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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求生手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风吹过的沙
    那中年家将道:“幸得浮桥无事,我等还是回去把守好,免得再生变故。”

    夏侯衡在家将的劝说下只得忍下怒气,收拢了身后跑成一条长蛇似的郡兵们往回赶。

    但人生就是这样,往往怕什么就来什么,刚才还说莫要再生变故,这变故就来了。

    只见上游河岸上飘来几艘舟船,舟船堆着满满的柴草和油脂,而这些柴草已经被点上了火。

    由于浮桥北边刚刚经历了一番战斗,北边的守卒死的死跑的跑,没死没跑的也有一多半跟着夏侯衡追了出去,南边的守卒也大部分随夏侯衡渡河而去,所以浮桥两边的人手没剩下多少。

    最为关键的是,这些郡兵对于如何抵挡火船攻击根本没有经验,只得眼睁睁看着几艘冒着火光的小船撞在浮桥上,把维系浮桥的绳索和船身一同引燃。

    等到夏侯衡打马来到河岸边上时,整座浮桥已经被引燃了一大半,夏侯衡看着眼前被付之一炬的浮桥,头发上指,目眦尽裂,哇呀呀喊道:“河北逆贼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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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软刀子割肉
    夏侯渊看了看文稷,心道这个手下虽然兵略寻常,但勇武有加,此刻倒正可派上用场,便道:“伯丰,眼前形势不容乐观,你只需抵挡住河北军正面攻势,我再派一曲人与你渐次掩护回撤,务必小心。”

    文稷大声道:“末将明白。”

    虽然这一部曹军士卒忙活了大半天,几乎人人疲惫,但夏侯渊的直属部曲还是相当给力,又有文稷这等勇将率领,倒是把昌琦的戟士冲势给稍稍遏制。

    但曹军败退的大势已然形成,即便是文稷再悍勇,也只不过是让他们败退的姿势更好看些。

    正所谓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曹军最好的时机是长途奔袭之后的那次进攻,若当时夏侯渊能够全力一搏,不计伤损地攻破颜良的殿后部队,那眼前谁追着谁打还真不好说。

    但当时的夏侯渊还没对此战有最深刻的认识,认为野战以多打少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直到久攻不下才频频增兵,正形成了所谓的添油战术。

    反观颜良的决策就完全反了过来,通过不停地示敌以弱来误导曹军,更把防御反击的战场放在天然的垣墙边上,借着地利拖延时间,消磨对手的耐心,最后用骑兵袭扰和步兵生力军冲锋来收尾。

    戟士们的攻势如潮,曹军在撤退的过程中,每退后一段路程都要付出数人数十人的代价。

    虽然讨逆营将士也多有伤损,但戟士们在蒲邑废城中等待得足够久,正需要一处地方好好发泄他们积蓄的战意。

    双方就这么胶着在一起,边打边走了十里路,突然官道南边跑来了一支百来人的队伍,为首几骑直直进入了曹军阵中。

    这为首之人正是夏侯衡,他来到夏侯渊面前后滚鞍下马,跪拜在地上道:“禀告父亲,儿无能,未能守住浮桥,已然被河北逆贼焚毁了”

    夏侯渊自从看到自家儿子风尘仆仆跑来就感到事情不妙,待到听夏侯衡如此一说,顿时感到脑中一阵眩晕,他连忙扶住马鞍,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后,兀自认为是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夏侯衡心里又羞又惭,抬头复述道:“儿无能,浮桥被河北逆贼焚毁了!”

    夏侯渊这才意识到不是自己听错,令自己惊惧之事真的发生了,他心头大怒,抬起手中的马鞭对着夏侯衡就是狠狠一鞭子,叱骂道:“孺子竟如此不中用,真正可恨!”

    夏侯衡面对父亲的鞭子也不敢闪避,只是把眼睛闭起,任由鞭子在脸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答道:“儿知罪,儿恐河北逆贼将不利于父亲,故而前来通禀。”

    夏侯渊恨声道:“你知罪你可知道你犯下的是什么罪孽你让眼前的数千人没了退路,你知道个什么”

    夏侯渊越说越气,提起鞭子还要继续抽打,而跟随夏侯衡一同前来的中年家将却抢上一步,跪拜在地道:“回禀家主,河北军先用骑兵突袭,再于上游释放火船,其图谋已久,少君虽杀伤河北军数人,然难以阻挡火船靠近,还望家主手下留情。”

    被亲信家将一个阻扰,夏侯渊稍许恢复了冷静,问道:“哼!让你跟着他,便是这么个结果如今浮桥如何了。”

    “浮桥被焚毁大半,只抢救下少量船只,少君已经命封丘城中派人再搜集船只重新搭建浮桥。”

    夏侯渊再度看了看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斥道:“还跪着作甚等我扶你起来么你不是要杀敌建功文将军在后阵为大军殿后,从现在起,你便去他麾下做个小卒,莫要怪我没给你机会!”

    夏侯衡自知事情的严重,也不敢开口求饶,只大声应诺。

    一旁的中年家将却心中大急,这夏侯衡要是送去断后那多半是凶多吉少,连忙求情道:“将军毋乃太苛乎”

    夏侯渊冷冷地道:“我苛待他若不如此,让我有何脸面去见麾下士卒你若是不忍便随他一同去吧!”

    这家将乃是夏侯家的忠仆,此刻大约也懂了家主的意思,应诺道:“小人遵命!”

    此刻在行军之中,夏侯渊与夏侯衡等人的对话自然瞒不过周边的士卒。

    一开始将士们对于浮桥焚毁退路被断的确心中惶恐,对夏侯衡无不心中恼恨,也连带着对主将夏侯渊多有怨尤,但夏侯渊把自己长子派去以一名小卒的名义断后,处置极为公允,丝毫不顾私情,却是让周边的将士们暗暗佩服,先前那些不满也就被掩盖了起来。

    夏侯渊游目四顾,发现身遭的将士们大都面如土色,神情衰败,他知道这事对士气的打击极大,更意识到今天可能是钻进了颜良精心布置的圈套,但情势如此,他也不得不为了自己,为了手下的数千将士奋起一搏。

    夏侯渊端起水囊狠狠灌了一通,润了润干燥的喉咙,然后高声喊道:“二三子,河北贼设下阴谋,毁我浮桥,欲要将我等尽杀于此。幸得封丘城中还有舟船,我等只需退至码头便可安然返归,我将亲为全军断后。”

    “随我,杀回去!”

    夏侯渊身旁的短兵们纷纷应和道:“杀回去!杀回去!”

    很快,整支曹军全员都呼喊起了这发自内心的诉求之声,濒临奔溃的士气也因而重新焕发了起来。

    原本已经退回到一旁休息的颜良突然听到曹军之中爆发出惊人的呼喊声,一时之间他还有些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仅从曹军通过齐声呼喊而鼓舞起的士气,他就知道原本已经十拿九稳的反击战又生出了变数。

    “看来夏侯妙才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呐!到了如此地步仍能维持士气不衰,也不枉我费了如此多的心神给他下套。”

    伟大的军事家兵圣孙子老先生曾曰过:“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追。”

    这意思就是兔子发急了还会咬人,若是不想被伤着手手脚脚,那就放他逃了得了。

    但这句话放在这个时间点的颜良面前并不成立,自己好不容易把夏侯渊给钓了出来,若是只杀他个几百上千那就太可惜了,下一次给他有了防备再想要坑他一次可没那么容易。

    所以这回颜良是打算把夏侯渊给留在济水北岸,如果实在做不到的话,至少也得把他手下这点精兵留下一半,那样自家之后在兖州地界就可以横着走了。

    总的战略意图是要全歼敌军,但战术实施上还是要听孙子老人家一句劝,免得真把兔子逼急了和自己死磕。

    颜良看着士气提振后的曹军与昌琦所部战得不可开交,比先前的情况要难缠不少,不由眉头深皱,对身边的颜枚说道:“你去把昌琦这厮叫下来,我有话要吩咐他。”

    颜枚领命而去,不多时把昌琦带到,只见这家伙身上沾了不少血迹,也不知是他自个儿的还是敌人的,跑到颜良面前把大戟往地上一顿道:“将军唤我何事”

    颜良看了看他光膀子的样子,嫌恶道:“为何不披甲”

    “甲胄穿着碍事,刚才急着赶路就脱了。”

    “若是你被人开了膛破了肚,那以后就再也不用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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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亡命少年
    “杀!”

    “杀贼!”

    “降者免死!”

    夕阳西下,残阳似血,在濮水边的官道上野地里正有无数人在落日余晖中吼着口号,用手中的刀剑矛戟往面前的敌人身上招呼。

    鲜血洒落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中,洒落在枯黄的野草上,洒落在卑微的尘埃里,不知经受了鲜血滋养的土地,异日又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实。

    在道路旁边的一处灌木丛中,有一个年轻人正持着长戟与面前的敌人抵死相斗。

    年轻人的武艺不弱,一柄长戟在他手中刺扫勾啄尽得妙用,长戟一勾一旋便将敌人的环首刀带飞,然后往前一刺将敌人刺翻在地。

    就在他要往倒地的敌人补上一下的时候,侧面一株灌木之后突然刺出一矛,直往他腰肋要害处而来。

    这一矛角度刁钻,速度极快,眼见年轻人就要身死沙场,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厉喝。

    “少君小心!”

    随着这声厉喝,年轻人的身体猛地被人撞开,脚步踉跄地避过了这致命一击。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站在了年轻人之前的位置,用左手牢牢地抓住了矛杆,右手环刀猛力一劈把木制的矛杆劈断。

    对面的兵卒见武器被断,大惊之下也顾不得再追击溃卒,拉起倒地的同伴便往后退去。

    那年轻人受人偷袭,心中气愤不已,正要往前去追,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少君……莫……追了。”

    年轻人一听中年人的声音有异,连忙转身来看,却只见中年人坐倒在地,被中年人一刀劈断的半截矛杆仍旧被他牢牢握在手中,而中年人的腰肋间已经染满了鲜血。

    年轻人见此情状面色大骇,大喊道:“伍叔!”

    年轻人跑到中年人身旁,仔细检查中年人的伤口,见矛杆的尖刃从锁子甲的铁片缝隙里刺入中年人的肋间,一寸半长的矛尖足足刺入了一半,大量鲜血正从伤口处往外喷涌。

    “伍叔,我帮你拔出来,你坚持一下。”

    中年人见年轻人手忙脚乱地要去拔那半截矛杆,连忙制止住他道:“别……别拔,刚才一刀劈……劈下去撕开了伤口,我活……活不了了。”

    年轻人听闻之下,眼中的泪水直往外冒,泪水流过满是灰尘的脸颊,形成一道道黑白交错的痕迹。

    “少君,天快要黑了,你……你别走大路,从野地里潜藏回……回去,莫要被河北军发……发现。”

    年轻人泪涕俱下地道:“伍叔,我扶你一同回去。”

    中年人摇了摇头道:“我是不成了,少君回去后告诉……告诉家主,伍三不能再追……追随他了,咳咳……。”

    见中年人说话一句一喘,最后甚至都咳出了血来,年轻人十分自责地捶着自己的脑袋道:“都怪我,若不是我,伍叔你也不会这样!”

    中年人十分费力地抬起手,抓住了年轻人的手臂说道:“少君,家主只是……只是一时生气,又顾念……顾念大局,你切莫怨恨家主。”

    年轻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不怪父亲,只怪我自己!”

    “少君……长大了……”

    随着中年人面带微笑地说出最后一句话,抓住年轻人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整个人往后仰面摔倒,再也没了气息。

    年轻人看着中年人至死仍旧未能闭上的眼睛,双眼瞳孔已然扩散,显得毫无神采,他不由悲从中来,跪伏在尸身上嚎啕大哭,直到再也流不出泪水才停了下来。

    这个年轻人正是夏侯渊家的长子夏侯衡,他本应骑着高头大马,披着明盔明甲,但如今却神情狼狈甲胄不全,成为了溃兵中的一员。

    那死去的中年人并非是夏侯衡的叔父,他姓伍,因家中行三,故而叫伍叔,是世代追随夏侯家的家将。

    因着夏侯衡没能保护好浮桥,被夏侯渊给打发去文稷手下当个殿后的小卒,伍叔劝谏无果,但也被夏侯渊遣去随扈夏侯衡。

    原本曹军大部队边战边退倒也没有太大的危险,但时间不由人,日头渐渐偏西,而撤退的速度一直被河北军牵制,走得极慢。

    眼见再不加紧撤退,等到天黑后,莫说行路困难,就算是退回到码头上,能否安全渡河也是个大问题。

    夏侯渊痛下决断,令一部人断后,拖住河北军的步卒,自己带着大部队加速南撤。

    文稷主动请求为大军断后,夏侯渊虽然不忍,但也只得允了,而夏侯渊更没空再顾及夏侯衡的事情。

    夏侯衡与伍叔二人便随着文稷的一千多人留下断后,掩护大部队撤走。

    虽说文稷为人勇武,手下将士也尽皆骁勇,但曹军战了一天屡屡受挫,被留作断后的将士更是士气糜烂,哪里抵敌得住士气如虹的河北军。

    才只一两刻钟,原本尚且处于僵持状态的局势就被打破,在河北军全员猛攻之下,曹军殿后部队被打得难以支撑。

    文稷知败局难以挽回,便带着一部分边打边退边退边打,仍旧试图为夏侯渊的大部队争取时间。

    颜良心心念念是如何把夏侯渊的六千人包了饺子,哪里容得眼前的螳臂挡车拖延时间,亲自带领骑兵冲阵,在乱阵之中一qiang刺翻了文稷。

    曹军殿后部队见主将文稷身死,顿时逃的逃降的降,再无抵抗之力。

    伍叔毕竟跟随夏侯渊征战多年,经验老道,一看情况不妙便拉着夏侯衡躲开官道大路往田野里钻,因而避免了被正面推进的河北大军化为齑粉。

    河北军主力根本就不在乎眼前落败的曹军殿后部队,直接加速去追夏侯渊的本部,只散开部分兵卒搜捕逃散的溃兵。

    伍叔带着夏侯衡东躲西藏,击退了好几次河北军的追索,终于藏到了一处灌木丛中。

    夏侯衡武技出色,可终究缺乏了临敌应战的经验,在先前殿后之时就屡屡遭逢险境,全靠着伍叔全力护持才转危为安,但伍叔身上也因而增添了数道伤口。

    这一回,在灌木丛外的战斗中,伍叔为了营救夏侯衡,不惜以身代之,站好了护卫少主的最后一班岗。

    夏侯衡用满是污垢和血渍的手抹了一把脸,收起悲伤的情绪打量起了四周。

    此时残阳已然悬在地平线的远处,再过不久便要彻底沉入黑暗,远处的喊杀声虽然零落,但断断续续一直没有停下。

    夏侯衡知道此处非久留之地,他把伍叔的衣着整理妥当,用水囊中仅有的水帮伍叔擦净脸庞,然后捡起伍叔的刀,砍下几丛灌木覆盖在了伍叔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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