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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水无骨

    她走了好一段时候,耳闻周遭喧哗声渐近,冷风嗖嗖,俨然身处巨大而空旷的斗兽场一般。听这如沸如潮的喧哗声,估摸有上万人不止。

    拾阶而上,也不知上了多高,沧溟为她揭去白绫,她略略一晃头适应周遭的光线,发现这就是一个以圆拱石岩围成的斗兽场。边角水迹未干,彩漆明亮映人,显然是刚刚建成不久。

    “多日不见,你好吗”披拂坐在石阶的至高点,手握酒杯,居高临下,俯瞰着脚下的和妶。他的身边一狐裘锦缎的美艳妇人,肤若凝脂,巧笑嫣然,端端就是宓凝。

    “托雇主大人的福,这几个睡了个好觉。”和妶仰头对上披拂那妖精般的明眸,言语中却不想再有丝毫的退让。

    披拂似乎早料到如此,不紧不慢地酌了一口酒,道:“来呀,给和妶姑娘赐座。”

    和妶且不知他又要搞什么把戏,在正对广场的高椅处坐了,面前放着一个缓缓流淌的沙漏。那沙漏里面装着晶蓝的沙子,无声无息,不止流淌,仿佛正给即将到来的变故计着时间。

    和妶左右扫视,见斗兽场的空位满满当当坐了足足有一万人,都是上清、魔族、妖族中的首脑人物和各地掌门,却独独缺了冥荒诸鬼。此刻这些人喧哗之态不复存在,一个个正襟危坐,有意无意地盯着尖顶的披拂。

    又过了片刻,披拂向暮察耳语几句,后者领命,上前跨出三步,朗声道:“诸位,帝后失踪良久,不见回响,六界群龙无首,诚危急存亡之秋也。雇主大人素来关照六界,期许太平,已潜入雪山深处迎回少帝,今日便是新帝登基的良辰吉时,诸位,可有异议——”

    他那最后几个字的尾音拉得甚长,万人议论纷纷,却没一人敢出言反对。和妶恍然,这斗兽场般的地方正是披拂为立新帝而建,今日他特地召集了这许多人来,就是明目张胆地篡了帝位。

    可怕的是,这泱泱诸神竟无一人敢站出来反对!她蓦然一惊,如果披拂之前所说都是真的,那么现在的地藏得来的帝位本就是一场阴谋,今日被颠覆而无人敢出言维护,恐怕众神多多少少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谁当天帝她倒是不在意,如今楼澈和参辰生死未卜,这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第一百零一章 冰与火的抉择
    她正这般想着,忽地一道小臂粗的铁索凌空飞出,倏地下落,结结实实地横在了她的腰间。随即黑蟒吞兔般迅速收紧,足足缠了有三圈。

    这一下如兔起鹘落,和妶尚沉浸在方才的思绪中,待反应过来已经晚了,不由得惊怒交加。却见披拂正朝她这边看过来,手指横在双唇了上,作出一个噤声的姿势。

    这一切显然都是披拂设计的。她挣扎了两下徒劳无功,心中更是惴惴不安,不知对方把自己困在这高椅上有何目的。

    此时众人目光灼灼眼神都在新帝身上,并未有多少人在意角落处的和妶。她心急如焚,猛然间眼前的沙漏在空中古古怪怪地兜了一个圈,竟开始逆流流沙。

    悄然倒转的沙漏似乎是某种不详的预兆,只听披拂阴森森的声音渺渺传来:“诸位,新帝登基,却并非普天同庆,六界蠢蠢欲动大有之。本座前几日便抓获了两名试图行刺新帝的刺客,今日特地带到这里来,杀之,以儆效尤。”

    和妶如遭雷劈,浑身寸寸皮肤皆如寒冰一般凉个彻骨——她早该想到,披拂是想接着行刺的罪名当众斩杀楼澈与参辰二人,杀一儆百,用这血淋淋的前例警告那些心存异心之人。

    那么……

    只见方才还铺满红毯、鲜花的广场蓦地裂开了两条缝,一左一右,眨眼功夫旋成两个大坑。两坑中各有一人被拴在其中,浑身桎梏,端端正是失踪多日的楼澈和参辰。

    远远看来,二人各自昏迷,青脸凹目,骨瘦如柴,显然这几日受了非人的折磨。

    和妶心上急痛如焚,却又生生被铁索困在高椅上动弹不得。众人见披拂要当场处决那两名刺客,顿时热血沸腾,阿谀奉承、鼓掌叫好之词一时如潮涌般涌上来。

    过了片刻,倒是有一两个明眼人叫道:“这不是上清的太子殿下么!”

    立是有几人附和道:“是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原来太子殿下竟没死!真是太好了!”

    其余众人皆看出其中关窍,稍有心眼儿的便敛口不言,数万只眼睛皆有意无意地瞥向披拂。

    这片刻的对和妶来说,是唯一扭转乾坤的机会,她用尽全力喊道:“坑中所关之人正是太子殿下楼澈!六界子民,违拗天命者天诛地灭!”

    和妶喊的这一句“违拗天命者天诛地灭”,正是上清诸神人人封仙时都要立的毒誓。这一声直喊得声嘶力竭,不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呐喊所惊,懵懵懂懂不知所措。

    她大喘着粗气,少顷众仙议论纷纷,却未见有人敢轻易出头。

    披拂冷冷地看了和妶一眼,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似是一切早已胸有成竹。

    和妶蓦然一惊,此刻在坐的大多是魔界、妖界诸鬼诸魔,自己这般大喊这上清誓言却又有什么用

    众人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孔,披拂缓缓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道友,今日这位姑娘竟是刺客的同僚,幸而入魔不深,尚有的救。今日本座就将这生杀大权交于她,若她能迷途知返,便饶了她一命,如何”

    他这番话说得不紧不慢,更透出一股不可言喻的阴寒之意,不禁令人悚然。

    当下无人不赞同,仅存的那几个上清仙神也默然无语。和妶蓦地想起之前披拂说过要给自己一次决定生死的机会,竟就在此刻吗

    当下暗自较劲儿,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楼澈和参辰的命。

    江杳从暗角冒出来,皮笑肉不笑道:“和妶姑娘,请吧”

    和妶银牙紧咬,眼神紧紧盯着面前那不断流动的沙漏。

    此刻,沙漏的上半球与下半球沙量均等。

    相应的,楼澈所处



第一百零二章 罪契——不期而至
    泪眼恍惚下,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扑面而来。

    那种感觉曾久久盘踞她的记忆,竹林幽篁深处,曾有一男子,古琴铮铮,如雪山之巅清华不可攀附。

    和妶赫然一惊,那,那是——

    众人顿时骚动起来,眼见这熙熙攘攘的阵势,俨然是冥荒的人来了。冥荒近日来新换了冥君,听说是个厉害的角色,今日终于露出其真面目来了。

    披拂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迟来的冥君,终于还是来了。”

    新任冥君在广场中心缓缓站定,那双光华潋滟的眸子,恍若幻化着漫天水光粼粼景色,叫人一见沉沦。

    亦如初见他那般。

    和妶浑身一震,刹那间,心上的佯装痊愈的疮孔被重新绞开,一切的悲伤与难堪皆卷土重来。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见的人,此刻又生生站在她的眼前。泪水如决堤般涔涔落下,那些千疮百孔的往事却再不会破镜重圆。

    披拂一个飞身落地,幽幽道:“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就是新任冥君。”意味深长地盯了那人一眼,“嗯沉粼君”

    沉粼阴恻恻地回之一笑,“许久不见,披拂君折磨人的功力真是有增无减。”微微侧过头去,扫了一眼和妶,“欺负一介女子,又算怎么回事”

    他那般容貌、那般气势一如往昔,此刻扫过和妶的眼眸淡漠如冰,仿佛一切的爱恨从未发生过。

    多少个日夜和妶都在等一个当面对峙的机会,而今二人再次见面,偏偏又是她这么窘迫潦倒之时,楼澈、参辰二人的一线生机全系在新任冥君一人之手,着实令人羞赧又尴尬。

    心思百转,到底是意难平!

    披拂喉咙间轻轻滑出一个音节,“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哭得一塌糊涂的和妶,又扫了一眼不成人形的楼澈,“怎么,冥君想为这两个乱臣贼子求情真是不巧,他二人的生死大权本座已交由那位姑娘了。”

    沉粼幽幽瞥向和妶,缓缓道:“是吗”

    和妶怔怔盯着他那姣好的面容,一时无语,江杳见状,奸笑吟吟地在她耳边道:“和妶姑娘,这位可是新上任的冥君,我家主人会给他面子的。你要是想救那连两个人,不妨低声下气地求上以求,没准还能留个全尸……哈……”

    和妶恨得几乎呕出血来,惨白的指节紧紧攥着沙漏,冰凉若霜,一口气郁结在胸腔,五脏六腑都在火淋淋地燃烧。

    但她不能因为一时的愤恨而丢了同伴的两条命!

    沉粼脸色大有不耐与嫌恶之色,淡漠道:“先把她放了吧。”

    高处猎猎的风裹挟着暮色的寒意,从她的脸庞呼啸而过。喉咙处哽咽得难以呼吸,舌尖格格而颤,半晌她终于还是道:“求冥君……高抬贵手……”

    七十二塔冢的离别之后,再次相见,她竟要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他。

    然而对方似乎并未领情,或者说,已然绝情。

    片刻沉粼生硬的话语泠然响起:“你求我好,我便满足你的心愿。”

    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哐啷啷”一声清脆的响声,她手中的沙漏碎成了无数瓣,细细的沙流汩汩溢出,从她的指缝儿间流逝殆尽。

    刹那间,冰坑与火坑受到极大的冲撞,冰气一股脑儿地转化为焚天的火焰,排山倒海的热浪将楼澈瞬间烧成一堆渣滓。

    和妶只觉百骸洪流周转灼热滔天,尖锐的碴子将她的手割得一片鲜红,连同赤色的火焰蜿蜒成河……她付出了这么多,最终还是没能保住楼澈的命。

    沉粼啊!沉粼!为什么!

    ……

    江杳试了试和妶的鼻息,拧着眉头道:“主人,她昏厥去了,不知道死了没有。”



第一百零三章 难堪
    温暖的气息混合兰草的幽香袅袅入鼻,明亮的蜡烛一晃一晃地,时不时爆出一个灯花,刺得眼生疼。

    和妶迷迷糊糊中觉得那灯烛生厌,辗转翻了几个身,身上的温暖渐渐变成燥热难耐,加之心上重重心事逼仄,此时似梦非醒的时候最是煎熬。

    正当分不清梦境之时,只听得门外花儿草儿的声音:“……姑爷来了……”

    片刻,她感到身边的被褥下陷,徐徐凉风拂面,兰花的幽香散开,沁人心脾。

    恍惚一个男人的声音:“她还未醒来么……”

    草儿低低地说道:“姑娘受了大刺激,心力交瘁,已沉沉躺了三日了,却还不见醒来……”

    和妶极力想睁开眼睛却做不到,半晌只觉煊亮的蜡烛暗了许多,周身更如玉般地沁凉,令人淋漓舒畅。

    浑浑噩噩间又做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真正醒来的时候已是入夜时分了。

    婆娑的月影弄轻纱般的夜雾,凉凉的夜风幽幽吹开衣襟,一草一木皆是安宁又静谧。和妶挣扎着坐起身来,四肢因久久不动而木讷,浑浊的神志一点一点恢复过来。

    花儿草儿就在屏风后守夜,见她醒来,忙小跑着奔了过来,“可担心死奴婢了!整整三日了,姑娘可终于醒来!”

    和妶见她二人连日来守护自己,面色蜡黄气色不佳,竭力想朝她们扯出一个笑来,却发现自己嘴角也僵硬不堪。

    她仔仔细细地看着她们,触摸着身上的一事一物,只觉恍如隔世。

    半晌她忆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幕幕,如尖锐的刀锋深深扎进心脏,令人窒息。

    花儿扶着和妶靠在床棂边,轻声道:“姑娘万不可再行忧思!”欲言又止,“逝者已矣,姑娘要为生者活着。”

    和妶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方才可有人来过”

    花儿本能地摇摇头,再看一旁的草儿却又在点头。

    和妶闭上眼睛,沉声道:“我昏迷的这许多天,虽说浑浑噩噩,有些事情大抵能感到的。你们不可隐瞒。这些日发生了什么,一字一句说与我听便是。”

    草儿见她气血不顺,面上多了几分惭色,柔声道:“姑娘莫要责怪。雇主大人为您赐了一桩婚,您现在,已是既定的冥君夫人了。”

    见和妶顿时面色一沉,又补充道:“奴婢和花儿虽只跟了您月余,却知道您是个至情至性的好人……说句犯上的话,比那醒复仙子剔透多了。我俩心里都明白,您心里一直深爱着冥君,这桩婚事虽说勉强,却终究是个好归宿。”

    草儿说罢惴惴不安地盯着和妶,本以为她会执意拒婚悲恸不休,不料和妶只是静静听着,半晌吐出冰冷的四个字:“那是从前。”

    说爱言恨,都是从前。经历了这么许多悲喜,从今往后,她只是她。

    花儿见和妶这般沉静无澜的模样有些不忍,泫然道:“沉粼公子处死了太子殿下,奴婢知姑娘心中不好过,不过姑娘可莫要记恨在心!如今您的处境非比寻常,定要倚仗他们的庇佑,这桩婚委实是推拒不了了!”

    和妶一怔,泠然反问道:“倚仗他们的庇佑发生了什么事吗”

    花儿神色惶恐至极,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草儿几乎带着哭腔道:“姑娘不知,少帝登基那日,有个极厉害的杀手在赐婚诏书里塞了个黄纸条,目标就是您!据说那杀手杀人从未失手过,可怕得紧,姑娘此刻岌岌可危啊……”

    和妶浑身一震,双眉倏地紧蹙,脸上颇有些难以置信,“黄纸条这怎么可能难道——”

    她在红



第一百零四章 三叩绝君心
    下得车来,花儿草儿为她整理好硕大的裙摆,又将祖制的云碧玉如意交由和妶手中,等待一云顶宫门的开启。

    此时一云顶中帝后正在朝拜祖先,然后依照尊卑,才能轮到冥君和冥后进入。

    一云顶的山风裹挟云雾,吹得和妶鬓边流苏飒飒作响,不一会儿指尖便洇上一层凉凉的水珠。

    姻缘仙子为和妶披上件大氅,上下打量半晌,眉头忽然蹙起来,“娘娘脸色怎地这般素清”随即叱问身后两个小仙婢,“莫不是你二人偷懒,给娘娘抹的胭脂少了”

    两个仙婢谢罪连连,解释是说已把胭红上到了最重,不知怎地妆容还是润不上去。

    姻缘仙子又责骂了她们二人一阵,道:“两个糊涂东西!还好娘娘今日身着玫红的衣衫,红光掩映,倒也稍遮了遮气色。”

    和妶懒得管这些是是非非,拂去眼前的云雾,眸光一片澄澈。

    恐怕此生再深的胭脂也遮不住岁月的憔悴,即便望穿秋水也再等不到曾经的美好。

    久久,一云顶宫门终于打开。浓香的气息扑鼻,和妶随众人跪倒在地上,两架锦缎软轿一前一后,抬着身为帝后的荣晓葛契和披黧。

    荣晓葛契那孩子自是一脸呆滞,而身居高位的披黧的面容却也如自己一般,清白而无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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