒙蔽那些愚昧无知百姓的借口和骗局。
皇帝又怎样?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又怎样?在她眼里,他永远只是一个曾经倾心以对,如今却将自己完全辜负的男人。
他怪她移情别恋,心有他属,却不知道,若是没有他的逼迫和设计,她永远会是爱他、敬他的阿楚,是他亲手一步步地将她抛出去,逼她认清他的嘴脸和面目,又何来背叛一说?
燕洵,我用十年的时间认清了你,也认清了我自己,前尘过往,都已如东风飘散,对你,我再无半点眷顾,唯剩下,数不尽的痛心和悔恨。
“阿楚,你忘了你曾经的誓言吗?”
燕洵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楚乔冷冷地笑,不屑地扬起眉梢,淡淡道:“既然你已经背弃了我们曾经的梦想,那我为什么还要坚守我对你的誓言?”
恍若一支利箭猛然刺入燕洵的心口,冷风嗖嗖地吹进去,带起丝丝的疼痛。
终于,她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曾经,即便有不甘,有怨愤,但是她永远将这些情绪藏在心中,沉默地面对他的一切,如今,天地萧索,一片凄迷,她终于当着他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
“燕洵,从今以后,你我分道扬镳,再无半点瓜葛,你是死是活,是成王还是败寇,都与我再无一丝关系。同样,我的事,也再轮不到你来置喙。”
大风呼啦一声吹来,扬起楚乔翻飞的衣角,她面色冷然,俏脸如霜,眼神好似雪峰之上的皑皑积雪,冷漠地反射着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更将一切不该有的情绪,远远地隔绝在千里之外。
那一刻,燕洵恍然发觉,也许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这个念头让他心慌,他语调低沉地说道:“阿楚,你这般绝情?”
“燕洵,不要再说情字。”楚乔淡漠地望着他,平静地说道,“你不配。”
时光那般急促,岁月的沧桑在眼神交会中激荡出命运的火花。十一年,足以让一株树木成材,让一个时代覆没,让一个帝王崛起。时间那般无情,如同冷冽的刀子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过往,在记忆的脑海里刮下一道幽深的鸿沟。
苍穹上掠过苍白的战鹰,那翅膀狰狞着漫过天际,遮住了金灿灿的太阳。
两万玄铁战甲的禁卫军缓缓地抽刀出鞘,九千严阵以待的秀丽军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们,长风从平地上卷起,恍若低声吟唱的古老祭调。
天地肃杀一片,飞鸟也不忍再看,呼啦一声,扇动着翅膀齐齐离去,只剩下狰狞的秃鹫盘旋在上空,似乎在等待着血腥过后的一场盛宴。
燕北,你终究不是我的安眠之所,我为了你奔走奋斗,耗尽心血,却最终只是将你从一个火坑推进了另一个火坑。
大风呼啸而来,吹起了少女额前的碎发,一切都变得虚无且模糊,天地那般大,何必将视线凝聚在一处?心是冷的,那还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你?
阿楚,我会保护你啊……
曾几何时,有人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阿楚,相信我吧……
她闭上双眼,忍住最后一滴泪,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明。苍穹寥落,苍鹰飞掠,十年光阴转瞬即逝,谁在其中艰难跋涉?谁又在冥冥中冷眼旁观?
燕洵,再见。
11处特工皇妃 第203章
乌云遮盖着太阳,惨白的阳光无力地照在北风呼啸的战场上。
时间过得无比漫长,初秋的风带着燕北特有的寒气,横扫过苍茫的原野。从凌晨到正午,从正午到黄昏,鲜血流满了整片火雷原,艳红的火云花放肆地怒放,张扬地舞蹈着的染血花瓣,好似朵朵妖红。数不清的早上还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此刻如同断了根的麦子,大片大片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土地已经失去了原本的颜色。鹰鹫在天空上盘旋着,随时会俯冲下来享用这一场难得的盛宴。尸骸堆满了平原,伤兵们躺在小山一样高的尸海中哀声悲号,像是失去了家园的孤狼,发出悲伤的泣吼。但是更多的,是连惨叫都已经发不出,只能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偶尔被寻找伤员的医务兵踢上一脚,才会哼哼一声,表示自己还活着。
傍晚时分,天空下起了小雨,细雨如牛毛,冰凉凉地落在身上。战壕里的尸首上还燃着火,雨丝打在上面,激起一层白雾。
程远踩着尸体走过来,多年的征战给他略显阴柔的面孔镀上了一层坚韧的血色光芒,他的大腿被流箭射伤了,用白布胡乱地绑着,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一处不高的土坡上,玄衣男人直直地站在一株杨树下,燕北的鹰旗在他的头顶轻轻飘荡着,枯黄的干草在他的脚下飞舞着,不时地打着旋。他的眼底空茫一片,似乎正在看什么,可是那眼神好似越过战场,越过血光,越过天边的浮云……
程远突然有些发愣,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走上前去。
“程远吗?上来吧。”
燕洵并没有转过头来,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舒和的淡定。程远弓着身走上去,单膝跪在地上,沉声说道:“启禀皇上,秀丽军已经从东南方的玄羽军团防线突围而出。玄羽军团是刚刚赶到的二线兵团,仓促成阵,挡不住楚大人的攻击。秀丽军的骑兵避开了禁卫军的正面攻击,直接插入玄羽军团的防线之中,等我们想要拦阻的时候已经晚了。修陆军从左翼逃窜,目前已经往西北余道方向去了。”
燕洵静静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程远舔了舔发干的唇皮,继续说道:“末将已经传信给高将军和陆将军,命他们在余道关拦截,第一军团也会分出三万守军,在大西北境内分批阻击,龙吟关也做好了战斗准备,通往卞唐的南疆水路也被我们严密监控把守,就算秀丽军背生双翼,我们也能将他们射下来。”
燕洵仍旧没有说话,站在那里,好似对眼前耳边的一切都不闻不见。程远有些紧张,小声地试探着问道:“皇上?”
“你继续说。”
“我军伤亡惨重,第三军团、第七军团全军覆没,第四军团、第八军团、第十一军团的军团长阵亡,部下战士也死伤过半。杜若临将军率领的第十三军团拒绝作战,如今上层军官已经被看押管制起来了,但是下层官兵仍旧不肯听从调配。他们在这里不但起不到作用,我们还要分出兵力看守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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