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小军将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秋霜红蜜
十一月十三,刘府别院,厢房。
这里的布置与城里刘牢之的小院差不多,不同的是,这里装的是火炕。炕是用泥坯垒就的;用黄泥和着草,用木棍做支撑,放在模里抹平压实做成土坯,晾干之后即可使用。这种土坯用火烘过之后,非常结实,关键是可以把做饭的热量用来取暖,要知道这个时候,江南的冬天也是会下雪的,非常寒冷。
在过道的两边用砖垒成灶台,每个灶台上放置着两口锅,一口八人大锅,火道与炕相连,;一口六人锅,烟道直接排向烟囱,夏天的时候使用。这些大锅是用铁铸造成的,比起先前锻打出来的锅,要偏厚一些。
此时,刘牢之正在端详着刘柱安排人刚送来的甑。甑是木制的,像个大圆澡盆,里面可以分层放上篦子,可以用来蒸馒头,最上面的一个篦子有点特殊,篦子是整块木板,木板上钻孔,穿着竹管,蒸汽可以透过竹管上来,凝结成的水却不会掉到下面,凝结的水会通过集水盘,顺着伸出的铜管流到外面,相当于现代化工厂精馏塔的塔盘了。这是刘牢之设计,令木匠专门做的,准备用来制糟白酒。
今天要制糟白酒,为了保密,刘牢之特意把泥瓦匠安排去修畜舍了,门口也安排了侍从站岗,不许生人靠近。
两口大锅里装满了水,把甑卡在锅沿上,刘牢之安排着把外面车上的酒糟一桶一桶抬进屋来。自从修建了畜舍,刘家酒楼里的黄酒酒糟和厨余就拉到别业来喂猪。刘牢之在这里蒸酒,别人也不可能知道酒是从酒糟里蒸出来的。
刘牢之安排这孙乾和刘延之两人往甑里装酒糟,两人一个在下面往上
第七章 刘义之
腊月十五,刘义之一行人从寿春坐船经合肥到达芜湖。作为家中的长子,刘牢之一大早就便就领着侍从们去码头迎接。刘义之出生于咸康元年,比刘牢之大十三岁,刘寅战殁之后,刘义之曾经随刘建在芜湖驻扎,兄弟二人在一起练习武艺,相处甚是融洽。这段时间,刘牢之在刘家产业经营上大展拳脚,母亲何氏虽然全力支持,到底能力有限,刘牢之便把主意打到了刘建这个便宜老爹身上,曾经让何氏去信向刘建讨要工匠。
码头上,刘义之看到刘牢之的随行队伍,虽年纪尚幼,稚气未脱,但是队形整齐,动作一致,进退颇有章法,不禁暗暗称奇,于是打趣道:“听说阿全近来治理产业颇有成效,财源滚滚,想不到练兵也颇有章法!”
刘牢之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大哥取笑了!我不过是找几个伙伴一起跟着胡闹罢了,哪里谈的上是练兵!”
刘义之是在军中呆过的,晋国在江淮之间抵御胡人铁骑的,不过是一群流民军。这些流民军南下的时候大都有与胡人作战的经历,自有一股悍勇之气。但是说到纪律和组织,那离“精锐”二字差得远呢!刘牢之能在短时间内把这群孩童训练的有模有样,自有过人之处。他拍了怕刘牢之的肩膀,笑道:“阿全不必过谦。短短几个月能有这个样子,已经非常好了。大哥还想看看,你是怎么练兵的呢!如果确有可取之处,我便跟叔父说说,也训练一支新军!”
刘牢之笑道:“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行!”这群孩子自从跟随刘牢之以来,身体越来越结实,与之相对的,是刘牢之花费的大批钱粮。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饭量大着呢!
刘义之是真想训练新军的,这时候听他这么说,忙拉着牢之的手,详问端的。
刘牢之解释道:“现在肯当兵的,大都是穷苦人家,那身子都瘦弱的很。我这练兵的法子,却是耗费靡多,大哥军中,怕是钱粮也不富裕吧”
一提到钱粮,刘义之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朝廷赋税不足,北方却连年打仗,军中的钱粮全靠地方的方镇自己筹措。这些高门士族外方为方镇,恨不得搜刮地皮以供自己家族挥霍,哪个肯把钱花到各级军将的私兵身上,所以军中诸将,日子也不富裕,军纪极差,平日里欺压百姓,抢劫过路的商贾,作战时偶尔能有所斩获,也往往是你争我夺的。
看到刘义之非常沮丧,刘牢之安慰道:“大哥宽心。我这里有些物事,想来在北方会很受欢迎,到时候你在那边主持交易,对北方的胡人也好,晋国这边的军将们也好,都可以赚来不少钱粮!”
刘义之听了大喜,忙问是什么物事。
刘牢之打趣道:“大哥不是想就在这码头上,商议如此大事吧咱们先回家吧。”说罢头前带路,领着刘义之往刘府去了。
刘义之跟随刘牢之入内宅拜见了婶母何氏,奉上了自己和刘建的礼单。令刘牢之喜出望外的是,随行人员中,竟有刘建招募到的三家陶瓷工匠,这可是目前急需的。
自永和九年,大伯刘寅战殁,至今已经五年了。永和十一年刘建征辟刘义之为征虏将军府行参军,上报豫州刺史谢尚,谢尚念及刘寅为国捐躯,也就答应了。自从军以来,刘义之这还是第一次回家过年。本来从寿春到京口,顺淮水东下,经邗沟南下到广陵,渡江至京口最为便宜,这次取道合肥到芜湖,一来是要来拜见何氏,送上年礼;二来便是给刘牢之送这些工匠。晋国朝廷对于流民南下防范极严,这些人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到芜湖的。
从何氏处出来之后,刘牢之在宴喜楼设宴,为刘义之接风洗尘。安排随行部曲在一楼坐了,自和刘义之到二楼的雅间就坐。
自进宴喜楼后,刘义之四处打量着,处处觉得新鲜。先是这高脚的桌椅,坐着甚是舒服,说到:“上次婶娘来信,说是大郎善制器物,今日所见,果然不虚,这桌椅坐着甚是舒服。”
刘牢之笑了笑,说道:“大哥过奖了,哪里谈的上善制器物,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刚才从楼下过,看到酒楼里生意好生火爆,”刘义之道,“想来这些器物起的作用不小。”
刘牢之得意地道:“那只是原因之一,如今酒楼里用铁锅炒菜,味道与别个不同,甚为鲜美,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说笑笑,谈到了训练侍从之事,刘牢之拣紧要的说了说。
等菜上来,果然与别个不同。那青菜鲜香,红烧肉肥而不腻,糖醋鱼酸甜可口,就连菘菜豆腐也别有风味,特别是那个爽滑的……
“粉条,”刘牢之接口道,“那个是用绿豆磨粉做成的,大哥要是喜欢,给你带上一些,过年的时候用的到,煮菜的时候加一些,非常的提味。”
“如此到生受你的了!”刘义之赶忙谢过。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刘牢之说着神秘的笑笑,让侍者为刘义之斟上了酒。
“这是小弟前段时间自酿的新酒,请大哥尝一尝!”
刘义之眼睛一亮,笑道:“阿全还会酿酒这个可不容易了!”再刘义之想来,刘牢之不过是出过什么点子,让下人去酿酒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新花样。说着拿起酒樽,向刘牢之略一示意,便一饮而尽。
酒一入口,便感觉**辣的一股火线从口中直到胸腹,他瞪大了眼睛,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直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方缓过气来。
“这酒好力气!入口便如火炭一般。与之相比,平时喝的米酒便就寡淡无味了。”刘义之赞叹道。
刘牢之让侍者又给刘义之斟满,笑道:“当然。这时白酒,米酒如何能与之相比!此酒需要小口慢品,似大哥这
第八章 烧窑
正月初七,刘府别院,工坊。
刘家新建的这个工坊设计的规模不小,各个功能片区现在都已经规划出来了,主要有木材加工区,钢铁炼制加工区,食品加工区,工艺品制造区以及后面的工匠生活区。很多地方只是修建了个小作坊,配套的设施还没有修建好。用刘牢之的话说,这里就是规划中的刘家工业园区。
现在工坊里面入住的人家不多,三家铁匠,三家木匠,三家泥瓦匠,还有刚招募的三家陶瓷匠。从场务留下来的铁匠是父子两个,新招募的三家铁匠有五个铁匠,三个木匠是兄弟三个,都已经成家,三家泥瓦匠里,有八个瓦匠,三家陶瓷匠有六个匠师。这些匠师家的孩子,十三岁以上基本都作为学徒在工坊里面帮忙。魏晋以来,工匠这个身份往往是世袭的,轻易难以转到别的行业。
按照后市安置房的标准,每四间房为一家,每三家为一排,在工坊后面修建了房屋。房子下面用砖石垒成,上面使用粘土加上芦苇草夯制而成,就地取材,使用大毛竹作为房檩,房顶使用半茅草,半瓦片,成本低廉的很,每家每户也都修建了火炕取暖。在工坊里面修建有大食堂,由工匠的家属负责统一做饭。刘牢之把所有的工匠按照工龄和手艺划分了等级,工坊里便按照工匠的等级每月分发米票,用于购买刘家提供的饭菜。在工坊旁边,单独开出来了三十亩地的菜田,由工匠家属用来种菜,工匠家属种的菜进入食堂一样要进行结算,算是他们的收入。
这个时代的工匠们在官方的场务里面干活是没有工钱的,稍有差错便会有主管打骂责罚,根本不能算作良民。所以一有机会,这些官方场务里的工匠就会逃亡。在刘家的工坊里面,刘牢之规定所有的匠师按照工作量计发工钱,工钱按月结算,一半用米票,一半用实钱。工钱的标准不高,但比起官方场务的苛刻,那以经是天壤之别了。前几个月因为垦荒、盖房子,各家工匠非常忙碌,都攒下了不少的钱财。虽然劳累,却能够吃饱饭,营养也跟得上,这些工匠们的身子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工坊这边的主管叫刘颂,是刘家远支的族人,刘家兴建工坊之后,他央求了何氏,做了工坊的主管,平日里带着从部曲里面选出来的八个护院,管理着工坊。
上午练武完毕,刘牢之带着乙班的侍从们,来到了工坊。
让刘颂找来三个老成的陶瓷匠师,刘牢之关心道:“几位师傅辛苦,在这住的可还习惯”
“劳小郎君动问,这可怎么说好呢小的们之所以南下,一则胡虏纵横中原,烧杀掳掠,我等朝不保夕;二则官家苛刻,只拿小的们当畜生使唤,子孙没有出头之日。”年长的陶匠说到,“天可怜见,让我们遇到刘将军,赏了这么个好地方,吃的好穿得暖,还有工钱可拿,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说罢,就要给牢之跪下磕头。
刘牢之连忙伸手扶住,宽慰道:“老师傅切不可如此。只要好好做事,我们刘家万不会亏待了你们。年前让三位寻找附近可以建窑的地方,可有眉目了”
老匠师伸出手臂指着:“那里,东北方向,离此处大约五里的地方,有个小山,那附近有不少粘土,还有不少林子,可以做一个窑口。”
刘牢之满意地道:“如此甚好,请老师傅尽快核算一下建窑需要的材料,禀报给刘主管,我们尽快采买。”说罢转头对刘颂道:“主管,等到材料备齐,让泥瓦匠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全力修窑。同时安排人手,修建一条从窑口到江边的路,把码头也要建起来!”芜湖这里多水,从水路运输货物更加的方便些,前些日子刘牢之让人到船厂订购了几艘内河的运输船,正在招募水手。
刘颂躬身道:“诺!”
“老师傅,下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那边看看。”
刘牢之对刘颂道:“主管,年前垦荒,家里的部曲很多人都看中了手里的农具,不少折算工钱买了去,现在库里的农具不敷使用,你尽快安排铁匠们打制一批出来。留足自用的,如果有人想买,也可以把剩下的卖掉,多少是个进项。”最近打制的这批铁锨和镢头,全部灌钢法制钢,锻打后又采用双液法淬火,不但锋利异常,而且磨损不重,使用的人爱不释手。刘牢之对家里佃客一向优容,便把这些工具按成本价折算成工钱,分发给了他们。
“灌钢”法可能发明在东汉末。南北朝时,綦毋怀文进行了完善,使这种新的炼钢方法趋于稳定,操作更加简便。灌钢法同百炼法、炒钢法等炼钢方法相比有明显的优点,在高温下,液态生铁中的碳分及硅、锰等与熟铁中的氧化物夹杂发生剧烈氧化反应,这样可以去除杂质,纯化金属组织,提高金属质量。因此,灌钢法可以减少反复折叠、锻打的次数,提高劳动生产率。《北史》中记载綦毋怀文“造宿铁刀,其法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刚。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斩过三十札。”动物尿中含有盐分,冷却速度比水快,用它作淬火冷却介质,淬火后的钢比用水淬火
第九章 制曲和大比
去年卖红糖的时候收到了不少菽(大豆),这时候人们对大豆的认识还不够,主要是做豆腐和做豆粥,再就是做酱,要不就喂牲口。大豆的使用率不高,价格自然也就便宜,刘牢之便趁机用红糖换了相当数量的大豆。
刘牢之把大豆送到工坊榨油,得了不少豆油。中国历史上,大豆一直没有作为主要的油料作物,是因为采用传统压榨法,大豆的出油率不高。大豆的含油量在20%左右,但是据《天工开物》记载,大豆“每石出油九斤”,折算起来,出油率为7.5%;刘牢之不怕出油率低,是因为榨完油的豆饼刘牢之另有用途——酿造酱油。
酱油在中国出现的很早。早在周代,天子食用的酱油叫“醢”,是把鲜肉剁碎成肉泥发酵成的油,和现在的雨露制作方法相似,因为风味绝佳渐渐传到民间,后来发现用黄豆制成酱油的风味相似。在《齐民要术》中提到的“酱清”,就是类似酱油的东西,但此时尚未有单独酿造酱油的记录,中国最早使用“酱油”一词出现在宋朝。
把豆饼和磨碎的小麦泡水后混合,放入大甑中蒸熟,放在发酵室内发酵,接种后再装入大缸中,加入盐水,放在室外发酵。这时候做酱已经很普遍,有很规范的流程,刘牢之安排了酒楼里会做酱的天天过来看看。
传统酱油酿造需要很长时间,有的甚至长达一年,浸出的酱油要放到烈日下暴晒,浓缩,才能制出好的酱油。为此刘牢之专门在食品工坊里面修建了一个小院,用来放置这十几个大酱油缸。
宴喜楼这几个月每个人月都会有新花样的菜品、主食推出,芜湖城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年前推出的油条和粉条着实惊艳了一把,每天来买的人络绎不绝,为了不影响酒楼的环境,刘安在宴喜楼的对面盘下一个铺面,专门做油条、粉条和红糖麻花的生意。外地客商来芜湖,总是要带一些点心走礼用,已经成为“芜湖特产”。
二楼雅间,刘牢之问酒楼主管刘安:“安叔,上次给你送的‘将军令’酒喝过了吗”
“喝过了,端的是好力气!”一提到喝酒,刘安有些兴奋,脸色潮红,大声说道,“年前不少老兄弟从军中回来,一起喝掉了!大家赞不绝口,可惜数量太少,不能尽兴。原想向小郎君再讨些的。”
刘牢之笑道:“喜欢就好。咱们自己就是酿酒的,还怕没酒喝不成!改天再让人送来些就是了!”
刘安闻言大喜,赶忙道谢。
刘牢之笑道:“依安叔来看,此酒如果放在咱们酒楼里,销路如何”
刘安低着头想了想,说道:“此酒性烈,不是真正好酒之人,享受不了这个东西。从北方过来的人,尤其是军中的士卒肯定会喜欢,南人只怕是喝不习惯。”
刘牢之想想也是,点了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刘安笑道:“小郎君也不必灰心。此酒在北方军民之中必然大受欢迎,北方的胡人,嗜酒如命,更会喜欢!”
见刘安的想法跟自己差不多,刘牢之也觉得更有信心了。不过往北境走私白酒的想法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于是说道:“想来是这样。这样,安叔,你把酒楼里负责制曲酿酒的师傅找过来,我要见见。”
刘安答应了,告辞出去,不大一会儿,刘安领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仆上来,禀报道:“这就是咱们酒楼里负责制曲酿造的班头,叫刘能,也是家里的老人了,刚从河边的酱坊回来,小郎君身边的刘延之,就是刘班头的侄子。”
刘能赶紧躬身行礼:“小的刘能,见过小郎君!”
“不用多礼!”刘牢之对刘能说道,“最近我想制一种不一样的酒曲,明天领两个可靠的人到别业,我们一起商议。酒楼这边的事,你以后便顾不上了,有什么事情,不妨现在跟主管先交代一下。”
刘能抬头看着刘安,刘安笑道:“小郎君这是要抬举你了,还不快快谢过!”
刘能行下礼去:“谢过小郎君,小的一定不辜负小郎君的抬举,不给主管丢脸。”
刘牢之皱了皱眉头,“嗯”了一声,“下去吧!”
三月底,刘府别院。刘牢之在指导着刘能等人制作大曲。
“我们此次要制的酒曲叫做大曲,跟以前你所做颇有不同,这点你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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