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如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芳苓
墨染听了,就叹:“你这样想,固然是好。我也想早点揭开她的面皮,但总要顾惜青城的面子。何况,老太太还在,我总不能弄得太僵了。”
秋漪听了,也深深叹息了。“墨染,可是她要害你,你还这样替她着想?”
墨染就苦笑:“这倒也不是。待以后我得了证据了,我会警告与她。若她再不悔改,还执迷不悟的话,那我会秉公行事的。”
秋漪看着那葡萄树旁有一口小小的枯井,不禁对墨染道:“我也是笨。只管将药倒在那井里,不就完了?且也还省事!”
“枯井?”墨染听了,却又疑惑了。在他印象之中,这后窗棂下,除了一棵葡萄树外,并无什么枯井。这是什么时候凿的?怎么他一点儿不知道?
秋漪就诧异:“墨染,你真的不知道?”柳墨染听了,也就缓缓站起来,往窗子后看了一眼。那口枯井,位置不显眼,平日被葡萄树遮着,不细看却也看不出什么来。他微微皱了皱眉,想了一想,方道:“或许一直就有,我没有注意吧!”
秋漪说着,就对着墨染笑了一笑,方端着药碗,就要从屋里出去。正转身间,就见小穗儿莽撞地就进来了,差点将秋漪撞了个满怀。
秋漪勉强站稳,手里的汤药只差点没溅飞出去。她定了定,笑问:“小穗儿,你这么急干什么?”
小穗儿站直了身子,对着墨染和秋漪就行了礼。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秋漪手里的药碗:“大少奶奶,我不是有意的!不如,我来喂大少爷喝药吧!”小穗儿说着,就要接过秋漪手里的碗。
秋漪赶忙挪过,依旧笑着对她道:“不用,你出去吧。有什么事,我叫你就是。”
小穗儿听了,就复杂地看着秋漪。她艰难地说道:“大少奶奶,还是我来吧!”秋漪纳闷了,平常小穗儿不是这样的。她这番执拗是为哪般?
“不。小穗儿,你听我的。”秋漪当然不能让小穗儿喂墨染喝药。她将碗放在桌上,拉过小穗儿的手,直直地将她拦在门外去。小穗儿也就听话地出了去。“大少奶奶,我就是看你太累了,想帮帮你!”
秋漪就道:“我知道,你只管去洗澡吧。我若忙得不周全了,自然会叫你!”秋漪说着,赶紧就进了屋子。小穗儿立在门外,看着大少奶奶将门阖上,心里也犯起了嘀咕。莫非,大少爷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喝药?
小穗儿托着下巴,坐在台阶上,心里愁思起来。她知道,刚才自己太过唐突了!她真的怕大少奶奶看出什么不妥来!
秋漪刚进屋里,墨染就制止道:“秋漪,你现在不能倒药。”秋漪不解其意,只是叫她不要发出声。果然,又过了片刻,秋漪见窗棂下又闪过小穗儿的影子。待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小穗儿方才走了。
秋漪默了一会,方对墨染道:“小穗儿是故意闯进来的么?”
墨染点头。“不错。”
“小穗儿——她——大概不会吧?我看她天真无邪,做事也勤快——”秋漪口里虽说着,心里却是不那么确定了。
墨染就道:“她的用意很简单,就是想看看我到底喝没喝药。但她哪里有这样的心思,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了她。”
秋漪就在椅子上坐下,沉思片刻,缓缓道:“难道是洪氏吗?”方才,她就看出了小穗儿的不对劲了。小穗儿是个乖巧的人,她嘱咐什么,她听什么,决计不会拗着她的话来。
墨染就道:“到底也没证据,一切不过是猜测。但从此以后,当着小穗子的面,你我都要小心。”
秋漪就叹了口气,说道:“我宁愿相信她是有苦衷。”
墨染看出她有点颓丧了,反而笑着说道:“这庭院深深,却是不知深几许!你若烦了,我便将你送出去!这本来,就不干你的事!”
秋漪听了,心就有些疼,同时也有点生气。都过了一个月了,虽无夫妻之实,但她实实在在是将墨染当作一位可信的朋友看待的!他不知道他这样说,很显生分吗?
春心如宅 第38章 咫尺之间
虽如此,但秋漪此时也说不出什么。但到底心里有点闷闷,因就看着轩窗的外面。
窗外,那一簇如火的荼蘼。秋漪想起一句诗:开到荼靡花事了。这夏日一过,秋便来了。到了秋天,荼蘼花开尽时,自己也就要离开柳府了。
墨染见她不说话,心里是也是小心也是郁闷。半响他方道:“秋漪,我总是为了你好。”
不过这话辞不达意,秋漪听了,只是点头道:“墨染,我明白你的意思。”她当然是为了他好,不过她隐隐绰绰地觉得:自己要的并不是这些。
但究竟要什么,这一时半会的,她也并不知道。
“秋漪,这人的一生很长很长。我想,你离开柳府后,方能看到更美的风景。”墨染是话里有话。
秋漪如何不明白?她便苦笑了笑,说道:“总是要等你的身子好了。我先走就走,良心上过意不去的。”说罢,她故意抿了抿唇,故作轻松。
不想,墨染听了这话,却是上心了。“秋漪,你又不欠我什么?何谈良心之说!与我来说,你始终是自由的!”
这是他的心底话,可不知为何,这话说出了口,却是沉沉的苦涩。
“墨染,不要说了。你越说,我心里想的就越多。”
柳墨染听了,其实心里很想问她:究竟都想了些什么?但咫尺之间,却是不敢相问。二人不说话,这屋里的气氛就有些尴尬。
还是秋漪先开口:“不过,你说的是。小穗儿却是不能不防。你放心,我会小心的。”见她神情方又缓和下来,墨染就也道:“有什么不对,我嘱咐你就是。反正,我就在你身边。”
话说近日里老太太见墨染的身子骨一****地变好了,心里也很愉悦。这一日,洪氏过来请安,老太太就道:“这秋漪还真的是墨染的福星。她这一进了柳府,嫁了给墨染,墨染的身子骨果然就好许多了!”
洪氏听了,就阴沉说道:“老太太,您也别高兴太早!到底,墨染这卧床不起的多年了!你看着是好,但兴许也不是这么回事儿呢!”
老夫人一听这话,立刻将脸拉下了。“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儿呢?墨染是青城的哥哥,你就这么巴望他死?哼!他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便也叫你去见阎王爷!”
洪氏听了,便面不改色地道:“老太太,我不过这样一说!这府里,谁不巴望着墨染快点好起来呢?老太太还不知道我的,我的心是好,只可惜不会说话!”
洪氏说着,便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老夫人道:“大姑娘来信儿了,近日来不了家了,因此修书一封叫人捎来!”
老夫人接过,看那信封,见是女儿写给自己的。老夫人更是不高兴儿了。“我与你说了多少遍了?大姑娘寄给我的信,你瞧个什么劲?可见,从前我嘱咐你的话,你压根没放在心上!”
洪氏就撇了撇嘴儿道:“老太太,我冒冒地得了大姑娘叫人送来的信,不知有什么事!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拆开看起来了!虽知道不妥,但到底忍不住!我这都是牵挂大姑娘,担忧老太太您呀!”
老夫人听了,口里就又哼了一声,说道:“我不用你担心,你只管管好你自己。以后,你若再这这样,那账房你也不用去料理了!”老夫人说完,便细细看起了书信。原来,外孙子瑞安近日不知何故,却又病倒了。金陵离海陵也不近。因此女儿打算等瑞安的病将养好了再说。
老夫人便深深叹了口气。老天爷是不会让人事事如意的。她和洪氏话不投机半句多,见洪氏仍旧坐在这里,便不耐烦地挥手道:“行了,你下去吧。这会子,我只想去落雪轩和墨染秋漪说会字话,再你和说话,可是扰了我的好心情!”
老夫人说着,便叫随喜过来,递她拐杖,叫她扶着她出去。洪氏退了出去,看着老夫人的背影,忿忿地自言自语道:“还这样欺压我!当我还是年轻的时候呐!哼!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才知我的厉害!”
老太太心尖上的人,自然就是墨染了。如果墨染果然就死了,老太太悲痛过度,肯定也活不了几日的。到那时,这柳府可就是她和青城的天下了。她等不及了,不管墨染有没有喝药,他多活一天,便就是对自己的阻碍。
到了晚上,洪氏叫刘婶子进了来,悄悄嘱咐了她几句。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的工夫,城外庵堂里的宋道婆,就捧了个包袱,别别仄仄地进了柳府了。
宋道婆是走偏门进来的。一路刘婶子引领着,穿堂过道的。宋道婆和刘婶子有些交情,刘婶子的一个外八路的侄儿娶的就是宋道婆的远方外甥女儿。
二人一边走,这宋道婆就笑道:“老亲家,我可是有几个月没见着你了!这一向,洪姨奶奶可还好?”
刘婶子就道:“也不过就这么着。”
宋道婆就背着包袱笑:“什么叫就这么着?这好就是好,歹就是歹。”
刘婶子就实言道:“将你叫进来,能有什么好事?”
宋道婆就叹道:“我就说呢,果然姨奶奶是遇到难事儿了。”
刘婶子和她走到一簇花阴下,见四顾无人,便低低对她道:“你的包袱里,东西可都带全了?”宋道婆自然明白她说的什么,就殷切地笑:“自然都带全了。如何能不带全?我和府上姨奶奶,那是什么交情?从前儿——”宋道婆絮絮叨叨的,话就有点多。刘婶子担心隔花有耳,便半开玩笑半正经地道:“你老人家向来就是姨奶奶的贵客!想当年——”
宋道婆听了,就阴阴地笑:“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府上不眷顾我,这几年,我的日子却是不大宽裕!我这千盼万盼,总算是盼到姨奶奶再找我了,这真是阿弥陀佛!”
刘婶子听了,就不禁笑:“姨奶奶从来都没将你忘了!不过你一个道婆子,念几声阿弥陀佛,算是什么意思呢?”
宋道婆就也笑:“亲家你哪能不明白呢?说白了,都是为的混口饭吃。”
刘婶子就道:“我知道你那些,不过都是为了装神弄鬼。你这样一说,真正我倒疑惑了!我们姨奶奶信你重你,你倒不要给她拆台才好!”
宋道婆赶紧就道:“哪能呢?我到底也有几分真本事的。这对了一般人,我并不愿多显摆。”
“那是。今儿你若不能称了姨奶奶的意,以后你也就别来了。”
二人边说也就到了洪氏的屋前。刘婶子通报了后,洪氏果然就面带笑意,殷勤地拉起宋道婆的手,说道:“多日不见你了!”
刘婶子便过来上茶。洪氏就对她道:“你也不必忙了。这会儿,你只管再去叮嘱叮嘱小穗儿。”刘婶子出了去,洪氏就将宋道婆拉到床边,说道:“叫你来,自然是我遇到难事儿了。”洪氏说着,又起身将门和窗户都阖上。
宋道婆就问:“姨奶奶,你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洪氏就道:“从前,咱们行的那些,你都没有给我吐露半个字儿吧?”
宋道婆就笑:“那哪能?我既受了你的钱,自然就会守口如瓶。否则,我也不用在道上混了。”宋道婆的话,洪氏也信。说难听了,她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要是露陷了,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宋道婆打从十三就跟着师父‘行走江湖’,这个理,她懂。
洪氏就叹:“就是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上,我才又找的你。不过,上回你使的咒,却是半点用也没有。”
宋道婆听了,眼轱辘一转,就问:“莫非还是府上大少爷一事?”
“如何不是?这几个月来,我只和以前一样,早晚命人给他端汤送药的。我只指望着他三个月就死的。不想,自打他娶了媳妇后,事情竟是变了!”
“如何变?”
“他不听我的话,一日三次地吃起饭来了。我熬的汤药,我担心他压根就没喝。眼看着一个半月就过去了,可他反倒一天天
春心如宅 第39章 神婆不神
洪氏听了,更是信以为真。
宋道婆说着,就又揉了揉肚皮儿,腆着脸对着洪氏笑道:“姨奶奶,我这一路忙着赶过来,这会子可是还没吃晚饭呢!”
洪氏就道:“叫你饿着肚子,也是我失礼。我这就与你布置一桌好菜饭。”洪氏出屋子嘱咐了刘婶子。一盏茶的工夫,刘婶子果然收拾了一桌菜。
宋道婆看着桌上的鸡鸭鱼肉,出屋子前,就在宋道婆耳边低低道:“今儿个你可是过了嘴瘾了!真正你们这样的人,吃起荤腥来只是我们还强的!”刘婶子又笑了笑,方去了廊子下。
宋道婆就老实不客气起来。她看出洪氏熬不住夜,眼睛有些朦胧,便对她道:“姨奶奶若是扛不住,不如就躺一会子。待我吃好了,便将姨奶奶您叫醒,如何?”
洪氏就支着个头,点头道:“我自然是信你的。若我不好了,必然要揪出你的。也罢,你吃你的吧。我就不陪你了。”
洪氏说着,果然就进了里屋。
那厢洪氏就独个儿倒酒吃肉,好不畅快。
过了一个时辰,宋道婆吃完了,就抹了抹嘴儿,走到里屋前,低声唤道:“姨奶奶,时辰到了!你快醒一醒!”
洪氏这一觉睡得深沉。梦里,她只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好似自己到了蓬莱仙乡,又仿佛去了地狱阴曹。听了外屋宋道婆一身叫唤,却又吓出一身冷汗。
洪氏起了来,定了定神,掀开帘子,对着宋道婆道:“时辰到了?”
宋道婆点点头。
洪氏出了来,宋道婆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纸片人儿,点燃了一支蜡烛,又倒了一碗清水。宋道婆问洪氏要笔墨来,将白秋漪的生辰八字写上了。
洪氏见她画符不同以往,就问:“还是和以前一样,将纸片儿一并烧了放在水里,倒在后院子的竹根下,用符水溶了埋了么?”
宋道婆听了,就故作玄虚摇头道:“不是。这个咒术要厉害一些。若得感应了,只怕小命儿也没了的。”宋道婆便又偏过头,问洪氏:“奶奶,你可是要这位新进府的少奶奶的命?若是不要,我就改行另一种魇术。”
洪氏就阴冷一笑:“你还不明白吗?我巴巴儿地叫你来,自然是要她死。”
“我明白了。不过,我见今夜天时不好。这会子了,也听不到府里的鸡叫。我这丑话说在前头,若不得鸡叫,即便我施了,这位少奶奶也还是会保全性命的。命虽能保,但到底要生一场大病。”
洪氏一听,心里就不高兴了。“你要鸡叫,这有何难?我这就叫人去鸡舍,赶一只鸡过来。”
宋道婆听了,便连连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咒术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万万不能人为掺和了去!否则,就会一点不灵的!”
洪氏就问:“真的么?”她的心里,最希望的就是白秋漪先死了的好。这是一个祸害,留在柳府只会搅了她的好事去。
“可不是?不过,这会子了,鸡还是不叫,可见老天还是庇佑了她的,这是天意,你可不能违拗了天意去。”
洪氏听了,心里大不情愿。她问宋道婆:“若我果然要行呢?”
“那就会反噬。她一点子事没有,可你就会丢了性命。”
洪氏就叹:“也罢。弄得她生一场大病,我心里也称愿了。”
宋道婆听了,就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口里念念有词,舞着一把桃木剑,在洪氏的屋子里来回儿转着圈儿。她一会儿疯疯癫癫,一会儿又如太上老君入定,一会儿又像个孙猴子一样窜来窜去。只将洪氏看得眼睛眨也不眨儿。
约莫又过了一个时辰,宋道婆觉的累了,也觉得糊弄得洪氏也差不多了,便悠悠睁开眼睛,大喝一声道:“
妖孽!看你往哪里逃!”她将桃木剑朝着落雪轩的方向一指,将桌上的符水清水碗劈了个两半。
洪氏吓一跳。宋道婆这才恢复正常,她喘了口气儿,正襟危坐了,郑重对着洪氏道:“好了。这会子那位大少奶奶不死也要病个几个月的。你就放心好了。”
洪氏虽然心里信,但口里还是犹疑问:“果然这样灵吗?”
宋道婆就道:“奶奶,待三五日后,你便就看到了。”
“三五日?这是什么意思?”
宋道婆就笑:“这咒术不是一下就灵的,得等上三五日。姨奶奶,放心。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我如何会骗你?”
洪氏就道:“谅你也不敢骗我。”
宋道婆听了,就嘿嘿一笑。她伸出手儿,对着洪氏道:“姨奶奶,您瞧我也累了大半宿,好歹总要给我一点银子!”
洪氏就道:“银子我有。但若你不灵的话,可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哪能,哪能呢!若不灵,只管叫刘婶子来找我就是!”宋道婆说得笃定。
洪氏想了一想,也就道:“好。你要多少银子?”
宋道婆就伸了五根手指。洪氏就问:“五十两?”
宋道婆就笑:“您老是打发叫花子呢?谁不知,贵府是这城中头等的富人。要多少银子没有呢?只怕那金山银山都是聚成堆儿的。”
“不是五十,那你要多少?”
“我的亲奶奶,我只要五百两白银。”宋道婆笑嘻嘻儿地张着口。
“五百两,这么多?”洪氏有点不悦。
“区区五百两,有什么多呢?”宋道婆还觉得洪氏小气了。
洪氏就道:“行。五百两就五百两。我这就给你。”洪氏说着,就进了里屋,取出一包五百两碎银的包袱,递了给她。
宋道婆收了银子,喜滋滋地出了洪氏的屋子,见了廊下的刘婶子,打了个千儿。刘婶子看着她手里鼓鼓囊囊的一个包袱,就笑:“今儿个,你可是如了意了。有这么多银子,你几年不用愁了。”
宋道婆也笑:“如意?姨奶奶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今儿施了法,到底也累。好了,我就不和多唠叨了,趁着天还未亮,我得赶紧出府去。”
刘婶子就道:“好,我送你。”
宋道婆也是个乖人儿,想了一想,她到底又从包袱里取出几锭银子给了刘婶子。刘婶子见了,也就半推半就地笑着收下了。
不想,这宋道婆已经打好了主意。今儿是她最后来柳府了。她知道自己和洪氏不妥,也担心洪氏秋后算账。因此,在接过洪氏的银子后,就想着脱逃了。这宋道婆有个徒弟,远在青州。那青州离海陵足足有数千里远,洪氏自是鞭长莫及的。
这人是铁饭是钢,吃五谷杂粮的,总是难免会生病。洪氏只管耐心等上几天,这柳府的大少奶奶总是会生个病痛什么的。如此一来,自己就算不得骗洪氏。宋道婆出了柳府,当下就雇了辆马车,快马加鞭,天明前就出了海陵城。
话说洪氏听了宋道婆的话,足足在府里等了两日,又将小穗儿叫来问。小穗儿只是回:“少奶奶身子好,什么毛病儿也没有。”
洪氏听了,心里更是提了起来。小穗儿却是扑通一声,对着洪氏跪下了。“姨奶奶,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放了你?我又没捉你,何谈将你放了,可是笑话!”
小穗儿一听,心里更是急。她连连磕了几个头,口里哀哀道:“求奶奶您放过我!小穗儿就是给奶奶当牛做马,也是愿意的!”
洪氏见小穗儿额头都要磕破了,隐隐现出血丝来,却是想笑。“小穗儿,你这丫头,可是别吓着我!”洪氏说完,却又正色道:“行了,你赶紧地与我起来吧!我还没死,要你磕什么头呢!”
小穗儿听了,吓得要起,可又不敢起。
洪氏见她那战战兢兢的样儿,只觉不能过分逼迫了她。“小穗儿,你先与我起来。这件事,我也想先放一放。不管大少爷喝没喝药的,你暂且不必过来回我。待我有了新想头儿了,再来着人找你。”
小穗儿一听,心里方一缓。“姨奶奶,只要不是这件事,小穗儿什么都愿为奶奶做!”
“小穗儿,这话是你说的?不过,我拿捏了你那酒虫儿混账老子的把柄,我怎样也翻不出的五指山去!你先下去吧!依旧去伺候你的大少爷爷大少奶奶去!你这三番五次地来我的住处,看着只叫人心疑!我可不想让人看出什么不妥来!”
小穗儿听了,只得出去了。
不想到了第五天,白秋漪在落雪轩,因天气时好时歹,多吹了风,加之有心事,不得舒缓,就犯了头昏之症。先前还觉得能支撑,以为不多睡一点觉也就好了。可不想,这样一来,病就更重。不过三五日,却是卧床不能起。柳墨染见了,只管叫赵管家去请大夫。
白秋漪昏沉躺在床上,见墨染身子不好,还日夜为自己操心,心里颇觉过意不去。她行动不自在,只得央求柳墨染道:“墨染,不用管我,你才是个病人。真正,这该好好躺着的人是你。”
春心如宅 第40章 夏意阑珊
墨染就道:“你好了,我心里才真正放心了。”他这话里,不自觉地已经含了深意。只是,现在的他,也不能全部领会。
秋漪听了,就勉强笑道:“你照顾我,只会将你的病拖得更重。这才是我不忍的。”她说着,又叫墨染将屋子的窗户都一一地打开了。
“墨染,窗户开着,屋外新鲜的空气渗进了,屋内浑浊的空气散尽了,方与我的身子有益。”之前爹爹在世,与她说过的,说这生了病的人,最忌的就是呆在房间里门窗不开地关着。
柳墨染听了,也就将半开的轩窗都一一打开。屋外,海棠花的香气就幽幽地飘进来。秋漪闻了,不禁问:“这是海棠花?”
“是呀,这是白海棠,一年四季都开的,是西域引进的新品种。奶奶知道你病了,便将这新得的白海棠,移植到落雪轩的花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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