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娇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眉生
冉盈接着说:“当日太尉辞官,我说太尉是当世英杰朝廷栋梁,劝柱国挽留,他却说,王车骑爱惜名誉,一向洁身自好。如今族中子弟出了这种事情,他必然觉得羞愤难当,觉得无颜面对至尊和满朝的同僚,让他回去平复一段时间也好。日后朝廷有难,以他忠勇的性格,还是会挺身而出为国效命的。”
大概宇文泰心里确实这么想过,却从没有说过。
而冉盈当面编出这段话来说给王盟听,便感动得他涕泪俱下,咬着牙要以死报宇文泰的知遇之恩。
王盟勇猛坚毅,也是个直肠子,认准的事情绝不反悔,是个标准的武人性格。
这样的人,却很容易被人利用。
冉盈此时利用他还在为秦州案愧疚,用一番真真假假的话将他争取为宇文泰的死忠。
这样一来,也许将来就是少了一个劲敌。
王盟如遇知己,和冉盈又絮絮聊了许久。
秦州案前后他备受煎熬的心情;在沃野赋闲的不甘和寂寥;誓死拱卫宇文泰的决心……
他和冉盈推心置腹,直到夜色深沉,才起身告辞。
这晚,宇文泰因担心长安的局势和冉盈的安危,久久无法入睡。
窗外秋风轻拂,吹得树顶轻声作响。他觉得微微有些寒凉,伸手将身上的薄衾往上提了提。
长安的态势令他感到焦虑,冉盈的状况更是令他惴惴不安,提心吊胆。
他逐渐意识到,冉盈已经不能再继续这样扮作郎英了。
不是她扮得不好,而是,他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在意她,在意到了不见她的每一秒,都是难熬的折磨。
现在他娶她已经没有什么阻碍了。
只要郎英一死,他就可以立刻迎娶独孤如愿的族妹。
独孤氏乃是鲜卑八大姓之一,门第至高,他又和独孤如愿自幼相识,私交匪浅。不会有人对这桩门当户对的婚事有任何质疑。
他在榻上翻了个身,想,等到了长安平定叛乱,就立刻着手办这件事情。
快的话,今年入冬之前,冉盈的头上就顶上他宇文氏的姓了。
想着这些事情,一直到天际发白他也没睡着。
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拔营准备出发时,莫那娄送来了冉盈的信。
读了她的信,知道她护送皇太子到了渭北,宇文泰的心才稍稍安定。
幸好事先在渭北留了一手,否则她又要往哪里去
不,即使渭北没有兵马,她也一定想得到别的办法。
宇文泰忍不住想,让郎英这么早就去死,确实是可惜了。她的确有王佐之才。
莫那娄笑道:“这个郎英,临机决断,有勇有谋,倒是有将帅之才。”
宇文泰嘴角一翘:“她天资聪颖,一点就透。做事情思虑周全,几乎密不透风,比朝中好些大臣强多了。”
说着朝莫那娄白了一眼:“你们几个跟了我那么些年,还没有一个小阿盈悟性高。”
莫那娄一噎,至于捧一个贬一群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冉盈成了他的骄傲。
恨不得到大街上去逢人就夸,看,这样一个聪慧灵透、有勇有谋的女子,她心里的男人可是宇文泰呢。
就这样,王盟和冉盈一直死守着渭河不敢放松警惕。
好在李昺神通广大,靠着区区几千人,将长安城守得固若金汤。
叛军几次大举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仇人相见,分外嚣张
过了两日,有士兵来报,河上从对岸过来一叶扁舟,船上只有一个身穿紫色官服的人。
冉盈连忙走到岸边,伸手遮着日光朝河上望去。
果然是一个身穿紫色一品文官朝服、头戴漆纱笼冠、腰系玉带的人。
在这种交关紧张的时候,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焦灼不安的气味,怎么会有人大张旗鼓地穿着品服孤身渡河
冉盈眯着眼睛细细看了一番,更加诧异了。
来人似乎是……梁景睿
他来这里做什么
去年春夏之际绑架郎英事发,梁景睿被迫损失了两个心腹;
后来秦州金矿案发,宇文泰手起刀落哗哗哗地将他其他的得力党羽一一铲除,只偏偏不动他。
梁景睿搞不清宇文泰的目的,是以一直很老实,低调做人,广结善缘,倒也一直安稳到现在。
皇帝东行之前,梁景睿忽然称病,避在府中一直不上朝。
这事冉盈在奏折里看到过,当时就留了心。这时他忽然出现在渭水之上,冉盈虽一时不解其意,倒是也能猜出没什么好事。
这种惯于在乱世中翻滚、明哲保身暗中取利的老狐狸,一向是哪里有腥味,就往哪里钻。
也就是说,他嗅到了这渭水北岸的某种特殊气味……
冉盈皱着眉头在河岸边踱了几步。眼见那船越来越近,她忽然抬头对身边的刘武说:
“你去通知太尉,朝中来了可疑的人,要他先回避,不要出来相见。”
“为何”刘武不解。
冉盈说:“柱国密令太尉大人屯兵渭北之事长安几乎无人知道。现在梁景睿来得不明其意,太子还在这里。太尉还是先不要与其相见,比较稳妥。”
刘武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立刻转身离去。
冉盈又抬眼看了看那船,冷着脸对士兵说:“将船靠岸,带他来见我。”
说罢两手一背,大步回去了。
过了一会儿,士兵将梁景睿带了进来。
冉盈一见他进来,立刻从座位上起身,拱手迎了上去朗声道:“怎么是梁大人啊!下官未曾远迎,失敬了。”
冉盈两次遇险差点丧命都跟这个糟老头子有关。正主现在到了眼前,冉盈满脑子都是怎么能想个法子弄死他。
梁景睿再次见到郎英,心情也没多愉快。
这小子如同不死金身,两番必死的局面,居然都被他死里逃生,还愈发混得春风得意。
如今这小子这般英姿潇洒地站在自己面前,仿佛不停地在提醒他:梁景睿你这个蠢货!
刚才在河中间,他明明看到郎英在岸边看了好久,等他的船近了,他却一甩袖子走了。摆明了是摆架子、不把他放在眼里。
梁景睿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脸上却绽开了一个老道热情的笑,配上满脸的皱纹,仿佛一朵盛开的菊花。
他也拱手大声说:“哎呀,郎长史!好久不见了呀!郎长史如今和柱国一起平迁到了柱国府,更加出风得意了呀!”
眼中却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狠戾的光,又迅速被满脸的笑掩去。
冉盈也笑着:“区区小子,何敢劳太傅大人过问。下官一向为朝廷效命,敢不殚精竭虑。何来春风得意之说。倒是太傅大人,自那日去府上拜会之后,下官就再也没有见过梁太傅高颜、聆听太傅教诲了。听说太傅前阵子染疾在家,如今可大好了啊”
老狐狸,现在手手脚脚的都被拾掇干净了,眼看着老实了一阵子。现在爬出来是又想干什么坏事了
梁景睿嘴角小小地抽了一下。
这臭小子刚见面就提上次代宇文泰去当面申斥他的事,怕不是故意气他吧
脸上却依旧笑呵呵的,一副宽仁长者的模样:
“托天子的鸿福,已经好全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郎英耍酒疯了
梁景睿一听说皇太子不在渭北,急了,脸上的皱纹一抖:
“皇太子不在渭北,那在哪里”
冉盈盯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缓着口气微笑道:
“至尊出发前命皇太子临朝摄政,皇太子——自然是在宫里啊。”
“皇太子不在宫里!”梁景睿一口回她,口气无比笃定,“长史不要隐瞒了,我已去了宫里,皇太子根本不在。问了别人才知道,皇太子已经到了渭北。”
冉盈的表情松了下来,她一言不发,面色沉静地看着梁景睿。
一直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这个少年看着年纪不大,手段倒是了得。
上一次代宇文泰去申斥他,他心中不忿,想杀了他警告一下宇文泰,没想到搬了石头砸到自己的脚,白白损失两个心腹。
他倒是继续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看着实在是让人讨厌!
梁景睿见冉盈隐瞒皇太子的行踪隐瞒得如此没有技巧破绽百出,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摆出三公那副趾高气昂的架势,问:“郎大人你看着本官做什么难道本官还诳你一个区区从三品官不成皇太子多么尊贵,他的行踪和安危如今牵动着整个长安的心。难道本官作为三公之一,还不能来给皇太子请个安吗”
冉盈面容有些困窘,似是被他说动。
犹豫了片刻,两手相交微微欠了欠身:“郎英不敢,只是如今事态危急,下官不得不谨慎对待。实不相瞒,皇太子确在此地。”
梁景睿双眼一亮:“太子果真在此那就请郎大人速速带我去见皇太子,我要亲手为皇太子奉上酒食。”
冉盈说:“容下官先去禀报太子一声——此次叛乱,太子也受惊不小啊。”
她退出帐外,垂目抿唇地想了想,转入了王盟的大帐。出来后,又去了太子的营帐。
梁景睿在客帐中等着,心想,这小子毕竟年轻,诳两下唬两下,他也就扛不住了。看来此行渭北,大有收获。
可是啊等,还不见郎英回来,他渐渐烦躁不安。
不过就是去跟太子说一声,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难道是生了什么变故
梁景睿正要发作,却见郎英进来了,对着他满脸抱歉地拱手一笑:“太傅大人久等了。实在是太子前几日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情绪有些不安,下官也是抚慰良久。”
梁景睿那欲待发作的表情僵在脸上,不自然地收回来,又勉强在脸上挤出一朵菊花,说:“那请速速带我去见皇太子殿下吧。”
冉盈带着梁景睿去了元钦的大帐。
梁景睿见到元钦很是激动,跪倒在地涕泪齐下,说了很多感慨的话。之后又奉上酒食。
元钦见了梁景睿送来酒食也很高兴。这几日军营的伙食已经快把他吃吐了。
只见梁景睿带来的事物中有一些葡萄和石榴,元钦喜出望外。
几颗葡萄下肚,他只觉得通体舒泰。高兴之余,他下令当晚为梁景睿置宴。
当晚大帐里置上梁景睿送来的瓜果和葡萄酒,十分热闹。
梁景睿和冉盈推杯换盏,互相吹捧,兴致极高。
梁景睿举着葡萄酒对郎英道:“陆机有诗云:蒲萄四时芳醇,瑠璃千钟旧宾。我与郎大人竟在此重逢,又冰释前嫌,相谈甚欢,亦如旧宾矣!”
郎英只低头浅笑,似乎已经有些过量。
梁景睿见了,关切地探身问:“长史可是醉了”
郎英抬起头,三分醉意,笑着说:“郎英没醉。”
元钦也兴致盎然,对梁景睿说:“太傅可知,郎长史虽是个书生,可剑舞得极好。太傅可有兴趣一观”
“哦”梁景睿捧场地一挑眉毛,“郎大人还会舞剑这倒不曾听说过。”
元钦望向冉盈:“酒酣耳热,郎卿可愿舞剑助兴
第一百四十七章 死去的太子还是太子吗?
梁景睿惨叫一声,一道鲜血顺着脸流了下来。
他忍着痛,跪倒在地大声喊冤。
嚣张了半辈子,何曾受过这种屈辱。可是眼下为了保命,什么脸也顾不上要了。
冉盈在一旁持剑冷冷道:“你冤吗太傅大人,你不光想要谋害太子,你还勾结后妃图谋不轨,你还参与了赵青雀的叛乱,欲置长安于万劫不复之地!”
下午的时候梁景睿刚一靠岸就坚称满朝文武都知道皇太子到渭北避祸,那时冉盈已察觉异样。
她当时带着乔装的元钦坐马车直奔码头,船也是早就备好,一路没有任何一个朝臣看见。可以说,皇太子来渭北,只有她和李昺知道。
梁景睿一直告病在家,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联想到当日在码头的人群中匆匆一眼扫到的那个黄门,冉盈终于想明白了。
当时她本觉得奇怪想要深究,但那是被元钦一句话岔开了。她和元钦一说话,就把这件事情忽略了。
现在想来,这个黄门应该是贵妃派出来的。
一定是贵妃对皇太子换上平民衣服这件事情起了疑,就派人跟出来看看。
本来嘛,去军中安抚军心,更应该穿戴郑重以显天家气象,何必要扮成平民。
而梁景睿装病装了那么久,无非是为了避嫌。现在忽然急着要抓皇太子,个中原因和意图已经呼之欲出了。
梁景睿仍然大声喊冤:“你血口喷人!我为何要谋害太子我勾结了哪个后妃我堂堂正一品太傅,位列三公,又为何要参与赵青雀之流的叛乱!郎英!你不要仗着宇文泰的恩信就胡乱攀诬,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这些事了!”
“太傅大人问得好。只怕换了别人,也要问个清楚明白。”冉盈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那就容郎某人为太傅大人一一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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