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马,不负昭华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沉茉
栾溪心细,猜透了八分。
军令状并非小罪,皇上心里只有栾溪,怎么再容忍修远苟活于世,想至此处,栾溪翻身上马奔向少卿府邸,却见隐隐传来火光。
栾溪未免晏修远想不开,抬手推开了门,却见那人,遥看着书堆着火,说:“十载苦读却换不回一人周全,这圣贤书,留着又有什么用,这天下又要忠诚做何用,不如都化了灰烬的好!”话毕抬手,又一本书扔进去。
初时相遇他护怀中的书比性命重,如今为了仲灵一人,竟将从前的心血全部弃了,栾溪不语,只是默默走过去坐在晏修远身边,陪着他一同看着书籍在火堆中化成飞灰,徐徐飘向了夜空中,与那繁星点点成了对比,正如他不了解她一般。
栾溪深深叹息一声,压下心中万般苦楚。悄然握起晏修远的右手,却见上方血迹斑斑,原是火油燃旺了便灼了焚书人,她于心不忍掏出手帕忍泪擦拭,怀中手却如受惊般猛抽了回去,晏修远记挂着救命之恩,怎奈心有所属,万不会妄想去动皇上身边的女人。
帕巾飞落,栾溪映着火光眼睛蒙了雾气,想了许久探出手,悄然拉起晏修远的一块衣角,她不奢望,能够相伴永久,自是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只是希望他能多顾忌些自己。
衣角逐渐滑落,栾溪步伐踉跄却终是未能拦住晏修远,心中一急便喊出了压抑的话来,那人一顿,恩情从不能与旁的掺杂混淆。
入了夜卧房里便闷热了起来,我半仰在床榻之上静心入定,忽而一阵凉风袭来,推开小窗嬉笑道:“夜风正凉,何不赏花弄月,来的潇洒”
嘴角留笑,消失了近半月的人,终是知晓要到晚晴坞里来寻我,一手撩开纱幔,见冥帝司已然先掌了灯,坐于圆凳上候着。
若在平常倒不足为奇,只是如今晋朝将没落,免不得宫廷之中生出几许妖物祸世,奈何这妖物长得与我太过相似,仿佛是如同一母同胞的亲姐妹,试问东周大地之上,我当真不知自己是生身父母是谁。
冥帝司一笑,提了未蓄水的茶壶,兴致恹恹的道出了所以然。这原本是九重天万万年里早已大禁了的术法,只因偷取仙者人魂另造凡胎下界,极为损害仙根,而如今金陵皇城中偏偏出了这么一位,得了人魂生得齐全肉胎。
我闻言僵僵一笑,这肉胎喜好倒真真是随了原主儿,一心爱慕着皇帝老,妖媚横生,是个利落的干脆人,可却当不得真人。
冥帝司自知,便趁夜前来知会我,无论如何也得拦住肉胎。
饶是我现在品阶皆在,于后宫之中还可争争宠,可如今戴罪之身还能拦得住谁。
冥帝司气急放下果盘中的香梨,沾着汁水在桌面上画了两笔,既是人魂所造便做不得真人,无非会损害原主的仙根,才会显得为难。
仙者
第九十二章 似君非君
诚然冥帝司这番话说的有些幸灾乐祸,但却也印证了我心中所想,栾溪趁夜而归,携着一声落寞之气,若非是去见了晏修远,怕是也没旁的人能将她弄成这番模样,整个人像丢了魂魄。
我垂眸喃喃道:“她定是为了那件事。”
冥帝司挑眉诧异:“不就是那书生,无关紧要,倒是你该注意些那个异族公主!”
我未能领悟:“啊”
冥帝司一副恨铁不成钢,抱臂连连叹气道:“要说你想得少,这公主虽是你的人魂所造,但究其原理肉胎却是真的,既是如此,地府那厮不可能不知道,你光瞅着栾溪困在书生堆里脱不开身,别真忘了此行凡界的目的所在,寻个空档时候,赶紧把事了了。”
已来人间数月,一晃却又回了忘川河前,我眸中微变,总有一人身影挥之不去,脑中又记不大清楚,终究只得一个虚无缥缈的轮廓。
我离不开栾溪,此事便探不得,只得望向冥帝司,隐隐带着恳求说道:“此行,不如帝司代我,去问一问帝君古丽的来历。”
冥帝司闻言嘴角一抽,显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唏嘘道:“罢了罢了!也是我发闲,当初才会应了你,来凡界帮你寻栾溪。”
我自知这事落在冥帝司身上,必十之**不会差,他也随即腾云去了地府。
回卧房的路上途径栾溪住处,见房内轻纱缥缈传来火光,地上零散的放着字笺,一字字勾勒秀气更夹杂着深情,却被一只手递向了铜盆中的火舌,吞噬殆尽化作飞灰,再不见情深几许,更不堪那人心。
缓步走进去,我悄声依附着栾溪坐在一旁的垫子上,却见她未回身时泪珠滚落下来,不由担心问:“可是晏大人说了什么伤人的话,要你受了委屈折返回来”
话音才落栾溪一滞,垂眸看向了手中桃花笺上的那一句情词。那时不过初遇,尽是书生才情对深闺佳人相许,世事难料,这情不知所以而一往情深,也终是当不得真话听,随着手心一扬字笺落入烈火中,再不见情谊。我于一旁望着垂眸,如今这般苦楚也皆是火中来,也该是从这火中了了这桩情。
许是听到了叹息,栾溪抽泣一声,说:“他弃了一生所求的报复,只为那名女子能知道,情比江山重!”话毕转过脸来,眸中映着泪:“仲灵,有太多的时候我都很羡慕你,得了皇上的心,六宫粉黛无颜色,却又羡慕的心痛,修远如此痴心于你,奋不顾身。”
见栾溪落泪,我心头一慌忙掏出帕子,解释道:“晏大人生性固执一时未能想了变通,许是再过些时日便会跟皇上负荆请罪,撤了先前的折子,你不必急于下结论,烧了这些日里夜里的寄托,反过来为难自己,这又是何苦呢”
栾溪拂过字笺,带着些许留恋:“我于他不过只是份恩情,怕是没有入宫这回事,他亦不会对我动半份心思,情起涟漪。”
诚然这份情劫,并非是我同冥帝司当初所设想的劫,乃是个爱而不得,亦放不下的苦劫难。
望着
满屋子字笺化作的飞灰飘荡,我心亦是难忍,说:“我从前也像你这般,在心里苦苦思念着一个人,盼望着每日闲暇之时他能来看我,可这厢期盼却不是他心中的期盼。”
我不似从前的栾溪,能一针见血,只得将历过的苦楚掰碎了细细拆解,讲与她听。
栾溪听得认真却盈盈一笑抬手将剩余的字笺烧毁,痴痴看着屋中四处飘荡的飞灰擦了泪痕,与我一同回了卧房休息,和衣相卧在床榻
第九十三章 人魂画骨
几万年前昭华天君初时继位,因上任天君羽化时亲传观天镜验看自身命劫,却在元界之中一株枯树前见到了一缕灵象朦胧之中已有感知,加之那时魔君几次三番起兵抗九重天,致使三界之中无一处生灵得以安宁,昭华无法只得于三生石前挥剑,斩落七情六欲,再将那石上深现的女子名一并抹去。
目光望向远处缓缓流淌的忘川河,仁圣帝君感叹道:“从来没有人能躲得过,既是遇见了那必是该见的人,原想着能够躲过了的,始终都躲不过,正如这河源已止,却不一定能够真结束!”话毕彼岸花飘落,落在河面上随波逐流,最终沉入河底逐渐被吞噬。
冥帝司听着心中却反而愈加屡不清,既是天君早些年便已斩断了青丝,那仲灵这处又当如何算,莫不是那一剑是个幌子这样想着追问道:“我自认三界闲话听的最多,为何从没听人说起过天君这茬”
仁圣帝君轻轻一笑:“之所以从未听过,那是因他忘记了,之后种种也不过都是后话,正如你也忘记了忘川河上等你的人。”
昭华未免与魔君大战会被人探听了自身命劫,斩落情丝便来了地府寻仁圣帝君,由那一杯水,忘尽了女子之貌,常驻于九重天,可终躲不过宿命的兜兜转转,那女子最后还是寻到了扶摇台上,撞进了他的心中乱了不该妄动的邪念,所谓的天命所造,缔做姻缘,不过如此。
那杯中水起初甘甜往后苦味无尽,冥帝司眸中惊诧自己竟知其味。
抬眸时恰好对上仁圣帝君的目光,迎着那阴柔一笑,心口忽的一滞,他也曾为人喝下过。
转过身望着忘川河,好似有一名女子千年流连于此,不分昼夜吟着小曲,那是战国的古曲,字字句句念着心中情郎,却终不见那人再来地府赴约,只因她是凡人,所爱之人修得一方仙者,驻守东海归墟,名唤颛顼。
原来这几万年里的时光流转,不是他糊涂忘了名字,而是想忘了她,一日不提及便多忘记了一日,终于有一日他真的再也记不起来了。
他为她造了人魂,却带不出地府,唯一能过的便只有这条忘川河,她只着一身粗布青衫,浮于水面满目泪痕却仍然强笑着,不曾怨天恩不识将两人隔开,拂袖带起了株株彼岸花,在河水中为他最后舞了一曲,便像那株落花一般沉入水中,再未出现过。冥帝司那时不过初登仙界,难过情关神识尽断在河畔,毫无生念。
仁圣帝君终是不舍他断了仙根,化作清风渡了些修为,冥帝司转醒,看着彼岸花,又想起了她,犹如昭华一般,是个过不去情劫的主儿,帝君无法掏出了落情水,冥帝司痴痴的看着,落下一滴泪砸在花枝上溅开,此后化归墟为界,再不问世事。
脑中逐渐恢复清明,冥帝司如鲠在喉,原来最了解人魂的就是他自己。
他原本术法也强健,虽不能匹敌昭华那般精纯,却也可在三界中站稳脚跟,但若想造就人魂,必要以修为做筋骨血肉,覆以散魂,方可重返人间脱离地府渡过忘川河。可人算终不如天算,人魂造好却难渡河,她原是凡人,河底数万恶鬼岂能放过,唯留那一抹浅笑仍在脑海中,
第九十四章 昭华之喜
冥帝司趁机悄然隐入了暗处,只是再不似从前那般,闲散无所事事,于心头处隐隐泛出一抹琴瑟荡漾,待想要听清时又是一方明净。
见眼前一抹朱红官袍,昭华步子微滞,眸中笃定轻声问道:“此行并非纸上谈兵,爱卿可想好了”
晏修远点头,义正言辞道:“臣心意已决。”
话毕又从袖中掏出奏折,他平摊于掌心沉声:“四邦皆视我朝为俎上之鱼,微臣此表亦可做先祖之报,救边陲百姓于水火中,唯皇上则不可相违,在臣率兵归来之时应了前言所承,给她恢了自由身,再无皇城枷锁牵绊住年华,山高水远皇上初心不变,臣等皆万死不辞,犬马之劳,全做皇上圆了臣子的一桩心事。”
闻言昭华的气势凛冽,饶是心中自知此事原起仲灵搅乱凡界气运,却仍不快道:“朕之所想,岂由他猜!”
他同仲灵也不过一世情缘,待这寒冬袭来尽了气数,怕是此后无期再难有相见之日,掌中一抹剑痕犹在心却缓缓沉了下去,眸中也不似刚才那般光彩。
察觉君威,晏修远身影僵直说道:“请皇上恕罪,是微臣言语之间逾越了不该逾越的礼数,唯不忘初心效忠于朝廷,待平定四邦我朝江山稳固,再来像皇上提及此事,求得那自由身。”
那抹明黄僵直,藏于袖中的手握紧,却无言反驳,他心中也怕,怕仲灵借机离开,再无相见,说:“你这般想,她却不一定也这般想离开!”
转身带着清风,昭华离开了殿前,只留晏修远一人跪在原地,手中仍高举着那份奏折,眸中笃定势必打个胜仗,携百万军师回京,夺去仲灵隐入田间,作对闲云野鹤的人。
眼看着时日将近昭华心中亦是难度,不知间竟绕过了层层宫殿,走到了晚晴坞的门前,回想着那日红鸾香帐,嘴角似有若无的笑了起来,抬手轻轻抚向殿门上的斑驳,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略带急促喊道:“你莫担心,我这就去寻人打听下近况......”
殿门打开,两人将将愣住。
饶是那一日后便再未能见过皇帝老,日升日落,请安递牌子,他都像是在有意无意的躲着我一般,岂料今日,他竟默不出声站在殿前细细揣想。
那双眸子似海,却又极为吸引人,由着额间飘下些许碎发,身上平添了份萧索之气,但试问如今皇城中谁人尊崇,那必是面前这位黄袍加身的人,我挑了眉意欲嘲讽,却被他猛一扯入怀中,低语:“那一夜,你对我说的话,可都是能作数的吗”诚然那一夜的事,我脑中统共没记得住几样,诚然他信了,那必是当初真说过这番话,只是意思记不大清只得囫囵个。
他个子高处我半头,这厢被突然扯入怀中紧紧抱着,必得昂着头踮起脚,方才不会被窒息闷死。
不得已点头,换回自由,可他却面带欣喜,仿佛是讨到了什么好处一般,全
无天子威严。
因出门时应了栾溪,便需得真带回晏修远的消息,才算是不枉费出门一趟,正巧皇帝老自己撞上了门,机不逢时,我便扯了他衣袖,一改前几日破皮无赖的女夜叉模样,佯装娇嫩眨了眼睛讨好着。
只是这装来的不得真,我自认为已然学得很惟妙
第九十五章 心怀鬼胎
我不知此行冥帝司在地府究竟经历了什么,明明先前极力主张先下手为强除去古丽的人,如今却开始犹豫不决了,再不见往日潇洒,周身反生出了几许难得一见的悲悯来,抬手从池水中撤出,依附在旁边的青石上,揣摩深思。
左右不过是栾溪,太在乎晏修远,只要此行不去平定什么四邦,就不至枉死,反倒是那皇帝老,为了一个女人竟要牺牲自己忠贞不二的臣子,真是昏庸。
望着平静的水面上时不时冒出气泡,我这心中揣摩许久的话也说出了口,之前住过九重天后久居幽幽谷中,见过的人无非仙女亦或是心思单纯的精灵,倒还真未能牵扯出金陵皇城这一番琐事,既是花前月下非要扯出什么承诺,之后难应,便促成了天怒人怨的一桩烂情事。
冥帝司于一旁听我絮絮叨叨的说,时不时奉承两句,却不敢多说一句皇帝老坏话,我唏嘘,说他这是做惯了狗腿子,离开昭华也改不过来。
冥帝司未能气恼只是甩了甩广袖,难得沉稳的与我讲起了世间姻缘,共结连理,为得也不过,一个情字。
话锋一转,冥帝司又道:“也或许,你同天君的那桩事,也是个好姻缘。”
我闻言嘴角一抽,说:“你是不了解,当初九重天那桩事原起与我,后又因缪若生了份醋心,那时无人不知,她同昭华是天下地下难得的一对妙人,”话毕垂眸道:“我不晓得什么是缘,也不晓得昭华那时心有所属,这之后种种不过会错了意,又何来好姻缘”
与昭华的这桩事我从未主动提及,埋没于时间,也埋没于自己的心尖。
冥帝司呆望着,也不知刚刚为何会脱口而出这番话,不由得皱了眉干咳一声打破了这份僵局,虽说晏修远是栾溪命中注定的情劫,如今被这一搅短了阳寿就此沙场不还乡,也不失为一种独到的解法,何不趁机顺水推舟呢
倒是想顺水推舟,我扬天长叹说:“你去地府的这几日是没能见到栾溪,顶着妃子的名声,却夜夜不顾性命的往宫外跑,饶是那皇帝老不精明,东宫皇后又不傻!”
冥帝司顿了顿,深觉此话有理,继而说道:“你下凡是为了仙缘,如今栾溪已然不受控制直奔那书生而去,情劫先仙缘一步开始!”抬眸远眺,水面起了层涟漪,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不如趁此机断了栾溪的后宫之路,待进了冷宫失去了势力,于各方还可抱住性命,灭朝之时,你将栾溪带回幽幽谷静养,多喂些灵丹妙药便可。”
被提起了仙缘灵识大振,我丢了手中石子:“可如今栾溪是个十足的孝女,即失了大势,又如何保太傅一家”
冥帝司没再提议,这一番池边谈话,也不过仅是了解了人魂,及古丽来历前后因果罢了。我心中虽疑虑万千,却还是在晚膳前时,赶回晚晴坞却恰巧见到另一番景象,院内绸缎十匹,原本已遣散
的宫人也站满了两侧恭候。
常年侍奉在东宫的王公公,走上前讨好:“原来是仲答应回来了,咱家奉了皇后口令,特此来接您的!”
奉皇后口令什么时候她也这般好心了,我勉强一笑,眼光扫过布匹:“若仲灵没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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