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墨斐华倾
对,谢玉书,昔日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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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雨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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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行赋》:“翩翩独征,无俦与兮;言旋言復,我心胥兮。”
入了夏,便进了梅雨季节,山中雨下得格外大。翠绿的明月山半山腰,三人雨中前行。
雨水如同天边倾倒而下,噼里啪啦打在水榭屋顶。四周升起的水雾一片氤氲,瞧不清前方四五米的距离。
“听说,殿下,前些日下山了?”水榭台边宽大的木床榻上一方小木桌,桦绱与一眉目清秀的公子相对而坐。好在今日虽雨急却无风,扑面而来的凉爽吹淡了夏日的炙热。
桦绱转头瞧望对面青年男子,淡然颔首一笑。男子一身素色便服,清俊的眉眼,侧颜与云公子极为相似,当然不似那般招摇,多了些文人的书卷气。
“杜公子自从去了长安做官,消息越发灵通了。”连翘提着铜水壶进来给茶壶里添了热水,山中清泉水,甘甜清冽。忍不住打趣道,杜公子脾气好,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杜元琛是昔日公主府的门客,后来桦绱推荐他参加乡试,不料一路高中,现下在长安就职。进吏部做主事,吏部掌管三品以下百官升迁大事。这次被选中与林大人一同巡视各地民情,监察百官。
为了不让有的官员有机可乘,提前做好防备。故两人一组分了好几队,暗中去各地事前暗访。临近州郡查完后本应与林大人汇合,但他故意快马加鞭连夜赶路,独自先行来到明月山。
“连翘姑娘莫要取笑。”杜公子面上有丝难为情,浅笑回连翘,又小心看着桦绱,声音因为紧张有些沙哑:“若,是殿下想微臣回来,臣便请旨回宜春。”
执杯的纤手一顿,桦绱垂眸回道:“回来做什么,袁州虽还算得上繁华,但与长安相比是比不得的。你现在又进了吏部,多少人消尖了脑袋都进不去的地方。”
杜元琛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快的不易捕捉。
“你母亲身体可好。”刚入公主府那会,杜元琛母亲病重,幼弟年幼,他自荐草席入府,这些都不是秘密了。
“好多了,谢公主挂怀。”面上浅淡的笑,却带着苦涩。
桦绱无焦距的放空望着前方,雨好像稍小了一些。一道模糊的身影恰时出现正前方,一柄黑色油纸伞,踏雨而来。长衫衣摆早被打湿大片,却不显丝毫狼狈,行走间那么从容不迫,不见轻浮举动。像是享受雨中别样的景致。
——
“殿下,回来,会生病的。”小城子身后苦苦劝着。
“没关系,我喜欢下雨天。”桦绱转身小脸水珠像断了线的珠子蜿蜒而下,却遮挡不住灿烂明媚的笑容。
“公主,小祖宗,饶了奴才吧!这要是生病了,太子妃娘娘还不得要了小的命。”
那时的她不知愁滋味,小手接着雨水,突然头上雨水停了,桦绱诧异的仰头,凭空多出一把伞:“殿下,会着凉的。”寻声而望,少年清俊的脸庞闯入眼帘。
——
那人近了,亭外停下脚步。黑油伞的前沿缓缓抬起,是一张格外英俊的面容,隔着雨水,长眸静静望来,漆黑幽静,透不出丝毫情绪。
“齐大人?”连翘意外的喊出声,提裙走过去。
罗侍卫带着自己未穿过的墨蓝色衣袍给齐大人换上,齐域从书房里间出来,桦绱一晃神,手中的茶差点漾到裙裾上,杜元琛看在眼中恍若未知。
“微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
“免礼,坐。”连翘端着杯热茶水放在齐大人椅子旁边的小桌上。
“微臣叨扰,不想殿下有贵客。”好像因自己贸然前来而愧疚,但语气不卑不亢,腰板笔直。
桦绱为他二人引荐,两人起身作揖,见完礼,杜公子说先下去休憩梳整一番,毕竟连夜赶路,起身先行离开。
走下台阶的杜元琛回身望向水榭那方,出身问一旁的罗侍卫:“罗兄,齐大人,何时来的宜春?”
“两个月左右的时日。”
那通身的气度透着不凡,而且总觉得这人令人看不透。
多日前,桦绱就令王池告与几位大人,整理一下诸事告与她。齐大人新官上任,忙的一时抽不开身,这事便被耽搁了。齐大人本想将档案、账本给殿下一一过目,不想被雨打湿。这院子管事带着他的两位侍从,正在前堂炉前烤干,连带滴着水的衣衫。
无法,现下只能口述,桦绱相像得出齐大人定是亲自询问或巡视袁州诸事,才能对答如流。政务处理的干脆漂亮,不负年轻有为的‘盛名’。
小厮送来烘干的档案,桦绱翻看,有疑问提笔在空白宣纸上标记。
坐于对面的齐大人看后,出声说道:“殿下的字笔势洒脱,极有筋骨。若是微臣没瞧错,是师出泾阳夫人吧!”泾阳夫人是书法大家曹氏嫡女,一手墨宝写的惊世。
“齐大人如何知晓?”顾琰羲曾给她几本泾阳夫人的字帖,十分珍贵罕见,其实拜师的是他。不过桦绱多年苦心临摹,练出今日成就,右手中指明显变形。
“微臣儿时顽劣,八岁那年祖父命人授我书法,以练心性。选了几位大家的字帖让微臣选,那时我哪懂,随意一指便选了泾阳夫人的。”
“齐大人也师出——”诧异道。
“并不是,殿下不知老师的规矩?泾阳夫人每三载只招一个学生。不巧,那时她已有弟子。”之前听辛婉月说齐大人二十有三比顾琰羲年长一岁。曾经,他跟她说过七岁拜师,那个弟子恐怕就是顾琰羲。
“那齐大人后来拜了何人?”一时提起了好奇心。
长眸望了她一眼,或许因眼瞳太黑,恍若目带情绪。提笔蘸墨,挥毫书写,是行草。写了‘青海居士’四字,原来亦是师出书法大家。青海居士不光字苍劲,还画得一手好丹青,犹数竹子最有名,不过听说已仙逝。
因相对而坐,桦绱一时没反应过神来,可是在放笔的一瞬,她看向那只骨节分明纤长的手,目露诧异,他竟然左手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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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桦绱的目光所及,莞尔:“奇怪吗?”宣纸上的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
桦绱收回目光复而轻摇了下头。少,但并不代表怪异。
“在下右手也会,不过写的不好。”齐域因放下笔,随意半摊开手掌,大而手指修长。
“齐大人习武?”看到掌心薄茧,目光沉静的盯着长眸问道。
剑眉微挑,意外的反问:“殿下为何会有这疑问?”手掌收回。
桦绱不甚在意,没有正面回应:“从前,有人跟吾说,从人的手上可以看到很多讯息。”比如是否过着体面的日子,是否掌握某种技艺。
侍女锦绣罗裙擦过透光的地面,像是踩在水上一般,只差荡漾的涟漪。连翘驻足从书房的窗边向水榭望去,殿下与齐大人相对而坐,未闻欢声,但气氛说不出的平和。
满园翠绿泛着新色,娇艳滴着水珠,四周好似刷过新漆。天空一改阴沉,远处竟有彩虹出现。
是了,雨停了,不知觉间。
新县令上任第八日了,林大人领着一干监察使臣去了别地巡视,虽没有如同刘咏案这么轰动,天家亲自下圣旨查办,却也的确逮着贪官或冤案开堂审理。一时百姓堵在胸口的怨气消散了不少。
昨日她带着连翘一人先回明月山打算住两日,只是想与顾琰曦说道说道,近日不知为何时常梦魇。没想到遇到暴雨天气,不过也阻挡不了稀客到来。
“殿下,该用午膳了。”
三人一桌,没有饕餮美食,只是清淡野味,胜在食材新鲜。比如昨日罗廷旭从湖中打捞的清江鱼,去内脏洗净后加米酒、姜丝、花椒等腌制一个时辰,放在竹筒中铺一层芹菜叶蒸制,鱼肉细嫩鲜美中带着竹、芹菜淡淡的清香气,配竹筒蒸米很下饭。再有几个特色青菜,凉拌野菜,看似简单,味道倒是不错。
“你何时启程?”入座后桦绱侧首问道杜大人,一只修长的手从她右边将乌木筷放到她面前用玉雕刻的翘尾鲤鱼筷枕上。
桦绱未看见,可给分配餐具的连翘和对面的杜元琛看到了,皆侧目。本是要走到各人身后将筷子摆齐,不想齐大人接过筷子给了殿下,连翘便又给他摆上一双而后给对面的杜大人递上。
“最多再停两个时辰。”大约膳后饮一杯茶的时间,公务在身耽搁不得。半日也是连夜兼程赶出来的,日后再见面就不知是何时了。昔日因自卑,有些心意不曾表达,可今日他才明白,殿下的目光未对他真正停留。不过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终究是遗憾而归。
压下心中惘然情绪,杜元琛一抬首,对面半垂眸品鱼的袁州刺史,因俊美之名早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年底各台、局的某次盛宴之时,他听到徐太尉跟上封大加赞赏过此人。之所以印象深刻,那是因太尉大人是个聪明鉴悟、胸有谋略,在朝中颇有威严之人,他从少时便极为仰慕。这番言语从徐大人口中说出,便足具分量。
齐大人像是察觉目光,霍然抬眸,漆黑的长眸暗含锐利,直直望来,一时瞧不出喜怒。杜元琛被这眸光盯得一怔,忘了动作。可也就是转瞬间,薄唇一扬,英俊的面容露出笑意,举起小盅酒盏朝他举了举。他忙回神复而举杯对饮。
时辰过的飞快,目送杜元琛下山离开,直到郁郁葱葱遮挡了远去的身影,才收回目光转身往院子走。谁能想到上午还暴雨磅礴,现下却晴空万里,日头高挂。地上有些泥泞,但用不了多久水洼就干了。
“齐大人若是没急事可赏一赏雨后的山林,这里有客房。”桦绱提裙走的慢,一边看路边不知名的花。
“谢殿下盛情相邀,微臣正有此意。”
桦绱听后前行的脚步一顿,望了身后的齐大人,几束光透过头顶繁茂照耀下来,正巧他走到光辉之中,耀目的不似凡人。背手而行,与她隔三米远的距离,不远不近,与她目光相触也停下脚步。
是有令人晃神的资本,无论是容貌气度还是——言行。
“称不上盛情的,齐大人。”凉凉的语调,到并无厌恶。
桦绱说完转身没有看到身后齐大人莞尔扬笑,阳光下更为夺目的俊颜。
门口连翘等候他们回来,却看到刚刚一幕,心中有异,面上到不显:“殿下,该喝药了。”
“知晓了。”
“殿下凤体抱恙?”齐大人出声疑问。
“不是,不过是安眠的汤药。”重金请的郎中,现下就住在山脚下,调配汤药,几日一取。不过近日夜中噩梦,精神头也不好,浑浑噩噩的,明日下山回府之时正好去把把脉,问道一番。
桦绱乏了,进内屋寝室饮了汤药睡下。前园中罗廷旭领着五六个侍卫要去山中泉水处捉鱼,问齐大人可有兴致,齐域正巧想到处走走便一起前往。
清泉水中鱼儿畅游,垂钓有垂钓的乐趣。
桦绱这一觉睡得极为不安稳,起来后梦中影像历历在目,被她尘封心底的秘事,近日不停地在梦中出现,思极脑中残影,情绪越加低落。饮了小壶清酒也不见丝毫好转,反而更为心乱抑郁。攥着长颈白瓷酒壶木然的向后山花园走去。连翘跟在殿下身后,远远看着她进了园中,才转身往回走。满目担忧之色,可也无法跟上去,除了殿下与花匠赵伯,谁都不可以进入。
桦绱单薄的身形倚靠在墓碑前,抱着酒瓶看着远处崖边的秋千架不知在想什么。不知坐了多久,目睹日落西山,漆黑笼罩。欲起身,腿却麻木失了知觉,又因饮酒一时晕目胳膊肘磕到碑顶,痛的将眼泪逼出。加上此时波动的心境,从低声抽泣到抱着墓碑痛哭。
委屈吗?她没有资格,可是还是会流泪,会难受,原来心还是会痛。思极自己这二十载光阴,犹如浮梦一场。
她越不想回忆,那些事与人越加清晰的冲进脑海,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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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梦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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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聪明,与长安那些天姿聪颖的世家孩子相比,只是一个普通人。玩不了权术,也全然没那心思,这一点倒是与李乾成志同道合。
她比别人幸运,投胎投的好。出生于东宫做嫡长女,儿时时常想,将来长大去了封地,招一个不讨厌的驸马,不必出身簪缨之族,能与她享受当下举案齐眉,看看长安以外的风景,过寻常人家的日子就行。直到遇到顾琰曦,她疯狂爱慕上那个英俊的少年,举手投足间的从容,什么都不做,只肖站在某处都会如同宝石熠熠发光。
顾琰羲,是她的劫;而她更是他逃不开的命数。
她无法预知以后,所以算不到结果。
顾琰曦之于她就好像是承受不了的福分,她与他从相遇到生死殊途不足一载。若是,若是当年父王顺利登基继承大统。她为了母妃、为了她的胞弟桢儿,最终也未能过得潇洒自在。可能也要为权利而争斗、疯狂。到时她与顾琰曦又会怎样?
情,若沾染了其它,便不再纯粹。
桦绱一手攥着酒瓶壶颈,晃晃悠悠往宅院走,而与花园相通的这条路,今日为何觉得格外的漫长。最终走不下去,坐到路中央。
“殿下?怎么在这?”齐域自午后便再没看到过公主,随罗侍卫回院后用了晚膳,他那俩侍从与殿下的侍卫经过一下午的时间,感情剧增。在院中划拳、吹牛玩的不亦乐乎。他抬头仰望夜空,明日俨然是个好天气,星光璀璨。便一个人出来赏夜景,不知觉间走到后山。此道两旁的树木规整过的,远远看去如同搭建一个天然的巨型拱门。
路灯笼照出的昏黄光亮下,繁花长衫垂于身后,四十八幅裙裾随着主人坐倒在地,而在地面炸开了一朵富丽的花朵,层层郁郁,分外娇妍。清瘦的身形,纤长白皙的天鹅颈,仿佛一折就会断。低垂颔首,樱唇翕翕:“他走了。”曲终人散,她这短短的一生,总是不停的经历分别。有多久没有梦到他了,她甚至快要将他的模样忘却了。
“。。。”漆黑似夜的长眸一沉,身后背着路边的灯笼照出的柔光,瞧不清俊颜的表情。
“殿下不舍,为何不挽留?”齐域长身而立,淡淡的问道。既然有意,若是挽留,杜大人说不定会停留。
“挽留?留得住吗?”梦中的他要怎么挽留?一滴泪划过脸颊,滴在锦服上,留下一道泪痕。
“回去吧!殿下。”好一会,欲扶桦绱起来,却被白皙的手指拉住衣袖。
停下动作,半弯身躯低头看着霍然扬起的清丽脸蛋,一双水眸溢满莹莹泪光,有泪颊边划过,没入发髻中。虽樱唇含笑,可透着忧伤与悲哀。
就这么——在意吗?
“原来如此。”桦绱轻轻念叨,歪着头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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