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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他爹总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更何况刚才爹爹说了:“不准哭!不准进我的屋子!不准和我说话!”

    他不能让爹爹听到他哭!

    手捂上嘴时碰到伤口,痛得志远一抽,松手一看,满手血污。

    也顾不得把血擦一擦,飞快的用右手把左手衣袖一推一拢,团成个布球,然后在哭声就要溢出喉咙之前,一口咬在了那个拢成的布球上,牙关紧咬之下,哭声化作喉咙里的呜咽,然后就这么一边泪如泉涌,一边死控着呜咽之声,蹲在那里痛哭。

    院子里有声音!

    听声音是几个好事的孩子,进了院子,要追进屋子看他的热闹!

    乡下孩子,都爱看热闹,邻里之间,串门串户是很平常的,孩子更是没什么顾忌,去别人家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志远身子一僵,谁敢来看他哭,他就和他拼了!

    不行!

    这时再和人打架,更没自己的好,志远赶紧把头埋在手臂里,就算有人进来,也不让人看到他哭。

    “你们几个,出去!快回家去,听到没”!院子里他爹的声音,声音里带着不高兴和不耐烦。

    跟着就是那些孩子走出去的声音,那些孩子敢欺负志远,对海山却是怕的。

    爹就在院子里!

    不能让他听见哭声!

    志远更紧的咬紧牙关,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只感觉因强压哽咽而喉咙象被人用刀刮一样的疼,胸膛象被什么堵着,堵得人很难受,而整个人因紧张绷紧,已经快到绷断的极限。

    跟着就是大门关门,下顶门棍的声音。

    然后是爹爹回自己房间的声音。

    总算……

    哭了好久,到声音可以控制,志远才松了口,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喘气。

    哭过了,胸膛没那么堵了,可人却也感觉非常的累,很想睡一觉。

    看到扔在土炕上的铺盖,这铺盖才从这屋子移到爹的屋子没几天,就又被扔了回来。

    志远摇晃着,顶着倦意,站了起来。

    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

    以前,也这么过。

    家里养鸡,喂鸡是他的事,他一个孩子从磨房买糠回家,差不多八里地,每次二十斤,扛不动提不动时,在半道上他也哭过,哭完继续咬着牙一步一挪的把糠袋往家拖。

    不管春夏秋冬,采药卖钱,拾柴火、洗衣服、背弟妹,什么都要干,一个人采药摔伤时,冬天背着比他人都高的柴捆陷在雪坑时,他也哭过,哭完一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自他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他是个“野种”。

    是个他亲爹亲妈不要的人。

    现在好了,又多了一个不一样,他还是个“灾星”。

    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爷爷说过,他是个异数,比十多岁的孩子还懂事。

    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就要受和别人不一样的苦,要忍别人不用忍的气。

    只是……

    这次和以前不一样。

    以前,拖着糠袋往家挪,拖着伤腿住家挪,爬出雪坑往家挪,是因为家里,有疼他的爹。

    可现在……

    看着炕上的铺盖,才停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天快黑了。

    志远从他的屋子里出来。

    “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志远对自己说。

    现在杜家就父子二人,海山要赚钱,家务就志远全包了。

    从水缸里舀一盆水,回屋子里把自己收拾干净,嘴里的血污漱干净,洗脸,把泪滴血染的衣服,和尿湿的裤子换掉。

    然后去厨房里做饭,不用看火的时候,把鸡赶回鸡笼,捡鸡蛋,晒在院子里的药材




第五十六章 悟道(一)
    接下来好几天,志远都是这么无声无息的熬着,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熬过一天又一天,才几天的功夫,就熬得脸色苍白,唇无血色,下巴也尖了,一双大眼越发的大,每每看得海山心里都揪得慌。

    这天入黑时,又下雨了,海山如常夜归,走到村口时,村口大树下果然亮起了灯,志远和以前一样,撑着雨伞在等他,平日里顾盼生辉的眼眸,神彩所余已经不到一半,但仍带着七分的希冀,三分的惶恐脆弱,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海山还是没有心软,仍旧是轻轻的斜了他一眼,就走了过去,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

    到了家,海山都换好干衣服了,才见志远慢慢的蹭进门,关好院门后,海山瞥见小志远湿衣服都没换,就瘫倒在小土炕上。

    海山明白儿子的心有多么的痛,知道痛就好,知道痛才能吸取教训。而越痛得狠,他才越不会忘记。

    翌日,一大早,志远照旧把事事都做得妥贴,然后背上药篓,拿好药锄、小砍刀和饭包,先海山一步出了门。

    在山里采了半天的药,比往常早了一个多时辰,就从山里返程回家,来到离村三里多地的田边,采起了野菜。

    这个季节,野菜很多,什么婆婆丁、柳蒿芽、晒不死,有些可以作晚饭的小菜,有些可以用来喂鸡,有些是志远明天用来充饥的饭!

    杜家债主中有个姓丁的老头,这老丁头是个把一个铜板都看得斗大的人,这些天经常来杜家和海山唠叨:“还欠我三个大洋呢,啥时还。”

    每次海山都得说上一大车好话,才能把他送出门。

    志远前儿把存的鸡蛋和晒好的药材背到集上卖掉,加上之前他爹留给他的买粮食钱,硬是凑了三个大洋,还给了老丁头。

    他不要这个人,再来烦爹爹!

    可这么一来,手头几乎一个大仔都没有了。

    志远估摸家里剩下的粮食,撑不到下一个集日,心一横,前儿起,只给海山做的饭和准备的饭包,用粮食,他自己晚饭就野菜汤,带的饭包就是野菜加点鸡糠做成的团子。

    志远没把还钱的事告诉海山,也不打算让爹知道家里快断粮了,他只想帮爹解忧,爹已经事情够多了,反正爹总是早出晚归,自己不吃粮食爹也不会知道。

    志远只指望着,家里的母鸡们,争点儿气,多下几个鸡蛋,等下个集日拿去卖了,这饥荒就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度过去了。

    正采着野菜,忽然听到有一种破空之声!

    眼光瞬抬,眼角余光中一个黑呼呼的东西正向他飞来!

    志远有海山这样的一个爹,从五岁就已经开始习武,虽然时日还不多,但吐纳、拉筋、各种基本步法都是有练的,身体柔韧而灵活,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后滑接一个侧滑步,堪堪避过一个远处飞来的一大块土坷垃。

    “嗬!还挺能躲啊!”

    志远一看,说话的是他家的邻居,村里的孩子头,也是他的老仇人,十三、四岁,长得壮实,小名叫石头。刚才的土坷垃就是他扔过来的。

    作为一个“野种”,一个“灾星”,注定是一个被人嘲笑的人,也就自然成了一个不合群的人。

    石头作为村子里的孩子头,对于志远这样的“异类”自然是要打击的。

    石头走过来,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过来一脚把志远的药篓踢翻,盛气凌人的说:“谁让你在这采野菜的,滚!”

    要在以前,志远可能也就白他一眼就走了,力量对比悬殊,他不会和他打不过的人争闲气。

    这个石头,身强体壮,比志远高出一大截,平时特别爱打架,而且打起架来手可黑了。

    可今天志远火也上来了,开口就顶了回去:“我在哪采,你管得着!”

    刚才那土坷拉要打中头,肯定要见红,这王八蛋还上来就把他的药篓给踢翻了。能不上火吗!

    “嘿,你个爹不亲娘不要的小野种,还敢顶嘴!告诉你,这儿的地都是我家的,老子不准你采,滚不滚,不滚揍你丫的!”

    “野种”二字,几乎是志远现在最听不得的两个字。

    志远的眼神,从冷漠,变得邪气,冷哼一声:“我就是要在这里采,你咋地”

    “找打!”石头说着就向志远扑了过去。

    志远早已一个转身跑了开去。

    志远采野菜是在一大块高粱地边上,这块高粱地邻近一个山边,山边有个野藤遮挡的石头坑,足有一人多深,半人多宽,长约两丈多,昨天志远在这里采药采野菜正巧发现的。这似乎是个人为的采石坑。

    志远边跑边留心身后,引着石头向那个石坑跑,快到时突然加速,然后好像不经意的跑了个弧形,后头追的石头果然上当,沿直线追,“啊”的一声,一脚踩空,掉坑里了。

    “你个死野种,敢阴我!看我上来,不打死你!”石头在坑里大叫。

    志远走到坑边看一眼,石壁光滑,边上有杂草,但不足以能支撑石头的体重,没人帮的话哪里那么容易爬出来。

    “啊呀,这怎么有个坑啊”志远故作惊讶的说。

    这坑石头虽然上不来,但最晚明天田里有人时,只要石头大叫,还是有人能听到,他还是能出来的,同一村抬头不见低头见,石头这人还是得罪不得,他既要整整这个骂他野种的石头,也要为日后着想。

    石头摔下来时,只手脚擦破了点皮,但伸尽了手都还离坑沿有几尺远,估摸着凭自己是肯定上不去的,脚下踩着枯叶烂泥,一股难闻的腥臭腐烂的味道让他感到害怕,石坑的形状首先让他想到了棺材,他都不敢看脚下到底有啥。

    “快拉我上去!”石头大叫。

    “不行啊,你那么重,我怎么拉得动你!”志远在上头说。

    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已经爽翻了。

    石头一心只想快上去,忙道:“我一点都不重,脚底下味好大,都不知是不是棺材,快拉我上去!”

    “不行,我怕我被你拉了下去。”志远说得悠哉游哉。

    “你成心是吧”石头又气又急。

    “谁成心啦,是你自



第五十七章 悟道(二)
    “别动,这是野鸡脖子,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志远压低着声音说。

    野鸡脖子是东北常见的蛇,也有人叫它土球子,这种蛇小蛇咬人通常没多大事,但大蛇咬人是有毒性的,这种蛇很少有超过三尺的,可他们现在面对这条,肯定已经超过了三尺。

    “怎么办”石头嘴都哆嗦了。

    他知道这种土球子,大蛇能要人命。

    跟着就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尿臊味,石头吓尿了,他特别怕蛇。

    “你别动!”志远轻声道。

    “呃……呃……”石头不敢动了,瞪着蛇,喉咙发出介于哭和喊之间的声音。

    他和蛇,相距就几尺,蛇头已经抬得更高,蛇脖子上的色彩,比他娘的最漂亮的野鸡羽色还要艳,随时可能给他一个闪电般的飞咬。

    他听志远话不动,可双腿却不自控的开始颤抖了起来,且越来越历害。

    志远也怕。

    以前采药他见过这种蛇,但都是小小的,一般都怕人,见人就自已爬走了。

    他没见过这么大的,以前见的也就一尺左右的,这个肯定超过三尺!更没见过敢见人不走,还抬着身子要咬人的。

    “别动,别出声。”志远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暗暗深吸一口气,自己给自己壮胆儿。

    然后轻手轻脚走开到边上,捡来一段枯枝,小心翼翼的向蛇前方约一尺的地方,扔了下去。

    “啪”的一声轻响,枯枝落地,蛇晃晃了身子,然后没动。

    志远又捡来一段枯枝,投在比刚才更近蛇的地方。

    不知是志远的枯枝起了作用,还是石头的尿臊味太难闻了,连蛇都吃不消它,那蛇又晃了晃,然后返身爬走了。

    两人都大出了一口气,然后志远再次拉着灌木,垂下了手伸向石头,这次为了能让石头够着他的手,冒险把半个身子都探到了坑边,石头拉着他的手,借着力,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了出来。

    过程中志远感觉手都快要被拉断了,咬着牙拼尽了全力,拉着灌木的左手才没脱手,不然两人会一起摔下坑底。

    爬出来后,志远叫声“跑!”,两人就没命的向大路方向跑了起来,这时,天上一个炸雷,瓢泼似的大雨开始倾泻下来。

    开始是志远跑得快,后来是石头跑在前面。

    到了大路边了,应该没危险了,石头回头一看,发现志远不对劲,跑得慢不说,还有点踉跄。赶紧回去扶着他问:“你怎么啦”

    志远上气不接下气,只摆手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路边有个草亭,石头扶着志远到里头避雨。

    “你怎么啦”石头看见志远脸色明显不对,关切的问。

    一边问一边把上身的短褂脱了,拧干,帮志远把头脸的水擦干。

    志远坐在地上,一边无力的靠在柱子上,一边小声道:“头晕……”

    “怎么会头晕你不会被什么东西咬了自己不知道吧!”石头大惊失色,拎起志远的手手脚脚左看右看。

    志远只觉得眼前发黑,努力相抗着。

    怎么会头晕想起来了,一是没饭吃,二是没吃饭。

    这两天都是糠菜团子不说,今儿的午饭团子还没吃呢!都是叫石头给搅的,没顾得上吃,更别说刚才还下了死力气才把他拉出来。能不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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