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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退休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英俊的秋天

    “这个……”他不否认。

    宋飞鹞抬起头:“我听说楚庄主在世时,是个文武兼备,且宽厚贤良之人。玉辰山庄原本只是个书院,只为广育学子,从不计贵贱。只要是来求学的学子,都能得你师傅倾囊相授。由此,他的徒弟遍布江湖,其中不乏声名鹊起者,造就了如今玉辰山庄的江湖地位。”

    柳怀音惊讶道:“啊……玉辰山庄还有这种过往,师傅师兄少有提及,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要说的是,”宋飞鹞顿了顿,“普天下的老者不是每一个都跟你师傅一样有宗师的气度。”

    “你说渔村那个老阿爹”

    “不,”她道,“我是说这个世间的很多人,精于为眼前的利益所算计。由此造成的苦果怨不了别人。”

    又一粒——上下两排牙齿狠狠地、一口咬下!

    “他们是活该。”她道,牙缝里蹦出来五个字。

    “咔嗒、咔嗒”,清脆悦耳。

    然而,咬下的、咀嚼的、吞咽的,仿佛并不止那一粒花生。

    “你!”柳怀音想辩驳,然而话到嘴边,气势总是低个一头,“人家毕竟刚失去四个孙子,你不好这么说……”

    “我早言明,我不是什么好人。”她道,神色岿然不动。

    “……”

    “是你要雇我。现在后悔,来得及。”

    柳怀音张了张嘴,他觉得他又不了解她了。也是,这类绝世高人都是脾气古怪难伺候,说得好听叫“亦正亦邪”,说得难听点就是“自以为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他差点就起身走了,走一步,被脚上夹好的板子绊住,他又坐下了。

    这时,第一道菜端上。

    “辣子炒白菜!客官慢用!”

    小二拉着长调吆喝,柳怀音立刻后仰,意图离那一盘红里透白的菜远一点、再远一点。

    “大姐,”他谨慎地盯着辣子炒白菜,“其实一下子溺死四个孩子,也是挺困难的吧”

    “谁说的,一个救一个,就全栽进去了。”

    ——她在吃了,又是从辣椒开始吃起的!

    “可是第一个孩子怎么会进湖里的呢”柳怀音装作看不见,“现下初春,湖水尚冰冷,未到嬉水的时节。要说是失足掉下去的,也不可能,毕竟我方才看过了,从岸边到捞尸的地方那一长段距离,水其实很浅,才到小孩子的腰间,若要溺水,那便只得溺死一个,其他人下去救一探便知深浅,知了深浅便不可能一个连一个溺死那么许多,更不可能漂那么远……”

    “你想说什么”她停筷子了。

    柳怀音的声音变小而来:“你……你之前说,王招娣是被溺死的,是吗”

    “没错。”

    他见她反应,底气又足了起来:“这回也是溺死的,许是之间有关联,能顺藤摸瓜抓到谳教的人呢”

    她立刻否然:“这次,跟谳教无关。”

    他狐疑:“你怎么知道呢”

    “小伙子,你还真是不死心!”她一巴掌拍向他肩膀,力道之沉令他身子矮了三分,大气也不敢出。

    “喵”

    底下忽来软绵绵一声,打破了他们僵持的气氛。柳怀音低头一看,是只刚断奶的狸花猫崽,毛茸茸的一团,蹭着他的脚讨吃的。

    “噫……好小的小猫咪!”他忘记了宋飞鹞,立刻弯腰摸摸小猫头,店小二闻声立刻赶来将猫抱起。

    “抱歉,二位客官,这是掌柜家养的猫!”

    “刚断奶呢”宋飞鹞问道。

    “是啊……个小东西这么不怕生,叨扰客官了……”

    她转而问道:“这猫,有兄弟姐妹吗”

    “哦,有有……”店小二眼睛一亮,“客官也打算养猫吗掌柜的正愁没处送,给你一只!”

    “不,我不养,”她正色道,“我是想问,这只猫,没活下来的兄弟姐妹,有几只”

    “咦这……”店小二看看她再看看柳怀音,继而挠了挠头。

    这问题是相当古怪了。

    “小子,你不是想知道那几个孩子是怎么溺死的么”她突然向柳怀音发话。

    “哦……啊”他反应过来,瞪大双眼,“大姐,你真的知道真相”

    “反正不忙,可再去看看。”她顺着他道,还是那么语意不明,“然后么,我们走着瞧。”

    事儿便这么说定了。

    ……

    他们重新来到王家村的时候,王老三家的院子外围了三层人,隐约听得内中有人吵架,一方指责,另一方辩驳。

    “你怀疑我你碰上个赤佬哉!”

    “一个月前我家二蛋还跟你儿子为了鱼塘的事情吵了一架!一个月后我四个孙子全死了,你敢说跟你没关系嘛!”

    “勿要瞎七搭八!我害你孙子干嘛,小辫子每趟见我都叫我一声六阿爹,我每趟还给他们糖吃,你做人要讲良心勿好凭白瞎讲人啊!”

    院子里站了两个老大爷,一个是王老三,另一个看来就是被怀疑的凶手。他们吵个不停,村里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并没有哪个想上去劝阻。

    “不要靠近,”他们站在人群外,宋飞鹞拦住了柳怀音,“就在这儿看。”

    那围观的村民有人听到了动静,回头发现宋飞鹞,不禁调笑起来:“咦疯婆子回来啦”

    人们循声纷纷来看,无意间让出了一条道,恰好让王老三看她个正着。他甫一见宋飞鹞,便没好气道:“你不是走了吗!还来做啥”

    他的态度变了,之前还可怜兮兮一口一个仙姑,现在恶狠狠地,跟着众人一同叫她疯婆子。

    “我路过,”“疯婆子”冷着脸,“请你们继续。”

    王老三讨了个没趣,一口恶气又被打断,只得训起一旁的儿子,怪他没看好孩子。

    王老三的儿子抱着头,蹲在一旁台阶上,听得多了也火了,辩驳道:“干我什么事!看孩子是女人的事!”

    随即“喂”一声,从屋里吼出个女人来。

    那可真是个相当细弱的女人。柳怀音想,自己大抵是名门正派的少女见得多了,对于这种乡间的村妇竟生出些不真实的念头:哪儿有这样人啊,面黄肌瘦、畏畏缩缩的,头就这么低垂着,很卑微的样子,甚至不敢向周遭多看那么一眼。

    “爹……”她微弱地喊了一声。

    那个被她喊作“爹”的,手指头都戳到了她的脑门上:“都怨你啊晓得!说带他们赶集,怎么会……怎么会出这种事……”

    “爹,对不住……对不住……”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了。

    围观中,有那知情的见此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原因还不是打家婆打得东西都烂了才会上集市买东西。”

    “打家婆”柳怀音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对啊,他……”那知情的半掩着口,向他神神秘秘道,“打起家婆来全村都听得见。不信你问她。”

    他一指宋飞鹞,显然宋飞鹞在这村里住得久,也是略有所闻的。只是她现下一言不发。

    王老三放下了跟邻居的争执,现在他们一家子怪媳妇,骂来骂去就那么几句,没什么好看的人。围观众人逐渐散去,一边还在互相窃窃私语。

    有人道:“




第六章、愚氓
    夜风凄凄,盘旋几回,仍带不走停滞了许久的憋闷。

    雨还是没有落下来。

    沈兰霜蜷着脚窝在废屋一隅,警惕地盯着屋中一团火。篝火旁坐着一个男人——一个背影宽大,看起来颇为可靠的男人——正烤着两条鱼。一共两条,一条是他的,一条是她的。

    可她一点也不想吃。

    “你放我走吧……”

    这是今日,她第几回的哀求了

    男人失望地回过头:“你还是想回家,是不是”

    真是张英俊的脸庞,她想,轮廓棱角分明,无论是高挺的鼻梁还是两片紧抿的嘴唇,都强调着他作为男人的坚毅,也同时象征了某种偏执的尖锐。

    这张脸庞,一度魅惑了她。

    沈兰霜心底里小小地叹了口气,然而……

    “是!”她斩钉截铁。

    不出所料,她激怒他了:眼看那个男人骤然起身、逼近,气势汹汹地向她冲来,而那两条被烤着的鱼掉进火堆,可怜兮兮地化作了乌有……

    “我不会放你走!”他怒然,铁箍似的两只手攥紧女人的肩膀,“我林长风看中的女人,就一定要得到手!”

    好似附和他歇斯底里的这一喝,突然间,头顶轰隆巨响,屋顶倾塌一片,直直向两人砸去!

    “什么人!”

    林长风回身一掌,乍见零碎砖石木块之中,一条黑色身影随之从天而降——翻手之间,竟将他所出之掌力皆数化消于无,转眼再出手,连点他十二处大穴!

    黑影落地,林长风应声栽倒。此时才仰面看清,那站着的不速之客,是个戴着面具的陌生女人。

    木头受热炸裂,从篝火中传来轻微的噼啪作响。

    她的面具映着火光,一股煞气扑面而来……

    “兰霜,快跑!”林长风刚喊出声,谁知屋顶上又跳下个人。

    这是一个清秀的少年,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身子骨挺单薄的样子,背上背的剑比他胳膊还粗。并且出口不知所谓:“大姐,你果然还是要多吃鱼……”

    “是……何方高手……前来寻仇!”林长风全身动弹不得,现在跟他方才所烤的死鱼没什么分别,连说句话都十分艰难。但他还是要问一声:“难道是……沈家……所派”

    “沈家”那少年显得有些发懵。

    林长风道:“若非沈家的人,便是来找我的……那么……至少请放过无相干之人……”

    那女人一指惶惑不安的沈兰霜:“我们在屋顶可听清楚了:她是你所恋慕的女人,不算无相干之人。”

    “你!”林长风咽下一口怒气,“好,今日老子算认栽!敢问阁下师承哪门哪派,让我也死个明白!”

    “吾,宋飞鹞,”她就地一坐,悠然道,“无门无派!”

    ……

    七天前。

    两人同坐一匹马,还是那个姿势,他在前,她在后。

    柳怀音有些不安,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最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大姐,你……怎么老有一根硬邦邦的……顶着我呢……”说完,他捂住脸,这话真尴尬。

    “哦,不好意思,是我的剑。”

    她调整了一下剑的位置。

    那是柄一色黑的剑,两掌宽,长三寸,不知几许重。这把剑一直挂在她的马上,但柳怀音却从未见过她用剑出鞘。所以那黑色的剑鞘之下到底是一条怎样的利刃——柳怀音还真是有些好奇。

    “大姐,你找到谳教教主后,要怎么办呢”

    宋飞鹞想了想:“大概……把他提起来,跟他聊聊”

    “聊聊又能如何”

    “是啊,确实不能如何,”她道,“要不,还是打他一顿吧。”

    “打……”

    柳怀音想象了一下宋飞鹞怒打魔教头子的情形——他江湖经历尚浅,没见过大场面,所有的想象差不多也都是基于那些演义小说。所以很自然的,他脑袋里浮现出一幅女的“鲁提辖”三拳打死谳教“镇关西”的神奇场景,这场景解恨,但也没能令他高兴多少。

    “就这么离开,师兄们的七七都没做完……”他不甘不愿道。

    宋飞鹞规劝道:“你继续留在苏州,不过是招引刺客。你若不幸身亡,玉辰山庄就真的无人了。活人性命比什么都重要,你暂避,你师兄们在地下不会怪你的。”

    柳怀音叹道:“大姐,可是谳教该怎么找呢,好像也只能等他们上门再问个究竟……”

    宋飞鹞道:“没用,上门之人都是卒子,所知甚少,抓住他们也问不出什么。”

    “哦……”柳怀音冷静下来,撇撇嘴,“那接下来,是去找刘大夫么”

    “干嘛找他”宋飞鹞反问。

    柳怀音对她的反应有些讶异:“得把五十两诊金,付给他呀……”

    “不用!”宋飞鹞手一挥,断然道,“我有三百两被他压着,这几年我就花了一百两,所以他还欠我两百两,没收五十两后,他还倒欠我一百五十两,你看我算得对不对啊”

    柳怀音挑了挑眉:“嗯,对,但是刘大夫为什么要压你的银两”

    她道:“因为他天性婆婆妈妈啰哩八嗦,我这个事要管,那个事也要管,烦死个人。”

    “呃……”柳怀音小声嘀咕,“不过,你俩关系真奇怪,他是你义兄,说话口气却跟我师娘似的……”

    突如其来又一巴掌拍上他肩头:“你的意思,他像我妈”

    “呃是……”他发现她立刻就把自己的腹诽给说出来了,忙改口,“呃,不是……”

    但来不及了,肩头又是猛地一沉,语气是真心实意的夸奖:“小伙子,你的观察很敏锐啊!”

    ——这有什么好夸赞的!

    “过……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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