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大秃头喝令道:“你给我回来!”
扫北没理会,抬脚继续走。
妈的这是公然抗令大秃头一挥手:“拦下来!”
那个大秃头亲信机动小队的头头,就向他的队友们一招手,准备上去把扫北拦下来。
扫北回头恶狠狠向那小头目一瞪眼:“这是我和顺天之间的了断,谁敢拦着,我毙了谁!”
吓得那头目立即不敢动了,扫北是多少年的老炮头了,拔枪那个快,枪法那个准,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秃头的脸阴得能拧出水来,啥时他这个大当家说得话不当话了手碰到枪,却见军师看着他猛摇头,心里又气又绝望,今非昔比啊,儿子死了,人心散了,这当口,难道他还能真的拔出枪来,打死自己绺子的炮头吗如果内耗,情势将更为不堪,摸到枪的手只好又放下了,眼睁睁的看着扫北走了出去。
有一点大秃头是相信的,就是扫北是找杜海山去“算帐”的,不会对他倒戈相向。
扫北走出了林子,走到空旷的地方,在一坐小山前停下,那坐小山,海山曾经从那里射出第一枪,结果了阿牛。
扫北敞着怀的外衣,在山风中猎猎作响,里面是紧身的密袢衣,腰带上插着他的两把短枪。红黄色调的夕阳,为他投下长长的身影。
扫北眼色凶狠,气势惊人的扫视着四野,他并不知道,那个该死的杜海山,在哪一个方向。
冲着旷野暴喝:“顺天!有种你给我滚出来!”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滚出来,不敢么敢不敢和老子面对面单挑!”
回答他的,仍然只有风声。
“你家有个女人是我杀的!来,有本事一枪爆我头啊!”扫北对着旷野更愤怒的暴喝!
海山离绺之后,大秃头就曾经撂下狠话,敢打他家里人主意的都得死,他要灭了杜家满门!
可扫北暗地里并不认同。
因为海山虽然以大秃头的家人为质,但当海山走脱以后,还是说话算话把大秃头家里人都放了。所以,扫北认为,就算大秃头要报仇,也不应该累及海山家里的人。只杀海山就可以了。
杜家惨案中,身为炮头的扫北,自然是要冲前的,但他并不想杀杜家的人。
可是,当海山的哥哥杜海德被杀,他的媳妇红了眼,操起一把剪刀,扎向打死了她丈夫的阿牛,扫北几乎是反射性的,朝她开了一枪。
虽然是反射性的,但在电光火石之间,枪口还是偏开了要害,只枪中持剪刀的右膀,跟着阿牛已经再补一枪,把女人打死了。
开枪打一个女人,这女人还死了,这让扫北心里不舒服了好久。
虽然他已杀人如麻。
扫北烦躁的在原地上来回走着,扫视着四周,可那该死的顺天就是不露面!
突然,有除了风声之外的一声异响,在扫北还没做出反应之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他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扑在地上,扫北只感觉左臂一热!
有人在他身后给了他一枪!
扫北双手瞬间就从腰间抽出枪,同时双手持枪在束得极紧的腰带上一搓,枪的机头已打开,一个急拧身,对着他原来的身后,只要身后有目标,他就有把握,把他的敌人撂倒。
可是,没有目标!目所能及,没有人!
从枪响声可以大致判断方向,海山就在那座小山上。可位置不定。
那该死的三八大盖!不但射程远,精度高,还他妈的射击时枪口不抢火,让人很难发现枪手的位置。
扫北正想向那小山方向追赶,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僵在那里,只低头看着自己左臂上的伤口。
三八大盖射程远,穿透力强,但杀伤力小,因为它的穿透力强,这一枪打在他的左臂上,一边进一边出,子弹没留在身体里,这贯通伤对他的左臂没多大影响,以致刚才他中弹后,双手拔枪,左手一样完成了动作。
伤口的鲜血在汨汨的流出。
扫北的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手臂!
海山的枪法是他教的,海山的天份很高,加上后来他自己的勤学苦练,海山的枪法,不论长枪短枪,都不比他这个炮头差。
扫北相信,海山完全可以一枪暴他的头,可他却只打在手臂上。
为什么是手臂!
“我既然叫你师傅,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师傅,我的家里人,如果有死在你手里的,请你自废一臂,如果没有,请三天内离开三江好,只要你离开三江好,这仇怨就
第五十一章 传奇(八)崩溃
天完全入黑后,三江好就动了。
全绺向着凤凰岭方向,摸黑前进。
为严防内鬼对外通消息,还规定了三人为一组,人盯人,敢擅离者格杀。
摸到凤凰岭天险之下,大秃头也知道,全升肯定不会肯先上岭的,改派了一个小头目,带上礼物,上去探路,可那小头目走上那条光秃秃的石阶路没多久,岭上就响起了枪声,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那小头目吓得趴在地上,向上大喊:“只有一人,前来拜山!”
过一会子,起来继续向上走时,被毫不客气的招呼了几枪,其中一枪打在腿上。那小头目拖着伤腿撤了下来。
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大秃头的机动队八人,每人身前一个五花大绑的人票当肉盾,拿上机枪,准备强攻。
强攻前认为杜海山已在岭上,还派人向上喊话:“顺天!一会是三家子的人票打头,有本事你先打死他们,那你就不是顺天菩萨,是恶鬼无常!”
岭上扔下来的话又冷又嚣张:“敢上岭者,管你是谁,一律机枪伺候,不怕死的就来!”
听声音,并不是杜海山的声音。
大秃头、军师和全升都大吃一惊,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表示他们的不相信:“他们有机枪”
这绝不可能,金山绺子又小又穷,就几条破烧火棍子,最算是杜海山上了岭,并说服金山绺子帮他,也不过多一人,大不了多一支短枪一支长枪。
大秃头催促下,那队人开始强攻。
可回答他们的,是无情的机枪声。
密集的枪声响起,还算客气,泼豆似的子弹,只打在强攻队的身前,可溅起的碎石都已经弹伤了好几个人,那些人票吓得哭爹喊娘,任人怎么威胁怎么抽打都不敢再前挪一步,有些吓瘫在地,有些更是甩脱土匪的抓捏,没命的回头就跑。
大秃头见不对头,亲自带人上攻,山上山下两下里机枪怒吼,但毕竟失了地利,很快三江好就只好在山道上扔下几具尸体,撤了下来。
大秃头下来后对军师说:“妈的巴子的,这样不行,得等有云遮月,趁黑再攻!”
军师抬头看看了天,明月当空,哪里有云彩!
心里绝望透顶,对大秃头说话也不客气了:“还攻个屁啊,金山占着天险,他们真的有机枪!除非我们有大炮,不然就是把这几十号子人全打光了,也上不去!”
大秃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妈的连没脚蟹似的军师都敢吼他了!
但他心知,军师说的是实情,真的大势已去啊。
凤凰岭原是他最后的希望,如今看是没戏了。
他不知道杜海山到底从哪搞的机枪,但肯定杜海山弄诡,拖了他一天,就是为了好有时间,把机枪搞上岭,绝了他最后的念想!
他的机动小队也在刚才折损大半。
大秃头心乱如麻,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两天两夜没睡过了,累得不行,可坐还不能坐,一坐下,多得吓人的山蚊子就围上来狠咬,大秃头身上又溅有别人的血迹,更惹蚊子。
妈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搂点松枝,点个火!”大秃头喝令道,妈了个巴子的,被打死也比被蚊子咬死强,大秃头豁出去了,何况杜海山很有可能在岭上,那么只要有人守着下岭的山路,就不怕了。
火点起来了,松烟总算驱走了些蚊子,大秃头一边叫人守着凤凰岭的山路,一边叫人去找全升来商量事。
可找不到全升——全升不见了。
大秃头令人在附近找,也是不见全升,然后点人,一共不见了四个人,全升之外,还有三个崽子也不见了。
大秃头挥退崽子们,在火边和军师密议。
崽子们一边打着蚊子,一边议论纷纷。
“四当家的估计是跑了。”
“你怎么知道是跑了而不是被顺天给剁了”
“剁了会有尸首,现在不是没见尸首吗。”
“那三个呢,也是秧子房的”
“才不是,是跟五当家的!”
“大当家也是狠心,五当家死了,连埋都不埋,换我啊,也走!鬼才还为他卖命呢!”
说这话的是秧子房的立子,边上马上有崽子提醒他:“你小声点,叫大当家的人听去了,看插了你!”
立子压低声音,但明显不屑的道:“他还有人吗都死差不多了好不,还有几个,在山路下守着呢,怕屁!”
“哎,立子,你是四当家的人,他都跑了,你怎么不跟着跑”
“我我跑啥啊,我手上又没杜家的人命,你们看啊,顺天
第五十二章 传奇(九)背叛
大秃头在火边已经扯着呼噜睡着了,军师还在迷糊之中。
极其疲倦,但绝望和恐惧又让他睡不踏实,迷迷登登之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唱歌,那声音好象来自地府一般凄厉和漂忽,军师一个激灵坐起来,竖着耳朵仔细听,还真的有人在唱歌,还边唱边笑,边自言自语,让人听着瘆得慌。
军师左右看看,除了火边睡得正香的大秃头,别的人都不知放哨还是哪去了,这时那歌声又响起,军师侧耳细听,这回听清了,那歌词,听得军师心惊胆颤。
那人唱的是一首民间小调:
只想当胡子占山为王,
抢钱财绑票发财还乡,
没曾想做坏事丧尽天良,
到头来落法网尸骨成浆!
这时,有个崽子抱着些枯枝来到火边,往火堆里加柴,军师赶紧过去拉住他,哆嗦着问:你有没听到有人在唱歌啊,不知是人是鬼,好吓人。
那崽子是原秧子房掌柜全升的手下亲信之一,立子。
立子蛮不在在呼的说:“那有什么鬼,是人,是陈润生,听到四当家的死了,一下子高兴的失心疯了,不停嘴的在那里唱!”
军师听了不禁一愣,细听听,还真是陈润生的声音。
这陈润生是和老杜头同一时期绑的人票,那一期的人票,除了几个有钱赎身的,就老杜头和陈润生活得最久,其余都让全升折腾死了。
老杜头能活是因为他会医术,而陈润生能活是因为能说会唱,还会蹦蹦戏,能逗土匪们乐和。
陈润生作为老秧子一直被拘着,三江好去年被陆军扫荡后,人手不足,陈润生被逼着当了个伙房杂役。去年他老娘病死,想回家看看,全升不许,陈润生说了几句气话,被全升狠狠抽了他一顿。
陈润生心里恨全升入骨,闻得全升被顺天打死了,一时过喜失心疯了,并不奇怪。
军师听了倒是替他着急,对立子说:“那还不赶紧把他人捆起来堵上嘴巴,叫大当家的听见,还不插了他啊!”
立子看军师一眼,笑得有点邪气:“放心,大当家没那么快醒!”
军师立即感觉到不对,警觉的看了看大秃头,又看了看立子,问:“你怎么知道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天全在他啃的富(啃富,黑话,即吃饭)里下了点蒙汗药。”立子笑得比刚才更邪气了。
军师心里打个突,天全是大秃头亲信,在大秃头的儿了死后,大秃头将亲信凑了个机动队,队长就是天全。
正说着,一个人从暗中走来,在火边坐下,正是天全。
军师惊疑的问:“你们想怎么样”
天全黑着脸说:“我兄弟昨儿死了,明知岭上有机枪,还逼着我们去送死,大当家的不把我们当人,我们也就不把他当是大当家的了!”
“先生,”天全冷冷的扫了军师一眼,道:“大当家的要是醒着,肯定还逼着我们去送死!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把大当家的,留给顺天,我们走!”
军师在绺子里排三,但一向不喜欢别人叫他三当家,而喜欢别人叫他“先生”。
军师的心狂跳,什么都不敢说,天全是大秃头的人,他都不知道这是否大秃头的计谋,如果他附议,说不定大秃头就会立即起来,把他给插了。
直到立子,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他才相信,大秃头真的完蛋了。
熟悉的信封,熟悉的字迹:四月二十七日午时,河边刘家窝棚集合,到者生,不到者死。
“今天是”
“四月二十六。”天这时已经开始亮了。
“先生,知道这信怎么来的吗”
军师看着立子,等他说下去。
“昨晚,四当家的看岭上真有机枪,就知道这路是走到头了,他来找我,然后我们两个就一起悄悄的逃了。逃到那边那个山边,有人在我脖子上砍了一刀,我就晕了,等我醒时,就看到了顺天。”
“那全升呢顺天是不是把他……把他杀了”军师哆嗦着问。
“不知道,我醒的时候,没看到四当家,不知顺天把他搞哪去了。四当家亲手杀了顺天的媳妇,死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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