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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人家都不要自己了,那他的生死,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志远在心里狠骂自己没出息,一遍又一遍的默念:“杜海山再不是我杜志远的爹!”

    念着念着,突然瞪大眼睛,那直勾勾的盯着黑呼呼的房顶的模样,吓得林有等人都跟着往房顶上看,心说哥儿看到什么了,样子如此可怖,难道是勾魂使者、黑白无常

    志远看到啥了什么也没有!

    他是被他自己惊到了,被他在心里默念的四个字:我杜志远!

    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让志远再也忍不住,侧转身,用手捂脸,当着三个手下的面,呜呜的就哭了。

    曾经的屈辱,刺着他的心,在入继李家的家宴上,有人刻薄狠毒的讽刺他是“三姓家奴”,志远出生在奉天火磨林家,叫林大宝,后随海山姓杜,叫杜志远,再后来入继李熙家,改姓了李,可不就是“三姓家奴”吗!

    志远这会子哭,不是因为感怀身世,而是因为在自己最恨海山的时候,还称自己是“杜志远”!

    我到底是谁

    在林大宝、杜志远、李纳三个身份里,原来自己,从来都只有一个选择:杜志远!

    “我姓杜!我也只姓杜!”

    这曾经是酒后的胡话,是生了李熙气后心里的气话,却也是真心的誓言。

    少小穷苦至极,他也不看林家的高门一眼,如今,一边是杜海山的冷酷绝情,一边是李家家资巨万,李熙温情脉脉,顶着李纳的名字,他心里的自己,却仍旧还是“杜志远”!

    志远不舍得,不舍得海山这个“爹”,不舍得不姓杜,不舍得海山死。

    “哥儿……”林有心疼的递过毛巾:“哭出来就好,想哭就哭,没人笑话你,这儿,都是自己人啊。”

    志远反而自己渐渐止了哭,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心里有了挂念。

    不管杜海山是不是“爹”,他的安危,志远仍系在心上。

    志远想起在梦里,李熙一脸情深的看着躺在炕上的自己……

    志远几乎是立即就感觉到了压力,李熙是个家庭主义者,对自己已经有了亲情,要自己死了,他会不会真的去浑河堡找某人的茬,还真不好说。

    以李熙的作派,当然不会明着去“报仇”,不然被杜海山喷他一句“就任伪职,至今仍一身污臭”,脸往哪里搁啊,李熙是个喜欢表面上保持微笑,然后暗里把敌人“阴掉”的人,若因恨想杀杜海山,肯定是暗算。

    可浑河堡的那位,哪有那么容易就被人阴掉,大名鼎鼎的顺天菩萨杜海山,不但武功高强、警觉性极高,而且心思缜密、智谋过人,之前庆开心夜访杜家被孙有文撞破,他那一招将计就计,玩得多漂亮。

    可是……

    志远突然想起,就在这次来奉天之前,李熙说过的一句话:“我还知道,只要你去奉天,庆开心就会给你爹递消息,然后你爹,就会进城,表面上是买东西什么的,实则,他要么在裕东附近,要么在你下处路上的杂货铺二楼,也在远远的、偷偷的看你……”,当自己问李熙,他在浑河堡的眼线是谁时,李熙说:“那人是谁,别问!以前我曾经说过,如果钱益三真的想害你爹,我是不会让他得手的,你以为,我只是随便说说我说得出,就有能力做到!”

    志远的心一惊!

    突然就意识到,李熙在浑河堡的不是眼线,而是卧底!

    这人不但有比刘季援和曹二虎的眼线更出色的情报能力,还有出色的行动能力,需要时,他能把钱益三直接放倒!

    这样的一个人,还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他知道爹爹的行踪,爹爹却不知有他这么一个人!

    如果李熙真的想动爹爹,爹爹危矣!

    志远只觉得一阵子恶心晕眩,想告诉林有自己要吐,一股腥甜已经到了嗓子眼,不敢开口,只好一手伸手去抓林有,一手推身上的被子,同时发出“唔唔”的声音。

    “可是要吐”林有急问,一边伸手扶起志远,一边对在炕下的大鱼急叫:“快把盆拿来!”

    可志远忍不住了,一推林有,向相反方向一拧头,“呃”的一声,吐出一口黑紫色的血,把林有等人都吓得手忙脚乱。

    吐的那口瘀血就在眼前,腥味又重,和脸又近,志远见了闻了,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呃了两声,突然就“哇”的一声,把之前喝的水吃的药,全吐了出来,一大滩子。

    林有他们乱做一团,志远反倒感觉轻快不少,胸隔之间那种让人难受的胀闷,突然减轻了许多。

    早在离开白云寺时,志远坐在车厢里悲愤莫名,恨不能一死,几度嘴里有铁锈味,他就已经知道,肝气上冲到肺,只怕是有血要吐了。

    这口血一直闷在腔子里,让人极闷极难受,吐出来,反而舒服好些。

    林有等三人,毕竟是位列明心四神的人物,一惊过后,彼此眼神一碰,没人言语,下手却又快又有条理,志远




第二百五十八章 林有的规劝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黑子带着裕东的两个人,一大一小两辆马车,赶到了瓦台子。

    进到大车店,黑子跳下车,第一件事,就是去“雅间”看志远。

    还没进门,闻声出来的大鱼叫住他:“黑子,这边,那屋的炕被哥儿昨晚吐脏了,挪这屋来了。”

    黑子赶忙走过去,紧张的低声问大鱼:“三爷,哥儿怎么样了肯吃药了”

    大鱼微微一笑:“放心吧,哥儿比咱想的还要刚强,快天亮时醒过来了,自己吃的药、喝的疙瘩汤,还会心疼人呢,说我们三个忙了一宿,非要让我们三个也上炕睡,哥儿不能没人照看,我让有哥和李阎王睡下,我值班儿。这会子,还都没醒呢,先进屋,快进屋暖和暖和。”

    黑子进到屋里,屋里还掌着灯呢,炕上三个被窝筒,黑子蹑手蹑脚走近炕边,睡梦中的志远脸上还有潮红,显见得烧还没退,但脸色明显没昨晚吓人,睡得也相对安稳,不像昨晚那样气促。

    黑子长出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虽没完全落地,好歹松了口气。

    黑子带来的两个人,也进了屋,虽然都轻手轻脚的,但李阎王还是被惊醒了,他一起来,林有也跟着醒了,黑子到了,下来就要张罗把病人运回奉天,所以林有立即掀被子起床。

    “黑子,你来了”志远也醒了,在枕上支起头看着黑子,心疼的道:“快,快上炕头,暖和暖和。你看你,一头白花花的……”

    黑子头上戴顶套头帽子,估计是急着赶路,被汗水浸过,结满了白霜,眉毛上都是冰茬。

    哥儿病中气弱,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还如此关心自己,黑子心里感动,但他一向不善言词,向志远感激的笑笑,就在林有的帮助下,脱靴脱帽,上炕,在志远边上蹲着,告诉志远:“哥儿的事,李大先生已经知道了,他说他连夜坐火车过来,估计10点就到奉天。”

    提到李熙,志远就想起那个梦,不管李熙会不会剑走偏锋,真的为自己所受的伤害而对杜海山不利,志远都想搞清楚,李熙的那个卧底,到底是个什么人。

    “有哥,”志远吩咐林有:“收拾下,立即回奉天。”

    然后转头,对黑子歉意的道:“黑子,这一个来回80多里地,我知道你一宿没合眼,还又是风又是雪的,可我还有一事,要辛苦你再跑一趟。”

    “哥儿,有事只管说。”

    志远满眼的难过:“军师爷爷盼了我那么久,准备了那么些好吃的,我却食言了,不但没在白云寺里小住,还害他为我伤心难过,黑子,辛苦你去白云寺再跑一趟,告诉他,就说我现在心里不受用,眼下不宜见面,以免彼此伤心,但请他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请他多保重,等我空了,一定再到白云寺,陪他老人家小住几日,共叙天伦。”

    又特特交待黑子:“我昨天那个样子,军师爷爷一定担心死了,你替我安慰他,然后你别急着回奉天,在寺里睡一觉,休息好了再回奉天。”

    “好!我马上就去!”

    有一种冷,叫有哥觉得你冷。

    回奉天的大车上,志远穿得像个粽子,还被一堆被子围着。

    李阎王和林有,在车厢里陪着志远,志远靠着一床被子半靠半坐,还在为自己昨天那样对待老和尚而自责:“亏得军师爷爷追我时没事,要是摔着了……”

    路途颠簸,一个大晃动,志远的头就撞在了车边上,坐在边上的李阎王赶紧挪挪屁股,和志远并排坐,搂定志远,乡间土路,一路坑坑洼洼的,看着志远身子甩来甩去的,李阎王都怕把他给晃晕了,哥儿人还烧着呢。

    林有把抖落的被子,又替志远拉高,有些话,林有早就想说,之前志远病情危重,没机会说,到了奉天后,哥儿就会被李大先生“接手”了去,之后回新京,大先生必是把哥儿带在身边和他同一个包厢,到了家,也一定是留哥儿在二进亲自照看,想说的话,这时要不说,啥时再有机会和哥儿说体己话,可就不好说了。

    “哥儿,昨天除了老爷子,你也恼了虚云师傅,是不是”

    志远意味深长的看林有一眼:“哦”

    林有鼓起勇气:“我记得真真的,昨天,虚云师傅把老爷子说的话说完之后,对哥儿说了一句什么有则改之,无则什么的,哥儿瞪了虚云师傅一眼,那一眼,就像虚云师傅是你仇人似的,之后,更是说走就走了,老师傅在后头怎么喊你,怎么追你,哥儿头也不回!”

    志远惊讶的看着林有,当时虚云和尚说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林有没念过书,识字还是志远教他的,文化水平有限,长些的成语,就记不全了。

    志远深深的看林有一眼,他的这个东青龙,文化水平有限,可眼力劲真没说的,自己刹那间的怨愤,都被他捕捉到了。

    是的,自己当时,真的恼了老和尚。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那不是明摆着说自己确实是有杜海山说的种种不堪吗这老面瓜,表面上骂杜海山榆木脑袋死不开面,心疼自己心疼得要死,好像和自己是一伙的,实际上,他和杜海山,才是一伙的!明知那些话刺自己的心,可还是一字不拉的为杜海山把话说了个全科!

    志远略一沉吟,就回过了味,立即满脸黑线,质问林有:“你这话啥意思只怕不是想说我对长辈无德,而是也想和我干爹似的,要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吧”

    志远词严色厉:“莫非连你也觉得,我身上确实有浑河堡的那位说我的种种毛病,我就是那样的不堪!”

    林有有点犹豫,他知道若激怒了志远,会是个什么后果,那小祖宗,对自己的干爹都是说恼就恼,说走就走。

    可忠言再逆耳也得说啊,那小祖宗,已经不再称杜海山是爹了,而是改口叫“浑河堡的那位”,虽然没恶劣到直呼其名的地步,也绝对是个危险的信号,哥儿和老爷子感情深厚,林有不想志远气头上做出什么傻事来,逞一时之快,将来却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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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父子缘尽
    听了林有的话,一时间,百种滋味在心头,志远眼里的水汽,可不全是因为海山,也感林有对他的情义,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想方设法拉拢自己和爹爹,这是真正的知己!

    “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你再不是我爹!”

    这是自己病中的胡话,也确实曾经是自己气头上的心里话,可当那股子怨怒之气过去,冷静下来的时候,志远心里明白,自己对海山,仍旧不舍。

    昨晚,心塞、绝望、高热下头痛欲裂、像被人掐着脖子似的喘不过气,自己就像是个在苦海漩涡里打转的人,是那个李熙要杀爹爹的梦,让他大叫着“不要!”,才突然的就从苦海里挣脱了出来。

    醒过来的那个时候,志远就已经知道,不管自己心里对杜海山有多少怨恨,对杜海山这个“爹”,自己心里,仍旧不舍。

    既然不舍,就不能这么死了,得活下去,护“爹”的周全!所以志远的态度,突然就有了转变。

    林有说不相信爹真的不要自己了,细想想,志远也不相信,不然,爹干嘛鬼鬼祟祟的,让庆开心刺探自己在奉天的行踪,然后远远的、偷偷的看自己

    志远又委曲悲愤又懊恼惭愧,爹爹仍关心自己,可那又有什么用!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无利而不往的小人,有些许义举,也是功利心驱使,沽名钓誉,想博取他的青眼。

    委曲悲愤,是觉得自己真的没爹说的那么差劲,懊恼惭愧,是志远不得不承认,海山真的是看透了自己,自己还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是想邀功,在大丰厂一事上,每当想起火烧大丰搞得轰轰烈烈,就在幻想海山如何的称赞他。

    委曲悲愤这会子远大于懊恼惭愧。

    我做不好,没关系,想我咋地,尽管说!可是,他却连“道道”都不肯划,明着和军师爷爷说,对自己,他瞧不上!!生生的把门关死,把父子之间的联系一刀砍断,连点儿希望都不留给自己。

    就这么个不近人情、对自己面冷心狠的家伙,却得自己心腹林有,为他的安危担心、为他说好话、叫自己不要恨他。

    志远不免更加委曲,斜着林有发牢骚:“原来,你和我干爹一样,表面上心疼我、骂那个人过份,实际上,对那个人恭敬着呢、忠心着呢,和他才是一伙的!”

    志远嘴一瘪,把脸拧了开去,他不想被人看见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的模样。

    “哥儿,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怎么可能和别人一伙……”

    林有急了,想好好解释,却又嘴上功夫欠缺,有些语无伦次:“我是佩服老爷子来着,可怎么会和他一伙呢,哥儿昨晚上胡话里说,要把老爷子给,呃……我不说了!哥儿和老爷子的情分,非比常人,我是真心为哥儿好,怕哥儿气头上,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日后想回头,可就难了!别现在只顾着解恨,以后却又后悔……”

    见志远不回头,林有的声音都有点沙哑:“哥儿,真的,我都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这一年处下来,我们四个,亲兄热弟一般,有些事,慢慢李阎王也就和我们说了,哥儿在伊通河边,被老爷子打得吐血,可当李阎王用枪指着老爷子的时候,哥儿人都站不稳,却硬是颤悠悠的站起,堵着枪口,不让他伤害老爷子!哥儿曾经说过,老爷子是永远不会害你的人,可当老爷子要你命的时候,你却仍然对李阎王说,老爷子是你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的人……”

    “别说了!”志远突然转头,恶狠狠的喝止林有,看着林有顺从又失望的顺下了眼睛,又不禁心疼。

    平复了下心情,志远伸手搭上林有的手,尽量温言道:“有哥……我不应该凶你,对不起……,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我干爹也好,你也好,明知有些话我不爱听,也还非要说,是为了什么:你们是怕我一念错,步步错,你们都是在我身上极用心,真的懂我的人,是真心为了我好,是真的心疼我,我明白的!”

    小祖宗对自己说“对不起”,林有又感动又心酸,没有说话,只轻柔抓起志远搭在他身上的手,塞回被子里,然后再帮志远把被子拉好。

    伊通河边的一幕幕,仿佛又在眼前,志远心中更痛,立即就又有头晕目眩之感,可躺下前,有些话还是要先说明白,好让林有放心,也让他的四神,心中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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