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十七巷之长情调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墨斐华倾
“就像算好了一般,找不出破绽。可是有时太过完美,反而是漏洞百出。”桦绱自顾说完,便起身欲离开。
“殿下,为何会这么想”没想到久不说话的齐大人出言问道。
桦绱转身看向他,可是看不清,五官都是模糊的,表情就更不可能瞧清了。她是有些情绪的,每每想起陆太后,她好像都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好端端的跟齐大人说这些做什么。不想再说下去,岔开话题:“夜深了,齐大人早些回去就寝吧!”
“殿下,觉得当年的‘胥门之变’有冤情”齐大人倒是没有结束这话题的意思。
“什么意思”桦绱停步,转身安静的看着他。
“殿下知晓内情,还是手握证据”齐大人虽平日就显现出不卑不亢的高傲姿态,但显然今夜有些太过狂妄,语气咄咄逼人:“殿下若没有,又凭什么敢说那案件是冤案。”
因为她了解陆莹珍的野心和手段,因为相信顾太傅的为人与家风,因为父王急切又紧张的模样,因先皇的忌惮与提防。。。这些事合在一起后的怀疑,但不是仅靠这些表面的印象来断定,顾琰羲坠崖,三家的女眷与未满十四岁的男童无一生还,还有对仆从惨无人道的严刑逼供,在逼问什么这么多年,她在查找证据,有人也在找,这是小乙给她唯一的意外收获。
桦绱眼中有恼怒,却终究忍了下来,一字一顿的说道:“齐域,你,太过放肆了。”
第一百一十章 暧昧
前方一片浓绿,望不到山峦的尽头。
摘下金钗环佩,卸去飞霞红妆,脱下华服绣裙,成了现在的一身素简,承荥发髻绾了个简单的样式别上一支玉簪,面上未施粉黛素面朝天,这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事。毕竟从小礼仪嬷嬷耳提面命、殷切教诲,妆容衣衫是女子的脸面,万不可轻易卸去。承荥长这么大,说实话还没见过母亲卸去面妆的模样。
宏国盛红妆,妙龄女子无不面画精细,浓丽细致,青娥红粉妆,再配上盈盈华服,翩翩彩披,与繁华盛世相呼应。
可现下,多日行走山路,又累又热,这衣衫妆容说白了是穿给他人看的,可是自从入了山林,除却身边的几个侍卫还有江佑勍再也没有旁人,偶尔遇着一两个猎户,都觉得稀罕。
承荥早没了那份装扮的兴致,一切从简。果真应了那句话,“嫁什么样的男人,过什么样的日子。”瞧瞧她现在与个行军打仗的军人何异窄袖长袍配着短布靴,行动起来多方便。起初还带着帷帽以示高雅,毕竟皇家贵女,不轻易露面的。现在只带着帽子,轻纱早被卸了下去,天实在太热了,贴在脸上十分烦躁。
话说江佑勍是故意的吧!有官道不走,非要走山路。还越走越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开辟山路的呢!
从最初的气闷不乐意,到现在的乐在其中,承荥这人最大的过:人贵在知足,知足者常乐。既然改变不了,又何必自寻烦恼,不如及时行乐,被她信奉为真理。
一行人从最初的九人到现在的五人:她,江佑勍,丫鬟、他和她的侍卫各一名。江佑勍将她的两个侍卫吩咐回别院带话,她的贴身丫鬟以及家仆还被他的副官看押着呢,另两个不知去给他办什么事了,总之再没见着影儿。他不说,她也不问,毕竟他二人也没相熟的可以分享秘密。
前两天,听说永州城里出事了,他们走的这地界也属于永州范围,不过是周边,与城里离得还是蛮远的。国舅与刑部侍郎廖大人家的公子出事了,暴毙在城中的两家大客栈里。这二人都是赴淮王世子婚宴的,本是沾沾喜气的事,谁知变成这般。宴席男客与女客都是分开坐的,这两人她没印象也没见过,或许见过,谁知道呢总之是路人甲,无关痛痒。
江佑勍的侍卫就是那个脸黝黑的,叫李冲,与他们同行侍候。人长得粗糙没想到还是个八品武官,果真人不可貌相。几日相处下来,人蛮和气就是面太黑,黑的都怀疑他是不是昆仑奴的后裔。俗话说‘迎面不打笑脸人’,承荥也没好意思问。而她身边的侍卫姓张名东,是卫队副手,除了侍卫长就他职位最高。这次跟着一路出逃功不可没,理应褒奖,只不过这是后话了。至于跟着出来的丫鬟是个会些简单拳脚功夫的二等丫鬟,长得高大,心思倒是细腻,将她侍奉的极好,除了不太会绾发、化面妆、聊天。
一早李冲去临近县买些路上用的必需品及干粮,还打听到了案件的后续处理。承荥没有兴致,专注的给木架子上的野鸡刷着油撒着盐,心心念念她的烤鸡腿。李冲一回来面上就有些严肃,好像发生了什么,与江佑勍角落里嘀咕了半个时辰才停下。
不过有一点令承荥觉得奇怪,江佑勍若是与她一起走官道可是要途经永州的,永州离韶州淮王府没有多远的距离,进了城定然会住进那俩家客栈其中一家,但是因江佑勍要走山路而岔了开来,从一开始的连夜兼程到现在的游山玩水,围着山转悠个不停,她都要怀疑了,但愿是她想多了。
承荥咬着鸡腿,幸福的眯了眼。江佑勍在她对面席地而坐,喝粥夹菜,用膳的速度不慢也不快,但是就是透着一份终归是百年世家,不似一般的武将,有着严谨的家风与家教。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从容高雅,你很难联想到他是一个在战场厮杀的武将。再配上那张精致过分的面容,承荥险些要怀疑他是不是女扮男装了,虽然是绝不可能的事。摒除二人之前的不愉快,中肯的评价他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明明高大健美却面容阴柔;明明手握刀刃却举止高雅。不得不说,这种令人意想不到的魅力还是很吸引人的。
若是他能多依顺着她,若是相遇不那么多的不愉快,若是时机再恰当些,或许她并不反对这场联姻。正当承荥托着腮望着江佑勍看的出神的时候,狭长的眼眸霍然抬起,直直望向承荥。
承荥怔怔,眨了眨乌亮的杏眼,不明所以的问道:“怎么了”
他们休息的地方离着一涴小湖极近,四周自然要清凉些。从吃第一口到用完膳,她就眼睛微眯,眼神迷离的盯着自己,合着琼鼻尖上的小黑痣,妩媚极了。江佑勍即使是个大老爷们也有些扛不住,不过她专注的眼神的确取到他,以至于有这份与她暧昧的兴致。
“我要洗浴,你也要一直看着”长眉上挑,眼神魅惑,一副要脱衣的架势。
承荥鹅蛋小脸忍不住红了红,起身细长胳膊一伸,露出小半臂胳膊扬在江佑勍的眼前,跟段小白藕似的,细致的雪肤莹莹白皙,让狭长的眼眸沉了沉,黑瞳瞟向承荥,薄唇噬笑,俊颜满是玩味猜测着他的意思,这难不成是邀请之意遂出言问道:“一起”话问的忒流氓了。
果真这人整日没想点正经,承荥极其不满意他这一点,有辱斯文。忍不住板起脸,提高音量说道:“想得美,你一味走山路,本郡主几天没好好洗个热水澡了,你去湖里洗,我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们的爱情
江佑勍对父母的记忆是多年前的零星片段,记忆中母亲过得辛苦,眉间抚不开的忧愁。确切地说,江家妇都不容易的,丈夫常年征战,自个在府中担惊受怕,每一次信使来那份忐忑与害怕明显比欢喜更强烈。外祖母常说:不坚强的女子入不了江家的门。
父亲长年在外征战,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的,每年的一封平安信,能让母亲从年初看到年尾,纸因长期翻看都变得柔软。那时他知晓母亲牵挂着父亲,所以他以为父母是相爱的。
可是后来偶然听府中的老嬷嬷聊天,才知晓父亲爱的另有其人,那是他第一次听到昌荣公主的名号。
他失望的去向母亲求证,母亲愕然,而后笑的淡然,给他讲了他们的故事:因爱成全,因爱分离。
他不是很懂,但知晓母亲并不怨恨。
记得第一次见昌荣大长公主的时候,是父亲的灵堂。他们孤儿寡母还沉浸在父亲离去的巨大伤痛中,哭了不知多久,有人走到他面前,握起他的手,满面泪光哽咽的问道:“你就是江弛”
他泪眼婆娑的看向她,这人与母亲的温婉不同。浓丽的眉眼透着大气,气质高贵,是个别致的美人。因她的到来,堂下有窃窃私语声,所有人都在偷偷注视这边,因她的身份,无人敢放肆。她全然不在意,哭的满面泪痕,悲伤的不能自已。
一身素简掩不住风华,将他抱在怀中,无声哭泣了好一会才停下来。他手足无措的望向母亲,母亲静坐一旁拭泪并未阻止。她身上的温暖让人沉静,就这么被抱着,将悲痛隔在怀抱以外。
从那以后,昌荣公主时常来看他们母子,问他功课,看他习武。总是透过他去寻找父亲的影子,总是望着他湿了眼角,恍了神。
后来母亲病重她从封地连夜赶来,为母亲请了宫中的御医问诊,多日陪伴床前,甚至亲自送服汤药。母亲将他托付于她,她回握着母亲的手一口应下。即使父母故去,他还有祖母、还有伯叔、还有江家的庇护,他不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无人问津,他还是江家二公子,并不会有所改变。
但她想给与的关爱显然更多,更多。
为母亲守夜时,她前来看望,满目担忧,陪他坐在灵堂前静静的抄写《佛说阿弥陀经》。他侧首看着她,神情虔诚。
忍不住问:为何对我与母亲这么好
她一怔,停笔笑了笑,颊边有两个大大的酒窝,目光满是慈爱,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因为你们是他的家人啊!
这个‘他’,俨然指的是父亲,他垂泪不语。也明白了母亲的不怪、不争、不怨。就像母亲说的,爱上了他们的爱情。
昌荣公主理解父亲的‘男儿当战死沙场’的豪情,所以断了与父亲的情,曾此不再相见;被父亲的豪情吸引的不只有公主,还有母亲。定亲前便知晓父亲心中另有佳人,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嫁给了他,所以这份孤独,早已预料。母亲一早便知晓他们的爱情,可还是爱上了父亲,爱上了他的爱情。父亲对母亲是家人的爱,无关情爱。
随着年龄增长,他渐渐理解这份感情。昌荣公主带他入宫,他成了太后宫中的常客,连明皇见了他也会说:江弛来了,又长高了,过来让朕看看。
昌荣公主带他到七皇子面前,说年龄相仿,一同入学好作伴。并与辛家少爷辛彻、杜家公子杜谦行成了至交。
连祖母都说,若是公主能嫁与父亲,那是多么羡煞旁人的一对佳偶,定比翼连枝,伉俪情深。可惜世间的感情哪能让人左右,相爱不一定相守。明皇对江家的忌惮日剧加深,公主的选择是对的。
按江家的规矩,他需跟着叔父在军中历练。离京时,她亦步亦趋的握着他的手,将他一直送到城门外。神情掩不住担忧之色,就像望着蹒跚学步的稚儿,离开视线一刻都不行。直问他:一定要做将军吗做文臣不好吗一副欲哭的模样。
他心中因离家而有些低迷的情绪,因她紧张与不舍的絮叨而烟消云散了。
“我会平安回来的,你莫要担忧。”他忍不住出言哄她,又岔开话题,想漠北有什么可以给她带回来的:“想要什么”
她想也不想的出口说道:“你的平安无恙。”
他听口转头一侧,好一会努力平了情绪,回头望着她笑言承诺:“好。”
他每年会给她写四封书信以报平安,会将他身边的趣事写下来,会在信中放一颗红豆,就像父亲那样。
他羡慕他们爱的无私,他不知晓将来会不会也遇到这么个重情的姑娘。
昌荣公主有个比他稍小两岁的儿子,她时常说,若是韫铮是个女儿便将她许给他做妇。所以当公主的儿子牧韫铮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捏着嗓子戏虐道:你便是我那未曾谋面的郎君吗
他被囧在当场,公主以及众人笑得直不起身。
——
江右勍刚与承荥郡主定下婚约之时,到端王府做客,端王夫妇看着长相俊美,盘正条顺的江二郎自是喜欢。犹数王妃,眼中掩不住的满意,果真应验那句老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昌荣大长公主知晓这门婚事很是满意,她说别看她皇兄不靠谱,却十分重情。他自是相信的,因为端王回忆父亲最后一战还忍不住红了眼角,也说起父亲与昌荣公主无果的爱情,唏嘘遗憾不已。并对他军中生活不厌其烦的一一问到,多有担心之意。
江佑勍在王妃与王爷的盛情招待后,见着长的细皮嫩肉的世子,多年前他曾见过一面,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胥门之变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江家死里逃生,不幸中的万幸。
叔父官复原职,却不能轻易回京。江家男子驻守边疆,老太君也就是他的祖母,领着江家一群孤儿寡母留在京中,说得好听久居西京,实则是当人质。
他父亲战死沙场多年,母亲也跟着病故,至亲离去。如今听闻祖母病重,他怎么能不回京一趟,不得已乔装打扮,还是江玦给他打掩护。
第一百一十二章 爬墙
病榻前
祖母在嬷嬷地多声呼唤下,努力睁开有些浑浊的双眼,这也用了大半力气。
眼睛一闪而过的惊喜,而后出声喝诉:“弛儿,胡闹。你怎么。。。敢回来,若。。。若是。。。被天家知晓。”虚弱的撑不了多久,半闭眼睛,几经变故,鬓角染了岁月的风霜。手颤巍巍的举起握着他的手,满目担忧。
祖母是他最敬佩的人,那么端丽,那么坚强,那么识大体,顾大局。虽生为女子,却有一颗强大冷静的心。江家几经沉浮,她睿智的领着一干媳妇、稚童,在后方默默守候。
“祖母莫要担忧,孙儿已准备妥当,不会被发现。”他趴跪在祖母床前宽慰道,让她放心,亲喂汤药。
外人没几个人知晓他喜欢戏曲的,这一切源于母亲,母亲喜欢,是她为数不多的喜好。可是江家家风严谨,不可能天天无故请戏班子进府,母亲又不能经常出府。所以他思量后偷偷去学,学了好唱给母亲听。
本来也没当真,就是想哼唱小段,让母亲高兴。没想到他有那个天赋,被老先生一眼相中,便趁着学堂下学的空档练习,戏班子中除了班主谁都不知他的身份。
西京的戏剧可是天下一绝,这当中犹数‘白梨苑’最盛。师弟段一柏对那很是憧憬向往,坦言有一日终要进那里登台献唱。转头问他,要不要一起。他倒没想过,毕竟初衷是为给母亲唱小段,让她欢心。只是后来越加喜欢,但也没打算走这条道。
若是真登台表演,想想江家一屋子冷硬的铠甲中,突然有人着一身戏服出现还是个唱花旦的,浓墨重彩,女蟒宫装。让谁看了能接受,连喜爱戏曲的母亲都摇头反对,直言胡闹。可是他喜欢,莫名的热爱,直到父亲离世,才彻底放弃。
没想到,这次回京,因年少的学艺而救场。这时师弟段一柏已经是‘白梨苑’的名角了,请他帮忙,跟着他回京。平日师弟常住镜州‘梨香园’,随师弟的班子乔装打扮成了新人,并登台唱了自己最拿手的《霸王别姬》。
本来因祖母的病情而略显压抑的心境却因一个少年而变得有趣,他第一场登台献唱,这人就为他一抛千金,还让小厮送来了信笺,‘赠虞姬’,字写的倒是挺漂亮。那少年长得白皙清秀,衣衫考究,虽离得远却也能猜出定是家世显赫,毕竟二楼上的房间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
小脸蛋满是欢喜,圆圆的杏眼忽闪的望着他,似笑非笑的望了少年一眼便退了台。
在后台换衣间卸妆后打算再回趟江家,只是没一会有人进来,镜中瞧看竟是刚刚那有趣的少年。急匆匆的进来,铜镜中视线对视,少年快步走过来拉着他的手要他帮帮他,一口一个姐姐喊得顺溜。这迷途的孩子,不会以为花旦只有女子唱吧!
少年这双眼睛太亮,眼神太过专注,为他描画眉眼的时候,也不知闭一下眼睛,微张着樱唇,一脸呆呆的模样,傻气又可爱。这小脸肌肤过于细腻,脸蛋透粉宛如绽开的桃花,鼻尖处有一点小黑痣,长得倒是精致。瞧着羸弱的身形,十二三的模样,没有一般男孩子的调皮劲儿,倒像个小姑娘似的。
没想到,多年后在端王府能再见到他,不过世子倒是没认出他来。也是,当年他二人见面的时候他脸上一直画着彩墨,遮了本来的面貌。
只是这性格倒是变化极大,没有当年的傻气与可爱,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模样,长得也没有儿时精致,骨架变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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