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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梦雪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惠风明月

    一直在大连隐居以避免日本人拉拢和利用的张惠霖,到了奉天,一来是年底了过来拜会亲友,二来是过来会同儿子张其先,准备隔日坐火车去长春,一起去长春赴汇华银行的股东年会。

    张惠霖到奉天已经晚上,张其先的公馆里,张惠霖扔下载有大丰新闻的报纸,对着儿子张其先发牢骚:“真不知弘远和善德怎么搞的,怎么就那么不小心,搞出这么大的一坛子事,幸好没出人命,可财产损失巨大,看他们怎么和股东交待!”

    张其先想了想,道:“咱明面上和大丰八杆子打不着,暗里可是占股25%的大股东,咱家入股,是李熙牵的线,大丰又是他儿子李善德一直在管理,现在大丰搞成这个烂样子,李熙连个电话都没有,难道真的是要咱们风险自担,就这么自认倒霉了”

    张惠霖纠正自己的儿子:“不是25%,是20%,弘远后来又拉了个英国人进局,也是10万股本金,和我打过招呼的,说是他多年的朋友,拉他进局对出口销情大有助益。”

    张其先嗤之以鼻:“哼,怕是看大丰利润好,李熙用之和英国人套关系吧,我听在英国的同学说,李熙的二女儿李纬,在伦敦投资多种生意,在伦敦郊外买下了一处庄园,还正准备在苏格兰买下一个农场,外国人在英国投资是受限的,要没有有实权的英国人帮李家,李纯就是一小姑娘,她能磨得开”

    张惠霖微微摇头:“别小看李纬,她是李家四个女娃里最像弘远的一个,人精着呢!有她老子的关照不假,她自己也是个聪明能干的。”

    到底是有着老交情的哥们,张惠霖对李熙还是有点同情:“再说了,弘远这次拉英国人入局,英国人入股才几个月,大丰就一把火烧做了白地,这于他,可是少有的马失前蹄,英国人的马屁没拍成,还惹了一身的骚,人算不如天算,可叹之外,也是可怜。”

    张其先看着他老爸:“爸,你这是啥意思咱家的十万,就不追究他们李家的责任啦”

    张惠霖转头看着儿子:“你想怎么追究”

    “这不是天灾,是**!”张其先振振有词:“天灾股东各担风险,**就要追究管理者的责任!您看看报纸上的报道,大丰厂火灾,初步判定是被厂里的工人半夜里故意纵火,再怎么着,李善德也脱不了一个管理不善的责任!对于咱家的投资,本金减除已收利润的部分,看在世交的份上,就算不要他们李家全赔,多少也得表示表示啊!这电话也不来一个的,想赖帐”

    跟着就建议:“爸,要不,你打个电话过去,探探李熙的口风反正事情都见了报了,明面上咱家对李家,也要慰问慰问不是再说了,您此去长春,你们老哥俩多年的交情,不顺便和他见见打个电话先招呼一声,说您后天到长春,安排个时间见面还是要的。”

    张惠霖白儿子一眼:“电话就那么好打弘远防电话被日本人窃听上最严,咱的股本是暗的,大丰出了事,不像明面上的股东那样立即知会也情有可原,你急什么,人家又没说不赔。”

    又惋惜的喟叹:“最可怜的,还是善德,二十岁的小年轻,就没摊上过这么大的事,虽顶着李家独子的名,却又不是弘远亲生的,闯出这么大的祸,都不知怎么面对弘远和李家的人……唉,恐怕这会子,人都已经吓懵了吧。善德向来身体不好,咱就别逼人家了,何况,十万的本,已经回了小几万的利,分红的时候,人家可从来没有亏待过咱们。”

    “嗯!”张其先点头。

    “当然,电话我明天还是会打的。不是明面上的股东,还是明面上的故交啊,人家出了事,总要安慰两句,顺便也为善德求个情,”张惠霖举起手,向张其先轻轻一招,到张其先人凑近了,小声道:“这事出来,我估计李家正焦头烂额,你赶紧拔拉拔拉,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反正要帮我调动五万左右的头寸,后天我到长春见弘远,不仅不追债,还要唱一出‘雪中送炭’,给他五万应急!”

    “啊”张其先大吃一惊,看着他老子那副踌躇满志的模样,突然间恍然大悟:“您是想借此,和李熙套近乎,帮梅子瑜说服李熙,搞满铁运输部的情报”

    张惠霖点头:“日本关东军在东北的兵力并不多,为啥能把东北控得死死的,还能把抗日军撵得到处跑不就是因为东北铁路网发达,利用铁路网,能快速投放兵力吗梅子瑜的想头是对的,满铁运输部里那些个搞调度的,如果能突破他一两个,那可就真的大发了,你想想啊,如果能提前知道运兵计划,把相关的铁路破坏一段,那于战局,影响将是决定性的!”

    张其先眨巴的眼睛,作为满洲情报组的一员,这事他知道,梅子瑜很想获得满铁调度人员的情报,然后看看能不能以金钱美女,拉其中的一个下水,可这事哪有那么容易,他们整个小组,对满铁的内部运作根本都不了解,连那些调度人员姓啥叫啥,是什么编制,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当然,他们都想到




第二百六十六章 转攻
    张惠霖坚持不肯收李熙赔付的10万,还要另拿出两万五千元,和李熙他们三人一起,对clinton先生的十万出资额进行全额赔偿,李熙不肯收,张惠霖便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模样:“和我见外是吧如今和你说话怎么这么费劲,我这老哥哥,说不动你了是不”

    李熙深深的看了张惠霖一眼。

    他重视与张惠霖之间的友谊,这一点,他相信不但自己知道,张惠霖也知道。

    李熙淡淡一笑,张惠霖的话,越是嗔怪,语气越重,越是在突显“老哥哥”与自己之间的情谊,这后头,必是有求于自己。

    李熙再次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然后微笑道:“惠霖兄,我和善德还有那个张汉贞,是这场大火的幕后推手,敢做就要敢当,负担分成我们一早就有了协议,你就别再掺乎了,钱的事,就此打住,惠霖兄若还有别的事,不妨明说。”

    张惠霖看着李熙,沉默了好一会,李熙不但是“太极”高手,也观人于微,这会子,人家既然已经洞若观火,有些事,还真是开诚布公为好。

    不再是之前激动与嗔怪的模样,张惠霖的态度极之诚恳:“弘远啊,这两万五,你要不收,我就捐给善德的明心堂,用于大丰失业工人的救济!还有,你赔给我的那十万,我刚才看到,你已经备下了,准备着我走时就让我带走是不千万别给我!天地为证,我今天把话撂这,我绝不会收,我要收了,我就是王八蛋!”

    李熙放下了茶杯,正襟危坐,从昨日接到张惠霖的电话起,李熙就急着调动头寸,已经备下十万,准备张惠霖今天来家作客正好带走,张惠霖这么认真的表情,李熙就已经知道,他这十万,张惠霖是真的绝不会收。

    张惠霖推掉可不是什么鸡毛蒜皮,是整整十万!

    虽也在预料之内,李熙还是忍不住感动。

    张惠霖把身子向李熙倾了一倾,仍是极诚恳的表情,小声道:“弘远,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这次来,还真有别的事,这事,只有你,能帮上忙……”

    腊月二十三,明心堂在般若寺,办年前最后一次赈济活动。

    一大早,志远就带着四神,到了般若寺,指挥明心堂的职员并一众过来帮忙的伙计,忙着准备。

    开炉点火,熬粥蒸窝头,正铺排着,王元明父子到了,志远在般若寺办赈,王朝宗几乎是必到的,帮志远主持义诊台,而他的老子王元明,年纪大了,早不出诊,但只要身体允许,也总会过来捧志远的场子,有他在,可不就只是穷苦人了,有家底的人家,也颇有闻讯扶着家里的老人或病人过来,求老爷子诊个脉断个症的,论医术,王朝宗已经青出于蓝,可架不住王元明资格老名声大啊。

    志远跑上前,和王朝宗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爷子,嘴里说着感激的话,大冷天的,劳动老爷子一早就过来,他是真心感激。

    王元明的一双老眼,在志远脸上看了又看,嗔道:“你这是有几天没睡上踏实觉了吧,这脸青得!”

    “可不!”跟在边上的林有忍不住嘟嚷:“昨天火车还误了点了,天黑才到的家,在富锦就没睡过囫囵觉,昨晚和大先生又聊到半夜,要他今天别过来了,就是不听!”

    志远转头瞪林有一眼:“难怪他们说你是林大嫂、林大娘,就你啰嗦!”

    林有只能闭了嘴,跑头里,打起帘子,将志远和王家父子送进方丈专门拨给明心堂的静室,然后向李阎王递个眼色,示意李阎王守好门,自己便也钻进了静室。

    王元明父子这么早过来,必为志远把脉,林有这个东青龙,不仅是四神之首,更是关心志远甚于关心他自己的人,岂会不拱进去听听!

    开始布施没多久,般若寺门前开来一辆黑色的福特轿车,从车上下来个张惠霖。

    张惠霖柱着文明棍,一色的貂皮帽子和大衣,带着亲随钟干事,出现在赈济现场。

    这次到长春来,没说动李熙提供满铁调度人员的情报,老头子不甘心,李熙不差钱,油盐不进,但前晚的会晤也不是没有收获,张惠霖发现,李熙对善德甚是牵挂,这回到长春张惠霖是连朱厚辉都没见着,说起来是李熙怕善德身体吃不消,又怕志远的人不能好好约束善德按时吃药和休息,让朱厚辉跟善德一起去了富锦,好时时照顾。

    那何不转攻李善德,然后让善德帮自己去反劝李熙呢

    在张惠霖眼中,善德冒死救梅子瑜、庆文秀,还自毁大丰,觉悟可比弘远高多了。

    见了志远,张惠霖说是过来给明心堂捐善款的。

    那支票上的金额,吓得为志远管出纳的张九如直打嗝:两万五千元!

    静室里,等林有为主客双方摆上热茶,志远就先将那支票回呈给张惠霖:“这支票还请张会长收回,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也替大丰的工友,谢谢张会长的牵挂,您这数量实在太大,太扎眼!来捐款的善长仁翁也有,但捐个千儿八百的也就顶天了,哪有这么过万的啊。”

    张惠霖接过递给钟干事,吩咐道:“回头,让汇华另开一张两千的来,余款以后分批捐给明心堂,每次不超两千为宜。”

    然后一递掌,止住志远不让他客套推脱,然后一脸正经,轻声问:“这会子没功夫废话,你这里,说话方便不”

    得知“方便”,张惠霖马上就开门见山:“善德啊,我本来昨天就回大连了,多留在长春一天,就是为了等你!我有事相求于弘远,可他竟然不卖我面子,左推右推,他奶奶的!没法子,我只好老着脸,来求你啦,你有本事让弘远由着你烧掉大丰,还和你一起担责赔偿,你这回去富锦,弘远竟然还把几乎从来不离身的朱厚辉都给你派了去,可见你在他心中的份量,他是真心的疼你爱你,有你帮忙说项,或者弘远会改变主意,所以,我就来求你了。”

    志远听了,不但不敢摆谱儿,还立即就起身给张惠霖打躬作揖:“这个求字,善德是晚辈,真不敢当!说到求,不是您有求于我,而是我有求于您!大丰纵火案中的夏守增,已被当局通缉,我已经安排他离开富锦,很快就会抵达大连,到时候,还要请张会长通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必须待见的海山
    见志远一时不作声,张惠霖又劝道:“善德啊,梅子瑜不是不知道现在形势的残酷,你爸的意见,我一定转告,请你相信,梅子瑜一定会慎重,也请相信,相关志士的忠贞!能派出执行这个任务的人,一定是千选万选的,弘远和你的安全,我们一直看得极重!

    志远苦笑:“我不是只为了我爸和我的安全,我是担心满洲情报组!多少热血青年,怀抱必死之心报国,可一旦落入日特之手,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身不由已!”

    身不由已!

    张惠霖只觉得无奈又失望,还一时不知怎么驳斥志远,因为一心报国、视死如归的抗日志士,不怕死,却熬不过日特惨无人道的酷刑,叛变后带着日本特务抓自己的同伙,这种事例,也确实有!

    张惠霖脸色死灰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揪心,志远暗里努力调息,警告自己,不能感情用事,身为一个特工,不管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都要冷静,要能稳住不乱,坚持原则。

    自己对于爹爹何等的忠贞,可当初自己被森田贞男上电刑时,还是几乎崩溃,要不是李熙及时赶到,只要电刑再来那么一到两轮,只怕自己就要吐口,那是多么的可怕!

    张惠霖到底是老资格的大人物,在李弘远那吃了个瘪也就算了,在一个小辈面前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心里真是堵得慌,努力压着,才没作色,沉着脸起身:“那……告辞了!”

    心里岂止是不甘,还有不忿!张惠霖对正忙着起身的志远,把手里的文明棍,在地板上连墩了好几下:“熬不过酷刑的人,是有,但意志坚定,舍身取义的,也大有人在!既抗日,何惧牺牲,国破如此,牺牲是能唤醒国人、兑换希望的东西!”

    志远知道,这是老人家生气了,苦笑着,感叹道:“张会长!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张惠霖闻言,心又活泛起来,停下脚步,巴巴的看着志远:“善德啊,请相信梅子瑜!环境的残酷,他一个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会不知道谁也不能保证没有牺牲,他既然有此计划,其后必有其缘由和责任,我们不帮他,他会更危险!”

    志远一脸的认真:“张会长,我跟在我爸身边学习多年,他看问题的全面和深入,我心里一直是很佩服的。您和梅子瑜,都是我敬重的人,我的三大爷庆文秀又是情报组的联络员和摆渡人,我是真心不想情报组出事,我赞同我爸的意见,此事必须慎之又慎!”

    志远一顿,伸手捧起张惠霖的双手,眼神极之殷切:“请您务必将我爸的意见转告梅子瑜,告诉他,这是真切的忠告,话虽让人扫兴,却是实情!请他再认真的评估相关的风险,确实要实施,也必先做充分的准备并有精密之计划,这不是我啰嗦,更不是在显摆我那点儿特工知识,而是提醒的责任!这是同仁之性命,是满洲情报组的存亡!”

    张惠霖郑重点头:“放心吧!我一定转告!”

    “而我,”志远双目炯炯:“如果情报组认真评估过风险,仍确定要实施计划,我愿意去做我爸的工作,说服他提供相关人员的情报!并且,我会说服他,从现在起,先进行相关情报的收集。”

    “真的”张惠霖又惊又喜。

    而立在窗边看着窗外担任警戒的林有,暗里不禁心中一凛,忍不住就回头深深的看了志远一眼。

    哥儿真的从阴影里走出来了,不再消沉,甚至主动揽事了,这固然好,为大义而舍生忘死,也足以让人敬佩,可不知是不是受了志远之前那些话的暗示,林有心里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送走张惠霖后,林有心中惴惴,悄悄问李阎王怎么看,李阎王那杀坯,守门时爱兼听壁角,林有相信他至少听了个七成。

    原想求安慰,谁知李阎王竟然说他有一样的预感:“这事我觉得悬!不知怎的,感觉会出大事,出人命那种!”

    张惠霖去找志远的时候,杜海山赶着架爬犁,到了白云寺。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顺天爷,有认得他的小和尚,立马飞奔进去禀报监寺虚云和尚,海山到白云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来都是来找虚云的。

    听了禀报,正在库房里指手画脚指挥人码垛的虚云,扯着脖子嚷:“叫他滚犊子!从哪来就滚回哪里去,老子已经和他绝交了,是他想见就能见得着的顺天菩萨咋啦,老子就是不待见!”

    不曾想,海山脚头快,并且仗着门户熟,已经踏进了库房!

    “嗬!海龙王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海山声如洪钟。

    老和尚吓得一激灵,之前脸上那不可一世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倏”的一下收回去呢,海山那铁塔一般的身子,已经杵在了他的面前。

    海山伸手扣着老和尚的后脑,往自己面前一压,一双大眼瞅着一脸惊恐的老和尚,脸上似笑非笑:“老子念旧情,让石头爹给你送豆干,你能啊你,带篓子给我甩出了门,很过瘾很有面子是吧现在老子亲自来了,怎么,真不待见”

    海山的姿态和语气,充满了压力,笑里带着邪,邪里还带着狠,老和尚是个最会看人眉眼高低的,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敢支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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