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刀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春风不得意
她知道白航来自强大神秘的柏庐,甚至场间就有一位也来自柏庐,当着同门的面还如此不留情面的嘲弄甚至动了杀意,这位艳装女子,如果不是一位高傲强大到极点的疯子,就是尊贵显赫到根本不需要在意任何人情面的真正贵人。
柏庐这一次共派出了十四位少年强者,为首之人名为廖平,就是隐带恼羞神色的那位少年。
另外俩位少年,一名是张经年,一名叫…………宁青鱼。
分别来自天机阁,还有千山宗。
柏庐,天机阁,千山宗,除了万岭剑阁,这三处地方分别代表了世间最强大的三个修行圣地,而这些人的名字,也代表了这次跃溪试实力最强大的几位。
不提数千年来这些宗门间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剑,你欺我一尺,我就得还你一丈的仇怨风雨,就眼下棋评测即将开启之际,这三处注定是成为彼此间强敌的宗门少年,似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同坐一桌把酒言欢的场面,都是各自宗门给予无限重望的天之娇子,无论是少年的骄傲还是宗门得使命也都不允许他们产生什么惺惺相惜的操蛋情怀。
这些少年早已习惯了众人瞩目,当遇到了另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时,就会因为某些少年意气更想在对方面前表露出自己的强大,所以,能将这些世间最负盛名的少年强者共邀一室而且还相安无事的人…………不简单。
她真的不简单,因为她是桐宫之主。
桐宫位于皇城深处,是皇城宫殿里尤为特殊的一处。
因为这里曾住过一位白衣女子,那女子曾被世人称为白凤,她逝世后,这处故居便被世人称为桐宫。
但她不是凤凰,因为她叫朱雀。
上古传下的瑰丽神话中,尤为七宿流传最久,七宿分别代表了世间七种最强大的神兽,而同归天地神兽行列的朱雀与凤凰却互为蔑视,凤为百鸟之王,朱雀高傲从不肯归于百鸟之列,桐宫取自梧桐之意,本为凤凰居,她是绝鸟朱雀,却要独占凤巢,因为她本就比凤凰高贵。
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那就占了它的巢,毁了它的果,看它如何栖,如何食,如何饮。
面对一位如此高傲骄纵的女子,尤其是这女子不仅身份极为尊贵,实力异常强大,白航如此粗鲁污秽的话语就显得很作死,事实上,包括廖平在内的任何人都以为他这只不过是一句受了侮辱之后的赌气话。
廖平身为这次柏庐赴试少年之首,如今又因白航的原因在朱雀面前丢了颜面,脸上羞怒更重,正欲出言训斥这位行事向来无法无天的家伙,然还未等到他开口,却不想白航醉眼一挑,嗤笑着抢先说道。
“我知道你一直看我不惯,不仅是你,同你一起的那些弟子和庐里的那些老家伙也是,觉得我不过是一外姓子弟,凭什么就能入九门历练,而且还获得了山魂剑的剑意,但是………”
说到这里,白航突然停顿了下来,轻蔑看着廖平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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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相邀,何妨先调情
沈离最头疼徐自安生气,不是因为每次少年生气后就不给他洗衣做饭解闷聊天,而是因为每次生气时,徐自安那张本来还算清秀的脸就会变得异常认真严肃,让人感觉像是一位严谨刻板的私塾先生,正在训斥不懂事的顽劣书童。
他是一位典型的老流氓,可不想当什么童心未泯的老顽童。
上过云霄殿,下过幽渊阁,破得了篱笼大阵,见识过雪山圣洁,天地间还真没沈离去不了的地方,连那片黑夜也困不住他那颗不爱寂寞却总是被寂寞困扰的心,如此嚣张之人依旧还是会败于少年生气后严肃钪锵的模样,更别提眼前本就已经足够愤怒的廖平。
身为柏庐大弟子,庐中年轻一代的大师兄,师弟师妹向来以他为首,论境界,论天赋,论刻苦,廖平都皆极力做到最好,受得庐内各位长老的青睐,可惟独白航是个例外。
从多年前那个柏庐的叛徒将这个孽种送来时,白航就一直是如此吊儿郎当的放纵模样,从未将他这个大师兄放在眼里过,连门内的长老都屡次不敬,庐主因为某些内愧的关系,对这个浪荡子极为包容,庐中珍品随他选,最强大的功法任他去修行,甚至连九门试炼,也让他第一个进入。
一个外姓人,凭什么能占了他的荣誉与资源
最让他感到耻辱愤怒的是,那把剑竟认了白航为主,而白航却待那把剑冷淡如弃物。
廖平气极反笑,笑声冰冷无比,就像寒冬时屋檐下结出的冰棱。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自安凝视着他那双冰冷到毫无任何情绪流出的眼睛,知道对方已经动了杀机。
“我说你………真的不是东西,而且,你也真的没他漂亮”
这句话说的倒不如刚才般刻意压闷,很认真,也很直。
直的很客观,认真的很伤人。
天下没有真不在乎自己容貌的人,修者也不例外,即便是质朴清淡的道姑也会在枕下柜中藏一盏小铜镜,更那些本就自命不凡的人。
廖平看不惯白航的浪荡作风,更看不惯白航那张妖异的比女子还俊俏的脸,因为他的容貌,真的很普通。
所以徐自安这些话,就像一把钝刀般慢慢切开了他隐在骄傲下的某些痛楚。
钝刀磨肉最难受,钝刀切人最狠毒。
“好好好”
廖平一连说了三个好才起身,手臂微微抬起,帷幔无风自动,纷纷向两侧摆去,席间夜明珠的柔光也不再幽幽,而是向雅阁外照去,就像是惧怕某种冰冷强大的气息而躲避一般。
帷幔彻底掀开,所有的灯光尽数照在徐自安身上,廖平的目光,也灼灼落在徐自安身上。
这里是云裳楼,他虽是柏庐弟子,但也耳闻过这处名响天下的青楼,知晓这里的规矩,朱雀敢在这里动手,因为她是大离王朝的桐宫之主,云裳楼与宫里的关系密切,她无惧但他却不敢太过放肆。
但对于如他这种强大的修者而言,有些时候,不动手,也足以让对方痛不欲死。
凡人若想让一只蝼蚁死,何须染了自己鞋底,一块稍大些的石块就能将蝼蚁变成一滩肉泥。
朱雀只需一眼,险些让吴起江昏厥死亡,他实力不及朱雀,但是想要一个并未修行的普通少年死,又怎么需要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不再愤怒,而是冷漠,因为在他眼中,眼前这位比臭水沟比石头都更碍事的少年,已经死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如帝王般允许给对方一丝死亡前最后的怜悯。
徐自安平静道。
“我叫什么不重要,但他是我的朋友”
……………
答非所问这四个字在不同的场景里就会不同的含义,廖平允许给徐自安死前的大度,可徐自安却根本就没想过要接受对方所谓的怜悯与大度,在少年心中,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会死,尤其是死在对方手中。
没修行不代表就是弱者,没涉足大道玄妙同样也不代表他就是那什么卑微孱弱的蝼蚁。
你见过能心纳天地的蝼蚁
第九十九章,跟你……回家咯
张经年的酒樽也还未彻底放下,拢在广袖间,嘴里的酒甚至都没咽,听到这俩句看似**实则暗流汹涌的话,差点一口老酒喷到对面盘膝而坐的宁青鱼道簪上。
宁青鱼的道簪插的很随意,既不指天又不斜地,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从发鬓一侧斜直而去,看似随意却有让人感觉极有道理
就像那道簪本就应该这样斜进去一般。
千山宗在千山之巅,宗内弟子向来自持且骄傲,看似平静如山巅流云常年被世人仰首而瞻,世间第一大派的风度尽显其中。
不过即便这样,张经年照样没觉得喷到对方身上酒水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虽前几日下棋轮到输给了对方,虽然对方是被喻为生而知之的………神子。
生下来就知尽世间道理明晓万种法学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听起来一点也不像千山宗这种世外大派的作风,倒更像是街头神棍的胡言乱语,因为他师傅都不敢说出如此大言,更何况只是一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他的师傅,可是天机老人,能窥清天机的圣人。
千山宗藏经无数,道法万千,是万年的修行大派,可论道法与物器,天机阁中的珍籍藏品也是大离之最,他承认自己打不过对方,但想来没道理就会输的那么难堪。
没错,就是输的难堪。
身为天机三子之首,张经年无疑被大离王朝赋予了许多厚望,甚至连宫里也隐隐将维护王朝荣誉的希望放在他身上,至今为止,他与对方不过一场手谈的较量,还未真正比拼过道法实力,如此这样形容自己,不免有些灭自己威风涨了他人志气。
但他确实很清楚,自己打不过对方,生而知之这个称呼虽然有些玄乎,但不可否认对方真的很强大,少年之龄,对于天地的感悟与道法的理解就已经到了如此深秒的程度。
更可怕的是,这人还如此平静内敛,就像天边遮住了夕阳壮烈的那朵雄厚霞云,你永远不知道对方在云絮下还隐藏着什么样不可思议的强大手段。
听闻宁青鱼在千山宗梅园里曾摘下了九十三朵梅叶,这是很难以置信的事情。
千山宗共有七峰,每一座峰管一方规事,屹立在其它六峰之上的主峰之巅,则有一片梅园,梅园常年盛开着三千梅叶,一片不多,一片也不少,代表了世间三千最强大道法,能悟的其中一种道法便可摘下一片梅叶,当然,梅叶会在摘下后孕天地神辉再次生长出来,当代千山宗主峰掌教听闻年轻时也不过摘下了八十一枚,宁青鱼竟比掌教还多了整整十二枚,不得不说,在大道修行上,这位少年的天赋已经到了让整个世人惊叹艳羡的程度。
这并不是寻常意思的赞赏,而是强如他们这些各宗希望的称叹。
不过张经年倒还真对此产生过什么自愧气馁的情绪,作为典型的大离子民,他有着一位大离子民最宝贵的品质,打不过对方就是打不过,咱们慢慢来,一时的不如并不能代表一辈子的成败,大离王朝当初建朝时,便是传奇如青帝大人不也是穷的险些连国玺都卖给别人吗
但是当时才初建王朝,为何会国玺这种东西
性格使然,场间只有他把这热闹看的最为起劲,同样也对徐自安的兴趣越来越浓。
白公子的大名,他当然有所耳闻,也知晓这位登徒浪子的行事作风,对于他能如此狂狷轻荡的行径并不如何感到吃惊,他只是好奇,那位少年是何人又怎么会和白航这种家伙做了朋友
他看的很仔细,那少年衣着并不如何华贵,应该不会有什么隐藏的背景或手段,眉眼中有稚气,虽然那双认真干净的眸子让他看起来稍微木纳成熟了点,但如果不出意外,那也只是乡间少年的朴质,并不是什么愚钝蠢笨以至于看不透场间暗藏的危机与杀意。
张经年看的很清楚,那少年身体里并没有真元,只是个普通人。
一个普通山间少年,无背景,无实力,为何还要来趟这摊浑水
为朋友为情谊为了男人之间可以互插几刀的那种豪气(为何我写到这种情节时总感觉有种基情四射的感觉………是我太罪恶,还是这个世界太纯洁……汗颜汗颜)
离人性格豪爽,重情义重脸面重荣誉,他身为典型的离人,对于徐自安这种品质很是赞赏,所以他决定,起身把这场更像是闹剧的针锋较量化解,至少也保那少年一个平安。
白航连廖平都不放在眼里,想必实力一定不输于廖平,朱雀实力再如何强大,也不可能真无声无息就把白航的眼睛给剜去,至少,在云裳楼这种背景连他
第一百章,我曾把那场火焰看穿
大雁南归为家,飞燕衔泥为家,徐自安在鼎炉时想背沈离回家,白航要回的地方也是家。
只是,何为家
有人的地方就是家
可以是男人,可以是女人,可以是亲人,也可以是………朋友。
有情有义的朋友。
“话说你当时不怕吗廖平虽没我厉害,但好歹也是叩府上镜的强者耶,不说一记剑气,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能把你弄成白痴”
“怕”
徐自安停顿了下,用一脸无辜的神情再次重复道。
“但我说的是实话,这世上还不让老实人说老实话了你们本来就不是东西,他长的也确实没你漂亮。”
数个时辰内,关于这些漂亮的大实话徐自安说了三遍,每次都是用认真朴实正经严肃的语气说,自然让白航心中大为高兴。
“我就喜欢听你这种老实人的老实话”
“那一句你不是东西”徐自安停下脚步,大声喊道。
“你才不是东西嘞,下一句”
“我忘了………”
“嘿,您老忘的可真合适。”
月光似水,星光如纹,倾洒大地便如水波潋滟,琉瓦将潋滟化为粼粼,小巷方口露出一角的君翁客栈,在潋滟月光下看上去异常美丽。
只是美丽下,总感觉有些不为人知的影子隐藏在其中。
如果多年后徐自安再次看见这抹肃索的影子或是残冷的感觉,那他一定会知道,这个影子……并不是楼阁遮蔽月光后背影。
而是刀光血影中的那个血影,也是匿形避影的阴影。
世间需要隐匿身影的人不多,可不管那一个都是见惯了刀光血影的人。
善隐,残忍,这样的人就像是沼林中的毒蛇,毒蛇围聚下的君翁客栈,自然就是一处蛇窝。
只是这处蛇窝隐藏在了灯火阑珊的背后,往日里看不到罢了。
还好徐自安不知道这些,白航,也大概只知道一些。
“那只朱雀………很厉害吗”
站在灯火并不如何通明的客栈门前,徐自安看着那块请君入瓮的竖匾,仿佛是突然想起,也仿佛是压抑了整整一路,神情严肃的闷声问道。
白航沉思良久,幽幽道。
“比我可怕。”
徐自安注意到他说的是可怕,而不是比你厉害,用力皱起眉梢。
“可她看起来年纪也并不比我们大多少啊。”
白航突然掀起长摆,一个大步跨上了数道门阶,并未回头,意味深长道。
“正因为这样,她才比我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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