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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墨斐华倾

    “什么?”声音低沉,黑夜中格外好听。

    一个灿烂的笑容,颊边因饮酒透着粉红,恍若最娇艳的芙蕖。紧紧盯着他细细瞧看,神情专注而情深:“你,你这双眼睛,生得”随着动作,广袖翻飞滑落,纤长秀美的玉手缓缓靠近,在面前这张过于俊美的容颜面前停下,倒着手掌,遮挡了眉眼以下的地方。

    剑眉黑重,飞斜入鬓,不似江玦哥哥的锐利,也不似云青的精致秀气,却是另一番的英俊。弯翘浓密的睫毛,眼眸长而深邃,眼瞳漆黑似深泉,一望不见底。却自带引力,有看不懂的情绪。

    就好像,瞧一眼便误了终身。

    万籁一瞬间寂静,只余星空下的她与他。

    “生得最好看,真像。”桦绱笑着呢喃,她有些昏眩,往后仰去,一双有力的长臂将她揽了回来。

    像谁?四周一片混沌,好像有人发问。

    他恰好是她喜欢的模样,一双眉眼与他那样相像。那少年也有这样的长眸、剑眉,望着她的时候总是目含深意。桦绱一声苦笑,唸唸低语:“顾琰羲。”

    “殿下,醉了。”

    是啊,醉了,她醉了。四周都出现了幻影,不停在眼前晃动。恍惚间,齐大人与顾琰羲两人的面容重合,昏暗的花灯照耀下,桦绱眯起眼眸细望,顾琰曦?

    本以为早已记不得这张脸,因为梦中总是背对她而行,从不回身,无论她怎么喊。不想今日,竟来到她面前。好似有薄雾萦绕,桦绱眼神迷离:“顾琰羲?”伸出纤细如葱白般的手指,抚上深邃的眉眼,英挺的鼻梁,细细描绘。张开胳膊,带起广袖飞舞,如同蝴蝶娇美。扑向宽阔的肩膀,收紧手臂,在也不让他离开。

    “你好久不曾出现于我的梦中了,好久。。。不曾了。”放开手臂,痴痴的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还是那样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

    “顾琰羲,你不要走,不要走。。。一会,就一会。”一会笑,一会哭,低声又卑微的祈求着,眼中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眼前一片模糊。

    “就一会。。。好不好?”抓着梦中少年的袖子,眼泪像是怎么都止不住,用自己的袖子粗鲁又急切的擦了两下,却依然擦不净泪水,脸颊因袖上的丝线而泛起大片的红,又怕一眨眼他就离开,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曾松手,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求求你,是魂魄也好,是梦境也罢。。。求求你,就陪我一会,好不好。”如此失态,失控的情绪难以控制。

    “顾。。。琰羲”因哭了太久,声音都走了调,气息变得不稳:“活着太累了,我。”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我以为你恨透了我,不会再出现了。我明知。。。却什么都做不了。”这么多年的愧疚不曾有一丝的消散,这份自责笼罩了整个人生,如同行尸走肉。

    “不能让时间重来,不能阻止父王。。。若是早知这般结果,我一定不会招惹你,一定离着你远远的,一定不会打扰你。”那样,那样起码,你、顾太傅、之凝、施琳。。。。就不会出事。

    林大人对她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顾家无罪了,何必非要将自己置身政权中心去厮杀。

    “可是,可是顾家的清白没有大白于天下,顾家的罪人还逍遥法外。。。陆莹珍,她还好好地活着!她——”忍不住嘶吼出声,可是咽喉、胸口一阵剧痛,桦绱彻底坠入漆黑的漩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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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琰曦,这是我给你求取的符袋,愿你金榜题名,摘得探花。”再过半年他要参加科考了,虽说已是准驸马的命定之选,但只是科考,又不入仕。全靠自愿与本事,试试无妨。

    “这你也信?探花?为何不是状元。”对他这么没信心。

    桦绱抿嘴绞着帕子笑的羞涩,一旁的李乾成看不下眼了,皱着眉眼说道:“东宫有个宫女姐姐说,她老家有那么句话,嫁郎要嫁探花郎。”

    都是既定的姻缘了,还玩这些花样,哎,少女实在难懂,八皇子摇着头暗暗吐槽道。

    顾琰曦似笑非笑的望着桦绱,伸手抽走她手中的红色符袋,拿在手中端详一番,扬起符袋,说到:“谢公主美意,定不负所期。”桦绱小脸蛋上飘起两朵云,躲在李乾成身后安抚着胸口躁动的小鹿。

    ——

    一个燥热的下午,天阴沉沉的有些压抑,太液池北方某处偏僻的小花园,几个锦衣少年少女在凉亭中,或站着或坐着吵嘴仗,百无聊赖的消磨时间。

    “你们说玩什么好。”行臻坐不住了,忍不住发问。

    “捉迷藏。”

    李行臻一副服了你的表情:“桦绱,你都多大了。”

    “我就要玩。”桦绱执意。

    不想此时施雯也怯怯的说道,眨着眼睛扮无辜:“我也要。”

    一旁的八皇子打着圆场:“成成成,本就是热闹,玩什么不成。”又一转身问:“北辰,你觉得呢!”

    “我随意。”

    “这妇唱夫随的。”行臻撇了下嘴角,调侃道。惹得少女的粉拳朝他门面袭来:“桦绱,你恼羞成怒了!错了错了。”连连讨饶。

    半刻钟,小世子李行臻额头抵着右臂靠在亭柱上,口中高喊:“十,九,八。。。”

    “不行,行臻你喊得太快了!”

    “哎——桦绱,东边啊,我可听着你的声音了。”

    “你。”桦绱只得提裙慌慌张张的跑开,一群人或往北或往南,不如她走西边。弯弯绕绕,往深宫跑去。

    忽然拐角有一小太监神色小心谨慎的兜着手前行,臂膀挂着个布包袱,疾步前行。刚刚一瞥,桦绱怎么觉得有些眼熟,这小太监她见过,在哪见着来?小心地远远跟着,最后望着他闪身一扇斑驳的宫门之中。

    宫门偌大的匾额上写着‘晖承宫’。

    回来,回来,别过去,别去。。。。。纵然知晓这是梦境,然而她醒不来。只能看着年幼的自己因为好奇又一次踏入绝地深渊。

    梦境中她暗想,这不是传说中的冷宫吗?小时候母妃吓喝她,若是不听话就将她送到‘晖承宫’,因为这闹鬼。其实她一直想告诉母妃,她不怕鬼的,因为没见过。但每次母妃为了达到震慑的作用会添油加醋给她讲一些鬼怪传闻,结果被吓的往往都是母妃自己。

    没一会小太监出来了,匆匆离去。可是,他手臂上的布包竟然不见了!

    好奇心被打开了,像是发现了有趣的事一样,进殿一探究竟。

    院子颇大,却杂草丛生,野草都淹过她的头顶。大殿破败,年久失修,有扇门窗都掉落了。她发现进门西面杂草间走出一道路,顺着往里走。

    砰砰砰,心脏紧张的都要跳出胸口,手心出汗紧攥着裙裾。四周树木林立,少了修整,长得有些张牙舞爪的。风吹过,树叶哗啦啦的作响,有些阴森。要是晚上来,不用想定是吓人的。

    穿过破败的断壁残桓走了一会,也没走到尽头。这远比她想象的要大许多。夏虫鸣叫声高昂,隐约还听到有簌簌轻响掺在其中,还有隐隐说话声。她更小心前行,不曾回首,自然没看到身后有人轻步跟上。

    “显郎,你可别忘了,成儿也是你的儿子。”有些耳熟的嗓音前方传了出来,未修剪的杂草与树木遮挡了视野。好奇心作祟,她轻轻扒开草丛,也是巧一阵风吹过将前方草丛吹弯,看着一人着宫侍的服饰背对身兜手站立角落,那身形与大监很是相似,可惜看不清脸。他斜前方地上摊开的布包袱,颜色与刚刚小太监背的一样。包袱一角有掉落的腰封,腰封上绣四爪蟒中间嵌着宝石,这腰封她见过,母妃的寝宫。母妃女红做得好,可她倒是没遗传到。

    一双保养适宜的玉手将它捡起,以及露出的锦袖,金凤骄傲的高昂头颅,口中衔牡丹,周身绕百草。明黄的色泽此时是如此扎眼,这件凤袍,整个宏国只有一人可以穿。

    “这话别再说了。”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

    “我知。”似娇嗔,柔的不似平日的音调。可桦绱却听得刺耳,周身如坠冰窖。

    “听兄长说,顾御史好似暗中调查什么,显郎”她想起来了,那小太监她在哪里见过,东郊猎场,父王的寝帐。

    “孤与顾家已是姻亲,你不必担忧。。。”一声巨响在耳畔炸开,桦绱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无意识的向后退步,脚后跟却不小心碰到一枚泛绿的铜铃,细碎的声音想起,心中警铃大作。

    “谁?”

    修长的手一把捂住她的嘴,耳边响起气声:“跑,跑啊-”一转头,熟悉的面容撞入眼帘,一双长眸满含焦灼。

    少年微抖的手拉起她的手腕,往宫门跑。双腿像是灌了铅,脚步都打着飘儿。脑中一片空白,冷宫比想象的大太多:“我,我跑。。。跑。。。不动了。。。”她哆嗦的话都连不成声,心跳如鼓,风灌在耳朵里,呼呼震响。

    这一片废弃的冷宫,鲜少有宫人前来。不知跑了多久,寻了个离地手臂高度的旮旯,一旁野草冠层,爬满不知名的绿植,将她往里狠命一推。

    “听我说,躲好,别出声。人走了之后马上回东宫,这件事谁都不能提,谁都不行!”修长的手握着她的臂膀,生疼。明明就在她的面前说的话,她却觉得相隔好远,头浑浑噩噩转不过弯。坚定的眼神严肃的叮嘱她,或许因危急而紧张,英挺的鼻梁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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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一场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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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时,母妃坐于床前,神情悲悯的看着她,重重叹着气。

    莲花重瓣青铜宫灯燃着烛火,偶尔缭绕起一缕青烟。殿内寂静无声,气氛压抑悲寂。

    “余儿,可是醒了,你吓着母妃了。”试着眼角,握着她的手,说道。

    “我怎么会在这里?”嗓子火辣辣的疼,浑身酸痛无力。桦绱觉得右耳嗡嗡的耳鸣声淡了,不过四周声音变得轻了许多。

    “你晕倒了,大监送你回来的,还发了烧,太医说饮了药睡一晚就好了。”太子妃抬手用丝麻手帕给桦绱擦着额头,不过两日,小脸苍白看着心痛。想起昨日

    ——

    大监告诉她:‘公主在冷宫,看到了太子与立政殿那位。。。’走上前伸手,摊开掌心一个精巧的小玉瓶,那是余儿的小物。

    她听后险些要晕过去,手肘抵在圆桌前,死命的咬着嘴唇攥着胸口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一滴泪滑出眼角。

    ‘顾三公子做了替死羔羊,太子的暗卫追了出去,听说小公子坠崖了,与马匹一起。正派人去搜查,发了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夜东宫不太平,可是余儿发烧,桢儿又病重。再者她与太子不宿在一起,向来不大关心前院之事,只听内侍说,东宫角门有侍卫进进出出,还有陆大人他们,人心惶惶的。

    下午昌荣公主将余儿送回,说摔了一跤,她如何也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由。若是殿下,知晓是余儿,那。。。

    思极至此,惶恐不安,徒然一把抓住赵总管的繁花锦袖,颤声哀求,满面清泪:‘大监,求你了,救救余儿,您最疼她了。’太子妃跪下身,为何上天如此残忍,她这一世活的卑微,生了这么个寡淡不讨喜的性子。儿时活在长姐阴影之下,不得父母欢心,后来长姐病故,才替身入选秀女。本以为入住东宫,熬出了头,后来才知道,只不过是进了一个可怖的深渊。她只能将委屈心中藏,佯装不知。这么腌臜之事,余儿何错之有,为何让她的女儿承受这些。还有顾家三郎,那么个优秀的小郎君,如何下得了手。

    ‘娘娘使不得。’忙欲扶起她,她摇头痛哭。

    ‘大监,什么都瞒不过你的,你如何也比我这个深宫妇人有权势、有耳目。余儿,我只有余儿了。桢儿。。。郎中说,活,活不过十六的。’闺中与堂叔家的五妹妹最要好,借着回长安进宫看她的档口,带了从宫外寻得的女郎中扮了婢女混进宫来。

    她这才终于明白原来桢儿不是生病,而是——中毒。

    ‘娘娘放心,没人知晓小殿下去过冷宫。奴才,也不知。”一字一句的缓慢说着,这是承诺。

    ——

    桦绱欲起身,却被太子妃按住:“余儿,你要做什么?”

    “我不能在这的,母妃我得去求皇爷爷,救他们。”欲哭却倔强的忍住眼泪,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们还在狱中,我不能见死不救。”之凝、施琳、江玦哥哥,还有顾琰羲,她做不到置身事外。

    “余儿。”太子妃不忍,轻唤道,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母妃,我不再奢求他做我的驸马,但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看他等死,我做不到,求您了!好不好。”皇爷爷杀了他的父亲,父王定了顾家的罪,她有什么脸做顾家妇。

    “余儿,太迟了。”颤声的说道,忍不住抱着桦绱,这实在太过残忍了。有些说不下去,只能抱着女儿娇小的身躯默默垂泪。

    “什么太迟了,母妃,你在说什么。”右耳里面尖锐的痛,一下一下震颤的骨膜。桦绱忍住不适,努力分辨声音,一股不好的预感,拧眉茫然的问道。

    小城子扑通一下跪下身,带着鼻音说道:“殿下,顾公子坠崖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们怎么,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听不懂了。

    “昨日晚,顾公子一夜未归,派人去找,出宫一路南行出城。。。在崖边,找着尸首了。”小城子瞧不得殿下难过,一边哭一边回话。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骗我,母妃,假的对不对?假的,是假的。你故意不想让我去,对不对。”桦绱半跪床上,疯狂的喊着,眼泪汹涌而出。

    “余儿。。。”太子妃欲上前抱抱她,她一把揪住她的衣袖,死命拽着,嘴中唸唸,‘不可能,这不可能’。

    桦绱突然一声苦笑,带着满脸的泪痕,仰头看着太子妃,悲切的说道:“是我害死的!母妃——是我害死的他的。。。”

    “余儿,谁都不想这样的结果。”别再折磨自己了。

    “别人不知道,可我知道。。。是我”哽咽的发出变了调的声音,是她!神情那般的悲怆。

    “母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去冷宫,不该去的。”

    “父王,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是他,皇祖母。。。他们俩”桦绱黑白分明的眼眸布满血色,失了往日耀眼的神采。

    “住嘴!”太子妃厉呵,神情紧张不已。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又心下不忍,一时语气转换不过来,冷声说道:“余儿,你。。。你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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