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眉生
每逢战时,谣言都是最好的帮手,也是最大的敌人。
如今长安城被谣言搞得人心惶惶,冉盈想,要如何终止这些谣言,稳定住城中的人心呢
她默默注视着街上那些行色仓惶的百姓,忽然脑中一道光闪过。
对付谣言,就应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冉盈脚步匆匆地上了城楼指挥所,见李昺一身明光铠,热得满头满脸的汗,在城楼上来来回回地布置着防守。
“李昺!”
“阿英。你怎么来了”李昺见到她有些诧异,将她拉到一旁:“你怎么还滞留在长安”
冉盈倒懵了:“我不在长安,该在哪里”
李昺压低在她耳边说:“他不是给你留了侍卫吗如今长安这样乱,你怎么不出城去找柱国”
“你累昏头了吧”冉盈一下子从他身边跳开,直勾勾地瞪着他,“我现在逃出城去,日后有人说起来,柱国府长史临战而逃,柱国不会颜面扫地”
李昺哎呀一拍大腿,急她怎么如此迂腐:“大不了也就是个罢免官职。你正好顺势离开朝堂,回家换了嫁衣和他完婚。岂不是好啊”
冉盈白了他一眼:“李昺,你也太小瞧我了。我将来是必然要离开朝堂的,但绝不是以这样耻辱的方式。”
她走到城楼垛口前,望了望城下狼藉一片的战所,一脚踏在垛口上,回过头嘴角一翘,神气活现地说:
“我将来即便要退下朝堂,也必是一身荣光!”
李昺一气,骂道:“我懒得跟你再说这些!你来这里做什么”
冉盈笑嘻嘻地说:“我本来只是来慰问一下你,但是在来的路上,我想到了一个制止城中流言的办法,正好来和你商量一下。”
一听有办法制止流言,李昺来了精神:“快说说!”
“你派百来个兵士,分批悄悄出城,再扮作百姓模样进城,但凡看见要逃走的百姓,就说本也逃出城去了,却出城不久就遇到了先头部队,听说柱国已率军击退高欢,如今大军正在回师赶往长安,不日便到,所以又折回来了。”
“好办法!这办法一定可以稳住人心!”李昺一拍手,“我这就是去安排!”
冉盈说:“等等,这只是第一步。”
她看着李昺,沉吟了一会儿,又说:“柱国曾暗下将东梁州来的那批人补齐到三千拨给了我,由我在情况紧急的时候直接调配。目前这三千人在城南二十里营所待命。我会用令牌调他们来长安,交给你指挥。这三千人,就是回师大军的先头部队。这支部队一到,民心必稳。”
听到这个消息,李昺不但不喜,反而傻了眼:“柱国居然暗下给了你三千人马”
宇文泰到底信她宠她到什么地步
冉盈皱着眉想着别的事情,没有回应他。
片刻,又说:“长安如今太危险,皇太子还在宫中。万一城破,皇太子陷于贼手,柱国回来就被动了。”
当日皇帝带着宗室去洛阳祭祖,留下皇太子摄政监国,如今却成了棘手的事情。
皇太子元钦是皇帝和废后乙弗氏所生,性情深沉敦厚,酷肖其母。
若是太子陷入贼手,成为人质,只怕不管怎样,后果都会十分惨烈。
“可皇城还有三千禁军守卫。”李昺说。
冉盈摇了摇头:“若是长安城破,叛军攻至宫城下,必已是一溃千里,人心崩毁。到那时候,人心思变,三千禁军未必就保险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这鹰犬真有趣
冉盈命两个铁卫立刻去安排船只等在码头,又令另两个铁卫带着李昺给的一百军士乔装成普通百姓去码头等着,自己带着刘武和费连迟马不停蹄地进了东宫。
见到元钦,她陈说厉害,要他跟自己一同去渭北避祸。
元钦此时被外面动荡的形势搞得惊惶失措六神无主,听了郎英的话之后,立刻乔装之后孤身跟着他要出皇宫。
走到宫门口,后面有人追喊:“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两人回头一看,是个衣饰华丽的贵妇。
通身的气派,金钿步摇花黄一样不少。只因穿的不是品服,看不出身份。
冉盈一阵紧张:“可是皇后”
元钦小声说:“是贵妃。”
贵妃跑到面前,红着眼哭哭啼啼:“如今长安局势大乱,至尊不在宫中,我们这些人都是惶惶不可终日,太子这幅打扮是要去哪里”
冉盈悄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相貌秀丽,气质却过于妖媚。心中便不大喜欢她,开口说:“臣下来邀请太子去军营给将士们训话,稳定军心,提振士气。”
贵妃见太子闭口不言,开口说话的却是他身边的年轻人,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傲慢地说:“你是何人”
冉盈躬身行了个礼:“臣下柱国府长史郎英,见过贵妃娘娘。”
贵妃樱唇轻翘,哦了一声,飞去一个白眼,说:“原来是郎大人。久仰久仰……你的名字可真有意思,郎英,真不愧是宇文泰的鹰犬。”
元钦眉头一皱,觉得贵妃太失礼了。
虽皇室的人对宇文泰一向深怀戒心,但像贵妃这般当面无故羞辱宇文泰的心腹重臣,却有失天家威仪。
他开口道:“贵妃切勿对外臣无礼,有失皇家风范。”
贵妃白眼哼了一声:“郎大人天纵英才,令宇文柱国青眼有加,怎么连这点话都听不得吗”
太子斯文,见她这样胡搅蛮缠,脸一黑,也无计可施。
冉盈是个女子。
只要是个女子,就不愿在口舌上吃亏。
她优雅从容地对着贵妃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说:“贵妃娘娘也知道,如今长安大乱,雍州咸阳也都不太平。为解长安之围,宇文柱国正率大军日夜兼程。郎英只是个小人物,不值得娘娘多费口舌。娘娘若真是有空,还请多去佛堂烧烧香,祈祷柱国这半路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她垂眉敛目,姿态无比恭谨,口气无比惶恐:
“不然,现下贼众势大,臣下们仅以区区两三千人御敌,势单力薄兵力不足,真的快要顶不住了。”
“你!”
贵妃听出对方在嘲讽她的富贵是仰仗宇文泰出力,气得脸一白,说不出话来。
冉盈看着她俏丽傲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才满意地施施然又行了个礼:“宇文泰的鹰犬守城去了,告退。”
说罢正色对元钦轻声说:“太子请。”
两人上了宫城外的马车,元钦想起刚才一幕,不禁失笑:“贵妃她就是那个脾气,别说得理不饶人,就是无理也一向不饶人的。你何必同她一般见识。”
冉盈也知道自己刚才一番话未免尖酸刻薄,听太子这么说,愈发得意地白眼一翻:“太子殿下言重了。我只是个外臣,连和贵妃娘娘一般见识的资格都没有啊。说起来,我说出那番话,还要感谢贵妃娘娘宽宏大量没有掌我的嘴呢。”
元钦也忍俊不禁。
他一直对宇文泰深怀戒心,对和宇文泰关系亲厚的那些大臣也一向敬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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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我想为他做的
船在一片嘈杂忙乱中缓缓地离岸,往北岸驶去了。
冉盈将元钦送入舱内,说:“殿下休息一会儿吧,大约小半个时辰就到对岸了。”
元钦见他转身要走。
“郎卿!”
冉盈回过头,探询地看着他。
元钦却抿了抿嘴,欲言又止,最后说了句:“没事,你去吧。”
之后的小半个时辰,冉盈一直站在船舷边,看着渭水上的景象。
这天暗日昏黄,冷风恻恻。四下里笼罩着一层惨惨的薄雾。因城外连日交战,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淡淡的焦味。
渭水上飘着尸体,有些尸体上停靠着食腐的乌鸦。啄到痛快处,咶地一声叫,听着瘆人。
刘武走过来,笑着说:“阿冉,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不是女人。”
“为什么”冉盈歪过头来看他。
“你敢杀人,敢打仗,你什么都敢……你胆子太大了。你还敢一而再地惹怒柱国。”
听到最后一句,冉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怎么就成了她的优点
她弯着眼睛咯咯地笑了半天,说:“怎么你们都以为我常以惹怒他为乐我是不要命了……”
刘武在宇文泰的一众侍卫里最年轻,因此想法也最简单。从前他对宇文泰是又敬又畏,可自从冉盈来了,他的偶像便成了冉盈。
此时他就睁着那双天真的眼睛看着冉盈,眼巴巴地等着她传授几招惹怒了柱国还能全身而退的招数。
冉盈漂亮的双眼淡淡地看向刘武,唇角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浅笑:
“我并没有真正惹怒过他,他不过逗着我玩儿罢了。”
他那样的人,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心里都衡量得太清楚。岂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
冉盈有这样的自知之明,绝不会因为他的几分宠爱就忘乎所以。
刘武感叹道:“真是一物降一物。”
冉盈哼地冷笑一声:“你别想把我往坑里拐。他那样的人,我哪降得住他”
她停顿片刻,不知在想些什么,又噗嗤一笑:“他是刚好五行缺我而已。”
刘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如此嚣张!
冉盈伏在船舷上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远处,回过头问刘武:“在你们眼里,宇文泰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武反问:“你不该是最了解他的那个人吗”
冉盈翻了个白眼:“我跟他才认识多久啊”
想起在华州偶遇的那个女子,心里又有些醋意翻滚。他的很多事情,她当真是一概不知。
刘武也将身子伏在船舷上,想了一会儿,说:“我自小跟着他,看着他少年飞扬,陷入泥泞,又一步步崛起。”
这样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远方昏黄的天空。
“他心机深沉,运筹帷幄。他是天生的王者,不世出的雄杰。他有非凡的眼光,和草原一样辽阔的胸襟。高欢可能在一两场战争上赢得了他,但是在做掌权者的才能和境界上,远远不及他。”
冉盈听了,默不作声。
刘武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你对他怎么看”
冉盈狡猾地一笑:“他是我的上官,我不能在背后妄自评价他。”
刘武恼道:“你也太奸诈了!”
冉盈得意地笑而不语。
“你还不知道吧他已和独孤大人密谈过,不久之后郎英会得急症病死,而你,会成为独孤大人的族妹独孤盈。到时候,他会向独孤氏求娶于你,如此,你们就顺理成章了。”
“什么!”她震惊。
这事他为什么没有提前同她商量,就和独孤如愿两个人敲定了
她甩出一个强烈不满的口气,“为什么郎英要病死他都没跟我商量!英年早逝太可惜了,郎英还想做一个名垂千古的人呢!”
“什么名垂千古你还真是当官当上瘾啦赶紧回去给他暖床生孩子去!”刘武对冉盈的大志向嗤之以鼻。
冉盈哼了一声:
第一百四十四章 郎英早夭太可惜了
王盟见了冉盈,那张方阔坚毅、长满了虬髯的脸上竟然现出几分赧色,说:“早就听说郎大人是个少年英才,深得柱国器重,今日见了,果然一如传言般是个倜傥人物……”
之前也听儿子王懋多次提起他这个起于微末的同窗的传奇经历,听说这个少年郎当日在秦州为了救宇文泰,中了凤羽箭差点死掉。
聪慧过人、思路敏捷的少年从来不少,可是像她这样,年纪轻轻便一身胆气的却不多。
没想到到了眼前一见,竟是个干净俊秀、唇红齿白的少年。
再加上他气度沉静,谦逊温和,若平日里在长安街市见到,他只会以为这是哪个世家出身的公子。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冉盈见王盟面泛困窘之色,淡淡地说:“太尉不必如此。秦州一案本与你无关,你也不必往自己身上揽。”说着,让开身子,恭敬地将王盟延至上座。
他是王懋的父亲,也算是自己的长辈。
看着一个长辈因为一些和他毫无关系的原因在自己面前无所适从,说着他并不熟悉的客套话,冉盈觉得不惯。
她话说得直白,揭开了王盟的顾虑,反而令王盟觉得没那么难开口了。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拍着大腿说:“王世超毕竟是我王氏的人,他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惊天大案,我怎么还有脸待在朝中!又有何面目面对天子和一众同僚”
冉盈站在他面前,说:“当时柱国发现此案亦十分震惊,同我说,等回到长安,要将王世超诛灭九族。”
王盟一惊,愣愣地望着冉盈的脸。
冉盈冷峭着眉眼也看着王盟,缓缓又说:“然而思量再三之后,柱国又说,王世超是王盟的族人,若是诛灭九族,岂不是株连了王盟王车骑半生辛劳,忠君爱国,何以要落到这样的下场于是这才下令,此案不做株连。”
一番半真半假的话自他口中娓娓道出,只见王盟的嘴唇剧烈一抖,缓缓起身喃喃道:“柱国啊……”
他快步走到大帐中央,面朝着东南面宇文泰所在的方向重重地跪了下来,眼含着热泪唤了一声:“柱国啊!王盟万死难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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